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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风华愣愣的看着她走远，放下了傻傻举着轻挥的手，歪歪头，忽然一下便笑出来。他们最近相处的方式是不是越来越……奇怪了？总觉得她把他当成小孩宠物了呢？！
站在原地笑着，傅风华的面上带了笑意微微，柔和温暖，却并不是在素衣面前那种憨憨傻傻的青涩纯良。
想到一年多前刚刚来到这山上苏醒之后第一眼看见的那清冷女子，那时候，他还因为看到她的尾巴而被吓昏过去……那个时候，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的关系，有一天，居然会变成这样。
所以说，爱情这种东西，真的最是奇妙。
来得意外，却叫人忍不住祈祷希望这份意外再不要离开。
正笑着，却不防身后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傅风华刚一回身便看到一个身着暗金云纹玄色衣袍的冷峻男子，微微勾了唇，身上带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看着，傅风华不禁微微皱眉，虽然他方才确是沉浸回忆，但也不至于发现不了来人。
这人看着陌生，似是从未见过，而且他出现的这般突然又悄无声息，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这个人让他总觉得有几分危险的味道。
傅风华敛了笑意，一双清明的眼眸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警惕和凌厉。
“你是谁？”
第93章
来人笑笑，似是对于傅风华的防备毫不在意，“你可以唤我何欢。”
他的眼睛和声音里都带了笑意，似乎很好相处，并不似外表那般高贵凌然，拒人千里。
有那样一种人，他们一直一直就在一个很高的位子上，久而久之，身上便带了这种叫人忽视不去的气势，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所谓云泥之别，说的或许就是这种人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吧。
这是傅风华对何欢的第一印象，只是他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一直没有被何欢发现。若哪一日何欢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惊愕半晌，然后哑然失笑……
傅风华果然与风华仙君不是一个人啊。
因为风华仙君与他实在太过相熟，而傅风华看他却始终只是一个陌生人。
“不知阁下前来何事？”傅风华的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清冷。
何欢浅笑皱眉，上前几步，那不加掩饰的打量的眼神，着实让傅风华有些不舒服。
于是退后两步，傅风华抱了手，那是一个防备疏离的姿势。
何欢徐徐微笑，轻轻摇头，似有感叹，“不必那么紧张。”
傅风华勾唇，“若是阁下独身一人时，身后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一个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人，想来阁下也不会自在吧？”
何欢闻言一顿，又将他仔细端详一番，轻笑，“你是傅风华，但行事说话也确是像他，简单直接，在相熟和陌生的人前完全不是一个人。”
傅风华一愣，“你究竟是……”
话音未落，何欢却忽然开口，“凌虚不是将那些事情都告诉你了吗？我也不是谁，只是与原来的风华仙君相熟，视彼此为知己而已。”
傅风华微迷了眼，像是想从那男子身上看出什么端倪，可是他的模样坦荡从容，丝毫不像是说了假话。而且，他想，拥有这样气质与能力的人，应该也是不屑于对他说谎的吧。
思及至此，傅风华微顿，“那些事情与我无关，所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那些事情或许是与如今的你无关，我也承认，现在的你并不等于曾经的你。可是，我同意这一点，却并不代表别人也同意，尤其是那些看到了曾经那个仙君用处的人。”何欢说着，微微浅笑，“在有用的风华仙君，与如今只沉溺□□的凡人傅风华中间，你猜，他们会怎么选？”
傅风华一嗤，“那与我何干？”
“因为那是你。”
“既然是我，那自然是由我自己选择，又与他们何干？”
何欢抿唇，缓步走近了他，顿了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因为他们觉得他有用，而若是他们想的话，那么，他们也有许多方式，让你自愿选择帮助他们来成全那所谓的天地大义。”
傅风华徒然皱了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告诉你一句，北天魔主的封印已经撑不住了，而且它的魂识已然苏醒。如今它那少许魔性在人界已是找到了寄主生存甚至修炼，若它真要逃脱出来，到时候，那便是连恢复的时间都只要少许。”何欢说着，笑笑，“而那个封印是当年的风华仙君所施，如今再要加固，你猜，谁是最合适的人选？”
