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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绵淼点了点头, 目送萧眉离开。
等她一离开，沈绵淼就正色地喊了声：“胭红。”
胭红从屋外进来, 也瞧见沈绵淼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忙上前问道：“世子妃，怎么了？”
沈绵淼问：“老管家将这个月的账目送来了吗？”
胭红回：“约莫明日会送来。”
沈绵淼眉间愁绪不散，最终化作坚定道：“好。”
*
许是吵过架的缘故, 萧慕白晚上并没有过来, 也没有宿在扶柳苑，反而去了姜姨娘的院里。
这是第二天晨起梳妆时，胭红在她耳边念叨起的。
沈绵淼听了, 到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毕竟脚长在萧慕白的身上，况且姜姨娘也是正儿八经的姨娘，他宠幸一次也无可厚非。
胭红小心看她一眼, 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 便继续道：“昨晚世子吃了酒, 姜姨娘端了亲自做的点心送去, 之后世子便去了她屋里。”
姜姨娘是有一把子好手艺, 常言道，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她偶尔露一手，此等浓情蜜意，恐怕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吧。
而且，姜姨娘经过沈绵淼上次指点，再也不会做出病弱西子的姿态，又吃补品将之前亏空的身子全部养了回来，风韵更甚从前。
沈绵淼心里很是欣慰，至少府里的两位姨娘将她的话放在心里，能够拖住萧慕白来东院的步伐。
再者，她此刻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既然萧慕白不肯和离，还是想要贪图她家的家产，她既不会让他如意，还打算让他满盘皆输。
今儿个是十五，用过早膳后，三位姨娘便来东院向她问安。
沈绵淼杏眼看着眼前站着的三位姨娘，真是各有千秋。
柳姨娘自是不用说，眉目清冷，身姿绰约。姜姨娘瓜子脸，小家碧玉。薛姨娘媚眼如丝，玲珑有致的身材，恐怕要让为身材苦恼的萧眉看到，会不知如何艳羡。
她抬头让她们起身，“赐坐。”
三人落座后，薛姨娘主动开了口：“昨儿个，世子是宿在姜姐姐房里的，可是今日一早姜姐姐就找妹妹来给世子妃请安，可见呐，姜姐姐在心中是多么敬重世子妃。”
沈绵淼微笑地看向姜姨娘：“你向来身子不爽，如今可好多了？”
姜姨娘想到之前自己犯的蠢，不免两颊微红地开口：“谢世子妃关心，妾身的身子好多了。”
沈绵淼眼睛再看向薛姨娘，发现她额前还不留一绺发丝，作那勾栏模样，穿的衣服衣领拉高，瞧着也顺眼许多。
她道：“快要到你生辰，你若喜欢，在你生辰那日，我着人安排你和家人相见如何？”
薛姨娘闻言，脸上大喜过望：“谢世子妃安排，妾身很是喜欢，内心感激不尽。”
柳轻烟静坐在一旁，眼睛却没有闲着，看着她们之间的互通有无，心头浮出一丝危机感。
眼前这两位姨娘是柳语嫣抬为姨娘的，她心有芥蒂，所以并没有多接触，反而和刚进门的桂姨娘走的近。
如今，桂姨娘没了，她坐在这里，到像是孤立无援。也不知她们怎么就和沈绵淼关系如此亲近，如此下去，她岂不是也要被沈绵淼拿捏在手里？
姜薛两位姨娘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看出沈绵淼与柳姨娘之间的生分，况且后院也就争宠这点事，如今她们听世子妃的话，世子也肯拿正眼瞧她们了，她们自然会更加亲近世子妃些，而疏远柳轻烟了。
沈绵淼和姨娘们说了几句话后，便打发她们回去，她今日还有正事要做。
三位姨娘离开东院后，姜薛二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柳轻烟一人显得形单影只，便巧笑着上前道：“两位姐姐请留步。”
姜薛二人止住脚步，转头对上柳轻烟的笑脸问：“妹妹唤我们何事？”
柳轻烟：“不知妹妹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两位姐姐去扶柳苑喝茶？”
姜薛二人互望了眼，随后姜姨娘道：“哪里的话，妹妹肯请，姐姐们求不不得。”
柳轻烟语气亲昵三分：“既然如此，那姐姐们便随妹妹来吧。”
随后，一行三人便说说笑笑地去了扶柳苑。
*
老管家每月带着账本来王府一次，管家年纪大了，沈绵淼有时劝他让别人代为送达，但是老管家坚持要自己送，说是害怕账本中途被人动了手脚。
沈绵淼刚重生的那两三个月，还没有意识到账目里面的猫腻，如今拿到这个月的账目一瞧，很快就发现里面不寻常的地方。
她不动声色地问：“管家，爹爹在世的时候，生意场上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年逾半百，生了华发的老管家，毕恭毕敬地回：“世子妃，您过奖了，老奴从小跟在老爷身边，跟着老爷走南闯北，是看着老爷一步步走来的。”
她记得当初爹娘的尸体刚被运到沈府府门前的时候，大街上她和桑桑哭得不能自已，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二流子，当众道她女辈之流，不足以撑起门庭，不如早日寻找一良人嫁了。
