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今还没回答,秦聿就说了好。如此干脆不加思考的回答,让林佑今难免对他侧目相看,还以为他会满脸为难地拒绝。
“你们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别跟着了。”唐鹤予支走跟着自己的两人,但他们也没走远,就在隔壁找了家快餐店自己解决晚饭。
三人一同进去,刚好是个靠窗的四人座,唐鹤予很有自知之明,独自坐在一边。
预先点好的餐很快就上了桌,秦聿又要了份菜牌递给唐鹤予:“你自己加。”
唐鹤予从看到林佑今后就一直偷偷打量她的神色,没觉察出异常,便以为她还不知情,心中略略松了口气。
便接过菜牌,给自己点了份番茄通粉。
“找我什么事?你自己这两天也够忙的了吧?”她想起读到的报纸,倒不是有心要八卦,“对了,仇真找到了吗?”
那天在电话里听到的“不留活口”还记忆犹新,换了别人说出来她大概不会当真,可那是唐秉荣,就没有他做不出的事。
“不瞒你们说,他人现在就在洪门会的禁闭室里,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后续如何我就管不着了。”他以前还会劝唐秉荣留人一命,现在已没了这种想法。
仇真下场如何都是他咎由自取,多行不义必自毙,死了亦不算冤枉。
林佑今和秦聿对视一眼没有表态,仇真可不无辜。
一想到今天林佑妍和陈瑛涵的那副嘴脸,她对仇真的恨就更深了一份,甚至在心中希望他下场越惨烈越好。
“他这个人阴险狡诈,若是继续当狗仔,将来不知会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唐鹤予喝了一大口鸳鸯奶茶,他正思量着要怎么柔和地从这话题引出钟敏的事。
“今早他还告诉我他手里有你们家的新闻,更是写成文章寄给了林佑妍。因为和你有关,我怕你会一时接受不了,就想着打电话先和你说一声。”
思来想去没有温和的方式,只好直白地坦言相告。
林佑今正在喝汤的手顿住,她忽然就理解唐鹤予方才看到她时为何会用那种语气喊她。
他看了眼秦聿:“就在这说方便吗?”
秦聿自然明白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虽然略有不爽,但还是问:“需要我回避吗?”
“不必,你直说吧。”其实让他再讲一遍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但林佑今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心如止水。
她想只要反复提及,总能做到无动于衷。
刚好,也能借唐鹤予之口向秦聿解释,免得她自揭伤疤难以启齿。
唐鹤予三缄其口,终于理顺了思路,将早晨听到的话还原成有逻辑的故事。
但不管他再怎么小心翼翼,事实就是事实,编出花来都不会改变。
秦聿静静听着,时不时看一眼身边的林佑今。
“唐鹤予,谢谢你啊。”她这一句道谢可谓是真心实意,毕竟人家听完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来告诉自己,免得到时候没有心理准备而狼狈不堪,“不过看起来老天偏要给我找不痛快,林佑妍已经达到目的了。”
“那你……”他想问你就没什么反应吗,可一想又觉不妥,这话听着像是在等对方出丑似的。
大概是林佑今没他想的那样脆弱,所以面不改色;又或是已经发泄过,心力交瘁没力气再难过。
不论哪一种,反正是用不着他来安慰了。况且她身边还有秦聿,那就更轮不到自己了。
气氛有点沉重,林佑今说完低下头自顾吃着。
秦聿切起菠萝油没搭腔,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多余,而且当着唐鹤予的面他不想多言。
“我过几天就要去西贡了,若非必要大概不会再回港岛,你们的订婚和婚礼我应该都无法参加,就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吧。”
林佑今很是诧异:“那你还唱歌吗?”
“眼下只是去越南待一阵,之后去星加坡,就算继续唱歌,应该也只会在那边发展了。”
少时,陈守全送过她一本英译版的《情人》,曾有无数个夜晚为其辗转。
“西贡啊,”林佑今喃喃着若有所思,“真想去看看。”
“如果有天你真的来了,可以找我。”
三人吃完饭一同出来,跟着唐鹤予的两人丝毫不敢疏忽,见到他立马就围了上来。
“不耽误你们了,拜拜。”他挥挥手,带着两人大步离开。
上了车,一整晚都略显沉默的秦聿总算出声:“阿今,你别冲动。”
林佑今莫名其妙,不解地问他:“冲动什么?”
