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和憧憬使他变得容光焕发,“不过我还是给她准备了礼物。”老林笑眯眯的,仿佛已经看见了妻子惊喜又无奈的样子。
教室再度嘈杂起来,却又很快被压制下去,“别闹了,还不快整理错题?”老林佯装一副凶狠地模样。
他讲这个除了是分享日常,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调剂一下学生枯燥的生活,既然是调剂,稍微放松一下就好了,毕竟对于学生而言,学习才是重中之重。
姜姝自然知道这一点,玩笑过后便继续投入到错题整理中,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周珊婷神神秘秘地靠过来,下巴抵在了姜姝的胳膊肘上。
这个天气不算凉快,姜姝穿的又厚,胳膊被绵软的衣物包裹起来,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同桌尖尖的下巴放在她的胳膊上的感觉。
有点硌硌的,但是她喜欢这种亲近。
因为刚才那个小插曲,班级里的气氛明显活跃了许多,哪怕是周一上午第一节课的课间,都没有人趴在桌子上补眠,细碎的聊天声在教室里飘荡,老林走时都带着欣慰的笑。
“怎么了?”姜姝的目光还停留在错题本上,她偏偏头,脑袋碰到了周珊婷的头顶,轻轻蹭了一下,像是某种动物幼崽表达亲昵的一种方式。
周珊婷的性格要比她活泛很多,古灵精怪的,姜姝特别喜欢她。
老林的管理不算严格,座位凭借成绩排名自主选择,除非一加一小于二的效果特别明显,他不会主动调座位。
但也有的同学为了避免闲聊故意选择没怎么接触过的人组成学习搭子,每次换座位的时候都会选择不熟悉的人,姜姝上个学期的同桌就变来变去的,直到学期快结束的时候遇见了周珊婷,自此之后再也没也变动过。
这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姜姝抵触花费时间与人相处之后又重新被带到陌生环境里。
周珊婷将手伸到姜姝的眼皮底下,炫耀道:“看我的手指甲!”
错题本被挡了个大半,姜姝的注意力自然被周珊婷的手吸引,她放下笔,转而拿起周珊婷的一根手指头仔细看了看,认真地评价道:“很好看。”
周珊婷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姜姝刚才的模样有点像那位理科班的年级第一。
果然长时间待在一起,身上多多少少会沾点对方的特质。
见她不说话,姜姝不解地歪了歪头。
确实是很美的一只手呀,手指纤长,皮肤细嫩白皙,手指甲处晕出象征健康的嫩粉色,水润润的,指甲上如同封印了层润泽的水光似的。
周珊婷回神,扬了扬眉,“想要get同款吗?”
她是个急性子,又热心肠,不等姜姝回答便直起身子,拿起挂在课桌边上的书包翻了翻,观察了下四周后这才小心地将两瓶指甲油拿了出来包在手心里。
防止被别人发现,她干脆把凳子拿开一点,蹲了下去,在桌子底下仰着脑袋举着小巧的玻璃瓶小声地跟姜姝介绍道,“这个是我手指上的颜色,这个是用来封层的。”
姜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涂了指甲油呀,怪不得亮晶晶的呢。
小女生的爱美之心从来都没有停歇过,姜姝俯身拿在手里看了看,还没开口,热情的周珊婷拍拍她白嫩的手背,“来吧小姜姜,美甲师婷婷已就位。”
姜姝应声蹲了下去,藏匿在桌子与桌子之间的间隔之中,期待地张开了手。
属于两个人的座位凹下去一块,如果不走近仔细瞧,任谁都以为她们不在座位上。周围细碎的声音像是某种背景音,将她们环绕起来,保护着这两个爱美的可爱女孩。
周珊婷的动作很快,在上课之前将姜姝的十个手指头都匀称地涂上了一层嫩粉色,本来还要涂个封层胶的,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不过这也让姜姝开心了很久,休息的间隙时不时瞄上一眼,心里美滋滋的。
真好看呀。
大课间的时候姜姝和周珊婷去上厕所,回来时远远地看见季冷,她将手背在身后,小跑过去,直到到了他的面前,才把手展示出来,抬眼望着他,唇角的笑意明显:“喏。”
裸色的甲油涂在漂亮的手指上,旁人可能看不大出来区别,但季冷一眼就发现了姜姝想要他看到的点。
应该跟个人体质有一定的关系,姜姝的甲床呈现的是种浅淡的粉色,看着会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错觉,但此刻的甲床润泽粉嫩,一看就知道是涂了点什么。
季冷收回视线,忍住了摸摸她脑袋的想法,颔首认同道:“很漂亮。”
在姜姝面前,他永远给出的都是正向的回应。
姜姝弯起眼睛笑,跟被顺毛小猫没什么两样,长度刚刚好到肩膀上面一点点的乌发衬得她乖巧异常。
高中入学之前,第一中学给每位准高一生发了中学生手册,上面详细规定了男女生的发型要求。
对高中生活充满期待的姜姝兴冲冲地按照手册要求,在开学前一周拉着季冷去剪掉了自己的长发,没再留长过,哪怕后来发现学校不会检查。
但短发有个缺点,每隔一段时间就得修剪一次,最近有些忙,姜姝还没有把去理发店放进计划里,之前的齐耳短发长长了,往后拢一拢甚至可以用皮筋扎住,光洁的小脸全都露了出来,小巧的耳朵可爱极了。
季冷当初陪着她去的,等的无聊干脆就剃了个寸头,五官立体的优势愈发突出,冷冽得不像高中生。
