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我,魏伯伯。”
院门口,董西希主动上前,像往常那样抱了一下魏总。
魏总抱着拍了拍她的肩:“哎呀,我们小西西真的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年轻着呐。”
“跟琪琪差不多大。” 魏嵩也笑。看着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他第一次对过往真正释怀。
这边的住处是一栋三层的小别墅,用农村的话说叫小洋楼。外面围着一圈铁栅栏,里面的院子一半是水泥地,一半是菜园子。
董西希将行李放好,撒欢似的往外跑,问魏总晚上吃什么,她来摘菜。
“现在才下午三点,哪那么快吃晚饭。”魏总呵呵笑道,他正拄着拐杖在院子里健步走,“小西西是饿了吧?厨房里还有一截煮熟了没切的香肠,我让刘嫂给你切了热一下。”
“好哇,我好久没吃香肠了。”
院子里靠近菜地的一角有个长长的葡萄架,上面结满了大串大串的葡萄,董西希看得直流口水,可惜还没熟。
葡萄架下面很凉快,空间不算大,但能摆上一套桌椅,供四五个人小憩。
魏嵩就坐在葡萄架下面看书,见董西希捧着青葡萄作势要咬,觉得好可爱,柔声道:“吃不得,一两个月后你再来,给你留着。”
董西希:“那我要写上我的名字。”
“好,你自己来写。”
正好魏嵩将这里当成了书房,纸笔有的是。
董西希便真的拿了张纸写起来。
一身T恤加休闲裤的梁熠从屋里出来,看见董西希趴在桌上写东西,魏嵩在旁边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写什么?”他走过去。
董西希把纸上写好的名字给他看:“我预定了一串葡萄,要留名字的,熟了过来吃。”
梁熠看了眼她手里的纸:“下雨怎么办?”
对哦,下雨岂不是白瞎了,董西希看着手里的纸张发愁。
梁熠去旁边找了块木头,又问魏嵩借了一把小刀。
董西希大为惊奇:“您要刻字吗?”
“嗯。”梁熠坐在她对面,侧身对着光开始专心刻字。
董西希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捧着下巴,一脸羡慕地看着。
梁熠的脸部线条介于刚毅跟柔和之间,五官分开看每一样都很精致,组合起来就有一种不那么刚硬、却充满力量感的帅气。
此时他双眼微微向下,抿着唇,用一种近乎钻研的眼神看着手里的木块,帅气之中多了几分学术气质。
这一刻,他不再是遥远的“有钱人”,甚至也不是老板、领导,而是一个因为担心她的名字化掉,所以在木头上刻字的邻家哥哥。
农村的阳光特别好,不像城里那样干晒,而是照在土壤和农作物上,跟着它们一起呼吸,一起成长,是一种有交流、有回应的晒,所以光泽也格外漂亮。
董西希觉得这样漂亮的阳光跟现在的梁熠很配,她想抓一点下来送给他。
片刻后,她的这种浪漫想往被一阵香辣味打断。
刘嫂端着一碟香肠和两小碗盖了青菜的米饭过来,摆在桌子上。
这东西味道这么大,董西希不太好意思在这里吃,端着碗东张西望,看哪里合适。
魏嵩笑道:“你不会想去太阳底下晒着吃吧?就在这里,没事。”
有两副碗筷,另一副应该是给梁熠准备的。
“梁总,您也尝尝吧,这个可好吃了。”
“你吃吧。”梁熠看也没看桌上的香肠一眼,专心刻字。
董西希夹起香肠尝了一口,那可真是太香了!只是有点咸,她又扒了一口米饭。
香肠米饭简直是绝配!
梁熠动作娴熟地用小刀在木块上刨渣,其实名字主体已经有了,但还需要稍微修饰一下笔锋。
他正专心于最后一点扫尾工作,眼前突然冒出一只小碗。半碗米饭上面堆着七八片斜切的香肠。
“嘿嘿,香吧。”
一张白白嫩嫩的俏脸出现在面前,上唇还挂着一团油渍。毛茸茸的睫毛看起来软乎乎的,带着一种淘气的可爱。
梁熠已经被她烦得没脾气了,看着她不说话。
不过香肠的味道确实好香,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碗。
木块上打了小孔,董西希用绳子穿起来,挂在自己选中的那串葡萄上。
“梁总,您不来一串吗?”
“就你旁边的那一串。”梁熠随口道。
“那也要标记一下。”董西希将木块解下来,串了根更长的绳子。
“这样行不行?”
