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溪微怔,望向他。
他的眼神很冷,但似乎又藏着一丝微妙的热。
灼灼视线,快要把她看煞。
迟溪一颗心乱得很,说不清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因为别的,可能都有。
如果是在国内,在她自己的地盘上,她尚且不会这样紧张。
可这是他的地盘,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保证自己跑出去大喊一声有人要绑架她顺便报个警都没人会理她,甚至警察来了看到是他,可能还会客客气气地喊一声“蒋先生好”,顺便警告她不要报假警。
迟溪觉得无力:“蒋聿成你到底想干嘛?”
他没穿西装外套,身上只着一件白衬衣,热带的光线衬得他皮肤愈加苍白,有一种清削靡丽的病态美。
只是,他身形高大,肩宽背阔,一举一动暗藏力量,哪怕是裤管下看似修长清瘦的腿,也是肌理紧实,任谁也不会把他和文弱这种词挂钩。
迟溪被他看得受不了。
其实,蒋聿成有一张巧夺天工的脸,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脸部线条锋利又流畅,既有立体疏冷的轮廓感和距离感,也有精致惑人的皮相,哪怕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一个人时,也英俊得叫人侧目。
可长得太好看的男人,不一定内心同样良善。
不心狠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六年里走到这一步?都是浸淫名利场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人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需要付出什么了,尊严、良知……甚至可能是灵魂。
想起那些关于他的负面传闻,迟溪只能说,空穴来风必事出有因。
六年后的蒋聿成,迟溪一直都摸不透。
这种感觉,成了她对他敬而远之的关键。
他让她,感觉到危险和不安。
而且,以迟浦和当初落井下石的行为,她不认为他会放过她和迟家。
“怎么不说话了?”见她沉默,蒋聿成笑笑,终于大发慈悲地收回了手。
迟溪松了口气,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也不搭理他,低头继续涂自己的药。
蒋聿成侧身在她身边坐下,修长的腿略曲着抵住身后的木板,另一只脚随意踩在前面。很简单一个动作,也这样潇洒。
只是,她没空欣赏,伤口痛得有些麻木了。
过了会儿终于擦完了药,她把盖子拧住。察觉到他还在看自己,迟溪忍不住又看他一眼。结果发现,他不是在看自己,目光一直落在她伤口的地方。
不知道什么虫子咬的,已经有些溃烂了,周围一圈皮肤还红肿着。
“疼吗?”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
不过,指尖还没触及就生生停在了半空,过了会儿又若无其事地缩了回去,似乎是怕弄疼她。
迟溪回避他的目光,摇头:“还好。”
当然是假话。不过,她天生忍耐力超于常人,哪怕很痛也不会出声。
两人这样坐着实在尴尬,迟溪开口询问:“晚上吃什么?”
他笑了:“你饿了吗?”
她点点头,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
“走吧。”他起身说,“带你去打牙祭。”
迟溪忖度了一下这句话,总感觉他像是在说“阿黄,走,带你出去吃点儿东西”。
作者有话说:
霸道总裁,土狗最爱(*/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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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文《今夜柏林有雨》
[文案]
★狼兔CP,双C,冷峻霸道港圈贵公子X乖乖女留学生;
★5岁年龄差,22和27,中短篇,十几万;
江以和蒋宴行是在一个论坛上认识的。
作为独居异国的留学生,她很珍惜这个同国籍的朋友。
“要见面吗?”一次,她终于忍不住朝对面人发出见面邀请,心如小鹿乱撞。
“好。”对面言简意赅。
聊天时,对方沉稳有余而不失风度,学识渊博不输给她专业课的教授,她一直以为他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叔。谁知,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蒋宴行打着伞从雨幕里走来,傲人的身高在一群白种人里依然鹤立鸡群。
雨水打湿了他身上的衬衣,显出健壮却颀长的肌理。眉目漆黑,轮廓冷硬,但一双凤眼格外蛊人。
“蒋……蒋宴行?”她有点害怕,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你还约了别人?”他笑了笑,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走,我请你喝茶。”
他的笑容让江以卸下了心防。那几天,他带她逛遍了柏林的每一个角落。
后来,同样的一个下雨天,他斜抵着街角侧对着她点一根烟,然后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江以有些懵,但似乎又有所觉察,红着脸摇头。
他掐了烟,走过来,在她还懵懂地望着他时,低头,按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住了她。
她的裙裾拖曳到地上,被雨水打湿。
