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啊。”庄桐画说,“一个破着腿的影子,不做第二人选了吧。”
刚刚被裴允的动静吓住,教室内此时鸦雀无声,庄桐画和他说话时的声音也压得很低,琥珀色的眸子却带上狡黠的笑意,还古灵精怪地冲裴允挤挤眼,好似在嘲笑他的粗心大意。
裴允没察觉到她的嘲弄,只觉得庄桐画身上又焕发出了生机,从那个死气沉沉的精美瓷娃娃,变回了初见时那个充满灵气的少女,夺目的光辉几乎要把人灼伤。
就在那一瞬间,裴允忽然觉得他好像突然对绫波丽全然失去了兴趣,如果让他此时动笔,他更乐意于去画一个有着西方人优越骨相、东方人温婉皮相的瓷娃娃。
一个有着庄桐画脸的瓷娃娃。
可庄桐画并不是瓷娃娃,也不是什么乖乖女,裴允惊讶发现,庄桐画居然有一对小虎牙,不是很明显,只有在她笑得开怀时才露出雪白的尖尖角。
裴允的喉咙莫名发涩,喉结上下滚动,他哑着嗓子问:“如果你没发现我的存在,还会对乔欣悦那样说吗?”
“当然,我最烦有人对我的人生指指点点。”
庄桐画小心翼翼地扫了眼乔欣悦的背影,声音更轻:“更何况,她总不至于真的在教室里对我动手吧?前前后后都有监控,她要是真敢动我,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乔欣悦虽然也是富家女,但曙光中学到底不是搞特殊化的贵族中学,只要敢斗殴、霸凌,绝对处分检讨留校察看一条龙服务,除非你再捐他个几栋教学楼。
裴允心说这学校大半都是我家捐的了,少爷我也没得到什么优待,缺个几节课都要把我劝退,确实没人敢在校内动手打人。
人处在气头上会做出什么事是未知的,瞅着乔欣悦刚刚那架势,裴允不免为庄桐画捏一把汗:“她都准备拽你领子了,自己还是多注意吧。如果只是女孩之间的磕磕碰碰,最终吃亏的还是你。”
“安啦,扯头花可是女生与生俱来的生存技能。”庄桐画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据我多日观察,乔欣悦还不至于是会动手的人,顶多让她拽拽领子呗,我又少不了几块肉。”
裴允无奈:“你既然都有此等觉悟了,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呛她那么几句呢?”
“这事儿可说来话长,她们都不是一天两天围在我这儿开茶话会了,你一走就要凑过来说谁谁谁不好,离谁谁谁原点,某某某老师怎么样怎么样,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庄桐画耸耸肩:“虽然我知道促进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起说某人的坏话,创造个共同敌人出来,但我还是不想通过这种途径来结交朋友,很假啊。”
“......那你知道乔欣悦是女生中人缘最好的吗?”
“隐约看出来了。”
“不怕被孤立吗?”
“无所谓吧。”
反正她就是来混个推荐生名额的,拿到就跑,真没必要在短暂的时间里结交什么好朋友,过得下去就行。
“你今天怎么跟我说这么多话?”
提问方向变化得有点太快了哈。
庄桐画有些困惑,但还是回答道:“不是你先乐意跟我搭话的吗?”
裴允更困惑:“哈?”
“平常咱们也有很正常的沟通啊,你觉得说得太少了吗?”
不是你管“让一下”“谢谢”“借过”叫做正常沟通啊。
......好像是挺正常的,也有沟通。
裴允沉思半晌,强行指责道:“你也不乐意把联系方式给程亮啊。”
庄桐画更无辜了:“关程亮什么事,而且我是真没微信企鹅号,手机号都是我妈大发慈悲才给我的副号,你们想要就给你们啊。”
“不是我们,是程亮。”裴允嘴比啥都硬。
“......你不会以为我是在故意敷衍程亮吧?”
得到裴允沉默的回应后,庄桐画欲哭无泪:“我真的很真诚了,你俩刚见面就热心地帮了我这么大忙,我敷衍谁都不会敷衍你们啊。”
裴允哑口无言,摘掉有色眼镜后才发觉,庄桐画以往的举动是那么平常,见面会朝他们笑,课间也会跟他们聊上几句,除了专注学习和实在没有联系方式以外,就是很平常的同学间的相处方式。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庄桐画冷淡呢?明明他最不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哭天喊地献殷勤的女生,换到庄桐画身上,他居然开始不满意她对他和其他人的一视同仁。
难道是他要求的太多了吗?
“裴允!!!”
门口传来的怒吼令裴允皱了皱眉,程亮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指着裴允的手颤颤巍巍,好像下一秒就会休克晕厥。
他快步走到裴允身边,不顾裴允的拒绝,抓住他的肩膀大力摇晃,无声怒吼:你居然背着我回来跟庄桐画谈情说爱!
你这个!
大!
骗!