再加上高中敢于挑战寸头的男生少之又少,他去报道的时候,一班的走廊上的人流量激增,就连军训时都有很多人偷偷看他。
只不过季冷头发长得快,后来他觉得维持寸头的发型麻烦,花了一个寒假的时间把头发留长,再也没复刻过这个发型,什么时候姜姝打算剪头发了,陪她去的时候还可以顺便修一修,把厚厚的头发打薄一点,省的扎眼睛。
在做个决定之前,他鬼使神差地故意假装不在意地挑了一个最不容易被看出来的当口问过姜姝,寸头好看还是普通发型好看。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现在季冷回想起来,也许他早在那个时候就对姜姝产生了一些旖旎的心事,只不过那时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季冷的五官优越,不论什么发型安在他身上都相得益彰,但是他格外在乎姜姝的观点,总觉得自己的审美一对上除了姜姝意外的任何人、任何物都如同报废的机器,毫无作用。
在其它方面上,季冷无条件地跟着姜姝的审美走。
她觉得什么好看,那什么就好看。
姜姝不算是看重外在的人,但她多少有点从众心理,本来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有刘海的发型的,一对上季冷深邃好看的黑眼睛,她忍不住开始联想起他另一个发型的模样。
好像有些被迷住了……
她别过脸去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回答:“都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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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角处高大的树木沉默着注视着少男少女,包裹着些许冷气的风在两人之间穿梭。
季冷伸手摸了摸姜姝的发尾,柔软的发丝在他手中弯曲,又被他快速放开,“头发长了。”
姜姝也跟着抬手摸了摸,心思单纯地点点头,“知道啦,下次放假的时候再去剪。”
大课间人多,很多人都趁着这个时间出来透透气,身边来往的人越来越多,姜姝本来想告别回班的,还不会写的选择题冒了出来,她干脆顺便预定了季冷今晚的晚自习。
季冷点头应下,两人就此分开。
他的书法比赛在周三,校赛不需要人到场,只要在周三前上交自己的书法作品就行。
其实他早就写完了,但钢笔迟迟却没有归还给姜姝,他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他有着正当理由在明天白天光明正大的来找她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是姜姝先找上门来。
第8章 热心
一中有个传统,高三教学楼一楼的第一间教室是默认的老师办公室,门边有个安排表,晚上没有其它安排的老师会自发地来值班,他们如同不求回报的园丁,倾注自己的一切,只为助学生搏个好前程。
在晚自习的前两节课的时间段里,学生可以根据这张表有针对性地找老师问问题,主打的就是一对一帮扶。
文理科的前五名同样可以在安排表中填上自己的名字,这是校方给予的优待和肯定,作为回报,会根据时长奖励对应学分。
季冷是稳打不动的理科第一,但讲题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是热心的人。
事实上,成绩好的学生多少都有点自我,不会在无关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哪怕有学分的加持。更别提校方强制要求,只要填了表、进了这间教室进行帮扶,就必须得待满一个小时,即一节晚自习的时间,若是提早离开,还会有处罚。
大家并没有老师想象中的那样乐于助人。
学分和成绩,哪个更重要,他们拎得很清。
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拼搏,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厮杀里,大多数人都分身乏术、自顾不暇。
季冷是第一个在晚自习的时候坐到那间教室去的年纪前五,更是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不论文理。
小道消息在任何地方都传播得很快,尤其是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高三。季冷的名字一出现在一楼的安排表上,全年级大半的人都知道了。
不是没有蠢蠢欲动想要装作问题目接近季冷的女生,但她们心里清楚季冷是为谁去的,再大胆的人也不好意思去凑这个热闹。
慢慢的,除了姜姝,就没人在这时候特意找来请教问题了,只有相熟的老师分不开身时,见季冷没人找,才会临时指派给他一个教学任务。
季冷的基础打得很牢,什么都拔尖,因此只要是他学的这几科,哪一门都可以教,算得上全能。
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最后的百天冲刺,晚上来找老师问问题的人都少,这种情况更是少见,他教完姜姝之后就写题,像平常在班上的晚自习一样。
