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只是好奇,”
许梦冬摸了摸嘴唇,有残存的苦味,她是下午在许正石身上闻到熟悉的烟味,才心血来潮。
“我就是想试试,烟,酒,赌,毒......这些让人上瘾的东西到底有多神奇?那么多人戒了那么多年,却怎么也戒不掉。家破人亡也不在乎。”
这话一出,证实了谭予的猜测。
他顿了顿,轻声问许梦冬:“见到了?”
“嗯呐,见到了。”许梦冬说,“我特威风,我骂他,让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可厉害了,真的,”
许梦冬低头抠手,一边说一边笑,可是笑着笑着,大颗眼泪就忽然掉出来,
“我真的恨他,可是为什么我看见他穿得破破烂烂,脚上是冬天的厚鞋子,老成那个样子,背都直不起来,我还是心里不好受......”
“他要是过好日子,我会生气,但真亲眼看见他过得不好,我好像也没觉得解气......”
“谭予,到底是为什么?”
反复地询问,落在谭予耳朵里也是一阵阵心酸。他叹了口气,长臂一揽,把许梦冬捞过来,按在怀里。
狭小的车内空间,她身上有淡淡烟味,眼泪濡湿他的衣领。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土豆丝站起来了!!焯!!!
第54章 酷夏 “她是我未婚妻。”
“很多事情就是没有原因的, 人因为有感情,才算复杂动物,”谭予轻轻拍她的背, 轻声哄, “没事, 如果你愿意跟我讲, 我随时愿意听。”
这话他说过无数次了。
可每一次的答案都是拒绝。这一回也一样。
许梦冬的额头贴着谭予的锁骨,手臂勾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声音被闷住,听上去不那么清亮:“谭予, 我还没准备好。”
“没关系, 不急。”
“不,”许梦冬说,“我的意思是,我好像对你说大话了。”
“我好像还没做好组建一个家庭的准备。我以为我可以, 但其实不行。”
“我还是没办法相信别人,包括你。”
谭予笑了一声:“虽然意料之中, 但听你亲口这么讲,还是有点难过。”
他松松手,换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许梦冬, 脸颊贴贴她的发顶, 温声说:“没事, 慢慢来。”
“你能等我多久?”
“你猜呢?”
许梦冬沉默了一会儿, 黯声说:“谁知道啊......”
“小白眼狼, 原来我这八年都喂狗了, ”谭予抬起她的下巴, 把她嘴巴圈起来, 亲了亲,假装厉声:“好的不学,净学些烂七八糟的,你再敢抽烟我捏死你。”
一声微信响。
谭予腾出手来看了一眼,迅速关了屏幕,似乎是怕许梦冬看见似的。可还是露馅了,许梦冬眼尖,一眼就瞧见那是然然的头像。
她朝谭予伸出手:“你跟然然说什么了?”
“你应该问,然然都跟我说了些什么。”
“哦,”许梦冬保持着索要手机的姿势,“给我看看,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谭予才不会给呢。
他把手机一把扔到后座,按着许梦冬的后颈吻下去,品尝她齿间残存的那点烟草味,直到他的口腔里也是尽是苦涩,和许梦冬额头抵着额头,低声说:“然然告诉我,她也不知道你的许多事,你走了太久了。我们这群人,都被你抛在身后了。”
许梦冬默然。
“我有点挫败感,冬冬。”
挫败来源于,他们分开的这些年,是实打实的时光,他们在不同的轨迹里各自雕刻人生,可再相逢的时候不论曾经多亲近,不论能把那亲近重塑几分,也终究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许梦冬欠他很多真相。
她不肯说,他也没法逼她。嘴上说着不急不急,天知道,他都要急死了。
当晚许梦冬只睡了几个小时,趁这短暂的时间,竟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谭予和许正石见了面,两个人还打起来了,打得特凶,互相都是要命的架势。许梦冬在梦里是旁观者,想拉架,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谭予回头喊她:“冬冬,你帮谁?帮我还是帮他!!”
许梦冬急出汗了,两人不论是身材还是年龄,怎么看不是同一个级别,她脱口而出,冲谭予喊:“你轻点啊!他打不过你的!”
谭予停了手,眼里流露出难过:“他也打我了呀!”
许梦冬急死了:“好好好,要不这样,你打我,打回来,就当扯平了?行不行?”
谭予当然不会对她动手,他只会委屈地望着她,说:“你都不关心我,也不想着我。”
“你只会欺负我。”
“我明明也受伤了......”
“许梦冬,你根本不爱我是不是?”
......
