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就往她身上倒,削瘦下巴冒了片青茬,蹭扎在她颈窝。
“爷爷病了。”他颓色低喃。
“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了。”铺天盖地的推送。
值得疑惑的是,“私人医院保密性做得很好,怎么会随便允许人拍照?”
“有人买通了家里送餐的一个员工。”要查到照片源头并不难,难的是火烧起来包不住了。
“谁?”章雨椒问。
辜恻沉默,不答。
挑走话题,“没事,爷爷年后做完心脏手术就能好起来。”
“会好的。”章雨椒不忍他沉浸在委顿中,复问,“吃年夜饭了没?”
感觉抵在脖颈的脑袋轻轻摇了下。
“没,不想吃。”
但章雨椒说自己也没吃,要他陪自己吃外送进来的年夜饭。
辜恻虽然胃口欠佳,还是坐下来,拾筷填了几口进胃里。
深夜,揿灯后,黑暗里,辜恻恹恹,抱她兀自喁语:
“都怪我。”
以为是指辜端义生病的事。
章雨椒柔声宽慰,“这不怪你。”
辜恻抱她愈发紧,力道透骨。
睡袍的开襟设计,更方便他把手穿过绸料,贴着皮肤温度收紧手臂。
窗外灯火璀璨,所有的热闹都无声无息,室内的燥热反而清晰可闻。
长时间接吻后的辜恻气喘吁吁,“啵”的一声分开,不及吞咽的涎水挂在嘴角,渍亮透明。
被窝里睡袍带子松散,辜恻衣不蔽体,嗓音仿佛浸透着喑涩,
“要我吗。”
眼眸是无尽黑夜里最温软的那盏灯火,极尽勾引。
章雨椒喉咙干燥,咽了咽口水。
“没带那个。”能入弄的工具在北城茂府十八楼,她床头柜子里,距橡北市千余公里。
绒被下,辜恻的指腹趋附她手心,意图明显。
不过,接下来的动作令章雨椒吃惊。五根手指,拇指和尾指被轻轻撇下,剩食指中指无名指。
“真的?”章雨椒确认。
“嗯。”辜恻声线干哑能点燃。
黑夜天际处,烟花被距离吞噬音量。辜恻既痛快又痛苦,一对剑眉几乎折断,他疯了般地重复,
“我爱你。”
“嗯……我爱你。”
“呃……”喟叹淹没在被角。
黝黯中,章雨椒在他脸颊摸到满手的泪意,温热潮湿。
天边胧明时,窗帘被遥控器合拢。
满室归于昏沉,章雨椒却觉眼前绽出白茫茫的光。
辜恻被泪打湿的眼睫未干,一撮撮湿漉漉的,他从被子里探头出来时闷红了一张剔透的脸,嘴角晶亮。
他撑手垂眸,眼眸只有章雨椒。
又提起泰鑫酒店的话题。
“跟他分手。”
章雨椒喘匀气息,把玩他细洁光滑的耳珠,咯咯笑,
“不分怎么办?”
辜恻恶狠狠的,“我一辈子缠着你,变成鬼也不放过你。”
闻言,章雨椒笑得打滚儿,滑进了热乎乎的被窝里。
辜恻去捞她,把她继续抵在枕头,“你还敢笑?”
章雨椒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把手指插进他发丝里,胡乱揉啊揉,低叹道:
“辜兰若你笨讷!”
“谁跟你说我和他在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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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
◎正文完结章。◎
年后, 辜端义手术过后那段时间,他重病的消息沸沸扬扬。
记者会现场,各家媒体焦灼等待, 议论纷纷, 终于, 万众瞩目中会场大门开了。
从未在媒体前公开露面的辜恻被无数相机快门声拥簇,银西装着身的他依旧不适应被人围涌, 眉毛轻拧。
好在安保人员很快维持好秩序, 他也得以上台,五指虚虚圈握话筒应付此起彼伏的提问。
“您回国任职集团总经理, 是否证实了辜董事长重病住院的流言?”
“辜先生一心舞蹈艺术, 空降高管层是否对辜氏太不负责?”
“请职业经理人来做专业的事不是更妥善吗?还是因为股价下跌严重, 情急中才出此下策?”
