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里一向是很有同情心,很心软的人,她一向不吝于去帮助别人,可是要是这样的帮助,需要牺牲宣丛梦后半生的幸福,那她是怎么也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这毕竟不是她的事,最后做决定的只能是宣丛梦自己。而宣丛梦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不愿嫁人,不过是在等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最后梦醒,我终究还是要嫁人的,反正不是那个人,那我嫁给谁,都无关紧要。”
“何况,成王在京中并不起眼,日后是他要依仗我,而不是我要依仗他。且成王是最和善怯懦的性子,这样一来,我和他成婚之后,日子想必和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她拉着姜毓宁的手,晃了晃,安慰道:“所以,别为我担心了。”
姜毓宁听着宣丛梦过来安慰自己,实在有些难过,但是就像宣丛梦说的,或许一切都没有那么糟呢?
她点了点头,想要再宽慰她几句,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郡主,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
“好。”宣丛梦朝她笑了笑,然后主动转开话题,说,“我这生了一场病,整天闷在房间里不出门,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出门逛逛吧。”
姜毓宁自然点头,“好。”
已经快到正午了,自然是要在外面用膳的,商讨片刻,两人去了如意楼。
马车上,宣丛梦看着车夫打扮的樊肃和樊际,奇怪道:“他们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太子殿下的护卫。”
姜毓宁道:“哥哥担心我,让他们出来保护我的。”
宣丛梦并不知道姜毓宁遇刺的事,姜毓宁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让她担心。
樊肃和樊际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跟随过姜毓宁,但是碍于各种场合和身份,他们要么远远跟着,要么就是隐在暗处。
今日却紧跟着姜毓宁寸步不离,宣丛梦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两个人没有在二楼三楼定雅间,而是在顶楼的小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樊际和樊肃就守在楼梯口,将整个顶楼守得严严实实。
这如意楼本就是沈让的地盘,提早知道姜毓宁要来,因此整个二楼空无一人,专门给姜毓宁和宣丛梦留的说话的地方。
两人坐下后,宣丛梦看着楼梯口那两人的背影,忍不住问:“他们平日就是这样看着你吗?”
姜毓宁一怔,摇了摇头,“没有啊,他们是来保护我的。”
她以为宣丛梦会因为这两个人的存在而放不开,便安慰道:“他们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放心。”
若是没有樊肃
和樊际,她才要没有安全感呢。
看着姜毓宁早已习惯的模样,宣丛梦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她们虽然只有两个人,却叫了不少好菜:芙蓉鸡片、乳糖元子、杏仁豆腐、蟹粉翡翠卷、鲜虾蹄子脍……
最后还一人要了一碗精细的鱼面。
宣丛梦暂时抛开一切,和姜毓宁专心享受眼前的美食。
姜毓宁怕宣丛梦心情不好,便绞尽脑汁想要逗她笑,正巧这几日她又在沈让的书架上看了不少新奇的游记,印象颇深,这会儿当故事讲个宣丛梦听。
两人正说说笑笑之际,忽然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
因为有樊肃两人守着,姜毓宁也没有在意,继续给宣丛梦讲故事,却不想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樊护卫,可是表哥在里面?”
表哥?
姜毓宁和宣丛梦都听到了这句话,且来人竟然认识樊肃两人,是为着沈让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这时,那道女声再次开口,依旧是那般娇娇柔柔的语气,“表哥,是我,月荷。我见两位樊护卫在这儿,便猜到表哥您也在,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月荷进去给您请安?”
这下,两个人都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当时她们同在女学。
正是沈让的表妹,成国公府,钟月荷。
第66章 表妹
66.