子!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三次有点忙,零存稿更新不是很稳定,会发红包补偿追更的宝宝的qwq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陈一枝独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 4瓶;不麻不辣很烫(追连载 2瓶;借光吻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巷子 裴少爷带你吃香喝辣。
裴少爷能正常直立行走的第一件事, 就是奖励自己一顿大餐――溜到隔壁小巷子去吸溜了一碗螺狮粉,加肥肠和双倍酸笋。
吃完又在外边溜达了半晌,掐着午休时间点,心满意足地回到教室, 迎面得到庄桐画的热切关怀:“裴允, 你大中午吃屎去啦?”
“......”裴允一头黑线, “螺狮粉。”
琥珀色的桃花眼陡然瞪圆,庄桐画好似不认识裴允了, 上下打量他一番, 声音里是难掩的惊讶:“你?裴允?螺狮粉??”
午休铃声还未响起,但学生大多数已回到教室, 教室里还处于闹哄哄的状态。
裴允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自顾自坐回位置:“是啊。”
庄桐画难以置信:“你千辛万苦溜出学校就是为了吃一碗螺狮粉啊?”
“是光明正大走出校门。”
满足口腹之欲后,困意逐渐上涌,裴允耷拉着眼皮倦声道:“螺狮粉这种东西, 你不能光闻, 得自己吃过才知道其中的奥妙所在。”
“桐画,你少听他鬼扯。”
程亮听到两人的交流,转过身插嘴:“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千万要远离螺狮粉。”
裴允闷笑一声, 笑得程亮不明所以,听到庄桐画说的话后才得到答案。
“裴允,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吃。”
果不其然,裴允冲着程亮挑挑眉:你非激她一下, 现在好了吧。
距离程亮抓着裴允肩膀无声怒吼已过去快两个星期, 时间说长也不长, 但足以让程亮对裴允和庄桐画之间莫名的默契产生免疫, 换句话说, 麻木了。
和前阵子相比,庄桐画和他们相处时稍微活泼了点,但还是对程亮有意无意的示好熟视无睹,甚至隐隐有些抵触,反倒是跟对凡事漠不关心的裴允更聊得上话。
起初,程亮还能用“裴允是庄桐画同桌,两人当然关系好一点”来安慰自己,时间一长自己也醒悟过来,这两人相处起来时的氛围确实很不一样。
不是单纯的同桌,也不是暧昧的拍拖对象,说得文艺一点,两人简直就是Soulmate。
虽然这形容把程亮自己也恶心得快呕出来,但不可否认,这就是最恰当的形容。
试问,当糯米团子冷不丁冒出一个烂到俗套的谐音梗时,谁能保持面上的从容?
裴允能。
并且还能抛出一个更烂的梗。
试问,当裴二少爷吃完螺狮粉归来时,谁能直言裴少爷是不是吃了屎回来?
庄桐画能。
并且还能跟着少爷一起去吃屎。
......虽然其中也有他的话语作梗,大致就是那个意思,能意会就行。
程亮对庄桐画的示好不过是好奇心作祟,现在有“白雪公主”相伴,裴允又似乎对庄桐画有着别样的态度,程亮也就彻底放弃了追求庄桐画的念头,作为前桌的好兄弟,安心欣赏庄桐画的盛世容颜――程少爷真心喜欢这一款。
并由衷期盼着,两人关系产生质变的那一天的到来。
裴允听了庄桐画的豪言壮语后也没拒绝,淡淡道:“行啊,明天你扶我出校门,就说我腿痛要去复查,门卫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嗯!”
庄桐画的兴奋流露言表,程亮好奇问她:“庄桐画,你不会真的没吃过螺狮粉吧,怎么这么激动?”
“没有,我妈从来不让我吃这些。”庄桐画叹口气,“艺术生,表演系,你们懂的。”
程亮同情地说:“难道你天天就是水煮白菜水煮生菜水煮西兰花吗?”
“嗯......”庄桐画拉长语调,作沉思状,“倒也不是,能配点油醋汁和老干妈。”
程亮和裴允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个寒战:他们要是吃上水煮菜三天,人也不用活了,洗洗涮涮也去水煮好了。
“乖乖,吃得比我家羊驼还健康。”程亮吐槽,“桐画,当艺人可辛苦了,你怎么想不开还要考个表演系。当然我不是说你考不上啊,只是我见过太多默默无闻、在圈里摸爬滚打一生都出不了头的小演员,最后要么就是为了爆红攀了金主,要么就去直播带货了。”
程亮说的话很直白,也很在理。
庄桐画有个当经纪人的妈妈,多少对这些事情有所耳闻,不过她到不在乎赚不赚钱红不红的,总归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比不得南城的阔少,庄婉婷也不会让她沦落到攀金主、直播带货来谋生存的地步。
至于为什么要当艺人......
