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了看头顶的尸鳖,又看向前方的光亮处:“先前我并不能理解贾家人话中的意思,不过我现在倒是搞懂了。”
这些尸鳖常年被人训练,是能听懂指令的,并非蛮横无理。
他们这些人进湖心岛,本就是硬闯了别人的领地。
纵使他们身上有贾家人给的信物,只怕也终究要过范运那一关。
不主动招惹对方,以礼相待,方可有一线生机。
只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便用这火枪喷他们!
“别怕,跟紧我。”宋辰安看向江晏。
江晏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宋辰安紧紧牵住了她的手,将她往身边带,惠然则举着火枪,在前面带路。
正如宋辰安所料,他们那些头顶的那些尸鳖,只是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一同往前爬去,根本没有向他们攻击。
等到真的进入了那有光亮的房间内时,江晏这才如释重负。
这房间极大极宽,布置得极像有人常住的模样。
第76章 只需一招就教他做人
“看来这里便是那范运的住所。”惠然也大松一口气,随便找了个矮凳子坐了下来。
明镜从江晏的识海中再次钻出,四下打量了起来。
她缓缓伸出右手,指尖凝结出一团金粉色灵力,轻轻推出。
那股灵力慢慢散开,绕着房间四周流转,竟然好似烟火般好看。
“怎么有点儿熟悉感呢?”明镜嘀嘀咕咕道。
江晏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问道:“如何?”
“的确是在这儿,想必我们的到来已经惊动了范运,稍息片刻,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明镜也同惠然一般,走到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房间另一个方向还有一道门,想必便是通往山顶房屋的暗道。
这回无论江晏怎么摸索,都没能找到相应的开门机关。
好在,大约是范运感应到了自家老宅被人闯入,他很快便回来了。
暗门“铛”的一声被打开,范运一袭白色长衫,长发用一根玉簪半挽在脑袋上,翩若惊鸿,完全一副从古画上走下来的模样。
他倒是完全不怕被几人看穿身份一般,施施然走到桌前坐下。
手一挥,石桌上便出现了一盏茶壶和几个茶具。
“来坐。”范运动作轻柔地斟了一杯茶,放在明镜的面前,又招呼江晏、惠然和宋辰安坐下。
就好像招待老朋友一般。
江晏觑了眼明镜的脸色,见她并未反对,便主动坐在了明镜的手边。
惠然和宋辰按互相看了一眼,分别坐下。
“你试试,这东西外面可没有。”范运见明镜不动,指了指她手边的茶水。
明镜闻言运气,从茶杯中吸起一股白丝般灵力,在周身运转一圈后,吸纳进体内。
“范先生好手笔。”明镜叹息道。
范运一眼便看出了明镜的奥妙之处,却不直接点破,甚至还友好的提供了一杯带有灵力的茶水以示好。
明镜竟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劝诫范运了。
“范先生既然有如此豁达的心性,何必流连于尘世间的俗事,遗世独立不好吗?”明镜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不也活了万年,怎么还和这些小辈纠缠在一处?”范运左手撑着桌子,右手两指拎着一个茶杯,抿了一口道。
小辈们:“......”
“我那是,迫不得已。”明镜看了一眼江晏。
范运这才抬眼郑重的打量了一番明镜,又看了一眼江晏,这才似笑非笑道:“你和这位小朋友缘分不浅。”
明镜呼吸一滞,刚想问什么,便被愣头青惠然打断。
“孟家委托我们调查你和孟婧楠的事情。老实说,我们并不相信你会害孟婧楠。可是父母皆有爱子之心,孟家父母舍不得女儿很正常。”
惠然直奔主题,并不似明镜那般绕弯子。
范运微微一笑,低头理了理自己的长袖道:“并不是我将孟婧楠捆在我身边,而是孟婧楠自己离不开我。”
江晏很想表示赞同。
按照孟婧楠那般恋爱脑的模样,还真不好说这两人之间是谁离不开谁。
“孟婧楠缺少一情,是你搞的鬼吗?”惠然握住了腰间的葫芦,厉声道。
其实,若是真打起来,看这样子,己方四个人一起上都不见得能打得过范运。
可惠然就是有本事能头铁般的挑起争端,大有一副舍己为大义干架的模样。
范运并没有被惠然激怒,反而面带一丝嘲讽,并未回应。
哪知愣头青沉不住气,愣是被范运这丝轻蔑的眼神刺激到了。
惠然一拍桌子,面前的茶杯腾空而起,他手掌一翻,一掌拍了过去,那茶杯如同弦上利箭一般飞向了范运。
范运面部表情岿然不动,只右手食指一点,竟直接化去了那茶杯的所有力道,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面前,滴水未漏。
“这位小道士脾性不小,还合该需要好好磨炼磨炼。”
范运虽然含笑说出这话,可下一瞬,他的手掌一收,一股茶水便化作一条绳索,将惠然捆了个严严实实。
惠然手指起势想用法术破解,竟然发现自己的法术根本无可奈何。
“你个千年老妖怪,你到底想干什么!”惠然怒了,破口大骂。
范运根本不想搭理他,只自己小口抿茶,全然当作面前没有其他人在场一般。
江晏只觉得头疼。
他们不是来解决问题的吗?