自从身上成为新一任的太子之后, 成国公府在上京内的地位便直线上升。
即便这位新太子和成国公府的关系并不多好,可毕竟是太子唯一的母家,总要有几分超然的。
因为这个, 连带着钟月荷在上京各家贵女中, 都颇有面子。
今日出门,就是宣平侯府的嫡长女杨雪柔请她出来游玩, 途径如意楼,便想着用顿午膳, 歇上一歇。
不想一进来就看见樊际在柜台前点菜。
钟月荷和沈让没有见过几次,却认得他身边的樊际,知道他是沈让的贴身护卫, 也是金吾卫上将军。有几次她的兄长钟辉求见太子无门,最后就托关系找到了樊家兄弟。
因此,钟月荷一看见樊际, 便想到了沈让。
若她只有自己也便罢了, 可是偏偏身边还跟了一个杨雪柔, 旁的还有几位世家贵女,她们不认识樊际, 却看出钟月荷的表情不对。
“月荷,怎么了?你看见熟人了吗?”
从前和姐妹们相处, 从来不会有人在意钟月荷的感受, 因为她家站队了一个即将被废的太子,可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太子被废,再上位的, 仍旧是钟家女儿生的皇子。
成国公府的位置稳固不可动摇。
于是,钟月荷这个边缘人物, 一下子被所有人簇拥起来。只一个眼神波动就被人密切的关注到,这是钟月荷不曾体会过的感受。
她既享受又得意,虽然她实际上和沈让关系并不亲近,但她却认识沈让的贴身近卫,这些人,可是没有一个认得。
她心中得意,面上淡淡的,说:“哦,没什么,只是看到了表哥身边的人罢了。”
钟月荷口中的表哥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让,不仅身份尊贵,更是东宫储君,年轻英俊,更重要的是,后宫没有一个女人,先前说指婚邱姑娘一事也不过是传言一场。
现如今别说妾室,就连太子正妃之位都是空缺的。
上京城有哪个女子,不想和太子搭上话,就此青云直上呢。
杨雪柔问:“钟姐姐,既然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近人,我们看见了也不好当没看见。就过去打个招呼如何?”
钟月荷有些犹豫,“这……”
杨雪柔笑道:“钟姐姐可是太子殿下的亲表妹,这厢碰见也是缘分,还犹豫什么呢?”
若是今日只有钟月荷自己,看见也就看见了,她根本不会想着上前说话,因为她对沈让和钟家的关系心知肚明。可是有杨雪柔等人在,她自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否则,她日后还怎么以太子表妹的身份自居。
总归上前打个招呼,就算太子不见,那也是太子殿下的事,他们在外面行个礼,也没人能说她什么。
可若不去,必会让她们瞧不起。
这样想着,钟月荷道:“好吧。只是不知太子表哥是不是来此商讨正事,若是因此不得见,我也没办法了。”
杨雪柔等人立即附和,“自然,太子殿下若有正事,我们也不敢打扰。”
“好,那随我来。”
于是,一行人紧跟着刚才樊际的脚步上了最顶层,最后被樊际和樊肃拦下。
杨雪柔几人都不认得他们,见这两人一副车夫打扮,连忙背过身去不敢说话,唯有钟月荷知道他们身份,福了个礼,道:“樊护卫,可是表哥在里面?”
樊肃和樊际根本没认出她是谁,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
钟月荷多少猜到一些,轻咳一声,接着道:“表哥,是我,月荷。我见两位樊护卫在这儿,便猜到表哥您也在,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月荷进去给您请安?”
听到她自报家门之后,樊肃兄弟俩才意识到她是谁,可是外人顾及钟家是太子母家,他们殿下多年,自然知道太子的态度。
更何况,太子殿下根本不在里面。
樊肃看了樊际一眼,樊际会意,朝钟月荷拱手,道:“钟姑娘,殿下有正事,请回吧。”
未料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根本连太子的面都没见到,总是心里早有预料,钟月荷仍旧觉得颜面尽失。
她咬了咬唇,不知是不是要离开,这时,站在她身后的杨雪柔主动上前,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态度?难道不认得钟姐姐是谁吗?她可是太子殿下的表妹,你们也敢这般出言不逊?”
她并不知樊肃两人不是普通的护卫,因此出言颇为不逊。
声音顺着清风一直传到了里头,宣丛梦正在喝茶,闻言几乎要将一口茶水喷出来啦。
这里只有她和姜毓宁两人,因此也不必顾及什么文雅形象,很是无语地开口,“恐怕樊肃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没眼色的人吧?”
