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就说,我哄哄你啊?”
“我看你心情是彻底好起来了。”他把手上药盒重重放在桌上。
许梦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耸耸肩,没有否认,只是把他搂得更紧些:“我只是想,如果有综艺节目来伊春,我们可以宣传一下菌种基地,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多好啊。钟既帮我找这么个机会不容易。”
“嗯。”谭予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你人缘好。”
许梦冬不常见识谭予拈酸吃醋的时刻,每每看见却总是十足恶意地想挑衅他,原因无他,只是碰到肯为你吃醋的人太难得,这让她感觉到被偏爱。
“我跟你解释过了,我跟钟既就是普通朋友。”
“对,他是普通朋友,我就一床伴,一不靠谱的混蛋。”
许梦冬亲了亲他的肩胛骨:“再较真儿可就不礼貌了。”
“......”
她只穿了一条睡裙,还是皱皱巴巴的,也是谭予的杰作,她以更用力的姿态抱住谭予,紧紧贴合他的背,好让他感受自己的柔软,配合着踮脚于他耳边的悄悄话:“......我可只陪你睡过啊。”
这些年,她就只有过谭予一个人。而重逢之后谭予的种种表现也让她明悉,他也一直是空白的。
不是不能接受别人,只是唯有彼此,才是严丝合缝、淋漓尽致的合适,冷水滴进热油锅,火星掉进枯叶堆,这事儿就没什么道理可讲。
钟既一行人于五月初来到伊春。
许梦冬去接机,同行的还有韩诚飞,以及韩诚飞正在孕期的妻子。
韩诚飞在头一天叫苦不迭地向谭予抱怨,说他老婆因为看过钟既演过的一部古装剧,简直入了迷,听说钟既要来伊春录综艺,疯了似的要来要几个签名和合照。
“这女人啊,真可怕。”韩诚飞如此说着,倒也不会干涉老婆的追星自由,且车接车送,无微不至。
相比之下谭予没那么大度。
他甚至不知自己心里这一股股要命的愤然到底从何而来。
从机场,许梦冬将他和钟既互相介绍一番。她说:“这是谭予......”
再看一眼谭予冷着的脸,在心里叹口气:“......我男朋友。”
钟既看好戏似的接话:“你也没跟我说你交男朋友了啊?”
他挑眉,小声问许梦冬:“真的假的啊?”
“真的。”许梦冬说。
“哎呦,那是稀奇了。”他向谭予递出手:“第一次听说她交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我和冬冬可认识八年了啊......”
谭予微笑着伸出手,回握住,特别礼貌,特别周到,
“八年前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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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弥补 沉默的耕耘,也带了一些发泄的意味
现场最激动的人莫过于韩诚飞老婆。
她望钟既的眼神全是粉红泡泡, 毕竟线下追星成功,可喜可贺。
只不过那层滤镜很快就破碎了。
起因是她看见钟既在节目录制空闲时和节目组场务小姐姐聊天。
两个人几乎贴在一块儿,钟既聊得很开心, 摆摆手示意对方闭眼, 然后摘掉对方脸颊上一根掉落的睫毛。周围人各忙各的, 布景、架摄像机、对脚本......对此熟视无睹, 也不知道是真没瞧见,还是出于职业操守装作没看见。
她不理解且大为震撼,悄悄问许梦冬――钟既在现实生活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许梦冬想了想,说, 反正不是他剧里的那样。
钟既最出圈的古装剧角色是一位温柔隐忍的朝堂文臣, 为心恋之人阖家伸冤而被贬黜,苦等十年,十年之间从未放弃上谏,最终却在得知恋人死讯后义无反顾, 饮鸩而终。
钟既的团队撕资源是真的厉害,这种谁演谁火的角色也能拿到, 平心而论,钟既演得也不赖,只是许梦冬在网上刷到剧中片段时, 总是毫无代入感。温柔隐忍, 内敛沉稳, 从一而终......她认识的钟既和这几个词毫不相干。
他们相识的这些年, 钟既身边姑娘多得能组一个女团, 原地即可出道, 偏偏他十分自洽地认为, 这就是他的人设, 没毛病,角色归角色,本人归本人,他可从来没披什么娱乐圈好男人的皮。
韩诚飞担心老婆身体,毕竟还怀着孕呢,不能太累,许梦冬赶紧找钟既要了几张签名剧照,合了影,把人送回去。拍照时钟既人模狗样,还邀请许梦冬一起,被许梦冬拒绝后嘿嘿乐:“胆子真小。”
许梦冬知道这人,打蛇随棍上,于是干脆不接他茬:“对啊,胆子小,我男朋友可凶了,要打人的。”
“呀,他还虐待你呢?真惨。”钟既顺着她胡扯,又随手扔给她一瓶矿泉水,扭头走了,“先录节目,晚上喝酒啊。”
矿泉水在室外放久了,冰手心,还好没在许梦冬手里放久,很快被谭予抽走。
他仰头,喉结滚动,喝了一口,然后拧上瓶盖,拎在自己手上,再把许梦冬的保温杯递给她:“热的,别烫着。”
许梦冬在谭予的监督下已经没有了自由饮食的权利。她之前喝中药从来不忌口,因此没什么效果,如今这些坏毛病通通由谭予帮忙改正。
他悠悠看她,初春明媚的阳光洒在他肩膀:“我什么时候虐待你了?”