傅风华面色一沉，“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是啊，所以若真要说起来，让你重返天界还是他们的宽容。不要说是加固封印，便是让你去收复北天魔主，那也该是你心怀感恩理应知恩图报。”
傅风华皱紧了眉，噤了言语。
“怎么，担心？”何欢忽然便大笑出来，“哈……叫你怀疑我，方才不过吓你而已！虽然那种情况也有可能，可你如今也不修仙，而若是没有仙灵，他们是感觉不到的。”
傅风华投向何欢的目光像是被冰寒湖水浸过，“感觉不到？毕竟是天界，他们怎会查不到我的轮回之事？”
大方的拍拍他的肩，何欢轻松道，“天地六界，各司其职，轮回之事不归天界管。”
傅风华疑惑的看向他，却并不开口。而一旁的何欢看着他这般模样，忽然便得意的笑了。
“轮回之事，自是由我冥界掌管。”说着，何欢宽慰般的看向他，“而我方才也说过，我与你……不对，是我曾经与你，乃知己之交。”
一颗悬着的心噗通了许久好不容易放下，傅风华轻舒口气，沉默片刻。
“谢谢。”
何欢微叹，“你确是应该好好谢我。”
傅风华云淡风轻的笑笑，略一思索，又道，“看来以前你和他的关系是真的不错。”
何欢夸张的笑笑，“那何止是不错啊！在我最为绝望，被所有人所不解和反对的时候，亦只有他在鼓励我。虽然最后我所坚持的东西还是失败了，虽然那件事情或许会是我永远的遗憾，可是那个人还是挺仗义的，我不会忘。所以，他消失了，我还挺遗憾的。”
傅风华点头，“是挺遗憾的，对不起。”
“算了，其实原本也不是个多可爱的家伙，你看起来倒是比他有趣。”
或许是男子的态度转变的太快，傅风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禁笑出来。
看他似是终于卸下心防的模样，何欢于是笑了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防备心很重，不过毕竟是了解他的性子，所以要让他相信自己却也不是难事。
“所以你来就是要对我说这个？”
何欢微微颔首，想了想，又忽然摇头，“说这个是一回事，可今日前来，只是想会一会故人。”
会一会故人，顺便，找寻一个答案。
而如今看着他这般坚定的模样，虽然没有开口说明，他却也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眼前的少年给出的是和那个女子一样的答案，他们果然是彼此今生最大的幸运，却也同时是彼此不舍渡去的情劫。
记得那时他将所有的事情告诉素衣以后，那个女子仍是眸色坚定，轻言不离。他不是不佩服的，却也在佩服的同时，隐约担心了傅风华的答案，因为当年在天界，他一直对谁都是一样的温和，却从不会将任何事情任何人放在心上。这样的人，最是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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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山下，素衣正站在一家绸缎店里，看着架子上玲琅摆放着各色的花布，认真的挑着看着，可看久了也就不新鲜了，反而觉得有些眼花。
“这位姑娘，您是要买什么色儿的布？看您这般气质，那块水色细云纹和那一边的月白云锦都很适合你呐……”
热情的掌柜看到那秀丽清冷的美人打量着自家的布匹微微皱眉，再结合了她身上那份气度，一眼便认定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只觉得像是偷跑出来看新鲜的大户小姐。于是，看她不言不语也只以为她是不满意，赶忙着便跑出来为她介绍着。
素衣随意的扫了一眼那掌柜说的两匹布，都是素雅的颜色，淡淡的浅色纹路确实很好看。只是，却并不适合成亲。
于是轻轻开口，素衣道，“我想买红绸。”
“哎，好咧，那一匹就……”正介绍着，掌柜忽然反应过来，微微一顿，“红绸？”
素衣轻应一声，“嗯。”
“用，用作嫁衣的那种红绸？！”掌柜看起来有些微微的惊讶。
成亲这种大事，这种大户人家不都该是家里准备吗？便不说大户人家，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没有姑娘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买这红绸的吧？！
素衣蹙眉，“有问题吗？”
“没，没没，没有……”掌柜擦擦汗，心想着，这姑娘虽说长相清秀，但她刚刚那一瞬的气势却是真真的叫人感觉冰寒。
想着，急急便带了素衣走向店内专门放着红绸的一处，掌柜有些谄媚的笑着，“这位姑娘，这边摆着的都是用作成亲之礼的红绸，这缎子的手感和织工，那真是叫一个好啊，好得都没得话说……”
走进那处，素衣一眼便看到边上摆着的一匹绯色锦缎。大红的颜色，上边却微微流了水纹细微，那般精致的细节，叫人很难不喜欢。
她向来是一身素衣，却也希望能为他着一身红裳。
“我要这一匹。”
随手指着，素衣从怀中掏出一颗珍珠放在绸缎上边，那珠子圆润而又色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她没有钱，只有这些个小东西，原本只是留了好看，却没有想到，也有用到它们的一天。
而另一边，那掌柜亦是眉开眼笑，收了那珠子，飞快便将那绸缎包得仔细，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大户大的，那叫一个豪气！
