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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记小食肆——七叶亭【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06 23:09:49  作者:七叶亭【完结+番外】
  她能做京城里从未出现过的创新菜,可是,创新菜终究是不能占据菜单成为全部。
  而她的基础功,也只能做些好吃的家常菜。
  虽然祁珩吃了都说好,但是和揽月楼的菜比起来,确实是没什么竞争力。
  因此,钟菱这几日坐在小食肆里,除了扬长避短的拟定菜谱,她还制定了一系列的营销手段,力图在宣传上占据优势。
  “其实我考虑到你会忙不过来,也是来问问你需不需要招些人手的。”祁珩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钟菱。
  “你得留些钱傍身,前期的帐从这里走。”
  钟菱没有多客气,接了过来。数钱的同时也没忘记给祁珩画了个大饼。
  “那等过年的时候,我会连本带息一块还你的。”
  眼下也确实是缺钱的时候,不仅买菜买肉要钱,要得雇人。
  如果要雇一个成熟的厨子,就更贵了。
  其实钟菱唯一接触过的成熟的厨子就是韩师傅,
  她也是从韩师傅那里,知道了厨师到底要有怎么样的基本功,也知道一个出师的成熟大厨,需要多少的薪水才能留得住。
  祁珩给钱不少,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去找一个大厨,还是有点难度的。
  若是韩师傅在就好了……
  韩师傅……
  钟菱拿着勺子的手顿在空中。
第23章
  她抬头问道:“少爷,今年是哪一年啊?”
  “庆安九年。”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韩师傅就是在庆安九年的中秋前夕,来到京城的。
  和她这野路子出身的厨子不一样,韩师傅六岁学厨,有显赫的师承,可是正儿八经的名厨。
  他来京城,是因为妻子患病,来寻医问药的。而他之所以入职陈王府,则是因为急着用钱。
  成王府月薪高,克扣的情况却很严重,也不轻易放人出府。韩师傅的爱人,就是因为感染风寒导致高烧,没能及时被人发现,最终离世的。
  韩师傅的手艺,可是陈王点名认可过的!可他也是因为这一手厨艺,被拘在了成王府,哪怕是在爱人死后,依旧没能离开。
  如果能赶在陈王府之前,把韩师傅挖到小食肆来……
  钟菱举着个勺子,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对此场面,祁珩早已见惯不怪,他将最后一口炒饭塞进了嘴里。像在赤北村时的那样,很自然就站起身来,端着碗去水槽。
  而还剩了半碗饭的钟菱回过神来,也跟着站起身,准备把剩饭倒了。
  只是她刚一转身,就猝不及防的和钟大柱对上了目光。
  钟大柱也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她。
  眸色漆黑,沉静且毫无波澜,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钟菱瞬间败下阵来,怏怏地坐了回去,挖了一小口饭送进嘴里。她胃口一直不大,有时候忙起来,都感觉不到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从不管她的钟大柱,开始盯着她吃饭了。
  祁珩也没急着走,等到钟菱磨磨唧唧吃完了饭后,俩人商讨起了店里招工的事情。
  预算的大头,钟菱打算留给韩师傅。
  如今举国上下经济形势都相当不错,正是由百废待兴走向快速发展的时期。各行各业都缺人。在政策也还清明的情况下,只要愿意干,基本上就不会饿肚子。
  哪怕是女性,也可以出来找活干,不仅有苏锦绣这样自己创业的,甚至朝中还设置了女官。当朝的女子除去嫁人之外,有了多种选择。
  这样的情况,买卖人口的生意,虽然依旧合法,却也萧条了许多。
  而钟菱想要雇佣一个小姑娘,可以帮忙传菜点菜,看着些客人们。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祁珩听完钟菱的需求后,思索了一下:“她比你小几岁,模样周正,性格也不错。”
  钟菱将削好的脆柿子递给钟大柱,又随手端了绿豆糕来放到了祁珩面前:“我信你的眼光,你若觉得不错,那便带她过来。”
  夜色渐深,后厨里早早就点上了灯,火光摇曳,宛若白昼。
  “只是她的身份有点特殊。”祁珩顿了顿:“她也是赤北军士兵的孩子。”
  对他们谈话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钟大柱动作一顿,他缓缓抬头,目光深沉,投向窗外的黑暗。
  “欸?”钟菱问道:“不是说家眷们都在樊城吗?”
