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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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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当傅风华伸着懒腰揉着眼从山洞里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晌午了。
看着外边大大的太阳，傅风华伸手挡挡那有些刺眼的光，然后忽然裂开嘴就开始笑，笑得一口白牙都恨不得挨个反一遍光。
“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好的阳光了~！”
说着，傅风华不自觉又打了个哈欠，挠挠头，像是睡不够似的。
仰着头，眯着眼看着头上高悬的太阳，再低眼的时候只觉得眼前到处都是光圈，看什么都看不真切。只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挺开心的。
梅雨时节给人的感觉总是潮湿，毕竟这个时候，不论是外边还是家里，都总难摆脱那一股子烦人的湿气。就算是一般人家都是如此，那就更别提这山里洞中了。而今天难得个大好晴天，看着就叫人心底爽快，傅风华当然也觉得开心。
看着外边景象，傅风华只觉得一阵暖暖绒绒的，然后随意的就甩着手往外边走，虽然不是喜欢散步赏景的风雅公子，可他也不能当一个只知吃睡的惫懒少爷不是。
所以说嘛，适当的运动，这是必须的~！
沿着这山间小路走着，傅风华在心底第不知多少次的感叹，这山是真的很大啊，这山上的景是真的很好看啊，雨时是别有风味，晴时嘛……又是另一番风味。
想着，傅风华挠挠头，他没怎么读过书，对于这些东西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什么山花山水的，他统统不知道该用些什么词来做些怎样的描述。
“所以，下山以后，该多读点书吗……”
敲敲自己的头，傅风华呲牙咧嘴的笑，“算了，也不是读书的料，再说了，那些之乎者也说的人多烦，还不如就这样呢~！”
喃喃念着，傅风华哼着忘了词忘了调的歌，轻快的走着。
只是，他是开心了，却苦了那些已有灵识却化身不得的精怪，听着那奇奇怪微微刺耳的调子，那叫一个有苦不能言……
第19章
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哼唱，傅风华随意在山上乱转着。
其实傅风华对地形并不熟，可是，他却知道，不管自己最后走到哪里，总归是不会轻易出得了这山。而即便他真的迷路了，那也不用急，反正素衣也会在下一刻出现在他的面前，带他回去山洞。
笑笑，傅风华一下子想起前几日无意间看到的画面，是那个素来冷清的女子，在路旁救下一只跌落的雏鸟，将它放回枝桠上边，动作轻而小心。其实那不过是一件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事情，但那却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觉得，其实，妖，可能真的没有人类以为的那么坏。
它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而已，是吧？
挠挠头，傅风华不自觉便笑了出来……
就算不是全部，但至少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冷血的吧？
嗯，比如她。
正走着，绕过一片树丛，傅风华忽然便看到湖泊边不远处一个小水洼前蹲着的那个女子。
素色衣衫在地上占了灰，长发也垂落了下来，可她却恍若不觉，只蹲在那边，一动不动，神游天外似的，就连鸟儿从她头上飞过，碰下了那上边几片叶子落在她的身上，她也一点反应没有。
看着那边呆呆愣愣不似寻常模样的女子，傅风华忽然便觉得有趣，然后倚着边上大树就开始看着她，发起呆来。
而不远处的素衣，对于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察觉。
她只是蹲在小水洼边上，看着那里边两条吐着泡沫费尽呼吸着的鱼，一下子有些恍惚。
这两条鱼大概是前几日湖边涨水被冲到这里来的吧？只是却没想到，今日天气晴好，不似前几天雨势颇大，地面上已经干了些，只是这样一来倒也有些困住了这两条鱼。
“涸辙之鲋，相濡以沫，这说的就是你们呢。”
说着，素衣微叹，不是不想把它们放回湖中，只是，她看得出，这两条鱼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便是再放回去也是活不了的，而现在这样，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可惜，相濡以沫的两条鱼，最后都要死。”
站起来，素衣的面上是淡然的，眸底却带了几分悲哀，也不知这是不是为那两条鱼生出的情绪。
这个时候，阳光照在鱼鳞上边，忽然一下就带起了一阵的反光。
那种光，就像是一个人临死前最后的微笑，微弱到只能反射周围，却没有办法散发出自己的活力。可是，即便这样，也还是要笑，希望自己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表情是快乐的，然后，再把这份快乐，留给自己所爱的人。
忽然便生出了不忍，不希望看着它们在这几乎干涸的小水洼中死去。素衣淡淡皱眉，想着，既是鱼儿，那么，便是真的活不下去，但是在水里离开也总比这样干死好吧。
