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和几个公子说话,都是落落大方的,笑的时候,还拿帕子轻掩着嘴角,让她想起书上写的那些先秦淑女,想来就是她这般吧。。
看着她,姜毓宁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自己,别说礼仪规矩了,她好像每次在哥哥面前都很狼狈,上次在公主府的后花园,都能抱着他一直哭。
一开始哥哥还安慰自己,后来连话都不说一句,他是不是也觉得她太烦了呢?
尤其是在看到邱家姑娘之后,是不是更觉得她不乖了?
姜毓宁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她分明和这位邱姑娘话都没说上一句,却总想拿自己和她去比。
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摇头否认道:“没什么。”
竹叶跟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猜测道:“可是太阳太大晒得不舒服了?”
姜毓宁摇摇头,“没有。”
竹叶又问:“是……今天那几位姑娘给您脸色看了?”
“还是您想念公子了?”
姜毓宁全部摇头,“都不是,别猜了,没什么。”
听到她的回答,竹叶有些意外。
她从姜毓宁七岁就照顾她,到如今也快十年了,姑娘对她一向是十分信任,有话也都直说,从没有什么遮遮掩掩。
更何况,姜毓宁也是不是一个能够藏得住心事的性子。
可是眼下,她分明有事,却又不说。
竹叶奇怪地顺着她的视线停留的方向看过去,几个姑娘公子正在说笑。
其中,有一个是姜家二姑娘,难道姑娘是在看她?
姑娘难道和这位姐姐很亲近?还是被她欺负了?
竹叶思索着,又觉得不可能,且不说两人根本没说几句话,就算是说了什么,姑娘应当也不会在意的。这姜家的每一个人,她都不怎么在意。
而姜二姑娘旁边那个,上午也在亭中,应当是她的手帕交。但据她观察,她和自家姑娘根本就没说一句话。
没准姑娘连她是谁都不记得。
不是看两位姑娘,难不成是在看那几位公子?
竹叶一边觉得不可能,一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倏地,她发觉现在最边上的那个年轻公子,看起来有些眼熟。
好像是卓家那个公子,卓霖。
那日公主府里,她就瞧出了卓氏的心思,她想让姑娘嫁到卓家联姻。
可竹叶并没有担心,因为她知道,姑娘的婚事,最终还是要她们家殿下做主,殿下选定了谁,谁才可能娶她家姑娘。
无论卓氏怎么张罗算计,到最后,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可是,她现在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她家姑娘一直盯着那个卓霖,还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难不成,当真是动了心?
那,那她们殿下怎么办?
第29章 觊觎
29.
“殿下, 今日刚送来的邸报。”樊际将邸报搁到沈让的书桌上,随着邸报一起的,还有一份用火漆封死的密信, “这是竹叶送来的。”
沈让搁下手里的文书,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等樊肃退下后, 他看了邸报一眼,没动, 先拆开了那封密信。
他把姜毓宁送回侯府,自己也是不放心的,因此除了竹叶竹苓两个明面上跟着的人, 还有将近二十个暗卫随护,保证无论她走到哪,周围都是被防备得严严实实。
至于姜毓宁每日的消息, 去了哪见了什么人, 自然也会有人报给沈让。
但这个人不是竹叶, 因此,沈让听到樊际说那信是竹叶送来的, 第一反应就是姜毓宁有话想对他说,又别扭着不愿自己写信, 才借了竹叶的口。
不想打开真是竹叶的信,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头越皱越紧。
安远伯府的马球会上,宁宁一直盯着卓霖看,还表情复杂, 欲言又止,似是有了心事。
她这话, 是什么意思?
沈让分明认得这信上的每一个字,可放在一起就不明白了似的,他翻来覆去,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捏着信件的手指不自觉用力,白纸黑字直接在他掌中化为碎片。
不过才见了两次,宁宁就对那个卓霖上了心?
其中还有一次,是在公主府,宁宁在见了卓霖之后,还抱着他哭了好半晌,他还以为,她会就此忘掉那个卓霖,不想倒是记得更深了。
沈让看着手边的一团碎片,有心直接立刻问个清楚,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了,他皱眉思索片刻,问樊际:“卓霖现在在哪?”