她不知道,第一天见她时,他就想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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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清秋”,灌溉营养液 +1 2023-07-17 11:02:20
第6章 不过占有欲作祟罢了
汽车在公路上行驶了会儿,穿过森林和闹市区,最后停靠在一座中式府邸前。
迟溪下来时还有些诧异,没想到竟然会在大洋彼岸的国外看到这样一座苏式园林,光看外观就知道造价不菲。
一个西装革履的官员模样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帮专员出来迎接。
对方说的是英语,不难听懂。
听了会儿她就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殷勤了,原来东信集团要在这儿开设几个大型加工厂。
此地物产丰富,盛产石油、锰和木材,在工业和农业品方面非常短缺。
只是,迟溪不觉得蒋聿成会大发善心做慈善,无非是利益交换谋得更多利益罢了。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
这趟考察是成功的。
这地方确实很适合用来出口S项目的工业成品。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出货口罢了。以她对蒋聿成的了解,他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在想什么?”耳边忽然响起低沉磁性的嗓音。
不知何时,他走到了她身边。
迟溪真的被吓了一跳,加上连日来的郁气积压,她这会儿真的有点儿生气了:“你很喜欢这样突然凑到别人耳边说话?”
他勾了下唇角,边走边望她:“为什么这么问?”
迟溪:“吓到人了。”
“你被吓到了吗?”他莞尔,笑得很斯文。
就是没有一丁点致歉的诚意。
迟溪:“……”
她深感自己二十多年来全部的耐心都要在这个人身上耗尽了。
除了他,没人能让她这么吃瘪。
她决定闭上嘴巴,不再自取其辱。
晚餐设在一处宴会厅里。虽然外面是园林式的建筑,内里还是金碧辉煌的,倒有些落俗了。
迟溪目光扫过四周,垂下眼眸用自己的餐点。
那官员一直在跟蒋聿成聊,笑容热切,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本地的风土人情,不忘介绍呈上来的菜肴。
一道油炸青蛙腿放到了迟溪面前。
继而是芋头汤、紫菜包饭、花生菠菜饼……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鱼,形状奇怪,她也不敢下筷,只能吃一些蔬菜。
蒋聿成期间看了她一眼,将一碟菠菜叶搁到她手边。
迟溪怔了下,轻声道了声谢。
吃完后,他们又去游园。似乎看出蒋聿成的不耐,那官员很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把时间单独留给他们。
迟溪走着走着有些乏了,弯腰跨上一座亭子。
这是位于湖边的亭子,岸边草木稀疏,借着月光望去,脚下反而都是污泥。
她不解:“这么好的池塘,怎么不养一尾鱼呢?”
“你怎么知道没养?”蒋聿成在她身后闷笑。
迟溪回头,看到他拿着一个盛了小鱼和肉块的盒子走过来,也不跟她说话,俯身在岸边蹲下,随意捡了几块朝池中掷去。
一开始是安静的,很快,黑暗里却传来了令她牙酸的咀嚼声。
迟溪这才看清,这哪里是空池子?原来养着好几条鳄鱼呢。
为了抢食,这些家伙的四肢不断伸张,身体扭动,摇头晃脑、步履蹒跚地撞上来,大口撕咬着新鲜的肉食。
迟溪有点反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害怕了?”他将空了的盒子随意搁到一旁,接过薛铭递来的帕子擦拭手指。
“只是不喜欢。”她冷淡道。
他以前没这种爱好。
他喜欢骑马、射击、读书、潜水……就算要养小动物,也绝不会养这种令人厌恶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芮玲玉跟她说过的话,虽然知道这种传言可信度极低,她仍是感到生理性地不适。
四周变得寂静,竟有些无言可对的尴尬。
半晌,她听到一声打火机盖开启的机扩声,她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蒋聿成单腿支地,正斜抵着栏杆低头拢一根烟,火苗亮起的那一刻,他阴影里的脸稍稍被点亮,但很快又归于黑暗和沉寂。
零星的火星子冒起来,迟溪才能隐约瞧见他蛰伏在黑暗中冷峻的脸。
倦冷、漠然。
分明还是熟悉的那张脸,迟溪却觉得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不止是这一刻,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他确实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迟溪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也没资格指摘什么,只觉得叹惋。曾经那么光明磊落、朗月清风般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烟顺着风吹到她这边,她咳嗽了一声,皱起眉。
蒋聿成下意识掐了烟:“抱歉,我平时不怎么抽的。”
除非特别烦的时候。
她摇摇头:“没事。”
“你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回头问她。
迟溪笑笑:“挺好的。”
“那是哪种好?”
