然,纵是这般诚心苦求来的相守,是缘,是孽,都不能提前知晓,唯一世之后方有定数,若真有缘,才会再定因缘。
旭凤自问虽是天界众口相交赞的美男子,但他也知,这是众仙畏惧父帝、母神之威的溢美之词,润玉皎皎似月华的清冷华贵之姿,非是寻常所能及,他旭凤脸再厚,也不敢狂言自家远胜润玉。
故,旭凤心中亦是惆怅万分,惶惑迷茫。
比之旭凤,那穗禾的脑子到是直得能当尺子去戳鱼玩。
穗禾对旭凤自来情深,早视之为己物,闻得锦觅与旭凤扯上关系,自然动怒,鸟脑袋一热,便要想给锦觅个“教训”。
孔雀素喜华美,自来便喜欢炫耀羽毛,而穗禾想打压住锦觅,凭身份自然是不成的,不提归墟之主万水之君鲲鹏的身份,光是冥尊的身份,已可共天帝并肩,穗禾还没蠢到这份上,以下犯上去找不自在。
所以,穗禾只能在容貌上打压,谁让锦觅成日的就一身素罗蓝裳便罢,同润玉走一处,润玉都比她更清丽淡雅,更能吸引众仙的目光。
虽说,鲲鹏锦觅的颜色也是绝佳,可不打扮,再美也似明珠蒙尘,不似孔雀的羽翎明艳,穗禾决定,天后大寿那日,自家一定要以艳压群芳之姿压下锦觅,反正那馋货从来眼里只有吃食,到何处都一身浅浅蓝裳便罢。
只是,想得再好,也没用!
润玉自被娇养长大,不独对自家的衣食各项很是讲究,对锦觅也是一样。
素日仙来仙往多为公务,好不易有闲,润玉又怎容锦觅又是一身素罗蓝裳充数?
何况他的理由也是十分正大,天后大寿,纵是锦觅位尊,也要给几分薄面,至少不能这般随意便往。
锦觅很是无语的看着几位小龙女送上的衣饰,全是鲛纱雪罗,上以玉白掺有银丝的丝线绣着精美的花纹,各色花纹相叠合之下,却现出应龙之纹,更饰以明珠宝石,华美异常,连腰带、鞋袜都是如此。
那用来束发的花冠更是缀以明珠美玉,以银丝巧盘累叠,不仅精巧雅致,更加华美绝纶,连天后登位的所用,也未可及。
整套衣饰及所配簪环等物,只需一个仪式,便可用于润玉与锦觅的大婚。
“玉玉,华美太过,未免有些喧宾夺主。”
锦觅纤美柔荑似上等羊脂美玉琢成,轻抚过那华美衣饰,长眉微颦,似有所虑。
“以觅儿的身份,这种衣饰并不为过。天后不过是一界之后,我的觅儿却是万水之主,冥地至尊,身份再尊贵不过,她低你一头也是应当。”
润玉才不管什么天后不天后,他心里眼里满满装的都是锦觅,别人?管他!
再说,若不是大家都说不为天后贺寿有失礼数,润玉才不会委屈自己与锦觅参加寿宴,有这功夫,他还不如与觅儿去天河游玩。
“你呀,真是让我们宠坏了,这般的爱耍小性子。”
锦觅摇头轻叹,却又眉目带笑,脂玉般光洁细腻的手指轻刮过润玉挺直秀气的鼻梁,微凉手指这一刮虽在脸上,却也在了心中,心里微微有些痒痒的,想把觅儿藏起来,怎么办?
润玉不知,不光他想藏起锦觅,锦觅也想把他给藏起来,身为冥尊,锦觅可聆万物之音,那只丹朱老狐狸的话,也被她听个正着,虽说甚喜旁人赞润玉,那是证明自家眼光不错。
但,自家的龙被人觊觎了,那就不太疼快了。
‘臭狐狸,我看你是不想要自家那三斤半了。’
——凡人的头颅重三斤半,而月下的仙身也重三斤半。
“啊啾~”
月下仙人狠狠打个大喷嚏,心下无端有种不妙的感觉,方才要掐算一下,却忘了自家这会儿正在假山上,一个身形不稳,“哎哟~”一声便倒跌了下来,头下脚上直栽入地,只剩两条腿在外面挣扎抽动。
锦觅轻挑秀眉,不动声色收起掐诀的手指,回头间却见润玉一脸了然笑意,修长玉指轻点,语带无奈:
“觅儿,你呀~~,顽皮!”
