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读懂一句话, 他们总会热泪盈眶,热血澎湃。
想要读懂下一句话的渴望让他们废寝忘食。
正是看见了他们对知识的热情,格依知道北疆将与众不同傲视群雄,越发急切地想让格依部落迁移此处,她怕晚了格依部落跟不上北疆的急速奔跑。
格依:“婵婵,我不等湘湘了,小雪雪答应明天送我回部落。”
婵婵放下毛笔,托着小脸蛋,静静地看着她。
格依:“婵婵昨天问我会不会后悔,我想了一个晚上,不后悔。若有族人不同意,我会带同意迁移的族人来北疆。”
婵婵:“想好了?”
格依:“想好了。”
婵婵:“那就去做吧。”
草原很大,也很危险,格依部落里有向往无拘无束的自由草原,也有向往热闹祥和的稳定生活。格依看着风风火火朝气蓬勃的茵茵和长公主,她不想得过且过了,也不想嫁给不爱的人了,更不想做北海皇宫的囚鸟了。
她一直知道,想要得到就要付出,付出的比自己想得到的要更多的代价,一如金奴、婉娉、茵茵,许许多多的人。
小雪雪背着格依缓缓飞入空中,三只有载重货经验的大雪雕护在小雪雪身侧。
井象和全丞仰头看着,一脸向往。
他们也想在空中飞。
项良揣着手手,眼里的艳羡比他们两个更甚。
这曾经是他的雕……
后来它们跑了……
项良:“妹妹,我也想飞飞。”
湘湘放下铁球,举起哥哥,掂量一下,不重,可以飞。
项良惊恐:“你想做什么!放我下来啊!”
“实现哥哥飞飞的愿望。”
“嗷嗷啊,我错了,我再也不说叠词恶心你了。”
晚了,项良只感觉自己的腰带一紧,整个人就飞在了空中,“啊——”
大白白经常和湘湘玩抛接游戏,就像打架一样频繁。它看到湘湘抛球,兴奋地追过去,一跃而起。
自由坠落的项良看到大白白的血盆大口,“啊——”
大白白稳稳地叼住了项良的屁股,还乐颠颠地叼了回来。
湘湘笑嘻嘻地问哥哥:“飞飞好玩吗?”
项良虚弱地站起来,揉一揉没一点事儿的屁股,嘴硬:“刺激。”
井象和全丞的眼睛乍亮,跃跃欲试。暗卫不管什么暴漏不暴漏了,死命丢石头阻拦井象。没人阻止的全丞已经飞入了空中兴奋大笑。
茵茵:……
项良:……
茵茵:“草原的男孩子都这样吗?”
项良:“草原的男孩子不这样,全摩多部落的男孩子才这样。”
茵茵:“那全摩多部落顺利长大的男孩子都是幸运儿。”
项良:“他们以死于冒险为荣。”
茵茵:“可怕。”
婵婵抱着格依留下里的大奶砖咬了两口,咬出来一串牙印,吃不动了,递给哥哥保管,下次继续吃。
婵婵鼓着脸蛋肉让哥哥擦脸,干干净净地去家访。
茵茵慢条斯理地准备好小账本和笔纸,整装待发。在北疆,穆月可以自由地呼吸,不用遮面,不用躲躲藏藏。受饿挨冻多年,北疆人的审美整体发生了不可逆的偏差,他们以强壮胖硕为美,穆月这样瘦弱虚白的,北疆姑娘和小伙子都爱瞧不上。现在他们喜欢婵婵,对穆月的喜欢是爱屋及乌。
没有痴迷的眼神,没有□□的眼睛,穆月对北疆的喜欢已远远超过了武国的任何一个城镇。他在这里是全身心的放松,不受噩梦的侵扰。
妹妹说的人间喜乐,他已经感受到了。
土疙瘩饼的焦香在北疆的每个院落飘荡,而这一户里有炒肉的香气。
婵婵敲敲门,奶声奶气:“有人吗?”
“有。”
刘亭轩跑过来开门,看见婵婵,整个人凝固了,好半晌才犹如碎裂的雕塑,稀稀疏疏地掉下来一个个的泥块,“婵婵婵婵婵、婵婵。”
刘亭轩恍恍惚惚地开门,被门口的石墩拌了一脚才脑子上线,涨红着一张脸,急慌慌地迎婵婵进门,抖着手倒水,又把自己炖肉的大铁锅端到婵婵面前,让他们吃。
以往他一天只吃一块肉,一锅肉反反复复地炖多次,最后肉都炖烂成了肉汤。这股每天都盼着明天一块肉的盼头让他熬过了过去的十年。在婵婵的白骨车队带着土疙瘩来到北疆时,他吃完了最后一口蛇肉,准备明天就喝下蛇毒。吃了快十年的蛇肉,北疆的蛇都被他吃完了,收集的蛇毒已经满满一罐了。这些蛇毒就是为山穷水尽的这一天准备的。
这一锅羊肉,他准备吃三十天,每天吃一小碗。今天婵婵来家里了,这一锅肉必须今天全部吃完,必须全吃完,不吃就是瞧不起他!
