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费尽心思,做了这朝野侧目的太子少傅,多少人说他自负居高,可谁知他沈寒山却依然会因为她的心意而踌躇不定。
罢了,他想。
便是恨他,却也比让她如今左右为难来得好,他只要护着她,能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地放手一搏,就好。
其他的事,日后再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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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风疾,吹散了寥寥无几的春意。
这日不过清晨,便已是悬天的烈日。
卞宁宁起身后,收拾了一番,带了些自己做的糕点,便朝着定国公府去了。
她近来日日都去守着温仪,以免她到处乱跑,耽误养伤。现下,温仪倒已好得差不多了。
卞宁宁刚到定国公府门口,就见到早就侯在此处的招月。
二人相视一笑。
“最近日头大,青竹姑娘却日日来,姑娘心疼得很。”招月接过卞宁宁手中的食盒,亲昵地挽上卞宁宁的手。
卞宁宁莞尔一笑:“我看她是嫌我在此处守着,闷着她了。”
招月笑眯了眼:“青竹姑娘果然最懂咱们姑娘了。”
二人说话间,便已走到定国公府正堂外的庭院。卞宁宁远远瞧见正堂门口站了许多人,十分热闹。
“姚氏回来了?”卞宁宁轻声问道。
招月点了点头:“带回来个十五六岁的少爷。”
卞宁宁遇到温仪那日,姚氏便已回了江州。卞宁宁自是知道江州是姚家盘踞之地,不用问也知,姚氏此去,是为了给自己寻个满意的嫡子回来。
“姚氏不是应该找个好掌控的幼子吗?为何会找个已经十五六岁的少年?”卞宁宁拧眉望着正堂,心下疑惑。
“不知,她们今晨刚回来。老夫人还派人来让姑娘过去,姑娘称病推了,不愿去见。”
“不见可不行,不仅要见,还得与他搞好关系。”
卞宁宁说罢,便同招月回了温仪的院子。
她刚踏过垂花门,就见温仪气呼呼地坐在院中石凳上,手里拿着朵嫣红的蔷薇花撕扯着。
“这花可真够可怜的,好不容易长大开了花,就被你给毁了。”卞宁宁打趣道。
温仪将破败的蔷薇花甩到地上,拉过卞宁宁的手,撒娇道:“宁儿,我们出去走走吧,在这府里呆得我憋屈死了。”
卞宁宁自然知晓温仪心里不好受,却并未心软,正色道:“现下你可不能随心所欲,今日姚氏带了个少年回来,你却推病不见,这可不行。”
“见他做什么,平白惹人心烦。”温仪嘟着嘴,满脸的不悦。
卞宁宁叹息。
温仪的性子跳脱率真,了无城府。可姚氏却是个心机深沉的,所以这些年温仪在姚氏手上,没讨到半点好处,反而让姚氏把控了整座国公府。
“你若是再这样,你爹好不容易给你留下的家业,只怕要落入他人之手了。”卞宁宁提醒道。
提到定国公,温仪这才敛了神色,有些懊恼地说道:“可如今我能怎么办,我倒是想同那姚氏同归于尽,可这样也太不划算了。”
“那你就听我的,”卞宁宁握住温仪的手,“把本该是你的东西,夺回来。”
温仪眨了眨眼,看着卞宁宁一双美眸中含着细微的厉色,却显得她更加明艳动人。
“宁儿眼睛真漂亮。”
卞宁宁扶额,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等会儿离开后,你去给温老夫人请安,顺便找机会见见姚氏带回来的那个少年。”
温仪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卞宁宁宽慰一笑:“你晓得就好。”
“不过我昏睡了好几日,你交代给我的事情却没有帮你办妥,还要让你在这儿帮我出谋划策。”温仪有些愧疚。
“无妨,我自有其他打探的门路,你莫要忧心我。”
自从前几日她与沈寒山结盟之后,沈寒山倒也没让她失望,十分利索地替她打点好了刘府,以沈寒山义妹的名义,给刘芸递了帖子。
明日,她便会前往刘府拜访刘芸。
而朱果儿那边也悄悄送了信来,说是陶靖近日忙着陪郝盛远去平阳观参道,未来寻过她。但卞宁宁也不急,陶靖一事可以先缓缓,刘芸之事才是当下她最在意的事情。
卞宁宁不愿让温仪为她的事烦扰,只粗略地同她讲了讲,就岔开了话题。
她陪着温仪又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她回到送往阁中,同往常一样,将铺子收拾整齐,正琢磨着近些日子大理寺似乎毫无动静,叶辰安也未来寻过她,就见大理寺内跑出来个侍卫。
那侍卫径直朝着送往阁来,在铺子门前站定,朝着卞宁宁气喘吁吁地说道:“青竹姑娘,劳烦你随我大理寺走一趟,验一桩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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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
这本文有点冷清,考虑换个名字。
文名会改成《和白月光反目成仇后》。
宝们之后发现封面和名字变了不要惊讶~
手动比心(○` 3′○)
