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竹好说歹说,那姑姑却铁了心地不愿意为她通传,只道:“方才放你们去净室已是我格外心软的缘故了,还想见太后娘娘?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一个出身卑微的妾,若不是生下了齐小公爷唯一的一对儿女,何德何能能入慈宁宫的大门?
电光火石间,那姑姑便要阖上轩窗,不再给婉竹说话的机会,婉竹当即也顾不上是否会打草惊蛇,只压低了声音对那姑姑说:“有人要纵火,纵火的人应是康平王一党。”
这姑姑是太后的心腹,太后与陛下对康平王疑心深重,早猜测他有不臣之心,姑姑也明里暗里听了不少闲话在。
她预备关上轩窗的动作一愣,整个人怔然不已,瞥了眼婉竹正色真挚的面容后,蹙着眉方想问她从何而知,便听婉竹说道:“若是迟了,起了大火,宫中兴许要出乱子。”
这姑姑自然也知晓纵火一事有多危机四伏,也不管婉竹这话是否坐实,便火急火燎地往正殿走去,向太后娘娘禀告了此事。
*
夜色渐深。
这场连绵的大火起初是从冷宫那儿烧起来的,可夜里不知为何刮起了东南风,这火势如盘踞在一角的大蛇一般朝着慈宁宫的方向掀起火浪。
火势湍急又凶猛无比,配着这如有神助的东南风,太监宫女们根本无暇去吆喝着救水,短短一刻钟内,雕栏玉栋的慈宁宫便被大火吞噬。
听闻永明帝知晓这消息后,胸口堵着的这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晕了过去。
御前总管“不慎”把陛下晕过去的消息嚷了出来,宫中的“好事者”立刻以花火为信,向宫外传递了消息。
东宫的太子病重,且因齐小公爷去看望了太子一番后,太子的病势愈发加重,甚至如今还不见了所踪。
康平王不在意齐衡玉的生死,只要太子出事,即便齐衡玉生死未卜,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此,康平王蛰伏二十余年的复仇念头终于浮出了水面,他召集了自己的私兵,以及所有暗中站在他这一边的大臣,当即便要杀进宫去。
太后被活活烧死,陛下又人事不省,东宫缺位,如今再没有人能阻挡他登上这至高无上的九天宫阙,那些害死他母妃的人,今日统统都要死于他的刀下。
康平王一身的雄心壮志,领着私兵们闯了宫门,守城的宫兵三两下便被他铲除了个干净,不过半个时辰,他便杀到了金銮殿前。
直至此刻,望着他雄伟壮阔的金銮殿,康平王才觉得堵在自己心口近二十年的那股郁气松散了不少,他不必再做那一条仰人鼻息的狗,他咬牙蛰伏、暗中韬光养晦,终于等来了这一日。
京兆司和玄鹰司的亲卫们护在金銮殿前,宫中大半的护卫们都被康平王的人马绞杀了个干净,剩下的陛下亲卫们寡不敌众。
高进领头立在金銮殿前,分明是誓死要捍卫陛下的模样。
康平王懒怠于这些宵小之辈多废话,一声令下,他的私兵便冲上前去与高进等人厮杀在了一块儿。
外头的打杀之声如雷声震荡,御前总管背起了昏迷的陛下,意欲逃到另一处安全的地方,可才走了没两步,几个小太监们便持着刀将御前总管团团围住。
惊讶过后,那御前总管便朝那几个小太监脸上啐了一口,道:“陛下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竟做出叛主投敌的事来,真是孬种。”
话毕,御前总管便放下了昏迷的陛下,抽出怀里的银刃,朝着那几个太监劈了过去。
御前总管身上也有几分功夫,只是双拳难敌四手,那几个小太监又是康平王的私兵所扮,不过须臾功夫御前总管便败下阵来。
临死前,他拼命地想要喊人来营救陛下,可不知为何今日的皇宫内值夜的人手少之又少,贴身保护陛下的死士们也在外头与康平王的人厮杀。
难道今日只有他一人能护住真龙天子的命?
他自己是贱命一条,可陛下的命数又岂能死在此等宵小之辈手里?
御前总管撑着银刃站起了身,意欲在与那些人厮杀一回,而这时高进也带着人走了进来,三两下便解决了康平王安插在宫里的细作。
高进的一边手臂受了重伤,此情此景他却是半点也顾不上自己,只一心要保护好永明帝。
“我们寡不敌众,外头的兄弟们只能撑上片刻,先带着陛下往后头躲一躲。”
御前总管在与那几个细作厮杀时受了极重的伤,此时跟在高进等人身后也只能给他们拖后腿罢了,他只向高进讨了个火药,方道:“咱家跟这些逆贼拼了。”
说着便举着火药往康平王的方向冲了过去。
*
康平王杀到兴起,不过片刻功夫便把金銮殿前的人手解决了个干净,他苦心隐忍了这么多年,一朝得势,便再没有隐忍下去的理由。
只是他身边的副将们则忧心忡忡地说:“王爷,这宫里的人手这般稀少,实在是有些不对。”
康平王满腔的血肉都在沸腾翻涌,叫嚣着要把那些□□.践踏他的人生吞活剥,都已杀到了此时,又怎么能轻易停下来?