  “没有,那个孩子的娘亲那个时候刚好有了身孕,便将她放在了祖父家。她失去父母之后,由祖父祖母抚养长大,虽不富足,却也还算健康快乐。可她的祖父母相继过世后,她的叔父待她并不好。我正准备忙完这阵子,托人给她找份活。”
  没等祁珩说完,钟菱就把荷包一拍,干脆利落道:“别托人了,让她来小食肆吧。”
  和赤北军相关的人和事,有太多的遗憾和悲痛了。怀舒守着的那盏青灯、这个姑娘因为失去父母儿吃的苦,她既然碰到了,能帮的,一定要帮。
  钟大柱自然也不会有意见,战友的遗孤,他更不可能坐视不管。
  “那我明日便派人去接她。”
  祁珩点头应下,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钟大柱紧跟着站起身来,和祁珩并肩说着什么,一起朝停在巷子口的马车走去。
  大概是和赤北军相关的事情,钟菱没听,而是转头去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脆柿子给祁珩装了一筐,用来练手的素烧鹅也装好了,绿豆糕是下午刚做的,码得整整齐齐。还有糖桂花也给祁珩匀了一小罐,连带着还有怀舒师父写的平安符,压在了糖桂花下面。
  ……
  祁珩带着这大包小包的回到府上的时候。他的祖父正和另一位半白头发,一身青白色袍子,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坐在院子里饮酒。
  “祖父,柳大人。”
  “又喊我大人。”柳恩毫不遮掩的翻了个白眼,愤愤地拍了拍桌子,“老夫都辞官多久了,你小子少带官场这套到我和祁老头的酒桌上。”
  祖父摸着胡须,乐呵呵的看热闹。
  祁珩无奈,只得再喊一声“柳阿公。”
  柳恩大声地应下,朝着祁珩招了招手,“你这是带了什么回来。”
  “一些小吃。”祁珩从小厮手里接过,一一摆放在了桌子上。
  “呦,没想到在京城还能瞧见素烧鹅。”柳恩提起筷子,夹起了一块送进嘴里。咽下后,连声夸赞:“这个味道,还就真让人想起江南啊。”
  柳恩是江南人士,科举入仕后,便留在了京城。因为儿女都折在了十年前的政变里。于是他整日就往祁珩家跑,找祁珩的祖父玩牌喝酒,打发时间。
  祁珩吩咐下人去洗脆柿的功夫,柳恩已经夹着素烧鹅,给祖父讲解了起来。
  “你瞧瞧这,豆皮叠的,一层一层,蒸过之后,嫩得很。外面啊,又过了遍热油,真脆!和吃肉有什么区别啊!”他一挥手,招呼着候在一旁的小厮:“拿醋过来,这得蘸着醋。”
  祖父显然对柳恩兴致高昂的样子早已习惯了,他对桌上的绿豆糕兴趣更大些。
  绿豆全部泡水去壳,碾得细碎,口感细腻,在口中一抿就化,杂着桂花的甜香味,直叫人停不下来。
  祖父又拿起一块,仔细端详了半天,缓缓开口问道:“这是京城哪家铺子的啊。”
  “是那个赤北军将领的女儿,她来城里开食肆了。我前几日去定安侯府,就是买铺子去了。”
  祖父点了点头,他还没说话,柳恩双目一亮。
  “哪家铺子?开在哪?老夫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合口味的素烧鹅了。”
  “等开业了,我带您去。”祁珩忙应下,他朝着柳恩拱手,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我想斗胆替那小娘子,向您求几个字。”
第24章
  川蜀进京,一般都走的水路。
  钟菱在码头拜托了招工的人,留意从川蜀之地来的船,并且摆上了招厨师的牌子。
  又怕韩师傅错过了码头的拦截,钟菱又根据隔壁铺子掌柜的指点,去了京城最大的“人才市场”,照着韩师傅的条件,留下了招聘要求和小食肆的地址。
  钟菱跑了一上午,回到小食肆后,赶忙把汤煲了下去。
  小食肆里只有钟菱一人在,钟大柱去了屠户那里,还没有回来。
  本来钟菱是打算自己去的,但是钟大柱拦住了她,要了地址后一早就出门了——屠户扎堆的地方,大多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
  钟菱也没有去点破钟大柱的维护之意。
  她表面如常,只是中午这案板上备着的,都是钟大柱爱吃的菜。
  一想到小食肆里会有韩师傅在,钟菱心里的担子一下子也就轻了不少。
  她放慢了制定菜谱的节奏,悠悠闲闲的准备先烤个栗子饼。
  栗子是早晨现买的,院子里刚好有一个砖砌的烤炉。
  钟菱知道中式糕点是如何开酥的,却没有上手试过,索性就搬了桌子,擀起皮来。
  事实证明,钟菱之前的担心并无道理。她不太能拿捏得了面团,非常勉强才把油酥和面团擀到一起。
  而且在包馅的时候,也是东拆拆西补补,忙得满头大汗。
  好在虽然过程曲折,却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板栗饼出炉的瞬间,香味便在小院子里炸开来,霸道地在巷子里横冲直撞。那是猪油和面粉碰撞出的火花,滚烫热烈的直往人怀里扑。
  祁珩刚下马车,便被这四溢的香气扑了个满怀,他那沉静的眼眸中不自觉被这烟火气感染,晕开一丝笑意,就连那一直绷得笔直的脊背,也舒缓了许多。
  他身后的小姑娘有些怯懦地缩着身子,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见她迈出的步子都僵硬,祁珩出声地安慰了几句。
  “不要紧张,钟菱与你那叔父不一样。她是个细致讲究,好相处的人。”
  说话间,他便推开了小食肆的后门。
  钟菱正蹲在地上,用长筷子一个一个检查着板栗饼的露馅情况。这一炉的情况很好,她笑得合不拢嘴。
  听见声音,她顶着半边脸的炉灰,扭头看向门口,恰好和祁珩对上目光。
  祁珩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绷不住了,他上一秒刚夸完钟菱“细致讲究”,她倒好,给自己整了个灰头土脸。
  “什么事给你乐成这样。”
  “来来,尝尝我这刚出炉的板栗饼!”