“怎么没有?”许梦冬示意他低头过来,然后贴着他耳边控诉:“昨天晚上我让你轻点,你轻了嘛?你还掐我腰,还撞那么狠,你还......”
“许梦冬!”谭予脸唰一下红了,他肤色白,于是脸红就更为明显。他迅速瞄了一眼四周,然后皱眉压低声音:“小姑娘家家的,什么话都说。”
“我就说说,做的可是你。”
阳光下,她看见谭予脖子上浅浅的青色血管,还有他今早刚刮过的胡茬,一点点痕迹,穿着浅灰色的连帽卫衣,整个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像是被雪水洗刷过的一棵山间松柏,土地之下藏着坚实的、不偏不倚的茁壮根蔓。
她真喜欢这样的谭予。
于是控制不住,一次又一次地从他身上汲取养分。
“我带他们去找蜂场,你在山下,领另一队人,可以么?”
“当然没问题。”
“好。”谭予把她的外套合了合。
节目组此行来小兴安岭的拍摄计划繁重。
谭予负责带队,领一队人进山取景,顺便到深山里的蜂场拜访当地的养蜂人。
小兴安岭的特产之一――椴树雪蜜,雪白如凝脂,香甜不腻,全靠东北黑蜂以及原始森林中没有受到工业污染的百年野生椴树。养蜂辛苦,来往交通不便,所以要住在山里,风吹雨打,追花逐蜜,但时至今日,小兴安岭仍有养蜂人在苦苦坚持这个行当。
坚守这件事本身就漫长且痛苦,幸而日复一日的辛苦会换来甜蜜的收获。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人们,能捱过严酷寒冬,自然也不惧怕时间的熬煮。
谭予领人进山,走在最前面,带了对讲机,提醒后面的人们注意脚下,别踩空,或是崴了脚。开春之后山里蛇虫也多,遇到了别害怕,第一时间喊他。
不是他多么有经验。他也并非在山里林区长大的孩子,对大山的了解也是创业这几年慢慢积累而来的,但远来的是客,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能让客人受慢待或有闪失,这是东北人骨子里的热血精神。没走多远还真的传来一声尖叫,是组里的化妆师,小姑娘被钻进裤筒的黑色小虫吓得直喊。
谭予走过去蹲下看了看,是草爬子,拿出驱虫喷雾递了过去,他不方便处理,让其他人代劳。
钟既在一边看戏,队伍重新出发后,走到了谭予身边去。
“兄弟,你跟冬冬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手上把玩一枚银色打火机,身上也有淡淡的烟味,谭予鼻子灵,闻见了,面色极其不善:“收起来。”
他冷声提醒钟既:“林区禁火。”
多年前那一场大火让人们如今都后怕,这一条规定,没人敢违背。
钟既悻悻把打火机揣了回去。
谭予比他高一些,又不爱接他的话,冷下脸的时候一言不发,清清冷冷的,气场又很强。
钟既对谭予很好奇,摸不准谭予的脉,一心想探探底,他再次发问:
“我觉得你对我有敌意。”
“想多了。”
谭予拨开山间小路的杂草。
“别这样啊兄弟,”钟既跟着,“我真没别的意思,冬冬跟你解释过我和她的关系了吧?总之不是像娱记说的那样,她这人倔,一根筋,我知道她有个初恋,这些年也没见她谈个男朋友,应该就是因为她那初恋。”
“你知道的不少。”
“是啊,听说当时没处理好,她给人家甩了。你说她是不是有点毛病?明明是她甩的人家,自己还难受好几年。”钟既啧一声:“太伤了。”
他一边感慨,一边观察谭予的表情,终于在他说到难受好几年时,牢固冰面上有了那么一丝裂纹,于是笑道:“你就是她那初恋男友啊......”结果话还没落地,就踩了块石头,险些崴了脚,幸而被谭予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谭予依旧不看他,沉声提醒:“你鞋上有虫子。”
“卧槽!!!”
山里虫子是真多,钟既最怕这玩应,尤其是长好多腿的,他嗷一嗓子跑后面去了,由他的助理帮他把虫子摘走。深知自己跌了面子,这下也不装了,他跟谭予说:
“我知道许梦冬当时为什么要和你分手,需要我讲一讲吗?”
谭予脚步顿了下。
五月春雨彻底融化了最后一块冰雪,一场雨过后,山间野草疯长,缠了他的裤腿。
片刻。
他继续向前。
“不需要。”
“你不想知道?”