穆月捏捏妹妹的小手:“不可以吃,会肚子疼。”
婵婵眼巴巴地看着这一锅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炖羊肉。
大树爷爷说她是它们的孩子,不许她吃肉。
她要忍住。
不吃!
一口都不吃!
口水顺着婵婵的嘴角缓缓流下来。
穆月笑着给妹妹擦擦嘴角,再给刘亭轩讲受树神偏爱的孩子不能吃荤腥。刘亭轩怎么端出来的就怎么端回去了。婵婵不能吃,其他人也不要在婵婵面前吃肉了,他以后也不吃了,不吃肉也有很多好吃的食物。等他琢磨出更好吃的素食,他再请婵婵吃饭。
茵茵拿出她提前准备了好多天的户籍本,把提前准备好的问题拿出来问刘亭轩。若是其他人来问,刘亭轩定然隐瞒,婵婵和茵茵问他,他全盘托出。茵茵忽略的,他也主动说出来。
他告诉茵茵他种了多少土疙瘩和杂粮蔬菜,收获了多少,自己每天吃多少,这些存粮能吃多久。春夏秋没有烦恼,只有冬天会有一点点的烦恼,天冷柴火不够,不过他能解决,还和以前一样住到一个房间,挤着睡觉就不冷了。
茵茵问到年龄和老家籍贯,刘亭轩神色凝滞了片刻,声音沙哑,“来到北疆后一天天熬着日子,我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长公主把刘府的情况简述给他,“你娘和妹妹还在,你想回去吗?”
刘亭轩:“不回去了,已经熬过来,回去也是被主母搓磨的日子。”
茵茵记下来,问他:“需要把你娘和妹妹接到北疆吗?”
刘亭轩猛然抬头,“可以接她们来北疆?”
茵茵没有一口承诺下来,反而劝说道:“北疆生活艰苦,远远比不上汴都,她们若是不习惯北疆的苦寒,不如继续留在汴都。在刘府顶多活得憋屈些,不会死。而且你看北疆入口的墓碑,能够从汴都走到北疆的人都是九死一生的。”
刘亭轩抹一把脸,满眼的悲切:“我当初孤注一掷来北疆,是为了给家母和家妹找生路,谁想一眨眼就是十年。”
再多的话,他说不出来了,满脸的泪,只一遍一遍道:“她们会来的。”
离开刘亭轩的家,夕阳还没有落山,他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带着十年的孤独和不敢回想家人的悲痛,还有隐隐的祈求,微微的期盼。
长公主陷在恋爱脑的甜蜜里,用恋爱脑去想解决办法,“他娶个媳妇就不孤独了。”她觉得她的驸马有现在的幸福模样,九成是婵婵带来的,有一成是她这个媳妇带来了,娶一个媳妇的作用大着呢。
穆月笑着睨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又看呆了,牵着穆月的手,痴痴地走着。
茵茵:“这是你姑姑。”
小太子点头:“这是我姑姑。”
茵茵:“不改吗?”
小太子:“不改,姑姑开心就好。”
茵茵:“那也行,我尽快适应。”
小太子:“我和婵婵都习惯了。”
茵茵看向婵婵哥哥红彤彤的耳朵,“我和婵婵哥哥还没有习惯。”
汴都,从刘府无功而返的武皇收到了妹妹的来信和一百只小羊崽。他把一百只小羊崽平均发给朝臣,让他们牵着去后宫放羊。
武皇发羊时,李先生和军师背对着他们坐在台阶上吃疙瘩饼,眼不见为净。
李先生:“这是折辱,气性大的人不得气死。”
军师一天一问:“什么时候武皇能做个人?”
李先生被疙瘩饼噎的差点背过去,好不容易咳出来了,嗓子疼的吃不了疙瘩饼了,“北疆吃的都比我们好,起码他们的疙瘩饼是新鲜热乎的,我的这个又干又硬还长毛。”
军师:“白毛,吃了没事。”
这话一听就是武皇的调调。
李先生:“翻翻史书,没有一个皇帝会委屈身边谋臣的吃喝,我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好好吃一顿饭了。”
军师:“本来我们可以吃好喝好的。”
若不是他们在武皇的怂恿下掏光家产给士兵们买吃的,他们也不至于惨成这样。
武皇发完羊了,挤到军师和李先生中间,吃掉李先生剩下来的疙瘩饼。
武皇:“你们说,我不给他们发吃食只发羊,他们会不会饿红眼吃掉可爱的小羊羊。”
李先生:“有风骨的人宁肯饿死也不会吃羊。”
武皇:“那就太可惜了,我还想着拿羊骨头讹诈他们呢。”
一股香喷喷的羊肉味飘来过来。
“呦~”武皇咧嘴笑。
李先生:难怪亡国,该!