-
上京城,朝露书院。
沈让下了马车,抬头看着眼前门楣上“朝露书院”四个大字,微微皱了下眉。
又是这儿。
他还记得,上次那个邴关义,就是在这儿读书,如今又冒出来一个卓霖,看来,这里的学子,有些过于悠闲了。
朝露书院的山长宋呈一早便收到了消息,此时看见沈让,主动迎上来,行礼道:“参见淮王殿下。”
沈让抬手道:“不必客气。”
宋呈错开半步,请沈让走在前面,两人一边往书院走。
宋呈看着沈让喜怒莫辨的侧脸,心里有些忐忑,一进书院后,便等不及地问道:“殿下今日到访,可是有事要吩咐下官?”
朝露书院乃是官学,
由朝廷出资筹办,在读的学子并非都是官宦子弟,而是各地送过来的优异学子,且至少都考过了秀才,更多的已经中了举。
他们多数都是要未来会试,甚至是殿试的,是大雍的明日栋梁。
因此,许多意在江山的皇子王爷都会暗中光顾书院,甚至有些志向高远学生,也会主动搭线,这些年来,五皇子和太子,皆是频频光顾。
难道淮王,也是为了这个?
两人一路到了议事厅,宋呈请沈让上位,自己则坐在他的下首,他吩咐人奉茶,然后有些忐忑地等着沈让开口。
沈让没喝那茶,也没再卖关子,直接道:“不瞒宋山长,本王来此,的确有一件事。”
宋呈立刻道:“殿下有话请讲。”
沈让说:“本王这里有几册珍藏的古籍,近来天热多雨,受了潮气,本王想让人多誊抄几本,翻看起来更方便些。”
说完,他才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宋呈明白他的意思了,“殿下是想,在书院里找几个人,”
沈让微微一笑,“你不必担心,本王自会付相应的酬金。”
宋呈见他应得坦然,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按理说,这件事只是一件小事,誊抄书册这种事情,几乎所有读书人都做过,找几个学子帮忙,并不难。
可就是太简单了,反而让宋呈有些犹豫。
如今别说是皇子王爷,就是官位稍微高一点的朝臣,府里都养着不止一个文书,淮王府会没有吗?就算淮王府没有,平郡王府也有。淮王要找抄书的苦劳力,去哪不能找。
为何非要来朝露书院。
宋呈心里想的很多,面上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因为他深知如今淮王在朝中的地位,实在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他不过是四品文官,无权无势,就算淮王提出再离谱的要求,他也只有遵从的份。
宋呈只犹豫了一会儿,便道:“殿下稍等,现在学子们都在上课,臣还要等下课后,同几位夫子商量一番,才能选定人选。”
沈让却道:“正巧本王没事,同你一起去吧。”
宋呈只好答应,“是。”
于是,宋呈就带着沈让去到了学子们上课的地方。
整个书院的学子按照年龄,一共分在四个不同的学堂,沈让在前三个里分别挑了四个人,上次在街上撞到姜毓宁的几个学子,皆位列其中。
来到最后一个,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最前排的卓霖。
沈让站在窗外,视线落在卓霖身上,审视般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他今日穿着一身竹青色锦袍,上面绣着松鹤纹样,配上他那副还算过得去的样貌,正是如今上京城里,最受女子欢迎的俊雅书生。
沈让微拢起眉心,难不成,宁宁也是喜欢书生不成?