怎么就动上手了?
难道这愣头青还没搞清楚情况,自得意满,以为自己出身正统门派,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嘿嘿,范先生何必跟个毛头小子置气。我们此行前来,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想真正了解一下您和孟婧楠之间事情的真相。”
江晏嘿嘿一笑,放软了声音,小心地讨好道。
“若您的确和孟婧楠有前世过往,大可跟我们说说,我们转告给孟家人,也好让她的家人放下心来,只等您和孟婧楠之间的事情了却。”
江晏再一次强调此行前来的目的。
范运眼皮轻抬:“上回,这位小友便已经好言劝过我,这几日我沉心思索,是我脱离世俗太久,思虑不周。”
他手指轻轻一挥,捆着惠然的水绳“哗”的一下便四散而断。
“你!”惠然还想动手,被宋辰安按住了肩膀。
他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自他下山历练,还没遇到过被人用一根手指摁在那动不了的情况。
被人一招教做人的这种情况。
真真是......太丢脸了啊啊啊!
他瞥了一眼明镜,只见她面无表情低着头掰着手指头数,心下一松。
江晏见范运似乎是听进了自己的劝谏,趁热打铁道:
“是啊!不如放了孟婧楠这小姑娘。她缺一情,自然是抵挡不了范先生这样优秀的人的撩拨。”
范运只觉得有些好笑,但也不恼,仍耐心解释道:“孟婧楠那样的,即便是没有我,也会无端痴迷一人。”
说到这里,他呢喃声渐轻:“我只是,不忍心让她再被情所困,为爱所累,替她遮挡一二而已。”
江晏心中浮起一丝疑虑:“难道说,你那日在明月湖和她偶遇,是以身替换了她的烂桃花?”
“你......你和孟婧楠之间,是有什么故事吗?”
江晏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第77章 他们的过往
千万年以前,范运还只是一只没有化形的鵸余鸟。
三头六尾长相怪异的他非但不能受到同类们的欢迎,还会被其余鸟类欺负。
这时候的她,便温柔地从一堆烂泥塘中,将她捞起,细心地替范运洗净羽毛,晾干水渍。
鸟类的羽毛对他们来说,是最珍贵的至宝。
范运看着自己从脏污不堪被她悉心照顾,再度恢复成根根羽毛洁净如新的模样,甚是欢喜。
他衔着自己的一根羽毛,送给了她,她笑着收下,又拍拍他的脑袋,让他下回小心。
范运“啾啾”回应,扇扇翅膀飞走了。
等下次再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西山王母的园林中。
范运虽然已能化形,可仍习惯于以原形示人。
她低着头跪在园中,周围空无一人,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被王母责罚了。
范运“啾啾”叫着,跳到她跟前,歪着脑袋看她。
她眼睛一亮,将他认了出来:“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范运“啾啾”两声,歪了歪脑袋,用嘴巴啄了啄她跪着的腿,似乎在问她为何跪着。
“只是出手救了不该救的,王母一时生气,稍稍责罚我而已,没关系。”
她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范运的脑袋。
范运跳了两下,转了转脑袋,起身飞走了。
没一会儿,范运便衔了两枚饭团丢在了她的裙摆上。
早已过了饭点,王母宴请宾客,范运悄悄地去偷了两团特意送给她。
“谢谢你,我不饿的。”她捏着两个饭团笑出了声:“竟然给我运来饭团,我以后叫你范运吧,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明媚,赶走了时间一切阴霾,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自己正在被罚跪的处境。
范运转了转自己的脑袋,似乎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后来,一来二去的,范运和她就熟络了起来。
她是王母坐下不得宠的弟子,平日里不是在打杂就是被罚跪。
原因大多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不过王母以严厉著称,她又忘性大,罚跪是家常便饭。
后来范运便开始给她运些草梗软叶之类的,用小嘴巴戳到她的膝盖下。
“你是让我垫在膝盖下面吗?”她只觉得惊奇,深觉这只怪异小鸟颇通人性。
范运常来看她,她也时常丢些灵果给他吃。
他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自己的化形之躯,而她也只当他是一只刚刚开灵智的小动物。
再后来,她爱上了一个魔兵。
坠入爱河的她完全丢弃了自己身为王母弟子的该有的警醒。
直到魔兵拿走了她的腰牌,擅自打开了西山一角的结界,以至于差点酿成大祸。
王母大发雷霆,派出天兵天将把她抓回,一顿刑罚之后把她丢入了轮回道。
“后来呢?”
