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安福爹都来劝徐秀越:“好歹把四郎留下,这还没成亲的小伙子,留在家也能鼎立门户。”
徐秀越笑道:“他们愿意去就去,自己选的路,自己不后悔就行。”
安福爹见劝不动,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狗蛋一眼,才像是劝慰自己一般,道:“好在还留了个种。”
徐秀越:……
登记结束,衙役们唱名两边,见没有遗漏,便道:“县里来往不便,给大家一盏茶的功夫,好生与家人道别,带好行李,上车!”
行李都是提前收拾好的,四个郎背着包袱站到徐秀越面前,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有了即将分别的真实感。
自打穿越以来,徐秀越同何家这群人就没有分开过,今日四个郎都要离开,她忽然间还有些伤感。
而她身侧的徐氏田氏以及扶着肚子非要出来送行的张氏,刚嘱咐没两句,就哭成了个泪人。
四个郎见此都心有戚戚,尤其是何四郎,他连个关怀自己的媳妇都没有,心下更是孤独寂寞冷。
何大郎身为大哥,便领头宽慰众人道:“十五日一休沐,到时候咱们就回来了。”
徐秀越点头,想着自己说不定还能走关系去县里看看他们,心下稍缓。
那边田氏还一个劲地嘱咐何三郎“千万别去劳什子的精英队”,何三郎胡乱点着头应了,任谁看都没有走心。
忽然一阵响锣声传来,是衙役在召这些新兵上车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么快就到了。
许是没料到这么一个小村子能收到这么多兵,衙役们只带了一辆车,试了许久,都能塞下那么多汉子,尤其光何三郎的宝贝大锤,就占了不少空间。
不得已,徐秀越只能将家中的牛车拉出来,让四个郎赶着拉人一起走,牛车放在县衙,她日后再去拉就是。
一群汉子、两辆车,在众人的目送下缓缓驶出了众人的视线,一个拐弯便再也看不见了。
留下来的多是妇人,有的实在忍不住,哭出了声。
这大概是每个送夫出征的女子都有的心酸历程吧,好在县里暂时没有战事,众人难过的,也不过是短暂的分离。
徐秀越打眼一扫,各家各户都像安福爹所说,留了一个男丁,只有安福爹家,只走了一个男丁。
看着葛春花像是快要涨破的大肚子,以及安福爹一家的文人打扮,徐秀越觉得他们不去也是明智的,像是何四郎那种愣头青,定然要在军中吃亏。
大丫正拉着二丫的手静静抹泪,却听身旁传来李婆子的叹息:
“你与我,也没什么分别。”
大丫仰头看她,李婆子也低头看向大丫,道:“找你奶要杯茶来,三跪九叩,你就是我李家第十代传人了。”
大丫拉着二
丫的手一紧,二丫本能地皱了下眉,却似乎知道现在是重要时间,只轻轻捏了捏她姐姐的手心,唤回了大丫的神志。
大丫这才急忙应下:“是,谢谢李大夫!”
李婆子瞥了大丫一眼,不知道对这回答满不满意,在众人还在伤感中时,扭头第一个回家了。
下午,听说了这件事的徐秀越不仅为大丫准备了茶点,因着不知道大夫拜师都需要什么,她便按照读书人的规格,准备了四礼。
李婆子没有推拒,在她的后罩房内,何家众人都赶过来凑热闹,看着大丫三跪九叩敬了茶,这便是成了。
晚上,何家一家准备了丰盛的宴席,算是庆祝大丫拜师,也冲淡了不少四个郎离开的悲伤。
大丫开始了她的医学之路,何春草跟三丫还坚持着跟林修为练武。
村里的汉子大多都当兵去了,村后的空地上,每日里围观的人也少了,渐渐的,大家都失去了看两个丫头练习的兴趣,只剩下村里的一些孩子,还在旁边学着比划。
几个孩子似乎都找到了自己发展的方向,只有狗蛋跟二丫,只能在家里帮着做活。
狗蛋年纪更小一些,而且或许是幼儿时期营养跟不上,即使徐秀越到来后吃的好上了许多,他的发育依旧比同龄人迟缓一些,每天傻乐着,没有烦恼。
二丫本来就是女孩,心思更细腻些,便有了烦恼,烦恼几天后,她终于向徐秀越吐露了心声。
“奶,大姐跟着李大夫学医术,三妹跟小姑练武,您说,我干点啥呢?哎……”
徐秀越看着眼前这个只比她小腿高一点的小女孩一脸愁容,就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二丫好不容易这么相信自己,向自己倾诉,她可不能露出轻视的意味,会伤了小朋友的心。
徐秀越心中好笑,面上确实严肃思考,道:“那得看二丫想做什么了。”
二丫皱起好看的眉毛,她的鬓角还簪了一朵橘黄色的野花,麻花辫绑的整整齐齐的。
她向来是家中最爱美的女孩,当初一听何春草说蹲马步粗了腿,第一个放弃的就是她,这样的二丫,或许可以学习绣花、裁衣、做绢花?将来做个簪娘,也挺有意思的。
徐秀越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给二丫做个参考,不料二丫却嗤之以鼻:“做那些劳什子有啥用,那都是平时做的小玩意,怎么能算是志向?”