第十八章
任是如何不情愿,面子情是要给的,所以,当润玉与锦觅一同踏进九天云殿时,大殿里犹若水沸的喧嚣竟静了片刻。
润玉的清逸俊雅,尊贵威严让人有一瞬窒息之感,但他看向身畔锦觅时的温柔情深,却象春雪初融,寒气犹凛之时那陡然撞入眼中的新绿柳枝,让每个人都真切感受到阳光的明艳,草木的生机,万物的生长与复舒。
锦觅因其鲲鹏血脉,在众仙眼中等同大杀器,众仙对她的锅子那是敬谢不敏。可此时与润玉并肩的她,让人只会想到天上那冰轮似的寒月,让人既敬畏,却又不自觉心生亲近。
润玉那身玉白衣袍上,是鲛女巧用同色丝线半织半绣成的鲲鹏图纹,一行一止间,似鲲鹏出入水中变幻的形貌,出水为凤凰,入水为应龙,其姿骄矫,其态逍遥。
却又因其同色,故,唯有心人细看,方可探得其织之精巧,其物之华美。
锦觅身上的衣裳亦为玉白之色,同样暗织应龙之纹,不同者只是锦觅衣上应龙纹织时,加入了种北海特有的软银拉成的如发细丝混杂,行止之间,海起波涛,应龙探爪,双翼怒展,其姿威严,其态灵动,犹似活物一般。
润玉今日不同往昔只用小小玉环或寒玉冠束发,而是顶玉龙绕鲲鹏的镂银冷玉冠,这哪里是来贺寿的,分明是向众仙宣威,表明他才是锦觅命定的主一样。
而锦觅所戴的明珠玉冠,也有银丝玉累的应龙逐鲲鹏,只是锦觅戴着到不象应龙在追逐鲲鹏,而是鲲鹏意态闲悠的将应龙环在自家翼下羽中,让所见者尽心生怪异,只觉那只鲲鹏似在得意洋洋把应龙叼回家,慢慢“吃”。
好吧!不独众仙这么想,连太微与荼姚也是这么想的,润玉这尾温润如玉的小美龙,注定是锦觅的口中食!
太微先时还有心笑看众仙,可当他眸光无意间扫过润玉因去扶锦觅,而袍袖微褪的右腕时,他的眼瞳宛若被针刺了一般,一串水蓝似海的人鱼泪撞入他眼中,也激起心中万丈浪涛。
太微为金龙,但他这金龙血脉却是后天激发,是他于北海之畔与一强大神女的交易,那女子想留下血脉以伴老父,故以提升血脉为条件,要去他的精血用于造物,太微虽不知其女名姓身份,但那串人鱼泪却是记得请楚。
——这也是为何曾经的太微也细心教导过润玉,却又纵容荼姚处处为难润玉的原因,他清楚那帮他的神女不是簌离,但簌离之子又有人鱼泪,所以,那孩子(神女之子)是不是被簌离所杀,因此簌离之子才会有人鱼泪?
可是,世所众之,非应龙与金龙、或金龙与金凤才可得应龙血脉,龙鱼族不过是连龙门也不敢跃的鱼属,又如何能孕龙种,生得应龙?
——不怕让龙蛋给吸尽灵力,生蛋生死掉啊!
也是为此,曾经的天帝太微才态度反复,对润玉似偶有慈父之态,却又时时尽显无情。但,在润玉逼宫时,虽散魂相护旭凤,却也实则抹去自己在九天存在后对润玉的隐藏威胁。
故,前尘那些人,那些事,你要真的一一细分对错,却又不得不承认,没谁是全错,也无人是真对,只苦了润玉,一生悲苦,挣扎于两难之间。
不过,有如今的锦觅在,润玉那就是个宝宝,他想拆天都行,什么恩怨,什么纠葛,什么阴诡算计,在锦觅的锅子一扬之间,都化为盅,补汤。
穗禾的脸都是绿的,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的妩媚多姿,美丽妖娆,却生生让锦觅那一身清雅却又华贵之气压得光彩尽无。有锦觅珠玉在前,余者女仙纵打扮得再美,与之相论也是明珠同鱼目的相比,皆自惭形秽退避三舍。
穗禾更是气得眼泪都要下来,却因今朝乃是荼姚寿辰,她决不可添乱而忍下。
“真是,本末倒置!堂堂鸟族公主,不于族中有所贡献,反长居天界自贬身份讨好于人,自家丢脸不说,也丢我们鸟族的人。”
非渺不悦的将果核丢入盘中,浑身上上都散发着“我很不悦”的郁气,鸟族众人尽皆受影响,连天后荼姚也是如此,掐着掌心才没一杯子砸向穗禾。
——堂堂鸟族公主,于众仙面前献舞,是当自家是舞姬,打鸟族的脸?还是想搏天帝的青睐,自此扶摇而上?
