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什么?”
“一见钟情。”
江柏悦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饶是知道自家妹妹总是语出惊人,她还是被吓了一小跳:“我们棠棠情窦初开了?”
宋杳皱眉嘀咕:“什么情窦初开。”
她都二十四了,这词放在她身上,整得她像个老尼姑。
江柏悦温柔地笑了笑,也没问宋杳原因。
她这个妹妹就是这样,有什么情绪就直说,从来不会藏着掖着,轰轰烈烈的,对任何事情都坦然。
宋杳瞥向中控台的包,“你明天没课吗?”
遇到路口红绿灯,江柏悦停了下来,“明天上午和林老师调了课,快两周没回家了,正好回去看看。”
宋杳“哦”了一声,随后开始打小报告:“你一不在家,江柏奕都要上天了,前两天居然拿我的面膜送给他的女同学。”
她伸出手指比划:“十八块钱一片。”
江柏悦无奈:“那我回去收拾他。”
-
重新回到家,许阿婆正在厨房内洗碗。
周鹤归将桌上用过的蜡烛和纸巾丢进垃圾桶,手臂无意碰到被他遗忘的、宋杳送他的――冰镇西瓜汁。
只是过了许久,西瓜汁已经不冰了,沙冰融化在塑料杯内,成为了淡红色的液体。
周鹤归凝视几瞬,手掌握上满是水滴的杯壁,指尖轻轻摩挲着,似是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杯东西。
“小杳回去了?”许阿婆从厨房出来。
“嗯,”周鹤归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而用抹布擦拭桌面,“送到门口,她家里人来接了。”
“要我说,小杳是个好姑娘,”许阿婆不死心,又开始念叨,“自己开店自力更生,长得漂漂亮亮的,性格还活泼,你是不知道,那巷子里多少都盼着自家孩子能把这姑娘娶回家。”
周鹤归沉默。
许阿婆虽说年岁大,但身子骨好,平时也爱交际。好不容易逮到他回川屿,催他谈对象、结婚,都是在周鹤归意料之中的。
“奶奶,我没打算这段时间在川屿找女朋友。”
“怎么,还瞧不上这啊?”许阿婆不开心了,“难不成真像你爷爷说的,在大城市里生活惯,心气都变高了?”
“不是。”周鹤归不知作何解释,在这关头和巴不得他永远待在川屿的奶奶说,自己今后还会回深圳,似乎有些残忍。
“行行行,我不管你,”许阿婆摆摆手,“跟你爸一个样,从来不听大人的话。”
周鹤归没否认,随手将那杯西瓜汁,丢进了垃圾桶。
第9章 摘花 第一次见你喜欢一个人。
宋杳和江柏悦一起回到家的时候,江蓉和宋平正在看新闻。客厅内的台式风扇被开到最大,慢吞吞地左右摆头。
听见声音,两人齐刷刷往门口看。
江蓉略过自家闺女,眉眼一喜:“柏悦怎么也回来了?”
“明天上午没课,就回来了。”
“在学校都还好吧?”
江柏悦笑了笑:“挺好的。”
一旁被忽视彻底的宋杳径直走向冰箱,取出一瓶冰镇可乐。到沙发上坐下,她熟练地拉开易拉罐拉环,轻“啪”一声,水汽溢了出来。
宋杳满足地喝了一小口,还不忘压低声音问正在泡茶的宋平:“爸,你说谁才是我妈亲生的?”
就她妈这关切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柏悦才是她亲闺女呢。
宋平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安慰她:“打才是亲骂才是爱,在你妈眼里,柏悦就是太懂事了,怕她受委屈。”
宋杳:“……”这是说她不懂事呢?
不过宋平说得也没错。
江柏悦比宋杳大三岁,自小乖巧,学习上也从不令人操心。许是父母过世得早,她肩上扛着的担子,让她比同龄人要懂事许多。
按部就班地长大,毕业后抱紧教师这个铁饭碗,安安稳稳地在家乡小城里的中学教书,遵循着长辈们想要的方式生活,确确实实是个懂事的孩子。
宋杳不是没有被拿来和江柏悦比较过,可她心大,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她这个表姐,表面温温柔柔的,对她和江蓉宋平都很好,但其实私下里不知有着多少压力。十几岁开始拉扯江柏奕长大,虽说江蓉总让姐弟俩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可到底是不一样的。
江柏悦没有办法像宋杳那样,对着自己的姑姑姑父撒娇,抱怨生活有多难。
“小奕呢?”江柏悦问。
“小奕今天刚考完试,约同学出去玩了,”江蓉解释,“他应该不知道你今晚有回来,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江柏悦想了想:“让他安心玩吧,晚点我再回家看看。”
江蓉应了声,又把冰箱里的西瓜拿出来,切好。
“我和你姑父要去一趟朋友家,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让你妹给你拿。”
“好。”
宋平将茶喝个精光,站起身:“柏悦啊,你看看明天中午想吃什么,姑父给你们做。”
江柏悦笑,没客套:“那我晚点想想。”
此时的宋杳一手拿着可乐,另一只手百般无聊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棠棠睡了:西瓜汁好喝吗?】
对面那人似乎没在看手机,等了许久都不见回复。
喝完最后一口汽水,再抬眼时,客厅里江蓉和宋平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正在吃西瓜的江柏悦。
“姐,”宋杳将易拉罐丢进垃圾桶,“你谈恋爱了没?”