姜姝问完问题就会走,不知道他后续怎么安排,他比她有想法,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她每天都会给自己做计划、定目标,做好之后还要给季冷看一眼,努力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一步一脚印地完善自己。
这也是季冷培养出来的好习惯。
初三那年,姜姝的数学学习逐渐吃力起来,为了帮她夯实基础,季冷每天都会给她出题,带着她一起做了一本又一本的笔记,一直到高中,她才慢慢开始有计划地自主制定学习任务。
如果说之前一直是被推着学,过了这个转折点,姜姝学会了主动要。
在值日班干这里登记好之后,姜姝抱着文件夹从后门走出来,高挑瘦削的少年站在一班的前门门边等她,两人会合后并肩朝着走廊最边上的教室走去。
月亮出来了,镶嵌于漆黑的天幕之上,宁静柔和地散发着光晕。
姜姝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季冷,想说些什么,但顾忌到周围的环境实在是太安静了,只好作罢。
季冷垂首望了她一眼,短暂的视线停留蜻蜓点水一般点在姜姝的身上,他很快转过头去,目视前方,脑海之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刚才的模样:水润润的大眼睛,乌黑又明亮,小巧粉嫩的嘴唇微启,像是有话要说,灵巧的眼珠转了转,她把话憋了回去,看上去可爱极了。
姜姝疑惑地眨眨眼,抿了抿唇角,感觉他好像有点高兴,是那种隐蔽的、沉落在水底的喜悦,浅淡而又厚重。
她不理解,但也不深究,季冷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
他们之间也并没有像旁人看的那样亲密无间的,无形的薄膜在未知的时候开始成长,到了现在,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有主动戳破。
教室到了,他们一前一后地进去,季冷把草稿纸摊开,等着姜姝把试卷拿出来,薄薄的眼皮耷拉着,眼神却很柔和。眼皮处的青蓝血管都隐约可以看见,浓密的眼睫恍若上乘的墨,整个人就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他做题喜欢在题目附近写上必要过程,用草稿纸的机会不是很多,但给姜姝讲题的时候却习惯用A4的白纸打草稿,题与题之间泾渭分明,解题过程详细明了、一目了然。
很多时候,他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影响姜姝。
姜姝将做了标记的题目给他看,乖巧地坐在边上等他演算,两只手交叠地放在桌子上,歪了歪脑袋,目光落在不断被季冷写出黑色笔迹的白纸上,神情专注认真。
选择题的最后两题,还有填空题的最后一题,是难度很大的题目,她很少有解出来的时候,不过还是会在有余地的时候试一试,说不定可以碰见正确答案。
因为难度太大,讲的时候会花费大量时间,老林会特意花上一节课,专门讲两道题。
不过这次姜姝运气不大好,错过的是一道难度系数没有那么高的题,但她很可惜地不会做。
季冷三两下就找到了突破点,确定推算出来的是正确答案后,他将A4纸翻了一页,移到姜姝的面前,问了问她的想法,发现她最开始的切入点就错了之后,他才压低声音透露了一点自己的思路,四两拨千斤地将姜姝点醒。
姜姝抿着嘴唇思考,完全沉浸在题目之中,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间缩的很近。
季冷甚至可以闻见她的发香混合着沐浴乳的味道,花香之中裹挟着奶香,浸润着姜姝的同时,此刻也将他包裹。
在零星的、坐在老师的教室里,他居然不切实际地想做一些别的事情。
讲题的声音滞涩起来,季冷凭借着超出常人的毅力抑制下去,重新回到题目里,讲到难处还会特意停下来等姜姝跟上他的思路。
他知道她反应没这么快,垂眸静静地望着她,给她足够的时间捋顺过程。
在等待的时间里,季冷握着姜姝前段时间借给他的那只钢笔,随意转了两下,笔身随着他的动作流畅地划过几个圈,玫瑰金的笔身衬得他的肤色有点不真实,白得过分。
冷白的指骨突起,青蓝的筋络分明。
季冷手边挨着的便是姜姝的校服袖子,分明跟他穿着一样的校服,却比他要软这么多,光看这一截手臂,就知道它的主人是个很乖巧很可爱的女生。
姜姝因为怕冷穿的比较厚,肥大的校服被撑得袖鼓鼓的。
男生的体温天生要比女生高出很多,就算是早春的气候,季冷已经将羽绒服换下,百搭的深色加绒卫衣成了他的日常内搭。
他敛着眉眼,忽然感觉有些燥热,骨节分明的手指拉了拉领口。
没有衣物的遮挡,分明的锁骨引人注目,冷白的肌肤露出来大块,他却一点都不在意似的,黑沉沉的目光落在洁白的草稿纸上,纤长浓密的眼睫将他眼底的情绪与渴望遮了个一干二净。
“我知道了。”姜姝兴奋抬头,眼睛亮亮的,素净的小脸蛋上满是骄傲,“这题应该这样――”她接着季冷刚才的思路,把他没有说完的解题方法续上,遇见卡壳的地方苦恼地皱起眉头,大眼睛水润润的,跟只温良的、亲人的幼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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