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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攸关，时间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紧迫！
“唐叔！唐叔！”尤清和大声喊。
唐叔毫无动静。
尤清和咬紧嘴唇，抬起沉甸甸地双手，去推压在胸口的那块烂铁，铁块摩擦着她的皮肤，鲜血流出，却已感觉不到痛觉，不知过了多久，铁块终于被推开了，她大吸了一口气，剧烈咳嗽起来，去看旁边的唐叔，他比她情况糟糕得多，手脚都被卡住，人已陷入昏迷。
她擦了一把脸，将手上的汗液血液混合体随手擦在了衣服上，去摇晃唐叔：“唐叔！唐叔！”
他一动未动，沉寂得毫无生机。
尤清和一呆，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握住唐叔的脉搏，没……有动静！他……他已经死了！
眼泪夺眶而出，她整个人剧烈抖动起来，不自禁地呜咽着，手指颤抖得像筛子，从唐叔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按，毫无反应，她不知道密码！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却及时止声，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冷静！冷静！不想死在这里，就要冷静！
环视四周，车身与车门砸在了一起，她使出吃奶的劲去推车门，车门纹丝不动，这显然是她一个弱女子无法推动的，绝望如海侵袭而来，今天，就是她的死期吗？
那汽油滴流的声音又传来过来，汗水、泪水、血液……在她脸上汇成恐怖的面具，没有多少时间了！
眼光急速慌乱地四周搜寻，落在了车窗玻璃上，她抬起手肘，毫不迟疑地去撞已经碎了的车窗，一次两次三次……不知撞了多少次，终于，一大块玻璃掉落了，她伸手出去抓车锁，“咔擦”一声，车锁开了，用脚一踹，整个车门都开了，她连滚带爬下了车，趴在地上，眼睛几欲贴在地面上，找到那颗未熄灭的烟头，一脚踩灭，才长吁一口气，冷汗如雨，她跌跌撞撞跑到道路中央，一边尖叫一边挥手，五六分钟内，一辆车都没有，她不敢停下，叫的声音比之前还大，撕心裂肺，响彻夜空，又过去三四分钟的样子，远处终于传来一束亮光，她叫着跳起来挥手，转眼，那辆车子已到了面前，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胖子男人，正欲开骂，一看尤清和满身是血，吓了一跳，就想逃回车里：“妈呀！遇鬼了！”
尤清和飞身一扑，抓住他的肩膀，喘息道：“车祸，快报警，打120。”
胖子撇她一眼，尤清和怒目撕吼：“快报警！！”
“哦……”胖子吓道：“是活人就好说，是活人就好说……”
他哆哆嗦嗦掏出手机：“喂？110啊，这里是明月南路发生了大车祸……一个人……女的……”
尤清和抢过手机：“警察，车子里还有一个老人，脉搏已经不跳了，身体被卡住了出不来，汽油已经漏了，你们快点，快点……”
吐出最后一个字，力气全失，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再醒过来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掌手肘都包了纱布，她移动脖子，看到嵇云川坐在一旁打盹，她张了张口，发出极嘶哑的一声：“云……云川……”
声音虽轻，他却一下就睁眼了，走到她床边，低头看向她眼睛，口吻中带着惊醒：“清和，你醒了？”
“云川……”眼泪从她眼眶流出：“没告诉我爸妈吧？”
“没有。”他拿着一个靠枕垫在她身后，轻轻扶起她：“你放心，你睡了两天，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一点轻微脑震荡，过几天就能出院，休息几天就好了。”
“嗯。”她呆呆看着他。
他俯身，极温柔地拥住了她：“真是上天保佑！从这一刻开始，我真的相信天上有神明。”
“云川……”
“嗯？”
“是吴非……是吴非干的。”她的眼泪源源不断，流不尽。
他一惊：“吴非？”
“就是他，就是他干的。”
“你怎么知道？”
她紧握着他的手：“我当时还在车里，出……出不去，我亲眼看到那个大卡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吸着烟，走过来，对我说，让我冤有头债有主，死了以后别找他，要找……就去找仇人……他，他打了一个电话，我亲耳听到他往电话那边叫吴老板，除了吴非还会有谁……”
她脸颊毫无血色，极其苍白，眸中却幽暗如冥、深不见底，“吴非”二字从她牙缝中逼出，深入脊髓的很意。此如地狱般的场景，她当时该有多害怕，多无助。
嵇云川眼眶浮起雾气，如鲠在喉：“清清，或许，是你当时迷糊了……肇事者已经被警察抓住了，是公交车，不是卡车，司机也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女人？”她愣住了：“是女人？不是男人？不是卡车？是公交车？”