江柏悦对她妹妹突如其来的问题习以为常,摇摇头:“没有。”
宋杳立马就跑偏了,苦着脸抱怨:“你说你都还没找对象,那我妈天天催我干什么?”
“因为我住学校离得远,”江柏悦用干净的手背敲了敲宋杳的额头,假设道,“你当初如果继续待在北城,姑姑也念不到你。”
“姐,你老提北城。”
江柏悦一顿,放下手。
宋杳并不是想要戳她伤口,劝慰道:“反正你再一周就放假了,要实在不行,暑假我陪你去北城住一段?”
“不去了。”江柏悦说。
宋杳欲言又止。
“刚刚在车上不是一个劲地跟我念叨要追人,这下又不追了?”
话题被拉回来,宋杳想起刚刚的对话:“你又没谈恋爱,我还想跟你取取经呢。”
手机忽而震动,宋杳解锁屏幕。
【周:好喝。】
宋杳弯了弯唇:【礼尚往来,下次换周老板请客?】
追人第一步――给彼此留下见面的机会和理由。
宋杳想起上次在微信里答应过周鹤归,有空带他逛逛川屿。所以这也算……两个理由了。
【周:嗯。】
宋杳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个字了,指尖停顿几瞬,她在思考接下去该聊些什么。
“东屿湾最近游客是不是还挺多的?”江柏悦和她闲聊。
宋杳咬着唇上的死皮,心不在焉地应着“嗯”。
东屿湾……
她忽然想起,上回在东屿湾碰见周鹤归,男人从一家小店里走出来。那时候她还好奇缘由,到现在也没记得问。
【棠棠睡了:你那天去东屿湾做什么了呀?】
天色渐渐暗下,周鹤归坐在书桌前,打开一盏微弱的灯。
他的房间很整洁,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
从深圳回来时带着的行李箱瘫在角落的地面,里面零零散散地放了些胃药膏药。
有一盒崭新的膏药被他放在最上面,他顿了顿,伸手将它拿到跟前。
【周:买了一些膏药。】
周鹤归放下手机,撕开膏药的包装,取出一片。丝丝气味涌入鼻腔,他拧眉,又凑近闻了闻。
不是难闻的味道,甚至有一股略微清爽的中药味。
【棠棠睡了:什么膏药,好用吗?】
【周:贴脖子的,还没用。】
周鹤归身上这些小毛病,都是当下年轻人拥有的通病,也算不上特殊,大多时候忍忍就能过去。
也就是许阿婆非要他去一趟东屿湾,说那里有一位老中医,本领了的,大大小小的病几乎都能看。他拗不过老人家,只好找个时间去了一次。
没想到正好碰上……没化妆的宋杳。
【棠棠睡了:你脖子不舒服吗,是不是经常看书看的?唉,我有时候坐着画图画好几个小时,也容易难受。】
宋杳低头捧着手机,久到她脖子都发酸了。
“你能不能懂呀周鹤归。”她小声嘀咕抱怨着。
但这次,男人的回答正中她下怀:【拿一盒给你试试?虽然我不知道效果如何。】
宋杳点头如捣碎:【好啊好啊,那我明天去店里找你拿怎么样?】
【周:好。】
江柏悦停住翻教案的手,“做什么了这么开心?”
“姐,“宋杳嘻嘻一笑,神采飞扬像打了胜仗,“主动才有故事啊!”
-
七月,天气越发酷暑。
即便是早上,但水泥地面的热气还是不断往上涌,太阳光像全方位扫射般,找不到一块阴凉地,连路边的杂草和野花都耷拉着脑袋,提不起任何精神来。
姐妹俩撑着伞约在路口汇合,宋杳强忍着情绪上的不适,和江柏悦一起走回店里。
她打开空调,不忘诉苦:“川屿的夏天真是不顾人死活。”
江柏悦帮她把店里的遮光帘拉开,亮光扫进来时,空气中还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在南方海边长大的孩子,还忍受不了夏天?”