长久的沉默之后,江晏终于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她怎么样了?”
“后来她便开始转世。一开始是花草树木,再然后是猫鼠兽类,最后才投胎成人。”
范运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她是孟婧楠吗?”宋辰安问道。
“是,也不是。”范运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千百年来的轮回路上,每一次的奈何桥边,她一直言道从未后悔,只是识人不明。王母怒极,派人打散了她的七情六欲,每每轮回一次,她总会少一样。”
“这......”惠然惊讶,神仙们下手惩罚都是这么凶狠的吗?
“没错,这样的她从不完整,也会过得一生凄凉。”范运的拇指搓着食指。
直到王母仙去,她都没能再回西山。
她的每次轮回,他的都会特意下凡陪她一阵,可她却始终没有记住他,只当他是人生中的过客。
“那你这次是?”江晏不解,既然千万年的轮回都下来了,为何偏偏这一次要插手她的人生。
范运长叹一声:“经过千百次的轮回,她的魂魄逐渐不稳起来。这一世,若我再不出手,她便灰飞烟灭。世上便再无此人。”
所以江晏他们才能在音乐会大厅中,看到范运吸取周围人的精气炼化后渡给孟婧楠。
这是在给孟婧楠修补魂魄?
可如何修补,修到什么程度才是个头?
孟家人只会觉得范运在借着孟婧楠做什么坏事。
“你炼化精气,想必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吧?”久未吭声的明镜突然开口道。
范运微微一笑,伸手弹了弹衣摆道:“活了千万年,早成了个老妖精了,什么没见过?天罚而已,就当寿终正寝了。”
江晏一惊:“天罚?霹雷的那种吗?那得多痛苦啊!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转世千百次,魂魄早已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所以连年噩梦不断。”范运略一停顿,似乎犹豫如何解释。
由于来前看过不少关于上古神兽的故事,江晏当然知道鵸余鸟的奥妙。
鵸余鸟,三只脑袋,六条尾巴,喜欢嬉笑。
吃了它的肉,可以解人噩梦,辟凶邪之气。
他这是想以自身替孟婧楠解了噩梦,也解了她不断的轮回。
“你只怕是不知道,孟婧楠多少都有些察觉你的身份。她虽然缺一情,但并不是完全的恋爱脑。”
江晏踌躇半晌,丢出这么一句推断来。
范运一向轻松自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的目光直视江晏,目光中的带着压迫感,怒不可遏:“你在胡说什么?”
江晏并不畏惧他的目光。
她朝着惠然伸出手,接过了惠然背着的背包。
她把孟婧楠床头一直看着的那本书拿了出来,翻到《但丁之梦》那一页,说到:“她知道你一次次的陪伴轮回,也知道你一次次的隐忍告别。”
江晏戳了戳书中对《但丁之梦》解析的那一段:
“正是这样,所以你才更不能如此莽撞行事。若你以牺牲自己的代价,去换取她的长久安康,你猜她会不会恨你,会不会不顾你所做的一切,追随你而去。”
她将书递到范运的手中,安抚道:“孟婧楠对你的感情你应该能感觉得到。千年缘分不易,难道你就情愿一直和她错过?”
范运眼眶微红,似有泪光在眼眶中打着转。
“生命,自会找到它自己的出路。”江晏的眼神透亮而坚定。
他低头看了那本书许久,才重新抬头看向江晏。
目光坚定又柔软:“我要怎么做?”
第78章 握手言和达成协作
其实江晏只是有些初步的想法,能不能成事还得看后续的发展。
但是眼下事不宜迟,既然孟婧楠噩梦缠身,已经出现魂魄不稳的现象,那么尽快替他们二人解开此局才是重中之重。
治标和治本,两手都要抓。
“书经中记载,崖柏是一种极好的养魂木,长时间用来滋养魂魄最为相宜。不过崖柏木难得,且玄门修行者一般都看不上。”
江晏搓了搓手指,笑得有些尴尬:“我想着可以先用崖柏木替孟婧楠镇魂,等到找到聚魂珠,可以替她施法塑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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