街上有人起哄，谁可娶沈家的大姑娘？
那二流子自得地回是他，还说若沈家以万贯家财相赠，他便也勉强娶了沦为孤女的她，也会善待她的弟弟。
她被人奚落得又气又怒，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老管家站了出来，带着家丁将一众看热闹的人哄散开，且将父母的遗体抬进家门，并且在这之后，她萎靡不振的时候，也是老管家替她打理爹爹留下的产业。
一年之后，她遵父母命，媒妁言，嫁进王府，也是老管家替她忙前忙后，将她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嫁进的王府。
她在那一年里经历过了什么叫做极致的喜悦，与极度的悲伤。
在京城，她与萧慕白一见钟情，他向父母求亲，父母探查之下，觉得他人品贵重，值得托付，便应下了这门婚事。
原本，她是欢欢喜喜回家待嫁的，却不想在回扬州的路上遇到土匪，父母为了保住她和桑桑，争取给他们逃跑的时间，双双丧命在土匪手里。
虽后来土匪窝被端，那些杀害父母的土匪也被斩首示众，但她每每回忆到此处，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沉痛。
老管家察觉到了，开口道：“世子妃，您如今嫁进王府，幸福美满，老爷和夫人在九泉之下，会安息的。”
幸福美满？沈绵淼冷哼了声：“管家，你替我办件事，不必顾虑任何人。”
老管家上前一步，听吩咐，只见沈绵淼拿出白纸，动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名字，老管家脸色微变。
沈绵淼眸光沉沉：“全部赶出去，一个不留。”
老管家诧异：“世子妃，这些可都是当初世子安排的人。”
沈绵淼不知道如何解释，只道了句：“按照我吩咐的做吧。”
老管家：“是。”
*
平阳王府，后花园
萧眉手里拿着扇子，十分有兴致地闲逛，偶尔朝着路过的下人笑一下，那下人就跟失了魂似的，走着走着差点没跌倒。
她见状，便很开心地用扇子捂着嘴巴偷笑，真的是太好玩了，特别是装女人逗男人的时候，不，装女人逗女人的时候更好玩。
萧眉想到，昨日沈绵淼缩回手，双颊泛滥升起的潮红，他就笑得乐不可支。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人，也不怪不得“他”放在了心上，还真的讨人稀罕呢。
萧祁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萧眉一脸偷笑的样子，沉声问：“你在笑什么？”
萧眉见到来人，脸上立马就收起笑容，眉间染起几分烦躁来：“你怎么过来了？”
萧祁其实对他这个“妹妹”是存有很大戒心的。
他爹在他小时候的确收养了个义女，不过是给口饭吃，家里就多个能做家务活的人，他爹是乐意的。
不过，后来他那义妹不知为何，就失踪了一年，一年后，居然自己就回来了，回来的便是眼前的萧眉。
虽说是萧眉，但是行为举止与先前大不相同，更奇怪的是，他们对之前萧眉的样子越来越模糊，直到习惯了眼前这萧眉的模样。
虽说女大十八变，但是仅一年不见，模样就变成这般艳绝，萧祁内心始终都有这个疑虑。
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只不过目前还没从萧眉身上查出半点线索。
不过，萧眉知道之前家里发生的所有事，虽一年未归家，对家里也是十分熟悉，又一想谁闲来无事为何要扮成一个毫无用处的小姑娘，这未免也奇怪了不是吗？
萧祁按捺住内心想法，走上前道：“路过。我且问你，父亲跟你说的事，你可用心去办？”
萧三叔要将萧眉嫁给萧慕白做妾，可不是空穴来风，他的确有这个想法。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义女模样实在太盛，他才不得不动了这个心思，况且不是亲女，到也能嫁得。
萧眉想到先前萧三叔的吩咐，嘴角讽刺勾起：“世子少近女色，府里本也有薛姨娘个狐媚子，义父未免太过自信，我能入得了他的眼。”
萧祁想到萧慕白的几个姨娘，也不禁感慨一声，的确是好福气。
就是那沈绵淼，也是可以与眼前的萧眉一比高下的。不过，两个人的媚却也是不同，萧眉是骨子里的媚，而沈绵淼是透着纯的清媚。
他的侧脸骤然痛起，想到萧慕白为了沈绵淼给他的一巴掌，眼神阴郁道：“那是你无能，都这么久了，你主动亲近过他几次？”
“火气怎么这么大？”萧眉不满地瞪着他，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道，“呦，这脸是怎么了？不会是被人给打了吧？”
萧祁向来是阴人的主儿，又什么时候吃过亏？如此这般狼狈，还是第一次见到，萧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萧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不小心撞柱子上了，现在在说你的事，你还是想想以后怎么跟父亲交代吧。”
说完，一甩袖子，抬脚便离开了。
萧眉啧啧两声，摇了摇手里的扇子道：“这脾气还真是大。”
他是男子，怎么能嫁给男人？
这世界似乎比他还要疯。
*
沈绵淼放下账本，突然想到慧妃昨日的嘱咐，想到她弟弟今日就会去摘星楼，她有些不放心地站起身道：“胭红，备马。”