宋杳将温度调低了点,“在南方海边长大的孩子,还海鲜过敏呢。”
江柏悦笑了,毕竟这事对于宋杳来说,确实太过残忍。
上次发给杂志社负责人的画稿还有几处需要修改,宋杳不得不再打开电脑,打算先将这事给解决了。
“插画的工作还在做?”
“嗯,”宋杳微低着头,“现在纸媒不景气,接得少了,说不定过个几年,我这项副业也就没了。”
“要是真的热爱画画的话,到时候再找其他方向。”
宋杳拖着腔调“嗯”了一声:“谈不上热爱吧,只是相比其他事,对画画的兴趣好像更深一点。”
江柏悦开玩笑:“活得这么无欲无求?”
宋杳顿了顿,抿唇笑了:“那还是有的。”
“嗯?”
宋杳眉眼微扬,江柏悦目及她的神情时,了然。
而后她感叹般地说了句:“从小到大,第一次见你喜欢一个人。”
宋杳重新低头,不置可否。
闲来无事,江柏悦走上阁楼,却被眼前的混乱给吓了一跳。
“棠棠,你多久没在这阁楼睡了?”
“一周吧。”
江柏悦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将床上凌乱的被子重新扬起叠好,地上散落的纸也被她一一捡起来。
饶是知道自家妹妹的德行,她还是没忍住教训一句:“宋杳,懒死你算了。”
宋杳偷偷吐舌,没搭腔。
手机震了一下,宋杳原以为是周鹤归。
点开,竟是好几天没联系她的林一晗。
【晗:把人拿下了没啊!】
上一条已读没回的信息还明晃晃地躺在聊天框里,宋杳咬着牙:【你死定了,不回我信息。】
【晗:最近太忙了,不小心意念回复。】
【晗:我们棠棠这么大度,会原谅我的吧?[星星眼]】
宋杳不吃这套:【一顿烧烤。】
那头过了许久才假装不情不愿地回她,语气还带着阴阳怪气的调:【行吧,为棠棠花钱是我的命。】
宋杳满意了,又开始回他第一个问题:【还没拿下,正在努力。】
【晗:进展如何?】
宋杳想了想:【我觉得这人,不是努力就能拿下的。】
人对于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情,总会下意识胆怯。她也不例外。
周鹤归对她展现的,不过冰山一角,她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认为自己会成功。
【晗:别提前灭自己威风!想想,把高岭之花拽下来,岂不是很有成就感。】
高岭之花?
周鹤归算么?
不算吧,宋杳想。
其实她觉得这男人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高不可攀。他虽在城市长大,可宋杳丝毫不觉他身上沾着那股遥不可及的劲。
宋杳退出聊天框,视线不妨落在刚刚被她忽略的小红点上。
她微微皱眉,语气无奈:“姐,你怎么又转钱?”
江柏悦还在阁楼,声音透过木质隔板闷闷地传来:“发给姑姑她不收。”
“就江柏奕那张小嘴,吃不了这么多,”宋杳想把钱退回去。
“还有看管费。”
宋杳开玩笑道:“你当我们家是托儿所呢?”
江柏悦从楼上下来,拍了拍沾了灰的手,“棠棠,你要是不收,我心里真的会很过意不去。”
江柏悦说:“姑姑姑父帮衬我们这么多年,你就当,像女儿孝敬父母的。”
宋杳轻叹了口气,止住点击退还的手。
她看着面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长姐,柔和与刚强在她身上融为一体,似乎一点也不矛盾。
“倔。”她呛了声。
手机又弹了一条信息,宋杳低头。
【周:我到店里了。】
【棠棠睡了:那我来啦。】
她点回林一晗的聊天框:【先不聊了。】
【晗:干什么去?】
【棠棠睡了:摘花。】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写《做个梦给你》,感兴趣的可以点专栏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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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膏药 你刚才扯了我的挂脖吗?
窗外隐隐传来蝉鸣声,周鹤归起身将窗户关上,虽效果微弱,但声音却变得没那么刺耳。
桌上的稿纸被他用铅笔写满,他揉掉,而后随意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恰好在这一秒,门口有脚步声起落,频率很高。声音越来越近,直至视野中闯入一道纤细的身影。
今日的宋杳穿着靓丽。挂脖的绿色背心,底下搭配阔腿的牛仔长裤。低丸子头被她扎高,几根碎发落在耳边。
周鹤归看她熟门熟路地踏过门槛,朝他走过来。
“周鹤归,你带的膏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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