徐秀越没想到二丫还能有志向一说,想想究其缘由,应该是二丫本身对这些,没有那么感兴趣,徐秀越便好奇道:“那二丫有什么志向?”
二丫冥思苦想之后,才道:“小姑爹爹他们都要当将军,那我也不能比将军差吧?”
徐秀越却道:“他们的志向是他们的,不必与他们比较,你只需要做自己真心喜欢的事即可。”
二丫抿唇道:“可我就是想当将军。”
她抬头看向徐秀越,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熠熠生辉:“奶,你之前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厨子,那我若是当个好厨子,是不是就相当于当个将军了?!”
徐秀越:……
没想到她随口嘴瓢的一句戏言,二丫不仅听到了,记住了,还自由发挥出了自己的逻辑。
后生可畏啊。
“咳咳,这是奶开玩笑呢,厨子跟将军……他们负责东西还是有不同,你若是想通过当厨子做将军……”
徐秀越努力回忆着脑海中仅存的历史知识,翻来覆去也没有想起有一号“从厨子到将军”的传奇人物。
徐秀越怕打击二丫的自信心,便委婉道:“比较难。”
二丫却眼睛一亮:“那就是有可能了?!”
徐秀越:……
虽然不想打击二丫,但徐秀越也怕一时误会,耽误了二丫真正的人生选择,便道:
“奶从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人物,而且学厨子跟学做将军,两者要学习的方向就完全不同,若是做厨子的话……一般也只能做军队后勤,管伙食一项。”
二丫眼中透出失望,她低头思索良久,忽然抬头兴奋地看向徐秀越:“那是不是说,小姑他们在前面打仗,二丫就能在后面给他们做饭吃?!”
“啊这……”
徐秀越想了想,好似……也是这么回事。
“是吧……不过军中对伙食要求,也没那么高,只要粮草充足便可。”
二丫却像个大人一样摇头道:“要是饭难吃,肯定吃的少,吃的少,就没劲,只有吃的好,才有力气干活!”
好像……也是……
徐秀越难以反驳。
二丫兴奋道:“我这就跟二婶学做饭去!”
徐秀越:……
徐秀越不得不提醒她:“你二婶还在养胎呢,哪里有功夫教你?”
二丫瞬间蔫下来。
徐秀越便道:“学一学做饭,也不是什么坏事,哪一日你想学别的了,再换就是。”
徐秀越没有孩子必须成才的特别要求,反而担心二丫钻了牛角尖,以至于逼的自己学下去,那整个人生可能都不会快乐,毕竟本身也没见二丫对厨艺表现出兴趣。
不过若是二丫在学厨艺中培养出了兴趣,徐秀越也不会拦着。
“不过,你看你大姐,为了拜师李大夫,付出了多少努力,你既然想跟着你二婶学做饭的手艺,那是不是也该为你二婶做些什么?”
虽然不是必须成才,可人终归要有感恩之心,白眼狼要不得。
二丫重重点头,道:“我这就给二婶端茶倒水去!”