随后，又就着婚典的准备问题和她谈了一会儿，那掌柜或许是在这上边有些经验，也难得有这般大户小姐肯耐心听自己说这些东西，不打断，不鄙夷，还听得认真。于是那掌柜讲得兴起，还搭了些丝线纹样顶针图式什么的给素衣，和气的笑着教她如何缝制嫁衣。
而素衣听着，只是低眉笑笑。
其实在开始想到要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要嫁了的感觉，只是觉得，能和他在一起完成那个仪式，想来该是一件很开心很幸福的事情。
倒是如今，被这掌柜拉着念着，倒还真有了几分待嫁的意思，那种小小的期待是她从未感觉过的，包括很久以前和阮玖在一起的时候。
第94章
她没有做过女红，也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学习过如何缝制嫁衣，如何细细的将那些代表着美好的并蒂莲花或者鸳鸯一针针绣上那块红色的布。其实要真想弄一件嫁衣来很简单，她衣袖一挥便可将山间落叶化作红衣待嫁，总归也就那么一次，何必麻烦？
可是，她还是希望能够麻烦一点，自己亲自来选，亲手缝制。
即便是与寻常的自己一点儿都不相似，即便向来都是最怕麻烦，即便她是真的不懂不会，要从头来过学过……但那些，与他相比，与这婚事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情和改变，爱过的人，能懂的吧。
拿着一个小小的装了那些细碎东西的包裹，又抱了一匹包得好好的布，素衣浅笑着谢绝了掌柜要帮她送回的好意，缓步离开了那绸缎庄。本觉得拿着这些东西不方便，想着找一处偏僻的地方以作隐蔽直接移形回山上的，却在路过市集的时候顿了片刻，看到来来往往说说笑笑的行人们，素衣忽然想就这样慢慢走一段路。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一个普通繁杂的街市也能让她莫名感到温暖。或许是和他呆久了，自然的便被他感染了，开始不止喜欢一个人呆着，不只喜欢安静。如今的她，看到了这纷繁世事，看到了那牵着小女孩走过的大婶，也会微微浅笑。或许，心境是真的不同了吧。
“傅风华，你到底是有多大的魔力呢……”
喃喃着，走到一处戏楼边上，她忽然便听到台上敲敲打打的乐生，那些戏子演着故事情绪反复的声音，还有座下听故事的人的感慨唏嘘。其实对这个是不感兴趣的，脚步顿了顿，素衣在戏楼前停下的原因是闻到了一旁小摊摆着的糕点甜香。
那个人那般喜欢吃清糕小食，这样味淡清爽的小糕点，他应该也是会喜欢的吧？毕竟也答应了给他带吃的，虽然那是随口逗弄，但总不能言而无信不是？
想着，素衣走到那糕点摊前，选了几块看上去卖相颇佳的便叫那大娘包起来。
而那大娘也是个热心肠，这样的大娘，最喜欢拉着人讲事。
一边熟练地拿着油纸分着包不同的糕点，一边憨厚的笑着，大娘问道，“小姑娘也是来看那些个故事的？”
素衣微微不解，“什么故事？”
大娘朝着茶楼努努嘴，“那里来了个可好的戏班子，故事也新鲜，唱词也好，每天都吸引好多个人来看呢。就是人多，再加上我家这糕做得好吃，我的摊子摆在这里生意才特别好。对啊，你都没尝呢，来来来，吃一块，你买了那么多呢，这块是大娘请你的，不要钱！”
素衣轻轻笑笑，看着那一脸热情的大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接过糕点，咬了一口。不想，那糕点里面竟有淡淡的花香，糯糯酥酥的，口感极好。
“吃着怎么样？”大娘的眼神里似乎含了些期待。
素衣赞许道，“方才大娘说生意好的原因是人好，可我觉得，那不是关键，主要还得是大娘的糕点好吃。”
大娘拍着手笑，“哈哈哈……瞧你这娃娃，真会说话~！”
素衣微笑低眉，静静的吃完了那糕点。
正是这时，那戏楼忽然传出一句异常清晰的唱词。
“来世化作采莲人与君相逢横塘水……”
曲调婉转哀戚，又带了几分遗憾，听着叫人都要跟着沉入那个意境。看来，那戏班的确不错，也难怪能吸引这么多人前来听戏。
说起来，或许世间的遗憾事是真的很多，所以才有那将未了的心愿寄托于来世的诗词唱曲。又或者，来世，这两个字，隐隐的就代表了一种不可能的奢求。还好，关于她命定之中的那个人，她遇到了，不必再哀怨苦等什么来世。当然，作为一个妖，她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今生来世。
她是妖，无所谓时光流逝。那傅风华呢？他，又会怎么样……
“姑娘，想啥子呢，怎的就忽然出了神哩？”
被大娘的声音唤回思绪，素衣歉意的笑笑，指了指一旁的戏楼，“他们唱的真不错。”
大娘老实的笑笑，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是啊，是很不错！”
素衣颔首微笑，打了招呼，拿了东西便转身离去，没再看那戏楼一眼，也没有再回头。
因为没有回头，所以她也没有发现，那卖糕点的老大娘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露出的阴冷笑容，像是算计的什么东西终于得逞一样。那种森然的眼神，那眼里毫不掩饰的怨恨，分明不是一个普通老者会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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