梦里,谭予墨黑的眼睛盯着她,搞得她心都快碎了,使劲深呼吸,醒了。
天光已大亮。
她摸一把脑门上的汗,凉的,再往下,也是湿漉漉,那是眼泪。
她抓起手机就给谭予打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那几秒,脑海里迅速闪过的是谭予与她的约法三章。他那么严肃,说出的话是一百分的认真,他说:永远不要再说什么扯平之类的话。
不要再对他藏私。
不要把他当个外人。
――如果再有下一次,就是我们彻底结束的时候。
许梦冬慌了神,她甚至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不能吧?不会吧?谭予昨晚不会误解了她的意思吧?她没有要和谭予分开的意思,一丁点都没有。
电话等待音持续响着。
每响一声,就在她心尖上多坠一枚砝码。
许梦冬犯了轴,谭予不接,她就一遍一遍地打,最后急到眼泪都掉下来。电话终于通了。
接电话的人却不是谭予。
“我说冬冬啊......”韩诚飞那边特吵,有模模糊糊的广播电子音,“你这啥急事啊?谭予去托运了,他手机在我这呢。”
许梦冬怔住:“你们要出门?去哪?”
“......”韩诚飞无大语:“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忙糊涂了?上海有农产品展销会,我和谭予要去一趟,提前好几个月就定下来了。”
“......他没说啊。”许梦冬声音弱了下去。
韩诚飞难免替谭予打抱不平,他怼许梦冬:“你也多少关心关心我兄弟,成不?”
许梦冬问:“你们去几天啊......”
“一个星期,半个月,都有可能。”韩诚飞说,“哎,谭予回来了,你跟他说吧。”
“算了算了,一路顺风,落地我再联系他。”许梦冬脸一热,直接挂了电话。
韩诚飞说得没错,她的确对谭予的关心有点少。
歌词里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可大多数被偏爱着的人都意识不到自己正在经历一场多大的幸运。简而言之,还是不知足。
许梦冬躺在床上翻看她和谭予的聊天记录,却发现在所有的对话里,谭予永远是结束对话的那一方,从来没让她的回复漂在空中。
谭予还特别喜欢发:我爱你。
尽管收到同样回复的次数屈指可数。
平时不善于剖白自己的铁直男竟然喜欢隔着对话框表白。许梦冬咬着手指偷笑,为这可爱的反差。
她翻个身,趴在床上,给谭予发消息:[虽然不常说这种话,但是我爱你,你知道的,对吧?]
谭予那边应该到了起飞时间,他回了一条:[抱歉,我不知道。]
然后就再没后文了。
这透着心酸的几个字钓得许梦冬不上不下,黑龙江到上海两千多公里,三个多小时,许梦冬举着手机,像是有感应似的,知道谭予正在离她越来越远。
直到。
直到飞机降落。
失而复得的信号如纯净的氧气灌满胸腔。
许梦冬终于收到了谭予延迟了三个多小时的第二条消息:
[抱歉,我不知道。]
[所以冬冬,麻烦你,多说几遍给我听。]
-
谭予和韩诚飞落地,先去酒店放行李。自从创业开始,类似的展销会,大大小小的,他们去了不知多少,这次的规模比较大,又是在上海,两个人不得不亲自来。
“晚上你自己吃饭吧,我约了人。”谭予说。
“啊?约谁了?带我一个啊!”
“不方便。”
谭予把韩诚飞甩在酒店,自己出了门。
如果不是不得已,上海这座城市,他是真心不想再踏足了。
因为实在有些不好的记忆。
他那年鼓足勇气来找许梦冬,满腔怒气,想让她为自己的不告而别给个交代,然后他再狠狠教育她一番,再然后......谭予那时想得简单,他不觉得他们之间会遇上什么棘手的、不可调节的矛盾,横竖就是吵吵闹闹,他想问问许梦冬到底对他哪里不满,哪里都行,他都愿意改,只要还能重归于好。
他不仅想进入她的身体,更想进入她的未来。
可惜,他来到上海的第一天,就在许梦冬的校园里看见她和一个男的并排走。深秋梧桐落尽,满地都是脆生生的枯叶,踩上去吱嘎吱嘎响,谭予看见许梦冬瘦得不成样子,而那男生站在许梦冬面前,以半包拢的姿势替她挡风。
他这辈子都没有那样的崩溃时刻。
仿佛她脚底下踏着的不是落叶,而是他的一颗心。
时移世易,万事难猜。
谁能想到几年以后,他会主动约那男生见面,以平和的姿态聊天交谈。
几个月前钟既录完综艺,离开小兴安岭时给谭予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谭予没当回事,且心里难免有醋意,但钟既强硬地把联系方式扔给他,说:“谭予,你别嘴硬,你小子总有一天有事求我。”
这一天来得很快。
然然发来的消息,谭予深觉有道理,她说――我姐走了太多年了,那些秘密她不说,我们根本不会知道,除非你能找到和她关系很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哎?我姐有朋友吗?