他胡思乱想着,下课的钟声响起,被盯得满身是汗的夫子走出来朝沈让行礼。
听到他的行礼声,屋子里的几十个学子也站起身,一起揖礼问安,“参见淮王殿下。”
沈让淡淡的嗯了一声,递了个眼神给身边的宋呈,宋呈会意,上前对着众学子,将他今日的来意说了一遍。
学子们将来都是要入朝为官的,此时虽然也对“淮王来朝露书院找抄书工”这件事充满疑惑,却纷纷表示:学生愿为淮王殿下分忧。
沈让装模作样地扫视了一圈,像之前一样,同样挑了四个人。
卓霖自然是位列其中。
沈让道:“届时,自会有淮王府的人把书带给你们,辛苦各位了。”
宋呈代这些学生们拱手,“殿下客气了。”
沈让也不再客气,朝宋呈点了点头,然后道:“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
学堂内,学生们目送他离开,其中,被他挑中的几个人,就理所应当地站在了最前面。
虽然只是抄书这等琐碎小事,若搁在平日里根本不值一提,可是这件事和淮王挂上钩,便不再是一件小事。
如今,还有谁不知道淮王在朝中的地位,东宫之位摇摇欲坠,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猜测将来的储君,一定会是淮王。
卓霖站在最前面,看着淮王离去的背影,也觉得与有荣焉。
-
景安侯府。
姜毓宁正坐在书桌前练字。
哥哥曾经说过,习字可以平心静气,修身养性,所以教她每天练习。
这八年来,她早已习惯了每日写一篇字。
也因此,她虽然学问上没什么成就,一笔字却很是漂亮。又因为她所临摹的字帖,都是沈让专门写给她的,所以她的字和哥哥的很像。
姜毓宁看着手边的字帖,每一个字都是笔走龙蛇,入木三分,看着这些字,她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哥哥似的,自己都没察觉,自己一直在笑。
站在一旁,替她研墨的竹叶见她唇角一直上勾,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姑娘,您是想到了什么?这么高兴。”
姜毓宁笔下一顿,“我笑了吗?”
竹叶点头,“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姜毓宁其实是想到从前几年,哥哥常常不在,所以他每次回来时,自己都会特别黏着他,就连读书写字都要和他挤在一张书桌上。
有时哥哥忙完自己的事,就会将她抱到腿上,从后面圈抱着她,握着她的手陪她一起写。
每当这种时候,姜毓宁都觉得特别有踏实,哥哥的怀抱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姜毓宁其实很想和竹叶分享,可是莫名的,她又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过是稍稍一想,怎么脸颊都发热了呢。
她连忙搁下毛笔,怕滴墨弄脏刚刚写的字,然后双手捂着脸,摇头道:“没什么。”
那日在宴会,竹叶还不能确定她到底怎么了,可是眼下,她看着姜毓宁这幅脸颊红红,双眸潋滟的模样,分明就是少女怀春的模样。
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姑娘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可那个人会是谁呢?难不成真的是卓霖?
竹叶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外头有动静,姜毓宁也听见了,跟着往外看。
“奴婢去看看,姑娘继续写字吧。”竹叶搁下墨条,掀帘子出去,却见姜贺今拎着一个食盒站在廊下。
“大公子。”竹叶略有些意外,福身行礼道。
姜贺今把食盒递给她,问:“宁儿呢?”
毕竟是姑娘的亲兄长,竹叶接过食盒,亲自替她打帘,“姑娘在写字,大公子请进。”
姜贺今知道姜毓宁身边的人都是是淮王派来的,因此对她十分客气,颔首走了进去。
“宁儿,哥哥来看你了。”
姜毓宁看着他,有些惊讶,“大哥?”
姜贺今朝她招手,“近来太忙了,大哥都没空陪你说说话,怎么样,在侯府还住的惯吗?”
对于姜贺今这个大哥,姜毓宁到底还是多了一份亲近,因为她还记得,整个侯府里,只有他和自己,是流着完全相同的血脉,是她真正的亲人。
而在亲近的人面前,姜毓宁一向不会撒谎,她点点头,“原本不太习惯,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
姜贺今拉着她坐过来,有些抱歉道:“让你受委屈了,都是哥哥不好。”
姜毓宁摇头,“没什么。”反正她早晚都是要离开的。
这时,帘子被掀开,竹叶端着两盘糕点进来,搁到两人中间的炕桌上。
一碟水晶糕,一碟桂花豆乳糕。
姜毓宁用疑惑的表情去看她。
姜贺今说:“听说你喜爱糕点,我特意托了同窗去买来的,尝尝,怎么样?”
其实练字之前,姜毓宁才吃了一大碗杏仁甜酪和六七块透花糍,现在一点都不饿,但是听到姜贺今说,他是特意给自己带的,心里很是高兴。
她拿了一块桂花豆乳糕,咬了一口,“嗯,好吃。”
姜贺今朝她笑笑,“好吃就多吃点。”
姜毓宁当真又捡了一块水晶糕吃了。
趁她吃东西,姜贺今不动神色地打量这间屋子,相对于毓柔和毓秋的房间,这卧房不过有她们的一半大,可是屋里的摆设器具,却样样都是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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