贺寿献舞?纵是姑侄之亲,在私下献舞也尽够了,于人前这般举止,真的没有他意?
所以,穗禾这记拍马,是拍在马蹄上了!
锦觅却是笑意轻微的盯着那排伴舞的小鸿鹄,侧首对润玉轻语:
“岁小而肉嫩,味定肥美鲜甜,甚好!”
我去!您感情不是在看歌舞,是在挑食材,对吧?!
邻座鸟族众长老的脸都是绿的,穗禾挑来伴舞的小鸿鹄们可是各家挑出最有资质的,是备下给还未成年正式承继族长位的非渺的后宫人选,不是给鲲鹏尊上您的食材啊!
——隐雀长老可是知晓,穗禾每次在天界“小住”,她的侍卫与婢女都有无故不见踪迹的,先时以为是因天帝克扣鸟族粮食,那些小崽子们忍不住嘴,往人间觅食而忘归。
后来,偶有一只白鹳,因在荷花池中贪睡,闻听得月下仙人挑唆穗禾去纠缠应龙润玉,有小婢应和,转头就见鲲鹏锦觅一脸冷沉一棍子抽晕那多嘴云雀,拖往天河褪毛,闻听那日应龙殿下的食膳中,可是多添了一味香酥“鸽”。
自然,隐雀长老方知己族惹了多大事,自此,除了穗禾自幼相伴的侍婢灵雀,再无人同其往天界,并被各家家主长老严令不得私议应龙殿下,不得轻往天界,并且鸟族送往天界的肥鸡灵鸭等,均有多半是往璇玑宫送去。
就这么小心着,也架不住穗禾会作死,隐雀长老看着这只满脑子情爱的白痴孔雀头都大了,只能隐晦的向自家侍卫长示意:
‘去吧,今晚给鲲鹏尊上送十只灵鹅,天后那里先扣着,把这孔雀教成如此废物,她也算对得起我鸟族!’
‘遵命。’
侍卫长也是无奈得很,那几只小鸿鹄里,可是也有他的女儿在内,如今看非渺少主的神色,怕是不降罪已是万幸,再想其它那是在找死。
穗禾精妆之颜未能夺色于锦觅已是心慌,精心之舞却只让天后荼姚神色勉强更是惶惑,惊乱之下几乎踏了自家衣裙摔倒,更是眼带泪光楚楚戳中荼姚那吃了数万年老醋后的肺管子,几乎没动怒将人拖下去丢了。
恰旭凤又以乐府送上凤首箜篌,便以此为母贺寿为名,在大殿之上弹起《凤求凰》来,不光让荼姚黑了脸,也让锦觅动了气。
无它,旭凤所坐的座置正对二人,而这曲子,在锦觅想来,自然是冲润玉而去。
这么想的,不独锦觅,还有月下仙人丹朱、天帝太微及天后荼姚,丹朱是是乐见,还抚掌欢颜道:
“这夜神配火神,龙凤呈祥,这方是绝配啊!”
荼姚却知晓鲲鹏锦觅有多看重自家的应龙,暗恼丹朱糊涂不知事,把自家傻儿子往沟里带,你光知龙凤呈祥,你记不记得鲲鹏若恼了,自家儿子这“凤”,可要变烤鸡,往鲲鹏碗里去的?