抬手，正准备把这鱼儿转移到湖里，却不防一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傅风华拿着两片大大的叶子便快步过来，然后弯下身，小心的将那两条鱼用叶子捞起，飞快便往湖边跑去，将它们放下。
他的动作很快，表情略微有些严肃，那一脸专注的模样，就像是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让他那么认真的去完成一样。
第20章
看着在湖中残喘着的鱼儿，傅风华心底微微有些恼，若不是他走近了些，还真没看到那小水洼里两条无助的鱼儿。
转身，对上素衣不带一丝情绪的眸子，看着她冷淡的模样，他忽然便有些气，也不知是气什么。说是气她的无情，可她无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许，气自己居然觉得她的心底是善的？那也只是他看错了而已。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傅风华心头忽然就一阵莫名的烦闷。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都不愿意把它们放去湖里，你就准备这么看着它们被困在这里直到干死吗？”
看着眼前人，素衣顿了一下，却没有做什么别的解释。
“何必呢……看它们那样，早已是奄奄一息。既然都要死了，那么，放回去也是无用吧。”
说着，素衣微微转了身子，看向湖边，目光有些飘渺。她的声音是冷的，没有解释，也没有余的话，只是这么一句，就把自己之前的动作心思给否认了个干净。不然，难道要她解释什么她也想救下那两条鱼？
这话太没意思，她不想说，虽然那才是她真正的想法。
“谁说它们一定就没救的？那只是你不想不愿而已！”
“我是不想也不愿做这样麻烦无谓的事情，”素衣淡笑，“只是，你又为什么想要救下它们？”
“这，这哪有什么理由？但凡是稍微有些感觉的人，都会这样做的吧！”
闻言，素衣背过身子，不再看傅风华，只是，她的眸底却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哦？所以说，是感动还是怜悯？”
这是个问句，带着的却不是疑问的语气，这样的调子加上那样的冷意，听在人耳朵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的。听着她冰冷的语调，傅风华斜了她一样，忽然便有些厌她冷情。
然后，他忽然便冒出来一个想法……
妖，果然就只是妖。
“不管是感动还是怜悯，像你这种没有心的妖是不会懂的。”
闻言，素衣倒也也不恼，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垂下眸子，心底一时有些堵。
“是啊，对于你们这些所谓的善良，我是不懂，关于你们会有的感情，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却知道，若你是那鱼，即便是苍天无意间看到了，它却也一定不会因为什么怜悯而将你救起，放回水里。哪怕，那只是举手之劳。”
傅风华闻言微顿，张了张口，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有善意的义务，也没有非救它不可的理由，我不会因为它而乱了自己的情绪，也不会因为你的什么话，而改变了自己。”说着，素衣忽然一顿，“傅风华，我不是你，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心思。”
然后，她忽然走到湖边，往那里看了一眼，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声音轻的几似耳语……
“我就说了，便是相濡以沫，也不过苟延残喘，最后，都要死。”
顺着她的视线，傅风华看向湖边，随即一愣……
那里，赫然是两条微微翻着肚皮，浮起在水面的鱼。
第21章
夜间，她来到湖边，那两条鱼却已经不在了，或许是被水流冲走，或许是被鸟儿捕食，这样的东西，谁能知道呢？在自然之中，这些都不过寻常事情，若不是那个无意间被她发现的小水洼，那么，那鱼也不过普通的鱼儿，这便也没什么好说的。
又走了几步，随意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素衣忽然便想到白天时候少年的言语。于是，不自觉便有些疑问，是她给了他什么错觉吗？让他以为她就该是善良的？
淡淡的勾了嘴角，若是这样，那还真是她的错。
这样想着，素衣几乎要忘记自己当时的反应也是想将它们放回。
坐着，吹着风，她不自觉就发起呆来。
其实以前的她总喜欢发呆，觉得这样放空自己，什么也不用想的感觉很舒服。只是，那也只是很久以前，在来到这山上以后，她就很少发呆了，因为没有办法再做到心无余物，什么都不想。
而现在呢？
又能随便呆着，虽然不能完全放空，偶尔也会想些别的，只是，已经不会再逃避了。
这或许就是改变吧？不止是性格和对事情的看法，还包括心，包括对所有东西的态度。
就拿那鱼来说，若是当年的素衣，她才不会在意它们是奄奄一息还是仍有生机，总之，她一定会想办法救下它们，没看见的不管，但是看见了，就不能不管。那时的她也并不把这个叫做善良，她把这叫做人之常情，她和现在的傅风华一样，理所应当的认为，这种事情，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去做的。
想着，勾勾嘴角，素衣笑得极淡。