第19章 白事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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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那侍卫说有案子,卞宁宁也当即关了铺子,准备同侍卫前去案发之地。
可刚走了几步路,身后就传来马车的滚滚声响。她回头,就见叶辰安从马车中探身出来。
“青竹姑娘,上车吧。”
卞宁宁也不推脱,扶着车辕麻利地上了马车。
叶辰安见她毫不扭捏的模样,笑说道:“原本还怕青竹姑娘不愿与我同乘马车,却是我多虑了。”
卞宁宁身子一顿,说道:“我不在意这些。”
若是从前,她还是知宁郡主的时候,也曾经在意过所谓的男女大防。但这几年的流离,倒让她心性豁达了些许。如今的她,不会再墨守成规。
叶辰安见她垂眼沉思,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有些日子未见,青竹姑娘好像更瘦了些。”叶辰安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卞宁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感受到下颌似乎更尖细了些。
前些日子忧思过度,确实未曾好好用饭,她自己倒未发觉,却被叶辰安一眼便看出来了。
“近来胃口不大好。”她笑了笑,随口说道。
叶辰安突然忆起上次见她的场景,静默了刹那,试探性地问道:“你来平冶这么久了,沈少傅可有带你尝尝平冶的特色佳肴?换换口味,想来会好些。”
卞宁宁不解地看向他:“沈少傅为何要……”
可话未说完,她也忆起上次在大理寺沈寒山帮她作证一事。她心下了然,看来叶辰安也误会了。
“我与沈少傅只是普通旧识,那夜不过是个巧合。”卞宁宁面色平和,表情淡然。
叶辰安却是瞳仁微颤,只觉方才心中那抹不知为何的别扭,逐渐散去了。
他不自觉地展开了笑意:“是我冒昧了。”
“那改日,若是青竹姑娘愿意,叶某也可以带你四处转转。”
卞宁宁朝他一笑,应了声好,黑葡般的眼眸映着细碎的光芒,晃眼而动人。
叶辰安不自然地别开眼,额间不知何时冒了些细汗。
他抬手擦了擦,只觉天气越来越热,今日尤其。遂他伸手将窗纱撩起,试图透些清凉进来。
二人一时无话,卞宁宁瞧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小贩、玲琅满目的店铺,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
但她却无心欣赏,也无心去品鉴什么平冶美食。
“不知今日是什么案子?”卞宁宁见马车朝着平临街驶去,出声问道。
在平临街住着的,大多都是达官显贵,太师府也在这附近。
而叶辰安却叹息一声,说道:“是刘中丞的女儿,昨夜似是自尽了。”
卞宁宁猛的转过头,背脊发寒,她下意识抓住叶辰安的衣袖,愕然道:“你说,是谁?”
叶辰安也怔住了,他见卞宁宁不可置信的模样,便以为她与刘芸熟识。
“青竹姑娘,认识刘中丞的女儿,刘芸?”
听到这个名字,卞宁宁彻底僵住了。
在方才短短瞬息之内,脑海中划过她最不愿面对的可能,却又抱有些许幻想。
也许叶辰安说的刘中丞,不是她所想的那位刘中丞。又或许,刘中丞并不只刘芸一个女儿。
可攥着叶辰安衣袖的手,终是无力的滑落。她失神地看向窗外。
还是晚了一步。
即便她已经竭尽全力,却还是晚了一步。
“青竹姑娘,你还好吗?”叶辰安担忧地望着她。
卞宁宁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多年前曾与芸儿姑娘有过一面善缘,心中惋惜。”
她随口说了个理由,叶辰安也没有怀疑,只跟着叹息。
“刘中丞不久前才突遭横祸,如今他的女儿竟也……”他不忍再说,一时默然。
马车又行了片刻,便到了刘府门口。
刘府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白色的丧幡,在日光的照耀下,明晃晃地直逼人眼。
卞宁宁眯了眯眼,抬手遮住日光,就见刘府内走出几名男子,为首的竟是刑部侍郎杨忠。
她心下一紧,连忙侧过身。
虽说那晚在一念阁带着面纱,可杨忠那晚对她十分不善,在一念阁门口盯着她看了许久,说不准能将她认出来。
叶辰安见来人,上前一步作揖见礼:“杨大人。”
杨忠也回礼道:“叶大人辛苦了。”
卞宁宁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站到了叶辰安身后。
可杨忠仍是注意到了她。他从未见过叶辰安带过什么侍女,为何今日要务在身,却还带个女子?
叶辰安见他探头看向他身后,心知他好奇,遂大方说道:“杨大人,这是我大理寺新请来的仵作,青竹姑娘。”
避无可避,卞宁宁深吸一口气,她只能盼着那夜烛火昏暗,杨忠并未看清她的眉眼。
可她刚转过身,眼前却突然袭来一道鸦青色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还未来得及抬头,却听一道如松林清风般的声音传来。
“杨大人,刘夫人如何了?”