太微却暗怒月下胡来,旭凤的血脉如何能配得上润玉?何况他们是兄弟,这是乱了伦常。再惹恼鲲鹏,怕是他们一家子,今日都得在这殿上被炖成一锅肉汤。
心思各异的三人,还不及思出应对之法,便见锦觅早就身形一闪来至旭凤身边,一脚便将满面喜气,还不及开口的旭凤给踢得飞起,声彻九霄,怒不可遏,语声自带风雷炸响于众仙耳中,神魂之内:
“本座与应龙夜神的婚盟早明昭六界,传遍天地,四海九洲水族皆可为证。
你乃天帝次子,又乃嫡出,却居然如此无礼,竟意夺我夫,还昭显众仙,你当本座是死人不成?
若想往冥土一游,自也由尔,只是,你别忘了,自家出身为何,当负何责!
玉玉,我们走!这天界之人,太无礼了!”
润玉也是翩然起身,亦不多言,只将代表夜神之职的小印取出放于案上,拂袖飘然,同锦觅一起身化流光无影。
“孽子……”
太微被气得身形微摇,在知晓润玉前,旭凤亦是他用心栽培过的爱子,纵是因血脉不得他的意,却也是寄予厚望的,可这公然浮浪于行,向位有婚约的神者示情,还是他的同胞兄长,就算太微念父子情容得下,这众仙的悠悠之口也能把旭凤销肉蚀骨毁个干净。
荼姚却将如电冷眸对上了丹朱,她可没忘记方才月下仙下的言行,旭凤的荒唐,多半是这只狐狸给挑唆的。
锦觅那含怒一踢,直将旭凤给踢进天河之中,天河之水彻骨寒凉,冰冷刺心,到让旭凤脑中似多出什么来,还不及想清,便被冻得连划带刨往岸上蹿,心里总有种不好感觉。
——感觉,自家快要,倒霉了!
那可不,锦觅都快气晕过去,她订下婚盟的龙都有人敢觊觎,还一来就来俩,能不气么?
——被无辜牵怒的穗禾若知晓,自家因丹朱一番言语,也被锦觅算成是来抢龙的,非哭不可!
只是,那倒霉旭凤也不是来抢龙的,他是想拐鲲鹏的!
不过这些,谁管?
天界反正如今传的是,二殿下旭凤觊觎应龙润玉美色,惹恼冥尊鲲鹏,欲召其往冥府一游。
更有传言说,二殿旭凤,是想双美同收,意将润玉、锦觅一起收入囊中。
反正众说纷纭,一时间,旭凤代替彦佑,成了天帝家的色魔不肖子便是。
第十九章
润玉早就不想要“夜神”这差事了,少了多少陪自家觅儿玩耍的时间,又少多少帮觅儿处置水府与冥界事务的时间?不知道龙在万寿之前都是宝宝吗?天界这是强征童工。
——九千多岁还是宝宝的润玉,很是怨念!
其实,锦觅也算得故意,她如何不知旭凤的曲子,不是弹予润玉而是她的?
只不过,在明知润玉同她已有婚约之下,旭凤还是如此作派,令锦觅想到昔时润玉所受的屈辱与痛苦,让锦觅无法不对旭凤心生恶念,在九天云殿,再慢一步,锦觅就会失控的将天帝一家全斩于自家刃下,只是将旭凤踢飞,已是锦觅控制力惊人了。
不过,就算不曾要了那只山凤的命,他也不会好过,别忘了,锦觅打穿结界壁障,抹去斗姆元君本命法印,为的可不是让自家日子过得憋屈,那只山凤是旭凤,却不是曾经那只旭凤,要收拾他,只需提前唤醒原来那个就是。
可在润玉十万寿之前,锦觅又不想见到那只,于是,天界二殿下便开始抽风起来。
旭凤自从天河一游之后,便每当入梦,便梦到自家乃青鸾与寒鸦之混血,青羽。青羽由幼至长的悲苦,被亲弟夺妻的羞辱,生母惨亡的怨恨,象拂之不去的阴云宠罩心上。
而同时,天帝太微也恼他轻狂浮浪,下令褫夺其统领五方将之兵权,在栖梧宫中禁足修心。
旭凤被禁足,荼姚便恼上丹朱,若非这只狐狸满嘴胡吣的让自家孩儿动了不当有之念,如何会丢兵权,禁足宫中?
虽说太微为平衡势力,把兵权托予非渺,但非渺是鸟族少尊,却不是支持旭凤的,自其对鸟族之事尽掌后,便一意发展鸟族,对自家母子却是淡淡的面子情,要指望他带领鸟族支持旭凤,那是难比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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