庄桐画轻轻地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眸虽然看着程亮,却依然显得空空荡荡:“我妈想我考,我就考了呗。”
妈妈不让,妈妈想让,再结合庄桐画母亲咄咄逼人的模样,裴允或多或少脑补出了庄桐画的家庭氛围:一个精明能干的强势母亲,一个从没在庄桐画口中出现过的隐形人父亲,还有对男生好感格外抗拒的庄桐画。
无非是软饭男被富家女踹了,可怜了独生女儿的故事,放在他们圈子里都不够当下酒菜的。
“庄桐画。”裴允突然叫她的名字。
庄桐画侧目看去,裴允纯黑的眸子里洋溢着灼人的光芒,单边嘴角扬起,是一个桀骜不羁的笑,她不禁看得出了神。
他说:“天高皇帝远,你怕什么,明天裴少爷就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午休铃声很煞风景地响起,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庄桐画很轻很轻地应道:“好啊。”
-
学校的半壁江山都是裴家捐的,门卫自然也收了不少华子,裴二少爷想出去下个馆子就显得没那么违反校纪了,再带一个庄桐画也不过是打个招呼的事情。
庄桐画骨子里虽然也有些逆反心理,但到底装了十几年的乖乖女,还真没干过在非放学期间遛出校门的大事,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冷静。”裴允觉察到庄桐画的情绪,低声嘱咐她,“别这么不自然,搞得像小情侣出去约会一样,你这样才招人怀疑。”
......有理。
庄桐画闻言,那是手也不抖了,腿也不软了,一把抓住裴允的胳膊,扶着他昂首挺胸从门卫面前经过。
门卫大爷本来就没有想拦着裴允的心思,又见他身边的女生一脸正气凌然,什么话都没问直接给他们放行了。
少女说是在搀扶他,实际上就是抓着裴允的手臂在走路,一点儿没起到搀扶的作用。
她显然紧张得过了头,离开门卫的视线后还没松开裴允的胳膊,没有任何衣物阻挡,手掌的触感柔软异常,就像糯米团子一样。
感觉不赖。
不知为何,裴允没有出言提醒,任由庄桐画抓着自己。
直到走到巷子口,庄桐画才幡然醒悟,裴允只觉她的手掌一个使劲儿,然后又装作漫不经心地松开他的手臂,问他:“少爷,说好的带我吃香喝辣呢?”
庄桐画白嫩的脸庞再次被染上绯红,裴允知道姑娘家脸皮薄,好心地没有开口害臊她,只是指了指巷子深处的一家店:“徐记螺狮粉,正宗柳州螺狮粉,传承十几年的老字号,绝对够香够辣。”
“......屎臭不怕巷子深。”庄桐画感慨道。
裴允很隐晦地给了她一个白眼:“走吧,你自己说要来吃的,好歹先进店看看吧。”
他抬脚就往前走,庄桐画认命似的跟上他的步伐。
巷子破破旧旧,一看就很有年代感,长而窄,右侧是居民区的外围墙,左侧有一排小店绵延展开,站在巷子口一眼望不到头。
庄婉婷很讲究小资情调,认为肯爷爷等油炸食品吃了都会缩短寿命,更不用说街边摊和处在肮脏巷子里的三无小店了。
庄桐画倒是对巷子抱有很强烈的好奇心,研究完右侧红砖墙上贴着的密密麻麻的小广告后,低头对着店家养的小狗“嘬嘬嘬”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也不沮丧,饶有趣味地观察起街边小店的情况。
这家好,排骨炸的好香。
......这个卫生状况实在堪忧,pass。
哦哦哦,这家蛋糕店装修真不错,跟其他店格格不入的。怪不得这么多人排队,这栗子蛋糕好精致啊,想吃。
!!天,什么味道这么臭,踩到狗屎了吗?
庄桐画痛苦地捂住鼻子,低头看了眼鞋底,发现一切正常后重新抬头,就看见裴允站在不远处抱臂欣赏她的表演。
“最近在学习变脸吗?成果不错。”
“......好臭。”
“臭就对了。”裴允满意地点头,扬起下巴示意她看向身旁的小店,“正宗的螺狮粉就是这个味儿。”
人要勇于挑战未知的事物,何况臭又臭不死人。
怀揣着这个念头,庄桐画屏住呼吸,跟着裴允走入店中,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跌入了粪池之中,再呆一会儿就要被腌入味了。
她掐着鼻子,瓮声瓮气:“裴允,你之前回来的时候,身上那味道还不是鼎盛时期呢。”
裴允:“废话,我散了半小时的味儿才进的教室。”
他又催道:“快快快,点餐,少爷我请你了。”
庄桐画吞了口唾沫,忍耐半晌,觉得自己还是无福消受裴少爷的好意:“不了,裴允,裴少爷,我真的受不了这味儿。您自己享受吧,我现回教室了。”
说罢,不等裴允回应就夺门而逃,生怕晚一秒自己就要昏死当场,成为在螺狮粉“香气”熏陶下丧命的第一人。
“小裴,又来啦,今天吃点什么?”
店长大叔从厨房探出头来,热情询问。
“不了叔,我今天也不吃了。”
裴允说完就起身出门,庄桐画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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