二丫说罢,一窝蜂跑走了。
征兵走了几日,山谷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在徐秀越考虑着要不要去县城拉回自家马车,顺便看一眼四个郎过的咋样的时候,衙役又骑着快马来了。
衙役以来,村里人生怕是参军的人出了什么意外,一群人便都走到了村口围住衙役,想听听有什么消息。
这次衙役只来了一人,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围住,心里还有点发毛。
听见有人问“是不是征兵的人出了事”,他才松了口气,忙道:“兵营一切正常,是县令大人,想请徐仙姑和林少爷过府一叙。”
第84章
徐秀越本也想去将牛车赶回来, 便应下了,不过还是提前问了句:“县令大人是有什么事?”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徐秀越也不意外这个回答,坐上林修为的马车, 快马加鞭的, 好歹赶在天黑前到了县城。
以往多少有个郎跟着,这头一回自己去县里,徐秀越忽然觉得有些冷清。
翌日,徐秀越跟林修为便去了县衙拜访许县令。
进城门的时候, 车外忽然穿来守城官兵的问好声。
“仙姑一路辛苦了。”
“恭迎仙姑。”
徐秀越心下纳闷,却也不得不撩开车帘回应了他们一句。
守城官兵一见徐秀越回应, 双眼亮得几乎要发光,吓得徐秀越忙又放下帘子。
等进了城,徐秀越才又撩开帘子问旁边骑马的林修为知不知道咋回事,奈何林修为也在山谷中呆了许久,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徐秀越百思不得其解, 心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许是看在许县令的面子上吧,于是就放下了。
等到了县衙, 许县令立刻迎了上来。
“二位可算来了,你们快来看看这征兵册子!”
此时徐秀越还不知道许县令在激动些什么, 待接过几本写着各村村名的册子后, 略一翻看, 徐秀越就明白了许县令为何如此焦急。
每一本厚厚的册子上, 只寥寥记录了几页, 粗略一数, 多的能有二十几个,最少的, 只有个位数。
这样的册子有十几本,零零散散加起来,也就三百人上
下。
徐秀越心头一凉,好在许县令又掏出了一摞册子,道:“就剩这些了,这些是人多些的村子、镇子还有灾民的。”
徐秀越翻看了下,难民中,凡事够年龄的,基本都报名了,另外有几本足有几十人的,最多的一个,也不过百人。
这样零散加起来,他们此次征兵,竟然只招到了一千多个。
而这其中,多数都是志愿填写的田兵,意愿为精英队的,更是寥寥无几。
这可麻烦了。
许县令叹气道:“本身咱们县人口便不怎么多,这地广人稀的,再加上大家都害怕打仗,可不就是这个结果了。”
徐秀越翻看了下县里和镇上的报名页,人数竟然跟小村子的差不多。
许县令看到徐秀越的动作,又是叹了口气道:“住在县里镇上的人多少有些家底,这样的人家,少有人愿意当兵。”
徐秀越也有些愁,便问道:“大人有什么想法?”
许县令沉吟片刻后道:“不行咱们还是强制征兵!”
徐秀越却觉得这办法不可取,虽说人口少,强制征兵能填补空缺,可不是自愿来的人,恐怕训练上也不会尽心。
最主要的原因是,许县令手里现在能动用的武力太少了,一旦强制征兵,被强行征来的人会比自愿来的人多上许多。
再加上训练辛苦,很难说到时候会不会生出兵变。
而且那时候的他们,手上可是有武器的。
徐秀越将自己的顾虑说了,许县令急地来回踱步:“哎,本官以文举入仕,实在不擅长管理兵丁的事,哎,不然,就多提些人进精英队,将田兵撤掉。”
徐秀越却觉得这个方法不可行。
一个是跟之前一样,违背了百姓报名的初衷,官府言而无信,待下次征兵便无人敢应了。
别说征兵,若是官方信誉下降,日后所有政令,恐怕都将不通。
许县令唉声叹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如何是好?!”
林修为想了想道:“不若咱们先将本月的月银发下去,粮补也发下去,然后再征兵一次看看?有眼前的利益放着,报名的人恐怕会更多。”
许县令惊喜道:“好法子,不知道仙姑觉得可行与否?”
徐秀越想了想,觉得这法子也不错,不过……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我有个想法,月银可以先发,不过征兵却不急在一时,最好是等这次征来的兵丁,有所成效之后,再行征兵。”
见许县令跟林修为听的认真,徐秀越整理了下思路,继续道:
“一个是为了让百姓们,多看一看当兵的好处,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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