梁熠抬头一看,只见相邻的两串葡萄被绳子圈在一起,绳子是那种农村常用的红色塑料绳,下面坠着董西希的名牌,整体看上去有点像……心形?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董西希吃饭过场多,一小勺米饭能被她搞得满碗都是,造成她吃了很多的假象。
梁熠吃完自己那一份,视线锁定在她碗里,他倒要看看她准备怎么对付剩下这些米饭。
只见她东张西望好一会儿,没找到可以“销毁罪证”的地方。似乎注意到梁熠的视线,她心虚地端起碗,用筷子往嘴里快速扒拉几下,做出一副又吃了几口饭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没扒进去几粒米。
梁熠气笑了,吃个饭还搞假动作?真不知道她家人为此操了多少心。
“米饭里少了榴莲不香是吗?”梁熠一脸的铁面无私。
董西希端着碗,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一双水水润润的大眼睛无辜得很:“没……没菜了……”
魏嵩适时解围:“没关系,放着吧,一会儿拿去喂鸡。”
“好呀!”董西希立马将碗放下,动作快得跟碗底烫手似的。
下午魏总在葡萄架下面煮茶招待梁熠,顺便道出请他到此的原因。
这一带土壤肥沃、风景宜人,之前因为交通问题没解决,所以一直发展得不好,村民大多进了城,留守的都是些老弱妇孺。
去年开始,地方基建工程惠及这片地区,恒元瞅准了机会,成为当地第一批投资商,准备在这里搞生态基地。
魏嵩的计划是在生态农业的基础上大力发展旅游和康养产业,未来风险难测,三大支柱互相托底,可以很大程度降低风险。
能使项目风险降低的当然不是三大产业本身,而是参与进来的所有投资方。
魏嵩:“旅游开发方面的合作方我们准备找耀泰和中宇,中宇有央企背景,一定程度上是整个项目正常运行的保障。但对方似乎还有些犹豫,我想盛颐的加入会打消他们绝大部分的顾虑。”
现在全国各地做康养产业的项目很多,但这些项目或是规模太小,或是半途夭折,再或是在发展过程中将路子走歪了,至少目前来看,真正成功的还很少。
所以中宇会犹豫也情有可原。
医疗一直是盛颐的核心资产,集团大健康事业就包含了康养这一块,魏嵩要找合作伙伴,资本雄厚、同时又具有康养基因的盛颐自然是首选。
他之所以能那么痛快地答应将新鸿源的股份卖给盛颐,恐怕也是有此考虑。
来之前梁熠还以为魏总只是想跟他谈信托的事,没想到还有另一桩合作等着他。
“我本人对嵩总说的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不过有顾虑的不只是中宇,盛颐可以烧钱培养未来,但绝不会把钱拿去打水漂听响。”梁熠举着茶杯轻晃,让普洱的香味慢慢发散。
魏嵩点点头:“梁总爽快人,恒元这边正在做初期项目方案,有成果了我第一时间发给你。这两天,就请你跟西西好好体验一下这边的慢生活,希望你们喜欢上这里。”
魏嵩是个聪明人,从来不喜欢硬塞给别人什么东西,他只负责起个头,引起别人的兴趣,后续的事,且看对方的反应慢慢来。
这个项目暂时只有个雏形,还有的磨。梁熠也确实有点兴趣,便先应下,说会好好考虑。
董西希很喜欢这种田园生活,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便着急出去玩,问跑山鸡在哪儿,她要去喂鸡。
魏嵩指指房子后面那片山,笑着逗她:“跑山鸡当然是在山上。”
董西希端起放在旁边那只碗:“那我去了,天气这么热,再等会儿米饭都馊了。”
“丫头,等等,我带你去。”魏总站起身,跟董西希一起往后山走。
一老一小走后,葡萄架下面只剩下魏嵩跟梁熠。因为之前董西希跟魏嵩那点误会,两个男人单独相处时气氛有点微妙。
于是魏嵩主动聊起信托的事,说他父亲想将一批非核心产业交给信托管理,以作魏家子孙将来的生活保障,想听听梁熠的意见。
两人就此交流了一会儿,突然听到魏总的声音从屋后传过来。
“丫头,你去哪儿,别追了,快回来!”
第28章
◎下来,我取你(三合一)◎
梁熠跟魏嵩赶过去的时候, 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种满果树的后山上蹿下跳,端着碗,嘴里念念有词, 好像是在追……一只鸡?
魏总生怕她脚下踩不稳, 再摔出个好歹来,想要去制止,年迈的身体又不允许,只能站在山脚下干着急。
“爸,到底怎么回事?”
“这孩子,跟只鸡较什么劲。”魏总看他俩来了,总算放心了些, 说董西希看上的那只鸡不肯吃她的剩饭,还在她脚上啄了一口。她一生气, 就追上去报仇,这会儿正气势汹汹地撵鸡呢。
哪有26岁的女孩子还干这种事的,梁熠从没在合作伙伴面前这么丢人过, 气得亲自上去抓人。
“那你小心点。”魏总嘱咐道。
董西希差点被那只黑羽花脚大公鸡给气死, 她带来的米饭虽然沾了辣油,但其他鸡都吃, 凭什么它不吃?不吃也就罢了, 还敢啄她的腿。
这简直是在挑战她作为高等动物的权威!
“你给我站住!”董西希一边撵一边喊,“今天敢不吃, 下次我给你带榴莲信不信?”
