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咏琪恶狠狠地捅他一下,让他闭嘴。
她做了一个口型:
别、打、扰、情、侣、约、会!
那么多视线直勾勾盯着,他随手拉了一下领带,没去攥她的手,有些不自在。
她也没好意思当着他们八卦的视线去牵手。
他们走出房间,走廊都已经黑下来了。
晚上的警署很安静,她走得也很安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就是永远比他慢一拍。
他的腿很长,走路自然也要更快些。
她莫名开始思考,他能做到飞檐走壁,是不是也是因为腿足够长?
倒是陈不周忽然停住,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像是能抓在手心里似的,“我是不是走太快了?”
她摇摇头。
“没有。”
他“哦”了声。手却没有松开,还是紧紧地攥着她:“我走慢点吧,牵着你,免得你跟不上。”
……
她抿了一下唇角,压着笑。
可怜陈sir出入生死交界线都英勇无畏,悍然赴死,这会遇到情情爱爱,却半天吐不出一个爱字,甚至连时下情人口中的BB、honey、甜心也一个都叫不出口。
“在一起第一天,我是不是就吓到你了。”
他偏过头看她,视线微低,“我的工作,是不是让你没什么安全感。”
说没有,是不可能的。
她很怕很怕陈不周出事,比畏惧自己的死亡还要多。
但是陈不周怎么可能会放弃。
她只能摇摇头,“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我是很害怕你出事,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
她仰起头,很认真地去看他的眼睛,“陈不周,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遇到危险,更加小心一点,更加珍惜自己的安全一点。”
这么担心他的安危么。
“我答应你。”
陈不周拇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攥紧,“我会的。”
他微微一顿,偏过头看她。
“等下周有空,我带你去海洋公园散散心。”
虽然从来没有觉得危险已经撤离,但身处在难以形容的安全感之中,她也总觉得日子似乎都过得更快了。
即便是在冬季,也觉得安宁。
十一月,立冬,夜幕降临。
陈不周这段日子的确忙碌,却也抽出时间会陪她,立冬这天,他难得休息,带她去海洋公园看白鲸。
红港有着全亚洲最大的海洋公园,占地面积超过九十公顷,她也有四五六七……不知几多年没有来过海洋馆了。
他就拉着她的手,慢悠悠地逛着。
为了今天的出行,出门前她还用了点香水,淡淡的栀子茶香闻着清冷孤傲,香味很高级,没有攻击性,但却又独特出众。
还带上了相机,打算拍照留念。
陈不周今天没穿西装,穿得反而难得休闲,怎么说呢,就是一眼望去特别有少年感,看不出来比她大了快十岁。
纯黑翻领外套,内搭白色高领,但又不那么张扬地压下一顶黑色鸭舌帽。
背笔直,脖颈也笔直修长,气质出众。
一个男人戴鸭舌帽好看不好看,主要得看下半张脸的线条走向足不足够精致,下颚线收线得像工笔画线条一样精细才行,足够清晰,足够锋利。
他们站在玻璃前,她伸手,戳了戳玻璃。
玻璃后,是一片蓝色海洋,通体雪白的白鲸慢悠悠地朝着这个方向游了过来。
她眨眨眼,拉着他的手。
“这么多海洋生物里,最漂亮的是白鲸。”
海洋馆,巨型大只白鲸前,永远不参与任何社交活动、任何欢乐时光的陈sir,此刻戴着顶鸭舌帽,很低调。
隔着一层玻璃,居高临下递去一个眼神,在和白鲸对视。
咔嚓——
她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男人就戴着鸭舌帽,背影宽广落拓,隔着一层玻璃,和正游来的白鲸对视一眼。
“在拍我?”
她摇摇头,收起相机,“我在拍鲸鱼。”
她忍不住想起三年前,有个人从对面高楼突然一跃而下,踹破玻璃窗,神兵天降时的眼神。
其实这么多年,他都没怎么变。
反倒是她,变了很多。
“这两天工作很忙吗?”
盛夏里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路过其他人群,“有点,不过却言哥一直有在帮我。”
“却言哥?”
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没大想起来。
她想了想,给他解释:“就是上次剧院内,坐在你边上的那个。”
他微微拧眉,神色微微一顿。
“那是你哥?”