“是……”他捧着她的脸：“人在极度危险的时候是会出现幻觉的，别一直想……”
“真的？真的不是卡车？不是男人？是公交车？是女人？”她睁大眼睛，又一次重复道。
“我怎会骗你？若你不信，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警察局问问，看看警察做的笔录资料。”
“不是卡车，是公交车，不是男人，是女人……”她低下头，靠在他怀里，喃喃道，忽然，她抬起头：“那唐叔呢？唐叔怎么样了？”
“唐叔他……”他深吸一口气：“唐叔保护了你，不然你不会受这样轻的伤……”
“唐叔呢？”
“他……去世了……”
她重重一颤，全身无力，软软躺了下去，呜咽哭道：“为什么这个不是幻觉？为什么这个不是幻觉？”
他叹息道：“你睡着的时候，许知行来看过你，他让我转告你，唐叔这一辈子命苦，中年丧妻、老年丧女，这……或许是他亲人接他走了。”
此言一出，她眼泪更甚，哭得透不过气，却是再也说不出话了。
住几天院后回了家，她呆呆倚靠在沙发上，嵇云川按照护士说的方法给她拆了纱布，轻轻敷上一层药：“疼不疼？”
她摆摆头：“这点疼算什么？”
他更觉心如刀割一般，却是扬起嘴角，换了一副轻松的语调：“清清，你觉得这个世界、乃至宇宙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能看到画面，是因为你有眼睛，你能听到声音，是因为你有耳朵，可是，你没有感知灵魂的触角，所以，很多东西你都看不到。”他微微笑着，眉宇间都是温柔。
她低下头，沉默。
他给她换好了药，拥她在了怀里：“在这个宇宙里，地球不是中心，在亿万年里，它被遗弃在角落无人问津，纵使地球上延生出了文明，可人类，却再用最基础的方式感知宇宙，身体只是拖累人类的躯壳，思想与灵魂才是生命的真谛，我相信，灵魂是永存的，换一种更高级的方式感知宇宙，体验生命。”
一字一句，如细沙，如暖流，灌入她的耳朵，直入心脏，她感到暖意，抬头看他：“那你怕不怕死？”
“不怕，有时候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或许我的灵魂能更自由地游走在这个世界上，御风而行，那是另一种快感。”
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那……我也不怕。”
他吻了吻她：“但是我们现在既然活着，也不能浪费对不对？不如，想想明天早上吃什么？”
“嗯……面条，你上次过年做的那种。”
“好。”
一夜相拥而眠，嵇云川起了个早熬了骨头汤做了面条，可她却食欲不佳，吃两口就放下了，眉心轻皱着：“我上午想去公安局问问，我必须要亲眼看到车祸资料，我才放心，不然我总觉得那不是幻觉。”
“我陪你去。”
“嗯。”
到了公安局，警员拿来一个文件夹，递给尤清和：“都在这里了。”
她接过来，眼眶又有了泪意，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
“我来替你打开。”嵇云川说道。
“不！”她急声阻止，又低声道：“我要自己来。”
话音落，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打开了文件夹，第一张图片是监控照片，虽是浓雾，但清晰的拍到了车型与车牌号码，的的确确是公交车，她屏住呼吸，往下翻，接连几张都是监控拍的照片，没有错，真是公交车，只是驾驶座图片拍得模糊，看不清。
她翻到下一张照片，是车祸现场图，许知行那辆宾利车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血迹斑斑。
泪流满面，她接着往下翻，是警察做的笔录情况，正如嵇云川说的那样，不是大卡车，不是男人，是公交车，是女人，是一场万般不幸却又毫无阴谋的车祸！
难道命该如此？！再也控制不住，她失声痛哭。
从警局出来，她问道：“唐叔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已经出殡了，我带你去墓地？”
“我想自己去。”
“那我让司机送你？”
“嗯。”
天色阴沉，冷风过境，尤清和一身黑色衣衫，捧着一束白菊放在唐叔的墓碑前，低泣：“唐叔，对不起对不起……再也不能吃到您做的饭了。”
在家休息四五天，嵇云川专门请了一个保姆来照顾，她对外界的消息全来自手机，面对许知行的狙击，巨摩做出了强势反击，嵇云川帮扶时代网络，一举让国外机构纷纷爆仓，再无精力攻击国内科技头部企业，而时代网络因此暴涨，股价连创新高，赚得盆满钵满。
三月初，尤清和已基本恢复，她身着正装去巨摩上班，一进公司便受到了同事们的嘘寒问暖，同事们慰问之余，无不感叹她命硬，死里逃生，必有后福。
她客客气气地受了同事们的祝福，回到办公室，关了门，长吁一口气，眉间藏着一丝无法抹去的阴霾。
“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
她直起身子：“请进！”
江向阳推开门走了进来，坐在办公桌前，关切道：“清和，你真的命大！你可不知道，你车祸的消息一传来，简直震惊了整个公司，大家伙儿还商量着去看你，是嵇总说你需要休息，受不得吵……”