“还有几天就到月中了,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订婚在即,你可别生出什么别的心思。”秦聿觉得不安,但他说不上来这种惶恐从何而来。
她叹了口气,未料藏得如此深的念头会被他瞬间看破:“不论我做了什么,希望你都别生气。”
“你要怎么做我都不会拦你,如果你父亲为此大发雷霆,你知道我也一定会为你说话。但我能不能请求你,在你做决定的时候也能考虑一下我,不用多,会记得就好。”
“你放心,这婚我是逃不了的,这是我如今能给你的唯一承诺。”
其实这根本算不上承诺,不过是她别无选择的妥协。
但对秦聿来说,他不敢再有所奢求,仅一点就足够了。
“给你准备的客房一直都在,如果你今晚需要我……”他说得委婉。
“好。”她直接应好,“这几天或许都要麻烦你了。”
在没想好怎么面对钟敏之前,林佑今不打算回去,但她还需要一些日常用品和证件:“等会儿陪我去拿点东西。”
秦聿对她有求必应,拿了钥匙帮她开门。
钟敏房间的灯亮着,但她没有出来。
林佑今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行李,装了一堆换洗衣物和瓶瓶罐罐,又从梳妆台抽屉里拿走所需证件。
“好了,走吧。”
望着林佑今手里的护照,秦聿没有多说。
第52章
林佑今走了, 她办理好签证,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前往西贡。
这完全在秦聿的意料之中,或者说, 是他亲自送她去的机场。
在林佑今借住在秦聿家的几天里, 她办妥一切, 特意选在订婚前一天离开。
她不回家的这段时间, 钟敏也没着急,因秦聿同她打了招呼。
当然,秦聿找钟敏谈话的事林佑今并不知情。
他趁林佑今外出的时候去了隔壁,见到脸色憔悴的钟敏:“敏姨,我知道阿今在哪, 你们不用担心。”
这话只是为了让林家人安心,倒没过多透露她的行踪。
钟永盛也回来拿过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他见到钟敏亦相顾无言。
“你要去哪?”钟敏靠着墙看他丝毫未有停留, 心中一丝惘然堵得呼吸不畅。
“……”钟永盛没有回答,拎着箱子头也不回。
偌大的房子在一夜之间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坐在餐厅自言自语,恍若能听到由四周传来的回应。
显得那样的空荡、孤寂。
钟敏面前的茶水已凉透, 不久前的一场闹剧似乎仍历历在目。
林耀生是那天最后离开的人, 只是等廖兰茵一走,他脸上就如同变戏法一般立刻换上副不胜其烦的表情。
“阿敏,我知道在这件事里你何其无辜,有些东西本就是莫须有的污蔑, 害你牵涉其中,”他板着脸语气生硬,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如果知道会有今天的场面, 我当初不会让你继续留在林家。”
钟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没觉得羞愧,而是无比地愤怒:“你只知道后悔当初的决定,却没想过从一开始就把事情和廖兰茵说清楚。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与你之间清清白白,我始终问心无愧。不知道你一直在逃避什么,难道自己的过去就这么见不得人?”