第68章
武皇循着香味找了过去, 每一步都带着红光满面的春风。
军师和李先生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军师:我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迂腐固执的老臣,尚未修炼出面对叛逆老臣面不改色的本事,先酝酿情绪, 届时临阵发挥。
李先生:无所谓, 丢脸的玩意在前面冲。
一只羊在火上滋滋叭叭, 香气随着烟火浓郁、隐约。
三个素日里沉默寡言的老臣吃的太豪迈了, 武皇瞧着他们的吃相,不敢大声说话了, 怕刺激他们脆弱的神经。
三个老臣盯着武皇, 像咬武皇的肉一样狠狠地咬羊肉, 完全不在意油水滴在朝服上。
军师:被武皇逼疯的大队伍又多了三个。
李先生:肉怪香的。
武皇温柔小心:“你们还好吗?”
三个老臣咬牙切齿:“你说呢?”
武皇苦脸卖可怜:“你们看着我长大的, 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是糊涂昏君, 也不是嗜杀的疯子,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谁有办法让武国百姓和平安乐, 我愿意把皇位让给谁。”
三个老臣在在杀羊前,心里已经有了决策:“我们去东岩。”
话不用说尽, 双方都明白彼此没有说出口的话,他们带走家族里现有的金银,留在武国的土地铺面和老祖宗的墓地都留给武皇。
武皇:“人生地不熟,也许有人不愿意去东岩。”
老臣:“你不愿意?”
武皇再次强调:“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对你们有感情, 怎么可能赶尽杀绝, 你们若是想去东岩就去吧, 不愿意去东岩的人留给我, 我给一个奔头。”
不愿意跟着去东岩的,不会是家族的宠儿, 就如被刘府第一个放弃的刘亭轩。
武皇打个手势,门卫打开门放三个大臣离开。
老臣离开前,对着武皇吹胡子瞪眼好一会,“你好自为之。”
武皇:“现在是武国最难的时候,以后会越来越好,您老且等着看吧。”
老臣:“死局罢了,自欺欺人。”
武皇神色严肃,以学生之礼对教导了他幼年的老师拱手:“老师没有找到破局之道,随波逐流几十载。学生找到了,学生能做的就是把这条道上的大石头搬走敲碎。”
三个老臣的腿,就这么停在门槛上,迈不出去了。
三人转身回来,“详细说一说。”
军师:他们临时改变主意,脸上竟然没有一点尴尬。
李先生:终于找到武皇的脸皮是从哪里磨来的了。
三个老师同时向武皇询问,武皇就是不说,三人气的拿着羊骨头打他。
武皇窜上窜下地躲着,“不能说。你们私心重,品行也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高尚,思想也老化,不愿意接受全新的思想。改一个伤财伤民的政令,你们都要瞻前顾后,想要个万全的法子。这世界上就没有万全的事情,成就一些,必然损伤一些。你们不想自己的宗族被淘汰被损伤就会找各种理由阻拦。”
武皇被追打的更狠了。
“我们岂是是非不分的人!”
三个老臣快被武皇无遮无拦的话气炸了。
武皇不会拿婵婵的安危去赌三个老师的信誉,还更近一步地刺激道:“你们若是真有自己标榜的睿智通透,你们这么忍心守着财产看着士兵饿死。”
三个老臣无言以对。
话头已经被引出来了,武皇就不会轻易地揭过,一个人发疯是异类,一群人发疯才能办成事。
武皇:“你们没有严格管束家门,自己再洁身自好有什么用,子孙造的孽都得算到你们头上,你们还以为自己是忠良贤臣吗?在我这里,你们从来都不是,我看在师徒之情没有为难你们,你们还自私自利地以为我辜负了你们的教导,你们最该做的是反思和清理门户,而不是追问我破局之道,更不是去东岩。你们要是去东岩,我就看不起你们,不承认你们是皇子老师。”
军师:又疯又狠。
李先生:原来武皇对我们还是温柔的。
三个老臣气的喘不上气,顿足拍胸。
武皇以一副不气死他们不罢休的浑劲,放狠话:“你们可以去东岩,东西都留下,一件都不许带走,我们武国的民脂民膏就得用在我们武国。”
三个老臣一个接一个晕了。
武皇踹一脚李先生,“看了这么长时间的戏,该你上场了。”
李先生不情不愿地上去搜身,军师拿出笔纸模仿他们的字迹写家书。
武皇趁热打铁,从妹妹留给他的大箱子里找到妹夫的化妆盒,伪装成一个黢黑麻子脸侍卫,揣着家属上门。
军师和李先生守在三个大臣身边,以防他们清醒后想不开撞墙,武皇的目标一直清晰明确,只要钱不要命,命不值钱。
军师:“要不先用绳子绑起来,要是一块醒咱俩就忙不过来了。”
两人就找了三根绳子绑住了他们。
李先生:“突然想念长公主和小太子。”
这三根绳子还是他们从长公主送给武皇的大箱子里找到的。
边疆,墨巨大徒弟带着一支四十人的队伍向南走,远远地看见婵婵,用力摇晃胳膊打声招呼,急匆匆地离开。
茵茵代他们解释:“爻道长找到煤矿后,墨巨爷爷就在想办法开采了,前些日子做出了承重机,布牙子爷爷也做出了轨道滑车,可以安全省力地开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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