“不想。”他说,“没必要。”
倒不是真的不想。
这件事让他迷茫了八年之久,怎么可能不好奇,只是他特别不想由别人口中说给他听。如果许梦冬愿意,大可以由她自己讲。
总有那么一天。
谭予忽略钟既的聒噪,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吵,还是说做艺人的必须要有强悍的脸皮?他再想到许梦冬,从前的许梦冬的确是个厚脸皮,任凭风吹雨打,永远跟个小太阳似的。
现在却从太阳变成了高高挂起的,泛着寒意的月亮。
怎么就会变了这么多呢?
谭予在暗自揣度许梦冬这些年的经历,并不知道钟既此刻正在给许梦冬发消息。
他和许梦冬告状:
[你男朋友真闷啊,你跟他谈恋爱有劲吗?]
第二条隔了一会儿:
[不过该说不说,你眼光还行,人是真挺像样啊。]
他看见谭予在和养蜂的夫妻交涉拍摄和采访的事。
养蜂的大爷对节目组来了这么多人表示不满,谭予先道歉,然后再带人协商,全程没有一丝不耐烦,谦逊有礼又妥帖,最后和节目组叮嘱,小心一些,现在正是预备授粉的时候,不能耽误人家收成,养蜂不容易。
脊梁挺拔站在那,肩膀平而宽,是能扛事的模样
钟既一条条信息发过去,却并没有收到许梦冬的回复。
她正因为其它事情,和节目组的另一队人起了争执。
节目组想拍摄一些有特色的东北农家菜,许梦冬表示没问题,东北人家待客的大菜样样都拿的出手,虽然现在不是冬日年节,但杀猪菜、小鸡炖蘑菇、酸菜大鹅贴饼子,现包的饺子......只要客人想吃,那就做!然而执行导演提出,要拍热腾腾的饺子出锅,倒在桌上的那个片段。
许梦冬和阿粥都愣了一下,许梦冬问了句:“......倒在哪?”
“桌上啊,这不是东北的习惯吗?”
他的表情是真无辜,不是装的,所以许梦冬暂且压下火气,她告诉对方,她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东北有这习惯。
那只是网上的作秀和谣传。
还说起了卖相不那么好看的东北大酱。
许梦冬表示现在正是野菜茂盛的季节,猴腿儿、刺五加、黄瓜香遍地都是,大山的礼赠满满当当,如果想拍就上山去采。结果现场有人笑称,还用去采野菜吗,太麻烦了,沾点别的吧,不是说东北沾大酱能吃掉一整个绿化带吗?
所有人都当这是玩笑话。
可身在其中才知道,这并不好笑。
如今的桌饺和绿化带沾大酱,就和几年前的喊麦社会摇一样,都是地图炮的强力武器,网络上作秀博眼球的事情那么多,人们敲字评论,笑着转发,从来不在意真伪。
一位飞行嘉宾从前便认识许梦冬,两人一起拍过戏,瞧出许梦冬脸色不对,于是站出来打圆场:“开玩笑开玩笑,都是讹传,没别的意思,冬冬,咱们继续呀?”
许梦冬也知道众人没有恶意,所以没有当即发作,只是架不住心里有点堵,说不出来的烦躁。
谭予和钟既一行人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她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拽门边的毛毛狗儿。
屋子里拍摄还在进行。
阿粥简单讲了讲事情缘由。谭予眉头越皱越紧,钟既却没当回事:“别太在意,冬冬这些年的委屈多了去了,这算个屁啊,让她自己消化消化就行了。”
他告诉谭予,许梦冬前几年拍戏,在大雪天里跪着,冻得嘴唇发抖,被镜头放大,然后被导演骂:“你东北人还怕冷?!”
有时候,有的人,怕冷也是过错。
你能辩驳什么?
当晚,许梦冬把节目组安顿好,拒绝了钟既喝酒的邀请,回了自己家。
人多,她不敢去谭予那里住,唯恐给谭予添麻烦,可刚一进屋,还没来得及揿亮灯,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谭予的呼吸在她头顶,轻轻浅浅的。
“怎么了?”
她这样问,谭予并不答话,只是把她拥得更紧。
好像也不用说什么。他明白她,也就只有他明白。
许梦冬叹了一口气,回头,回抱住。
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眼角湿了。
憋闷的心情终于有了出口。
谁也没去揿亮那盏灯,谁也没说话,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只有苍凉的月光洒进来,照着她单薄的肩膀。
谭予心疼她长久支撑的膝盖,想要停下来,她却不让,缠着谭予给她更多。
她咬着牙,把所有声音都无声地吞没掉,谭予也一样,他自身后掰过她的脑袋,交换一个气息不稳的亲吻,而后继续沉默,沉默的耕耘,也带了一些发泄的意味。
许梦冬的烦闷,他知晓。
他的心痛,许梦冬却不一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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