如果让那个曾经的素衣，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很失望吧？
只是，就算这样，也没有办法保持不变。
有那么一些东西，它们是不能在破碎之后被修理完好得一如当初的，就算是再厉害的工匠也没有办法将其还原。
四周静谧，素衣忽然抬手接住一片落叶，并没有回身，也没有别的动作。
然后，她轻轻言语，“在树后边做什么，躲着很好玩吗？”
闻言，傅风华大步从不远处的树后走出，面上倒没有几分被撞破的尴尬，却夹了一丝说不出的别扭。
走到素衣的身后站定，他微微垂眸，随即又抬眼，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眼睛眨啊眨啊，却偏偏不说话。
他不说话，她也不是喜欢言语的人，于是，就这样，空气都安静的有些凝滞住了。
良久，傅风华轻咳一声，“你叫我出来，又把我晾着，不说话，这是做什么？”
素衣轻笑，“没什么，只是，你方才站在树后一个人喃喃言语着不出来，我看你有些古怪，便唤你出来了。只是，你出来以后，却也不再动作，这又是做什么？”
那淡淡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边却成了说不出的感觉，傅风华瞬间懵了一下，“这，这这是个人爱好，也，也是一种乐趣，反正你别想太多，我没说你什么……！”
“……嗯。”
莫名的激动完了，看到素衣的反应，傅风华再次顿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应，于是又懵了。说起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的冷清，虽然他刚刚真的没说她什么，但在这样的气氛下，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第22章
其实，他宁愿她对他有误会然后有意见直接和他说了都好，可她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知道，也从来没什么脾气。
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她对他这般冷淡。嗯，可能也不是别的原因吧，毕竟是这样天天在一起，总是这样冷冷淡淡的是要怎样？对，他只是这样想的而已。
纠结了小半天，傅风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当然，他找回的只是声音，如果脑子还在，打死他也不会找这个话题。
他问，“你白天的时候为什么不把那鱼放回湖里？上次我明明看你救了小鸟的。”
素衣闻言微顿，沉默片刻，“看心情来的。”
“啊？”
“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良善之辈，而对于一只妖，我实在达不到对万物万事皆慈悲的心怀和高度，所以，救了是顺手，不救也是寻常。”说着，素衣回过身来，对上傅风华的眸，“还有，我实在不认为这有什么好说的，若你是想感化我，教我良善，那还是免了吧。素衣山上只有阴暗，我的心底亦是永夜，灿烂不得，光明不能，让你失望了。”
柔肠百转，终冷如霜。
时至如今，便是初心未变，但是，谁说的就要把自己的那颗心让每个人都知道？真是可笑。
“我，我没有！我从来没有那样看过你！”说着，傅风华忽然微微皱眉，带了点懊恼，“好吧，今天下午有过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是这样看你的……可是，我相信你不是你自己说的那样。”
看着傅风华一脸的笃定，素衣只是笑，不是惊讶也没有欣慰，而是单纯的觉得可笑。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把自己所想的说出来，在她心底，那也属于没必要的事情。
果然，还是少年啊……
只是，或许吧，总会存在那样一些人，纵使经历了绝望，辜负，心伤成末，却依旧是善良的，不冷漠，也不改变。只可惜，我不是你所相信的那样的人，变了就是变了，我不说，你也不必为我感慨。
不过麻木冷淡而已，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存在于世，经历的多了，怎么可能始终如一？便是你，经年之后，也不会还像现在这样，一点儿不变。
素衣在心底微叹，忽然便说出一句无关的话来，让傅风华一阵微愣。
她说，“命由天定，而所有的离开，则都是命定。万事万物，总都有自己的轨迹，强求不得，强留不得。”
闻言，傅风华想了想，还没等他完全回过神来，却忽然又呆呆愣愣转回了原来的话题，“就算是这样，但是，救不回和不去救是不一样的。”
刚一说完，他瞬间就想撞树了。到底是怎样长出来的一个脑子，才能蠢成他这样啊，绕来绕去居然又绕回原点了，而且还是原点的原点……嘴比脑子快，就是这点不好！
而素衣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慢慢站起来，沉默转身离去，只留下风中依稀一声暗叹……
“或许，你才是对的。”
“可是，试过又如何？试而不得，就像全心投入之后的相负，那样，才最叫人难过。”
她的话里带了夜间的凉意，在他听来又微微有些不真切，莫名便觉得带了点说不出的意味……
这样的话，叫他觉得，她总不像是在说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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