尤清和摆摆手：“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你真没事儿了吧？”
“我没事了，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她看上去有些疲惫，江向阳不再废话，道：“那个时代网络的吴总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听说赚了十多个亿，马不停蹄地在黄浦江边上买了一栋豪华别墅，说是要暖居，给不少人发了请柬，去他家晚宴。”
说着，他拿出一封请柬，递给她：“这是发给我们部门的，哎，你说，我们要不要去？”
尤清和接了过来，上面文邹邹地写了一些恭候光临的话，她眸光微烁，闷声道：“那就去吧。”
“嗯，好。”江向阳起身准备出去。
“哎。”尤清和又问道：“嵇总知道这个事情吗？他去不去？”
“哦，嵇总上午事忙，吴总秘书没约上，便把给嵇总的请柬一并给了我，我等下准备送过去。”
尤清和道：“你给我吧，别告诉嵇总。”
江向阳一愣：“好。”
他将请柬给了她，出了办公室，摆摆头道：“这个清和，真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到了晚宴那天，她黑色长裙拖地，提着一个镶满钻的晚宴包，娉娉婷婷走进吴非的豪华别墅。
这房屋的确是好，由民国时期的洋房翻修而成，浓厚的古典海派风格，装潢家具无一不沉淀了民国时代的氛围，屋内已有不少服务生，个个都穿着正式的燕尾服，做派真是一等一。
她一进去，就有服务生上前接引：“请问是巨摩的投研部部长尤清和女士吗？”
她点头。
服务生微微欠身：“您是贵客，请跟我来。”
尤请和随他进了大厅，厅里已经集聚了不少宾客，吴非举着酒杯站在众人中间谈笑，一看到尤清和，便朗声道：“大家好，巨摩的尤部长来了，没有这次巨摩的帮助，时代网络哪能一飞冲天？”
众人钦佩的目光都集聚在尤清和身上，她微微笑着，走过去，声音清脆：“其实我倒是不赞成扶持时代网络的，时代网络这家公司的科技新点并不多，但是……巨摩不是我说了算，我的意见就不那么重要了。”
吴非神情微变，脸颊却浮起笑意：“尤部长这话说得太过自谦了。”
众人配合地发出几声笑，用以掩盖这尴尬气氛。
吴非转头看向尤清和：“听闻尤部长前不久遭遇车祸，现场的车子都撞成了一锅粥，尤部长却仅仅只受轻伤，这是多大的福气……”他凑到她耳边：“才能拉上另一个人垫背。”
她猛烈一抖，看向他的眼睛，那眼瞳……阴寒乖戾，泛着死亡气息。
第75章
尤清和汗毛竖立, 瞳孔瞬间放大，她屏住了呼吸。
吴非眼睛似眯非眯，嘴角微微上扬，像一只嗜血的狐狸。
手不是手, 脚不是脚, 她的大脑无法指挥身体任何一个部位, 除了僵硬地站立，任由冷汗一颗一颗从背上渗出, 再也使不上别的力气。
而他, 仅仅只是轻描淡写般笑了笑，便重回到了人群里, 举酒碰杯、谈笑风生，好不得意！
过了许久，身体才一节一节的软下去，她扶住身旁的门廊, 弯着身子, 竟是连站立的勇气都没了，喘息半晌，才慢慢移出了门, 到了院子里，司机将车开了过来，钻进车里，等车出了院子, 行驶在了马路上, 看着窗外热闹的人间, 她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回到家, 洗澡后靠在沙发上, 随手拿起一份财经杂志翻看，时针一分一秒地走过，眼光逐渐涣散，倦怠中，她走入一片光灿花园，那个个子不高、体形偏胖的身影逐渐清晰，他戴着遮阳帽，提着洒水壶，悉心给园中一颗小树苗浇灌，她走近，老者回过头来，笑眯眯道：“尤小姐，等这柚子树长大了，我给你摘柚子吃。”
她一怔，泪水在眼眶凝结：“唐叔，你怎么在这里？”
唐叔莫名道：“不然我该在哪里？哦！你还没对我说，你想吃什么家乡菜？”
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呆了呆。
“嗯？”
她忙道：“夫妻肺片，好久没吃了，最近特别想吃这个。”
“这个好做嘛！”老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唐叔也是吃过的，简单得很……”
忽然，天色骤变，狂风呼啸，画面变得歪曲扭斜，一个巨物从天而降，把她笼在无边黑暗里，整个人重重一颤，惊醒过来了，她坐起身，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悲郁压得她喘不过气，默默地想，唐叔还真是命苦，走得突然，也没留下什么念想，最后一句话就是要给她做夫妻肺片……
哭了半晌，她拿出手机给嵇云川发出消息：睡了吗？
他秒回：在巨摩，对国外机构爆仓的情况还在观察中。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凌晨1点，心中堵得慌，发消息道：云川，我睡不着，你过来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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