她抬眼,那道熟悉的背影正伫立在她身前,引开了杨忠的视线。
杨忠见沈寒山也来了,有些诧异:“怎么连沈少傅也来了?”
“刘中丞前些日子遭遇不测,今日他的爱女也故去,刘夫人定是悲痛不已。我奉太子之命来慰问刘夫人,协同大理寺查查是否还有歹人作乱。”沈寒山面带忧色地说道。
杨忠见他这模样,也不好表现得不在意,便只能假意附和哀叹:“是啊,刘夫人和刘小公子真是可怜。”
“不过之前谋害刘中丞的歹人已被正法,刘夫人也说刘姑娘是伤心过度自尽,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沈寒山不接此话,只是叹息一声,又寒暄了片刻,杨忠便向众人告辞离开。临走前,才想起方才叶辰安说得那个女仵作。他回头去看,却只看到了拂过朱红大门的雪青色裙边。
卞宁宁低着头走在沈寒山与叶辰安身后,只怕又遇上那夜宴席上的人,便连这府宅都来不及多看两眼。
沈寒山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侧,微不可查地说了声:“安心。”
直至三人被刘府小厮带着到了后堂,都再未遇见旁人。
刘府不大,但却十分精致考究,庭院正中央种了各色花朵,开得鲜艳,而花丛中还有个木头做的秋千。
卞宁宁看着那秋千微微愣神。
叶辰安也瞧见了那秋千,说道:“听闻刘中丞对刘芸十分宠爱,远胜过刘府的小公子刘礼。”
卞宁宁点了点头,却并未搭腔,只默默在一旁候着刘夫人。沈寒山也瞧见了她这模样,只凝视了她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须臾过后,众人就见一个身着麻衣、头戴白花的中年女子,在仆妇的搀扶下,哭哭啼啼地朝他们走来。
沈寒山右手抱拳,朝着妇人深深一揖,沉沉说道:“刘夫人节哀。”
卞宁宁与叶辰安也跟着行礼慰问。
刘夫人拿着绢帕拭了泪,顿了半晌,才哽咽着说道:“辛苦二位大人了。”
“芸儿的尸身还在她的闺房里,我......我实在是不愿让她跟她父亲一样,躺进那个冷冰冰的盒子里。”
刘夫人说着便又是泪意不绝,泣不成声。
卞宁宁看着刘夫人的模样,心中也是不忍。但除了不忍,她也不禁感慨,这刘夫人当真好样貌,虽已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股自然而然的美感。
看来这刘中丞疼爱妻女的名声倒是不虚,看刘夫人这样子,便知晓她过去的日子过得顺畅。
“刘夫人,还麻烦您带我们去芸儿姑娘的闺房看看。”卞宁宁柔声说道。
刘夫人看她,有些疑惑,随后便听她主动说道:“我是大理寺的仵作,余青竹。”
刘夫人拿着帕子的手愣在半空中,她从未见过女子当仵作的,更别说这般绝色女子。但她转念一想,这仵作是男是女,却也没什么不同。
“你们跟我来吧。”
刘夫人说完,便领着三人绕过后堂,往后院走去。行了片刻,过了一道月亮门,便到了刘芸住着的兰芸院。
三人刚踏入刘芸的闺房,却皆是脚步一顿。
只见房间中央的罗汉榻上正仰面躺着个女子,而女子身上却是穿着一身鲜红色的嫁衣,与这满屋飘然的白幡格格不入。
这女子,正是刘芸。
一股怪异之感袭来,众人皆不自觉地皱了眉。
“刘府近日可有喜事?”卞宁宁问道。
刘夫人哀叹一声,凄凉地说道:“除了一桩桩的白事,哪来的喜事。”
“那为何......”
卞宁宁还未说完,就见刘夫人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刘夫人才抑制住哭声,说道:“我不知道......芸儿还未定亲,根本没有绣过嫁衣,我也从未给芸儿准备过嫁衣。”
那就奇怪了,为何一个不曾定亲、清清白白的姑娘,却要穿着嫁衣自尽?
卞宁宁走上前,粗略地看了看刘芸的尸身。
刘芸一脸祥和地躺在罗汉榻上,双手交叠于腹前。若是没有胸口上的那把匕首,面色没有这般苍白,倒真像是只是睡着了一般。
刘夫人拿着帕子捂着嘴,言辞不清地哭说道:“都怪我,怪我没有发现芸儿最近状态不对,竟让她做了自尽的傻事……”
卞宁宁却对刘夫人的话置若罔闻,问道:“刘姑娘的尸身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早上芸儿的贴身丫鬟采乐发现的。昨天晚上姑娘来寻夫人,都还是好好的,可谁知道今早采乐来叫姑娘起身,就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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