这只花脚鸡属于特能耐的那种, 其他鸡都是满山跑, 他是扑腾着翅膀满山飞。就在董西希训它的这会儿功夫, 又飞到了树杈上。
这片山种的是脆枣, 拇指大的青枣挂在树上, 满满当当,像一个个绿色小灯笼,特别漂亮,只是还没熟,也就能看看。
因为是经济作物,山上的枣树株高多被控制在两三米,但有一些原生的老树生得极壮,足有十米高。
那花脚鸡便是飞到了一株老树上,董西希在下面急得直跺脚,骂骂咧咧地到处找杆子,要把它戳下来,结果杆子没找到,看见一部木梯。
她原本还在犹豫,结果那花脚鸡蹲在树枝上一个劲扑腾翅膀,还瞪着一双小眼睛偏头看她。
这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董西希搬起木梯就上。
“董西希你给我下来!”
身后传来梁熠的怒喝,董西希回头一看,只见她老板正气冲冲往山上爬,那脸色跟被拖把抹过似的。
她看看明显要找她算账的老板,再看看树上挺着胸脯嘲笑她的花脚鸡,心一横,顺着梯子就往上爬。
“你个歪脖子鸡,给我等着!”
董西希三两下爬上去,但梯子高度差了一点,根本够不着。她原本只想把那花脚鸡吓下来,谁知那东西狡猾得很,像是知道她不行似的,哪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甚至还蹲在那里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轻蔑的“咕咕”声。
这把董西希给气得,她就不信她一个大活人还收拾不了一只鸡!
当下脑门儿一热,手攀着枝干就往上爬,她身子轻巧,没怎么费力就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骑在枝干上,正欲一点点往前面挪,谁知那破鸡突然危机意识大增,翅膀一拍,大喇喇飞了下去,鸡毛糊她一脸。
“你个臭王八鸡,我……呸……呸……”董西希一激动差点把嘴角的鸡毛吸进去,赶忙连呸好几口,顺便用手把其他地方的鸡毛摘下去。
“董西希!”梁熠气得头上冒烟,刚才看她爬梯子他根本不敢叫,生怕她摔了,一路悬心吊胆地爬上来,这会儿他后背已经湿透,连眉尖上都坠着汗珠。
“老大,您上来干嘛呀?这爬得多累嘛,我自己会下去。”董西希看他一身的汗,不禁有点心虚。
“我上来干嘛?”梁熠被她气笑了,叉着腰喘气,“你上来干嘛了?”
“我这不是……”董西希抱着树干,一边回话一边东张西望找鸡,猛然发现那只花脚鸡竟然不见了!
“诶?我鸡呢?”放眼望去满山是鸡,都长得大差不差,哪还有花脚鸡的影子。
“哎我鸡呢?哪儿去了?”董西希哭丧着脸又嚎了一遍,恨不得拿小拳拳把树干给锤歪了。
见过熊的,没见过这么熊的!梁熠闭上眼深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结果眉尖的汗珠滴落到眼睫上,他伸手毫无形象地揩了一把,但仍有部分汗液顺着眼睑浸进去,眼睛里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
待他再次睁眼,右边眼睛已经被汗液扎得通红。
“董西希你给我下来!给你两分钟时间,再不下来算你旷工!”
平时办公室的气氛比较活跃,员工喝个下午茶吃个小甜点梁熠也是默许的,只要工作效率达到要求,他很少在这方面苛刻员工。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拿旷工说事儿,董西希顿时知道自己闯祸了。
“我马上下来,老大您别生气,马上马上。”董西希急急忙忙承诺,结果试了好几次,脚根本就够不到木梯,差了好长一截。
刚才她是抱着树干站在木梯最上面一阶,攀着枝干把自己吊上去的,当时是一时情急,现在她根本不敢再那样下去。
她坐的地方离地面足有五六米,光看一眼都晕,但梁熠又只给两分钟,急得她带了哭腔:“老大我我我……我不敢下去。”
梁熠用目力评估了一下董西希跟木梯的距离,如果是他的话,下来妥妥的。
“胆子大一点,手抓劳枝干,腿先放下来,踩到梯子后再抱着主干一点点往下挪。”
董西希又看了眼下面的梯子,直摇头,委屈巴巴地瘪着嘴:“不要……我不敢。”
看她都快急哭了,应该是真害怕,梁熠也不敢逼她,让她抱稳枝干别松手,他想想办法。
他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别的更长的梯子,但最后只找到一些绑栅栏的铁丝。
正思考怎么利用的时候,他听到董西希在喊他。
“老大……”董西希弱弱地喊了一声,紧搂着枝干,眼神还是怕怕的,“要不……要不我先挂这儿,您打电话给保镖,让他们想办法把我取下来。”
“保镖?娶你?”梁熠沉着脸,气不打一处来。
他将铁丝理顺,先将一头绑在梯子上,然后绕着梯子和枣树捆了几圈,用手试了试牢固程度,觉得可行,又找了几块石头抵在梯子脚上,以防打滑。然后踩着梯子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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