“本王安插在宫中的内应已放了漫天大火,那些护卫们多半是赶去救火了,如今正是杀了狗皇帝的最好时机,兄弟们随我一块儿往里头冲。”
康平王一声令下,私兵们一呼百应。
大部队行到仓颉宫时,发现东边的漫天大火息止了下来,且这仓颉宫布局怪异,四处的宫门都大大方方地敞开不说,在各处的转弯角还摆上了些炮筒。
宫中怎么会有炮筒?
康平王如同被人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一般,他霎时便清醒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冲着自己的私兵们喊道:“快撤。”
话落,仓颉宫四处已点起了明火,一方是齐衡玉与太子,一方是高进与永明帝,另一方则是一些顾命大臣,最后便是姗姗来迟赶来的护城司。
随着永明帝的一声令下,炮筒射出了喷火的雷石,康平王的人手逃无可逃,如瓮中之鳖一般被人宰杀了干净。
临死前,康平王才瞪着眸子望向了那一头紧紧护着太子的齐衡玉,这一刻,他才明白了一切。
原来齐衡玉从来不曾投诚过他,一切都是在与他演戏罢了。
原来永明帝一早便知晓他要谋反,这一招引君入瓮,将他的人手灭了个干净,还不必背负清算皇弟的罪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这场谋反本就在永明帝的算计之中,倒是宫中的这场大火出乎他的意料。
若不是婉竹先察觉到了些异样,只怕太后的性命神鬼难救。
纵然齐衡玉临到了弃暗投明,不仅没有戕害太子,反而还与太子一起演了一出戏,打了个康平王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到底是与康平王有私,且差一点就投了康平王这一头。
永明帝本是想判齐衡玉一个流放,太子却为齐衡玉求情,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永明帝只收回了齐国公府的爵位,并将齐衡玉赶出了京城。
齐老太太的诰命仍在,只是往后不得再入京。
婉竹救太后有功,永明帝事母至孝,此事唯一的纰漏就是在保护太后一事上,差一点便让康平王得了手。
因此,永明帝便大手一挥赠了婉竹一个县主的名头,还给齐衡玉和婉竹赐了婚,给了婉竹籍贯和身份。
世事颠倒,往后便是齐衡玉高攀婉竹,而不是婉竹配不上齐衡玉了。
宫变一事后,齐衡玉与婉竹等人赶赴江南,永明帝只收了爵位,却不曾抄了齐国公府的家财,即便去了江南,他们也能富庶一生。
临行前,太子特地去给齐衡玉送行,他本以为齐衡玉惨遭贬谪,必会郁郁难解,他便打算给齐衡玉允下一个诺言,将来等太子继位之后,必会起复重用齐衡玉。
可到了码头前,却见齐衡玉眉开眼笑地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或是与齐老太太说笑一番,或是与婉竹郎情妾意地腻歪在一块儿。
一等官船靠岸,他便迫不及待地扶着亲人们上了船只,只在船开看朝着太子的方向跪身行礼,他仿佛一只终于有机会翱翔在天地里的雄鹰,此刻浑身上下笼着的光华无比曜目。
太子目送着官船远行,到最后只与身边的心腹叹道:“罢了,回去吧。”
身边的心腹数落着齐衡玉的不知礼数,竟都没有亲自过来向殿下辞行,枉费了殿下的一片苦心。
且殿下早有重用齐衡玉的意思,待到陛下消气或是殿下继位的这一日,齐衡玉便能回京再入官场。
这齐衡玉莫非是傻了不成?
太子却摆了摆手,只轻笑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女鹅做县主啦~
这本书都这里就正文完结啦。
番外就是江南养崽,平淡快乐的日子了。
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希望平行世界的婉竹一生顺遂,从如此卑贱的身份走到今日,真的很不容易,还好她从不自轻自贱,从不想着倚靠他人。
推一下基友的文《王府小外室》by红色风车
沈书晴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秀外慧中,端庄守礼。
父亲一朝病故,她被大伯父当作攀附权贵的筹码,送给了贤王做外室。
家宴上。
她身着薄如蝉翼的春衫,卸下往日里的尊贵与体面,学着以色侍人的勾栏女子在贤王跟前搔首弄姿。
杏眸含情,泪珠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贤王瞧出她的不愿,似轻蔑似讥讽般说:“给我生个儿子,我便放你离开。”
后来,沈书晴便被贤王藏在了葫芦巷的一处屋舍里,锦衣玉食、嘘寒问暖,既有了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也不必再被人当筹码肆意玩弄。
可偏偏沈书晴受亡父教诲,不愿做人的妾室,更不愿做个无名无姓的外室。
贤王见她不识抬举,只寒着脸骂她:“你当本王上赶着供养你这个外室?”
自此他再未踏足过葫芦巷。
十月怀胎,沈书晴挣命般诞下个男婴。
可她自个儿却因难产而撒手人寰,只留贤王抱着怀里的男婴红了眼眶。
阅读提示:双处,男主娶的王妃是一个牌位(外人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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