迟溪被噎了一下,心道:这人怎么总是这么咄咄逼人。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他,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暗示他过界了。
可是,这人有时候好像看不懂别人的暗示,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或者,他看得懂,但不想遵守,就是我行我素。
“你老公对你好吗?”他终于没什么耐心,说出心里话。
这句话出口后,四周就陷入了更深的沉寂,好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那个魔盒,彼此心照不宣。
他的冷漠、他的故意刁难、他的刻薄……似乎都有了答案。
迟溪默了好一阵,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他仍是望着她,眼底的情绪比今晚的夜色更加深沉,更加浓重,仿佛要将她淹没。
迟溪承受不了这样的凝视,避开了他的目光。
是拒绝,也是一种逃避。
夜风吹来,哪怕是在这样的深夜,也带着难以言喻的潮闷燠热,仿佛要把人内心最大的恐惧和烦躁都挖掘出来。
迟溪攥紧了手心,试图用深呼吸来平复。
似乎看出她的紧绷,他唇边透出一丝笑意,带着嘲讽:“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迟溪感觉胸腔里的气压都在被挤压着往外蹿,更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只能扯一下嘴角,不知道要说什么。
蒋聿成仍是望着她,目光审度般掠过她的脸。
她却不敢看他。是逃避,亦是心虚。
有风刮起树叶,飘飘荡荡落在她肩上。
他伸手过来,要为她揭去,她却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迟溪分明看到他眼底倏然闪过的戾气,不由屏息,在心底苦涩地笑了笑。
这样僵持,他却走到了她面前,下一秒扣住了她的腰。
迟溪心脏狂跳,整个人被推着跌入他怀里。
他的怀抱坚实而有力,身体温热,一双墨潭一样的眼睛在头顶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小心,别掉下去了,这后面可都是鳄鱼。”说不清是戏谑还是嘲讽。
迟溪深吸一口气,推开他,直到走出几步拉开了安全距离,一颗心才逐渐平复。
“迟小溪。”他在她身后唤她,声音缱绻,像海妖的呓语。
“别这么叫我!”她声音尖锐。
“我以前就是这么叫你的。”他笑。
迟溪深感无力,从未被一个人逼迫到这种境地。
哪里还有什么情感?
她就像他年少时没有得到过的那颗糖,不过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电话这时响起来,迟溪忙掏出手机,发现竟然是孟元廷打来的,忙接通了。
她从没有一刻看到孟元廷的电话是这么地高兴。
就像脱离苦海的一剂良药。
“你去哪儿了?我去公司没看到你。”四周很安静,孟元廷的声音在亭子里格外清晰,也清晰传递到蒋聿成的耳边。
蒋聿成提了下唇角,不置可否。
迟溪不确定那一刻他是否是笑了一下。可就算是,多半也是讥诮。
他显然没有回避的意思。
迟溪只好硬着头皮回他:“出差了,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
“没关系,我也没什么事情。”他笑,“你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我有话跟你说。”
“好。”
迟溪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会儿心里有事,更是心不在焉,随便搪塞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回头看到蒋聿成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沉吟了一下说:“你刚刚不是问我,我跟我丈夫怎么样吗?我现在回答你,我们很好。蒋聿成,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果你要报复我,请随意。但不要再跟我谈感情!”
他们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感情?
……
迟溪回到港城已经是两天后。
她忙着处理S项目的事情,忘记给孟元廷电话了。
那个礼拜四,他忍不住给她打来了电话。
接通的那一刻,他没好气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悠悠的:“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永远不会给我打?”
迟溪怔了一下,这才想起两人在岛上的约定,忙跟他道歉:“抱歉,最近工作太忙了,我给忘了。”
孟元廷没说话,心里挫败,可有气没地儿撒。
因为他心里也明白,吵架也没用。
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顶多口头上温柔地安抚两句,转头还是跟没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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