刁钻的问题雨后爆笋似的一茬接一茬。
二十多年来,辜恻是辜家封藏在柔软蚌壳的珍珠, 外界的污浊、汲汲营营与他无关,他也从未沾手生意,确实活得像颗不染世俗的珍珠, 与他挂钩的词唯有高贵、清冷、流光溢彩。
今天, 辜老爷子重病,股价受重创, 内部也人心惶惶。重点是,爆出重病消息的居然是辜家内部送餐的工作人员, 大家无不在臆测辜家该是怎个混乱。
剩个做艺术的阔少来揽这么个烂摊子,可想多难。
但辜恻的侃侃而谈,又令全场安静下来, 一边感慨不愧是世家培养出的后代, 一边听他不疾不徐的回应。
“董事长的确抱恙, 但并非重病。”
他似乎已投入公司总经理位置,以职位相称。
“心脏方面的小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不久将能和媒体朋友们见面报平安。”
“至于任职总经理。我多年是辜氏第二大股东,也是股东会成员,公司重大决议同样需要我的表决通过。挂职总经理,也是方便传达董事长在恢复期公事方面的决策,一切最终是为集团利益。”
辜恻成年时,辜端义送他限量法拉利跑车只能算微不足道的一项礼物,市价与日俱增的辜氏股份才算贵重。
不过辜恻虽是股东会成员,从前有辜端义在,能揽大局,所有决策都能跟他走。辜恻在国外,不参与也不影响票数。
如今则辜端义在病中,需要他出来稳固人心也无可厚非。
媒体不甘心,奈何不管抛再尖锐的问题,悉数被辜恻周全应付,大家终究不敢做得过分,毕竟辜家在橡北市的地位难以撼动。
到后面问题也逐渐平和起来。
人群里,不知谁问了句。
“辜先生,你眼睛怎么从进来起就是红的?”
看似和辜氏无关,却令人浮想联翩,难不成……哭过?
辜端义莫非情况其实很糟糕?他辜端义纵宠的孙子,自然会悲恸而哭!
辜恻的确哭过。
一小时前商务车里。
辜恻别开脸不欲讲话。
章雨椒凑前去哄,亲了亲他雪白的后颈。他却坐得更开,几乎贴靠另侧车窗。
“到你家公司了。”辜氏大厦高耸凌云,记者会将在最大的会议厅召开。
她提醒说:“还有半小时,快进去吧。”
“章雨椒你总是这样,替我做决定。我有分寸,也知道什么对我更重要。”
他闷声不语一路,总算开腔,却被心头那股委屈撩泛起泪意。
章雨椒叹息,她知道除夕夜至今,半个月,他收拾乱局有多么忙,累到半路在车里枕她腿也能睡着。
他所说的“更重要”,是指送她去机场的事。年后她在北城的公司已经复工一周,没法多待了。
但她眼里,显然替他觉得记者会更重要,于是勒令司机先开往公司。
“送我的话你要来不及了,要让那群记者等你,提问的时候不得拆吃了你。”
“他们敢么,除非不要在橡北市混了。”
能想象么,一个眼角晶莹,泪痕狼藉的人流露骨子里的冷戾,吐露狠话。他不愧姓辜,甭管表面再温软无害,某些睥睨、矜傲,还是混入骨血随时可激发。
“快下车啦,我一个人去机场也行。”说着边推他。
一边展望着未来,“等我忙完公司积累的事,立马飞回来看你。”
也许是辜恻长时间睡眠不足、神经紧绷,抑或是她推他的动作,令他想起高中集训异地恋爱那半年的怏郁。
他被推搡着,垂首呢喃。
“你不会的,太多东西可以比我重要。”
临了看向她,莹澈脆弱的眸光。
“信不信,是我先去找你。”
他承认,他得寸进尺,在误以为她有男朋友时,甚至一度卑劣地想,就这样背德和她纠缠下去也好。
现在又不满于此,远远不满,他要她无限的爱、永远热烈的爱。
章雨椒登时止住动作,尽管她自知自己的回应不抵辜恻那份,但他居然心里门儿清,且直言戳了透,一时令她怔愣。
她甚至无从辩驳,半晌,才张开手臂。
“那还要不要抱抱了……”
辜恻深深望她一眼,转身下了车,背影在淡色光晕里越走越远。
没人知道他多想死死抱她,隐忍到指尖发颤。
然而他偏要离别的日子,章雨椒忘不掉他。
会场。
眼眸挣扎一闪而逝,视野恢复清明,辜恻握着话筒口气淡漠如风。
“不太适应气候,眼睛过敏。”
众人恍悟,辜恻长年定居伦敦,回国□□燥的气候刺激眼球过敏也不足为奇。
-
病房。
手术过的辜端义肉眼可见好转,静养数日,面色红润不少。
他捏着遥控器,反复观看记者会回放,颇有股傲气凝于眉眼,有种“不愧是我家阿恻”的自豪。
“好了,都看多少遍了,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汤雯夺走他遥控器,揿闭画面。
“哎!”制止不及,辜端义的目光又被进病房的辜恻吸引注意。
他刚从公司过来,穿的是正装,私底下衬衣纽扣被解开两粒,领带层层圈在手掌。
坐下时,夫妻俩都眼尖瞧见了他领口边缘若隐若现的吻痕。
对视一眼,汤雯目含欣慰,辜端义面色复杂。
见此他心知肚明,无需过问他与章雨椒是否复合,唯独关心,“公司那帮人没有为难阿恻吧?”