  钟菱无视祁珩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她腾得站起身来,将桌上已经晾凉的板栗饼递了过去。
  板栗饼是圆滚滚的形状,尽量还原了栗子原本的样子,甚至还戳出了纹路。也是因为这个造型,才导致油酥包的破破烂烂。
  所幸效果还算不错,表面的酥皮轻薄酥脆,蓬松又如蝉翼一般的清透。内陷扎实绵软,还温热着。
  祁珩已经习惯了钟菱随手塞给他的投喂,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
  但是他身后的小姑娘已经看呆了,她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捏着手里的板栗饼,满脸不知所措。
  祁珩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我……我叫宋昭昭。”她拘谨僵硬地朝着钟菱施了一礼,颤抖着掏出什么东西,恭敬地递到了钟菱面前。
  钟菱探头一看。
  嚯,是卖身契
  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干这种买卖人口的事情,她有种知法犯法的负罪感。
  而且……之前也没说卖身的啊。
  似是知道她有疑惑,祁珩解释道:“是昭昭自己要求的,她想要彻底摆脱和叔父之间的关系。”
  这是被逼成什么样子,才会这么果断地想要离开呢。她都不怕祁珩把她卖了吗?
  钟菱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宋昭昭。
  她面色饥黄,两颊消瘦,身上穿着的衣裳有明显的磨损和补丁,而且不合身,穿在她身上,像是一个随意挂上去的麻袋一样。
  她明明只小钟菱两岁,已经称得上是少女的年纪,却瘦小的像个孩童。
  钟菱摇了摇头,眼神中有些悲悯,她好像在宋昭昭的身上,看到了几分从前的自己。
  “这卖身契,你自己收好吧。若是他们还来找麻烦,就拿出来威慑他们,平日里,你只当这卖身契不存在就好。”
  这毕竟是钟大柱曾经战友的遗孤,钟菱本来也就没打算真的当她是下人。
  而且宋昭昭既然有这样和叔父一家决裂的心,倒也不用这一纸契约来约束她什么。
  可宋昭昭脸上的手足无措更加明显了,她慌乱地抹了一把脸,红着眼眶就要掉眼泪。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钟菱走上前,揽过宋昭昭的肩膀,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都是赤北军将士的孩子,以后你就当这儿是自己家。”
  呜咽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压抑,逐渐变得不可控制了起来。
  宋昭昭扑在钟菱的怀里,哭得天昏地暗。
  钟菱和祁珩都极有耐心的没有出声,一直等到她自己平缓过情绪,才带着她去院子里已经收拾好的房间,让她自己休息一会。
  钟菱和祁珩俩人则回到后厨。难得祁珩有空,钟菱便央着他帮忙写两个字。
  “她应该是干惯了活的。”钟菱捏了捏指根,她刚刚和宋昭昭握了一下手,粗糙的不像一个孩子的手。
  “我带人过去的时候,她叔父已经把她从家里赶出来了……”
  祁珩按照钟菱的指示,在她裁好的纸上题字,还不忘抬头补充一句:“她就只能住在牛棚里。”
  “啊?”
  钟菱手上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祁珩。
  家中有牛棚,那经济条件一定不会很差。就这样容不下一个孤女吗?
  虽说是有手就能找到活干,但是像宋昭昭尚且年少,又自小没有父母的,若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从那一团糟的家庭中挣脱出来,也还是会落得个凄惨嫁人的下场。
  “所以我说有一份工作的时候,她什么都没问,就点了头。那份卖身契已经在官府登记过了,不用再担心她叔父来找麻烦了。”
  卖身,是她眼下唯一可以保护住自己的方法了。不然她上工的钱,也还是会全部落到叔父手中。
  对钟菱来说,她只是朝着宋昭昭伸出了手,而宋昭昭却是奋不顾身的赌上了她的所有。
  赤北军幸存下来的士兵和家属们,似乎过的都不太好……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小食肆可以帮到他们一些。
  钟菱失神了一会后,收敛了思绪。低头给写好内容的折扣券敲章。
  这是她模仿前世的某著名快餐品牌做的“折扣券”。她想要这几日在店门口卖板栗饼,预热一下,让大家知道小食肆要开门了,再将这折扣券发出去。
  凭折扣券进店消费,可以满十文减两文,可叠加使用,上不封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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