他当时还以为,那人就是她口中的许迦洺。原来是她表哥。
盛夏里没多想,点点头。
“是啊,却言哥对我来说比亲哥还亲,他最近也才刚从国外回来。”
“那等会儿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茶餐厅吧。”
陈不周点头,随手转了转手中的车钥匙。他开车,带她来到一家很经典的茶餐厅。
她在海外那几年被外国菜荼毒得差点没得胃病,倒是很怀念家乡的味道。
他根据她的喜好,点了满满一桌的经典菜单,桌上一道接着一道,出现冰火菠萝包、西多士、烧腊、鲜虾云吞面、肠粉、虾饺皇……
她盯着这么多菜,隐隐迟疑,“是不是太多了?”
“多吗?”
陈不周顿了一下,“你平常吃太少了。”
其实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不过这句话,盛夏里没有说出口。
陈不周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除了海洋公园,我还想起一个地方,一条街都是金鱼水袋,在晚上还挺好看的。”
“什么地方?”
“是金鱼街。你要去看看吗?”
盛夏里点点头,当然。
吃完饭,他带着她去逛了很出名的金鱼街,这条长街的水族店门口齐刷刷地挂着整面墙装的圆滚滚的塑料袋,有的放着金鱼,但更多的是更小只的热带鱼。
不同种类的鱼和水生动植物在里面游动,自然构成的不同色彩极具活力。
无数个透明袋里装着很多尾红色金鱼,配上夜晚的灯光,凑近人脸时有种漂亮到不真实的美感。
抬头,头顶都是一盏接一盏的灯笼。
她果然有些惊讶,“感觉看上去,好像是动漫里的场景啊。”
唯美,像是漫画里的长街。
盛夏里伸手,碰了碰金鱼袋。
修长的指尖轻轻戳出一个凹陷,红尾金鱼的色彩照落在她脸上,像是杂志海报一样漂亮。
倏忽,她喊他,“陈不周。”
陈不周,还连名带姓的。
他低头,好笑似的看着她,“你就这么称呼我啊?之前不都乖乖喊警官警官,或是陈Sir的吗?”
“那好,男朋友。”
她压住发烫的脸,故作镇定,问他,“你更中意金鱼,还是白鲸?”
陈不周没什么思考,就很快回答:“白鲸吧。”
他不大中意小只小只的东西,也不觉得多么可爱好看。
盛夏里收回抵着水袋的手指。
她嗓音轻到像是一场错觉,“我也中意鲸鲨。”
因为,她从来不是供人观赏的柔弱无害的金鱼。困在那一方水袋里,被人用手指抵着逗弄来逗弄去。
她喜欢拼命从深海底游上来的鲸鲨。
比起金鱼,她更像鲨鱼。
***
他们逛了一圈,见时间也差不多了。
“挺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陈不周系上安全带,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分明,就连骨节都很漂亮。
而她知道,这双手不仅拆过弹,开过木/仓,还在深夜里翻墙越壁、抱着她从高楼上跳下去过。
她忽然攥住他的手,掰过来。
她有点认真地盯着看,看白皙修长的指节,看灯光下格外明晰的青色脉络,看他指腹淡淡的薄茧。
他也纵容着,任由她看。
她冷不丁出声,问:“陈sir,你这么白,是在排爆服里闷出来的吗?排爆服是不是和资料上说的一样,又闷又热?”
要说白,肯定还是盛夏里更白些。
她的白是很矜贵的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精细养出来的,没有茧,像是用来弹钢琴的手。
等等。他的视线在她的手上停留一秒,抽离,视线与她平视,“你手上怎么也……”
一般而言,握木/仓会让人的拇指和食指夹缝衔接处生茧,食指左右两侧也会有茧。
她的手上,也有一层很薄很薄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茧,在车内昏黄的、半明半昧的灯下,明晰地显露着。
她松开了他的手。
没说话。手指轻轻地点着他的手背,缓缓地顺着他手背上凸起的血管脉络滑动着,动作轻缓,像是羽毛轻飘飘地拂过手背。
他微微一顿,伸手,抓住她的手。
“摸什么呢。”
“……”她不说话,又抓住他的手。
她的手比他的手掌要小很多,精细漂亮,轻轻一攥,便轻而易举地被握在掌心里。
她这样反抓着他的手。
倒也挺反差的。
她不着痕迹转换话题:“陈sir,我想亲你,你让不让亲啊?”
他好笑似的看着她,“这样转移话题?”