姜毓宁推推她的胳膊,“小声些,让人家听见就不好了。”
宣丛梦满不在意,“听见又如何,我难道还会怵她不成?”
说着,她偏头看向楼梯口的方向,隐隐约约能看见四五个影子,头上钗环齐全,一看就都是年轻女子。
宣丛梦朝姜毓宁招招手,姜毓宁凑过去,宣丛梦一边伸手指着外面,一边悄声道:“你相不相信,她们都是为了你家太子殿下来的。”
“……哪里是我家。”姜毓宁有些不好意思,抬眼嗔她一眼,“郡主怎么整天胡说八道。”
宣丛梦见她耳垂都红了,新奇地上手捏了捏,然后道:“你们都在一起住了那么久,有什么好害羞的。”
姜毓宁回答不上来,羞恼地瞪她,却都不记得拍开她的手。
宣丛梦看着她,实在觉得她像一只被拎着耳朵的小兔子,可怜又可爱,让人忍不住就心生逗弄,也难怪连沈让这样的人都对她动心。
两人这边说话笑闹,并未压制声音,楼梯处,钟月荷几人虽说听不见具体内容,却也能分辨出有女声的存在。
怎么会?不是说太子殿下一心正事,不近女色吗?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疑问。
钟月荷更是心里直
敲鼓。
自古以来,表兄表妹之间,都是最容易发生关系的。钟月荷有一个这么出众优越的表哥,自然不可能不动心思,就算不能为正妃,在东宫做一个侧妃,日后表哥登基,她也是万人之上的贵妃了。
届时再生一个皇子,钟家便彻底有了依仗。
可是里面的女子,会是谁?这般说笑都没有被表哥斥责,外间不是都传言,表哥性子冷厉吗?
所有怀着别样心思的人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钟月荷原本是怕激怒沈让,想要顺从离开的,可是这会双腿就像粘在地上了似的,怎么也挪不开了。
樊肃未料到这位钟姑娘这么不识抬举,蹙了下眉,抬手按住腰间的剑,冷声警告道:“钟姑娘,您再不离开,可休怪臣不留情面了。”
钟月荷、杨雪柔等人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连连后撤,却忘了她们原是站在台阶上,险些直接滚下去。
几个人互相支撑着才没有跌下去,杨雪柔怒道:“你们怎么敢这般无礼,你可知我们的身份?我们的父兄都是在朝为官者,就算你们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也不能这么对我们!”
“若是传出去,便是太子殿下也要受朝臣弹劾,到时候名声受损,看你们要怎么办?”
一提到沈让的名声,姜毓宁一下子蹙起了眉,如意楼毕竟是在外面,人多口杂,若是真的伤了人就不好了。
她想了想,还是出声唤道:“樊肃,住手。”
樊肃没想到姜毓宁会出声,虽然诧异,但还是顺从地收了剑,后退半步。
钟月荷几人更没想到先说话的会是这个不知是何来历的女子,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
宣丛梦拉了一下姜毓宁的衣袖,不赞同道:“理会她们干什么?”
姜毓宁的心思一向没有那么弯弯绕绕,对于所有人都不吝于以最善良的一面看待,当时在公主府的时候,钟月荷虽然对她态度冷淡,却又不曾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沈让名声受损,于是道:“到底是这么多人,若是伤了碰了就不好了。况且钟姑娘和咱们同在女学当过月余的同窗,既然哥哥不在,叫她们回去就是了。”
说完,她主动站起身,想要走过去和她们说清楚。
才迈出一步,就被宣丛梦抓住手臂,姜毓宁停住步子,转头看她,“怎么?”
宣丛梦道:“你现在出去,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你和沈让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被传出去,岂不是清白都没了。”
姜毓宁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冲动。
宣丛梦点点她的额头,无奈道:“你啊,一听到对太子的名声不好,就什么都忘了,他真是何德何能,有你这么真心相对。”
说着,她轻叹口气,把姜毓宁拉到自己身后,“我这个郡主身份还算有点用,一会儿你不要说话,我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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