有,就这么一个。
钟既很快给谭予回了信息:“行啊,你定地方,请我喝酒。”
“可以。”谭予说。
“哦对了,我还得多问一句,你今天找我,是要问你前女友的事,还是问你现女友的事?我总要搞清楚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谭予站在上海街头一隅,站在许梦冬也许踏足过、奔波过的地方。
头顶安静树影,好像坠入一场永无止境的酷夏。
有些永冻的冰雪,总该融化了吧。
“不算现女友吧,”
谭予笑着,
“许梦冬,是我未婚妻。”
作者有话说:
路人:“今天天气真好。”
谭予:“!!!你咋知道我要和冬冬结婚了!!!”
(苍蝇搓手,兴奋兴奋)
第55章 家人 不是爱情
刚录完综艺最后一期的钟既难得喘口气, 接了谭予的电话,听到所谓“未婚妻”的称呼,差点被酸恶心了。
他接过助理递来的维生素和矿泉水, 顺口聊起:“许梦冬要结婚了。”
“冬冬姐?”小助理觉得很合理, “正常啊, 她那男朋友挺好的。”
他们当初去找许梦冬录综艺, 结束的时候一致对谭予评价特高――挺沉稳一人,话不多,待人接物很周到礼貌,但也很有分寸感, 通俗点说就是有点冷。可唯独对许梦冬是真好, 一颗红心向太阳的那种好。
小助理说她吃饭的时候看见谭予把用干净的小碗盛黄澄澄的小米粥,硬是耐心等晾温了再递给许梦冬。
那天节目组为了拍镜头,工作人员吃的都是有东北特色的铁锅炖,大锅饭, 也不知道谭予是什么时候熬的粥,别人都没有, 是给许梦冬的小灶。她好奇问了一嘴,谭予说:“许梦冬前段时间胃疼,晚上不能吃太油的。”
连钟既都觉得许梦冬是走了什么大运, 捞着这么个人。
但是吧。
“冬冬姐找到个不错的人, 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钟既伸了个懒腰:“没不高兴, 就是觉得有点太快了......”
这么快就确定关系, 做好在一起一辈子的打算了?
“他们不是之前就认识很多年了吗?这还快啊?”
“你不了解她的情况。”钟既说, “二十多岁的人长了颗八十岁的心, 每天纠结这个纠结那个, 前怕狼后怕虎, 她这人就适合孤独终老。不适合成家。”
“干嘛这么说冬冬姐!”
“阐述事实罢了。”
钟既不会把许梦冬的私事往外说。
他承认,在得知谭予要和许梦冬结婚的消息之后,他对谭予多了一丝怀疑,他怕许梦冬被谭予PUA了,但又转念一想,许梦冬那样铁石心肠油盐不进的人,谁和她在一块,怕还是对方受的委屈更多。
除非是特别耐心特别包容的人,多年如一日,把许梦冬泡在一泓暖泉里慢慢感化,不然注定收服不了她。
这不需要很多技巧。
但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钟既就持这样的怀疑态度去见了谭予。
他的行程不那么自由,于是约在朋友开的一家餐厅,一进门就看见早早到了的谭予,面前搁了一杯水,个子高,坐得端正挺拔,沙发那么软,他也没有东倒西歪,钟既站在门口偷偷拍了张照片发给许梦冬,说:
[虽然不是第一回 说这话了。]
[但你爷们儿是真像样。]
许梦冬看到照片吓死了:[谭予去找你了??]
钟既:[废话,你瞎啊。]
许梦冬当即打了个电话过去,被钟既挂断。
许梦冬:[你接电话!]
许梦冬:[我警告你,不许把我的事情告诉他。]
钟既想说你做梦吧,人家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你想不明白?
他把电话关机了,走过去,朝谭予打招呼:“等久了?见你一直在看时间。”
谭予把手机放在一边,说:“没有,我是在等冬冬回消息。”
“你没告诉她你来找我,对吧?”
“没有。有些事情她不想回忆,我也就不想揭她伤疤。”
谭予语气极其坦诚,钟既甚至还从字里行间听出了点无奈。
“可我一定要知道。”
“有什么意义?”
谭予沉默了一会儿,问钟既:“你种过树吗?”
钟既表示不理解。
“我大学学的农林专业,天天和草啊树啊打交道,”谭予笑说,“小兴安岭最常见的是松树,红松,落叶松......松树生命力很强,保水能力好,耐寒,有时候奄奄一息,你以为它死了,但其实没有,它会在冬天调缓生长速度,被严寒改变,也变得更加适应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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