辜恻摇头,“有高秘书介绍,基本都有数了。”
“那就好,有谁敢给你脸色看,你都记着,等爷爷康复起来给他们好看。”
这话被汤雯敲打,“你就是这么带坏孩子的?老顽固。”
“阿恻,你别学你爷爷,他是太担心你受丁点委屈。”
“嗯。”辜恻倦沉沉,似乎在话题外,支声应了句。
公司事多一方面;令他患得患失的是,章雨椒自从飞回北城,就没再联系过他。
他不止一次懊恼,自己拿乔太过分,临别时为什么不凑过去给她抱抱?
现在好了,哪怕他打电话,对方也处于忙线中。
“我去找院长聊聊您的身体情况。”他撂下话没多待,起身去了院长办公室。
他走后,病房老两口长时间寂静无声。
终是汤雯先试探,“老头儿你都看出来了吧,怎么想的?”
因当年的事,两家交恶,多年毫无交集,朱朋吉公司每况愈下,自然也恨上了辜端义的睚眦必报。辜端义重病的照片,便是她买通辜家送餐的所拍,再扩散至网络。
怪不得,查出这件事时,辜恻脸色很差,久久沉默。
辜端义长吁短叹,频频摇头,“怪我、怪我,阿恻明明有情,我竟然把事情做绝。”
“能怎么想,阿恻喜欢的,我豁出这张老脸也得挽回雨椒的妈妈。”
“意思是她买通人的事不计较了?”
起初辜端义是预备彻底打压对方的,连苟延残喘的机会也不给。
辜端义不言语,汤雯以为他不松口,没想到,开口却是:
“就算这样,我们两家也难回到从前了吧?将来阿恻夹在中间该有多为难。”
他说着掀被欲下床,“不行,我得出院,去见见朱朋吉,把当年入股的事再谈谈。”
被汤雯按回床头,“你疯了!医生说你要静养,不急这个月。”
“你好好休息,我先约她见见。”
与此同时,从院长室出来的辜恻,身影落寞投入漆夜时,接到了章雨椒电话。
那头广播徐徐,听着像在机场,她语气娇憨,带点命令般的口吻。
“我三小时后到橡北市,你最好来机场接我。”
依旧耿耿于怀分别他那番话,末尾尤其强调。
“辜兰若,这次,是我先去找你。”
挂断电话,辜恻茕茕沉重的躯壳倏地被塞进一缕彩色灵魂,整片夜空也绚烂流动起来。
他好几下才将车钥匙插入孔内,一路油门直奔机场。
分别那日的拿乔,为此他肠子快要悔青。
那个被他故作姿态拒绝的拥抱,终于在阔别多日将她拥入怀,死死攥着她腰,边泣边念,“椒椒……”
章雨椒把他珍珠泪捻擦在手背,另手从口袋掏出本暗红色簿子,摇了摇,“这段时间,我把户口迁出来了。”
“为什么?”辜恻哑声,微愣。
章雨椒垫脚凑他耳畔,气息令他耳珠薄红,她轻笑说:
“意味着,我们结婚吧。”
辜恻似乎陷入莫大的呆怔,连呼吸也凝滞。
她举着红户口簿在他眼前轻晃。
下一秒,辜恻滚烫颤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混着泪水。
机场人来人往,他的归途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撒花撒花,番外见~
感谢在2023-09-03 20:46:52~2023-09-04 20:0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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