胭红不明所以：“世子妃，这么热的天，您要去哪？”
沈绵淼：“摘星楼。”
胭红笑着道：“您也太不放心桑少爷了。”
沈绵淼并不打算过多解释，她是去给桑桑提个醒的，慧妃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恐怕她弟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正要出门，迎面碰到一袭碧色襦裙，手里打着扇，款款走过来的萧眉。
萧眉见她要出门的样子，忙走过来好奇地问：“姐姐，这么热的天，你这是要出门？”
沈绵淼昨日诓她的话，今日见了她，便毫无保留地说：“是啊，我打算去摘星楼见桑桑，昨日太过匆忙，我还有好些话没有交代。”
听到她说摘星楼二字，萧眉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臂，撒娇般地摇晃道：“姐姐，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沈绵淼既然提了，就生出了要带她去的心思，毕竟昨天若不是她的话，她恐怕有些事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不过，就是“浮尸”二字，让她有些困惑。
她记得上次萧眉说出浮尸二字的时候，萧慕白的脸色就很难看。
难不成，这浮尸还能与他有关？
她道：“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能不能见到国师，我可不敢保证。”
萧眉毫不在意道：“若是见不到，便是妹妹与国师没有缘分，但若是见到了，妹妹岂不就是赚到了？”
萧眉竟这般急切，可惜国师无法娶妻，否则以萧眉的姿色，配国师也是绰绰有余。
况且萧眉性子开朗活泼，又有小女儿家的娇嗔，哪个男人娶回去，不会放在手心里疼？
她们上了马车，萧眉似乎对车外的风景有些好奇，撩开窗帘，探头往外看。
沈绵淼一方面担心她吩咐老管家办的事，另一方面又有些忧心桑桑，就闭着眼睛养神。
等到摘星楼前，萧眉兴奋得率先跳下马车，随后伸手将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沈绵淼手搭在她手上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她手心的细茧，想到萧眉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从小被萧三叔收养，做过各种农活，等平阳王高中探花，她的日子也才跟着好过起来。
她现在打心眼里将她认作自己的妹妹，她抗拒不了有个妹妹满眼真诚、毫无城府地喊她姐姐。
她的心也是被她一口一声姐姐喊化的。
“姐姐，”萧眉娇媚的脸上此刻有些忐忑，“我真的能进去吗？”
“走，”这点小心愿，做姐姐的自然替妹妹满足，“我们现在就进去。”
萧眉眉眼一弯，笑道：“好，听姐姐的。”
沈绵淼的心微微颤动了下，这个妹妹的声音好不娇软。
桑桑如今住在三楼，听课是在七楼，国师授课的时候，谁也不能打扰。
所以，小弟子便领着她们上了三楼等候。
萧眉许是第一次来摘星楼的缘故，看什么东西都觉得稀奇，沈绵淼也不拘着她，认定把她当做妹妹后，就当桑桑一般疼宠。
萧眉很快就对这会客室失去了兴致，走到她跟前，眼巴巴地询问：“姐姐，我可以出去逛逛吗？”
沈绵淼道：“你找小弟子带着你走，不要贪玩，切记不要冲撞了国师。”
萧眉立马举手保证：“不贪玩，绝不贪玩，逛一圈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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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眉出了门后，就没有了在沈绵淼跟前的小女儿家形态，想到刚刚沈绵淼对他的叮嘱，心中涌上一丝莫名情绪。
看来，她是将他当做妹妹看待了，还真的是有意思。
他随意拉住一个小弟子，狐狸眼眨了下，对着小弟子说：“带我去九楼。”
小弟子神情立马呆滞住，像是个提线木偶般转身，在他跟前带路。
萧眉慢悠悠在他身后跟着。
等上了九楼，便挥手让小弟子离开。
他走到房子中央，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久久不愿吐出。
这里满满都是他的味道。
真的是好久不见，大师兄。
这时，耳边传来脚步声，他睁开眼睛，朝门口望去，一道白色身影缓缓走进来。
白色身影也看到了他，但是浅褐色的眸光没有一丝变化，就好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与黎沐鹤的平淡不同的，是萧眉的反应，刚刚还放松的他，此刻浑身绷紧，眉间越皱越紧，出口便是：“你的头发？”
虽然听到他一夜白头的传闻，但远不如亲眼所见般震撼，竟连半根乌丝都瞧不见。
竟是如此？怎么如此？
黎沐鹤背在身后的手握紧，面色不变道：“易容术、缩骨术，栾湄，扮成女子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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