林耀生很久没听到除了廖兰茵之外的人和他这样争吵,而眼前这个女人却也是曾经一起长大的青梅。
“事已至此,别的再去深究毫无意义,现在我只想找个机会和兰茵好好解释一番,信不信是她的事,但至少我说了,以后她就别想再拿这事来压我。”他深吸一口气,忍着没有发火。
钟敏冷笑:“我忘了,你一直都是利己主义,这么多年任何行为任何做法,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以为这么多年你多少会有改变,却只是变本加厉,有过之无不及。”
“当年你为了攀上廖家退掉我的婚约,虽然我对你本就无意,但你却拿着这是成全我的做法来当你攀高结贵的借口,不仅落了好处还赚了名声。从那个时候我就该明白你的虚伪,都怪我把你想的太好,始终念着一同长大的情分。”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于你而言或许是难以释怀的心结,对我来讲,都已记不大清了。”林耀生脸色一沉再沉,在听见她重又提及旧日往事后更是面色铁青。
他早已不是当年需要借助外父人脉才能有所作为的赘婿,那一段令命运发生转折性变化的经历,到今日对他来说反而成了最不堪的过往。
钟敏怎会看不穿他的心思。那点敏感脆弱的自尊在她眼里无所遁形。
“呵,你说你忘了,不打紧,我会替你记一辈子的。不仅是我,还有许许多多知道的人,都会记得这一段经历。不管你再如何功成名就,总有人会在私下议论,说一句你的成就离不开廖家的帮助。”她知道怎样做能一击必中。
只是这样的对白没有意义,她在这里逞一时口舌之快又如何,这些年的确是因为林家,她才能带着钟永盛过着平稳富足的生活。
所以她很快就收起针锋相对的模样:“当然我也很感激你,的确,如果没有你后来的收留,或许我的生活早在丈夫死后就毁了。你待阿盛始终很好,肯认他做契仔也是格外偏爱,但我感激归感激,可从一开始我便不赞成你的这一举动。”
丈夫死后留下一堆债务,钟敏走投无路才给林耀生去了一封信。
林耀生当即决定让钟敏前往港岛,给她派了份差在林家做事,对她的幼子视如己出。
只是这份恩情本就难以还清,再收钟永盛做契仔,她怕一辈子都承受不起。所以当初才会那般抗拒,然而后来没能坚持自己的决定。
“你放心,不用你亲自开口,我会找时机上门亲自和廖兰茵解释,待这件事结束,我便带着阿盛离开林家。”她意已决。
“随你。”林耀生丢下两个字拂袖而去。
回到浅水湾,廖兰茵又与他冷战起来。
两人分房而睡,吃饭分明面对面坐,她却全当他是空气。
好在这回她没有放火烧屋,这让林耀生松了口气。
然而林耀生临时公开的订婚日在即,他必须和廖兰茵同秦家一起着手准备。
廖兰茵到底还是顾全大局,和关玉媜议事时缓和了脸色,一转头就又摆出那张生人勿近的表情。
直到订婚宴的前一日,万事俱备,冷战中的两人才想起来应该问问林佑今的近况。
谁知来到半山才发现人去楼空,哪里都不见林佑今的踪影。
廖兰茵勉为其难问钟敏:“阿今人呢?”
“那天送走你之后就没回来了。”
林耀生皱眉:“她去哪了?”
钟敏态度敷衍:“这你去问秦聿,我不知道。”
当林耀生找到秦聿的时候,他刚送走了林佑今,正从机场回来。
“阿今呢?没和你在一起?”廖兰茵开门见山。
秦聿的回答亦十分敷衍:“她出去了,但你们放心,她很安全。”
不到逼不得已,秦聿不会这么快就说出林佑今的去向。
否则以林耀生的手段,或许在飞机刚落地,就会找人把她带回来。
他既然做了“帮凶”,便不会轻而易举供出实情。
可他想到了林耀生的雷霆手段,却忘了他的人脉广泛,眼线遍布。
见从秦聿这问不出什么,林耀生没坚持,很快便从手下那里打听到了。
有人说朝早在机场见到了秦聿和林佑今,但看两人是一起出现,便没起疑心。
林耀生:“那如果他们是一起去的,为什么秦聿却回来了呢?”
那人略有惶恐,连忙转去问了工作人员:“我以为他们是一起离开,没想到只有林小姐买了机票。”
“去的哪里?”他没时间来责怪手下,最紧要的是马上找到林佑今并把她带回来。
“西贡,”说完那人又怕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越南,胡志明市。”
林耀生沉默片刻:“就她一个人?”
那人也沉默了一瞬,诚惶诚恐地答道:“旅客名单上,还有……还有唐鹤予的名字。”
这回林耀生淡定不了了,他猛拍了下桌子,台面上的水杯和烟灰缸都跟着震了震。
但林佑今着实冤枉,她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和唐鹤予买到同一班航班。
秦聿也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他原以为唐鹤予身份特殊,且又是为了躲避灾祸才出国,应当会坐私人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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