“你……”他还想说话。
可是话还没说完,她就附身,亲了上来。
她不知他是几时解开安全带的,她的唇舌很青涩,几乎是是僵硬着的,不知该做什么,方才的勇气也瞬间消失,被抛掷于九霄云外。
他的呼吸也瞬间变化。
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呼吸却一瞬间带上沙哑的笑意,他在忍耐,他在克制,他永远是冷静自持的,他的唇瓣是热的,贴上去,很不一样。
他很纵容她。
他专注地看着她,一只手撑着她的背,任由她小猫一样一点一点地啄饮着新鲜罐头一样,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他的唇。
少女仰着脸,脸色发红,滚烫滚烫的,眼睛也澄亮。
她亲了半天,也只是碰了碰他的唇,那感觉太青涩,像是刚出生没两天的小鸟啄着人的手指似的。
她太年轻,他只能纵容着她。
就连接吻,也并没有立刻反客为主掌握主动权,没有作为进攻方,而是任由着、引导着她去探索新奇。
在她沉沦、沦陷的最后一刹那。
陈sir终于终止了这个吻。
他神色还带着慵懒,语调却坚决得分明,看一眼缆车位置道:“快到了。”
盛夏里平复着呼吸,有些困难,而他伸出手,继续撑着她的背支撑着她。他低下脸,亲了亲她沁出汗珠的额头。
他嗓音很低沉温柔。
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卡司能拥有的纵容,也是林嘉助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那种语气。
她平复了一会儿,才微微仰起脸,忽然问:“陈不周,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真空衰变。”
他没说话,等待着她继续说。
“这是一种假说。简单来讲,我们现在所处的真空不是真空,只是一个异常状态,它会慢慢衰变到真正的真空,就像冷水结冰。
一旦发生真空衰变,宇宙的物理定律将被彻底重写,其所引发的结果就是,包括单个原子在内的,构成这个世界的所有物质,都将土崩瓦解,一切归零。”
那可能是一种猝不及防的毁灭。
所以她问:“如果世界毁灭了,你会在哪?”
他与她平视,眼睛仿佛只住得下她一人。
“我没有家人,当然是陪在你身边。”
她看着他,“我也是。”
“陈不周,你上次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
“什么话?”
“就是你说。如果我不放弃,陈不周就永远是我的。”
陈不周低头看她,轻描淡写道:“当然是认真的。”
“这句话对我永远有效。”
作者有话说:
别锁了别锁了,只是接吻而已,我可是纯爱派啊!!!纯爱!
谢谢支持——
第70章 On Call
◎“抬脚”◎
Chapter 70
华灯初上, 云鬓香影。
又是一场慈善晚宴。盛夏里难得出席,这次没遇上表姐表妹,只一个人出席露面。
盛夏里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家庭,会引来源源不断的人趋之若鹜。但她从没想到, 有一天, 她会这样被人堵在宴会洗手间门口。
盛夏里原本也只想走个过场而已。洗个手, 就要离开这场慈善晚宴了。
可忽然被个一个搭讪的男人堵住她的路。而她今天也没带保镖。
盛夏里有些不耐。手袋内的手机微微作响,她取出, 低眸一看, 是陈不周的消息。
路上有些堵,他还要晚一些才能到。
面前这个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 他对她一见钟情了,问能不能要她的手机号。表现得好像的确冇认出她的身份一样。
盛夏里低头,上下扫一遍自己今晚搭配。
礼服是昨晚才从意大利空运来的高级定制,项链是爷爷前两天刚从慈善晚会上拍下来的古董款, 据说上一位戴着这条项链的还是某国王妃——
但凡不是瞎子, 都能被这硕大宝石闪到眼睛。
盛夏里只看了一眼对方的脸,长得确实还可以,是属于唇红齿白的小奶狗长相。但是没她男朋友帅, 也没她男朋友高,更没他有气质。
她兴致缺缺:“你说你中意我,那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没谈过……我以前从来冇中意过什么女孩子,这是我第一次……”那个男生说着说着, 还恰到好处地红了脸。
还挺能装的。
她这会儿已经认出了这人是谁了。好像不久之前, 这人还跟着她的表姐。做小白脸。
没想到, 被甩的这么快。
璀璨浮灯下, 面容清冷的富家千金只淡淡地点了点下巴, 用一种评估似的语气说话:“感情经历还算白纸,可以多给些彩礼。”
她略微一顿,又问他:“对了,你应该不是个物质的男孩吧。”
“男孩子还是不能太物质,要进我们盛家,将来就要学会内敛低调。哦对了,我的卡都在我爷爷那,未来,也会放在我哥哥那,不过每月会给伴侣一千的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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