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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需要什么……总之，你可以忘记你的复仇大业了。尤多拉给我传来了讯息……”她故意拖长音，制造悬念，“看哪，他们成功拿下维尔福德的船了呢。”
那慢悠悠的皮鞋声停下了，他的脚步声一时被蒸汽喷匀遮盖。
“你在唬我？”
“怎么会呢？你自己来看看我手里这个讯号器。绿灯是一切顺利，红灯吗当然是……”
她怀里的信号灯一闪一闪，林赛装模作样在上面乱按。其实那只是吉尔那个通讯器被汗浸湿在警告她要赶紧拿出来透透气。但哈洛德不知道。
“我不得不说，你一次又一次突破我的防线。你比我想得聪明多了，林赛——”也不知道是他真信了还是在忽悠她，林赛将背都靠在墙面没有电击装置的地方，等着他忽然跳出来。
几声清脆的鞋跟碰地声后，哈洛德手拿一遥控器出现了。
他看着她的方式令她觉得很不妙，林赛的鸡皮疙瘩迅速爬满了她的脖子。
“维尔福德·埃尔文的东西没了那无所谓……”从她在这里见到他为止，他一直在说的就是“没所谓”，好像他什么也不在乎一样。“我这里还有控制这整间地下室的遥控器，你说，我们要不要试试？”
林赛抖着嗓音，尽量不去想如果他按下按钮会发生什么。
“呵……哈哈……你说你不会真的在那么想吗？你还和我在一起呢，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抢你那……”
哈洛德离她其实不远，是她跑一跑就能够到的距离。
“没关系，就让我也看看我这宝贝能做什么吧？你说呢，林赛？”
她给休伯打去了电话，恳求他在她放信号弹的地方发射一枚导弹。
“尤多拉，那虽然是公海，但我们……”
“你能照我说的做吗？休伯？就这次？”
那头的男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便给了她肯定的回答，“他们只会给你留四分钟时间。”
那足够了，尤多拉游到她想标记的地点，浮出水面看了看还在转折翻越的埃尔文船只。她启动小型发射器，将信号弹发射到了一个偏于中间的地方。黄色的颜料随弹头爆开一起留在了海面，现在那片海水被黄色的涂料覆盖了。
她开始往回游，游动的时候想着这次回去她还愿意待在调查处吗？还是她要回翻量局？尤多拉衡量了一会，发现两个都不是她要的。
她钻进水里又探出头来，肩膀划开一段距离，腿部也在蹬动。
只有静谧的时候会令人思考，尤多拉也在满片的蓝色里思考着她为什么会来到美国。
她要寻找自己生存的意义，那当然。也是为了服从上级的指挥，那也没错。
总的来说，在联邦调查处的生活和她在军情翻量局来说没什么差别，除了认识了昆廷·普里斯这件事。他和她认识的所有探员都不同，虽然她也认识不少把情爱当身外之物的人，可他们不像昆廷这般有一个她并不理解的初衷。
他说他来FO只是为了来窃取情报，他说他在这留下的时间比他想得要多……他说……
尤多拉慢慢停了下来，在波涛碧浪的大海里意识到——昆廷·普里斯留在FO是为了她。
他本可以带着他的情报扬长而去，去GSA领那薪水不多但能保证他下半辈子还算安稳的生活——如果情报局说话算话的话。可他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一些他可以为之留下浪费时间挽留的事物。那让他留在FO的时间更长了些，计划也完全脱离了他的预计。
可她……尤多拉愣在那，水从她的耳里落出来，从她的发上滚落。
一道青烟从她头顶划过，尤多拉感到轻微的震动波及到了她这里。
海面基地的导弹迅速掠来，带着爆炸的地动山摇感。
一双手撩过了她的腰身，手的主人带她逃离。
“……尤多拉。”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越来越多的爆炸物碎片从他们头顶飞来，她能听见人的惊叫和躁怒吼叫。
那双手在她腰后推行，尤多拉被越推越远。
“伯德小姐……小姐！”奥兰德驾驶着快艇靠近她，想救出她。
“什么？”她不大清楚，听奥兰德给她解释，“导弹射中了埃尔文的船尾，他们的船快要沉了……”
她环顾四周，却看不到她要看的。尤多拉轻声问：“普里斯去哪了？”
“他来你这边查看情况，你没有看到他吗？”
尤多拉听不见太多声音，爆炸后的耳鸣令她头晕脑胀。
她用一手托着太阳穴，一手沉浮在海面拍打着绿水。
“去救维尔福德船上的人，沃特曼……”
“可是你……”
“我会没事的……救到人后确保埃尔文的遥控器掉水，然后回到岸上来。”
“我……”
“我相信你，奥兰德。”她看着他的眼睛。
沃特曼家的公子咬咬牙，转动方向盘开去了开始下沉的游艇那。
她往水面下看，不见任何水花。
尤多拉深吸一口气，往海里游去。她在日光破隙的照耀下，看到了一往下沉的人影。有血从他的胳膊溢出来，带着原来的伤一起。
尤多拉游了下去，越来越下。
她攀住他的手臂，一手带他浮出水面一边扭动身体。沉重的肢体告诉她，她在游了那么久后有些累了。尤多拉没有放弃。
她花了比她想得久的时间将两人带出了海水，重新呼吸到的空气使劲在往她肺里灌。
尤多拉看着海岸线，觉得她无法游过去。
她想着她是不是就会和他一起沉沦在这片汪洋中。
“伯德小姐，抓住绳子！”
是奥兰德，他开着被她绑着的那几个派对男和那受惊过度的女人过了来。尤多拉攀着昆廷的腰，用力抓住船上抛下来的绳子。他们朝岸边驶去之时，她听到救生艇扬长而去的引擎声。
维尔福德·埃尔文和他的手下逃跑了。从他们落荒而去的动静听来，尤多拉认为他已经不再拥有那第二部 分的遥控器了。
右胳膊酸胀难以抬起，尤多拉抱着昆廷松开了那根带他们离开海洋的绳子。
“……奥兰德，去找警察……”她将他抱上海岸，看沃特曼把快艇停在岸边。
“可是他……”他看着没有呼吸的昆廷·普里斯。
“尽管去。”她也有些缓不过气来。
他跑走了，留下一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倒霉蛋旅客和她与他。
尤多拉将昆廷翻过身来，看到他身上的伤痕，他被炸弹的余波攻击了后背和臂膀，手臂的旧伤还被子弹擦身而过。
把他撩出水里的时候尤朵拉都以为他快要死了，她跪在咸湿的沙滩边顶着令人不舒服的太阳，给昏迷的拉脱维亚男人做心肺复苏。
尤朵拉用力按着他的胸口，嘴里不住念着，即使眼里有什么模糊了她的眼瞳。
“昆廷·普里斯，我发誓……要是你就这么死了，我会跑到你原来的老家翻出你每一次对美国不利的消息，接着告诉这些美国佬要他们一辈子狙击你——哪怕是在你死之后。“
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这个有着乌黑头发的蓝眼睛男人会有呼吸不顺畅的时候。该死，这时候他甚至连基本的身体起伏也没有了。
她将重量压在小腿上，就像全身都塌懈了一般。
“普里斯，普里斯……”
眼下的男人闭着他的眼皮，不再散发混蛋魅力的晶蓝双眼也不会对她欠揍地单眨眼睛。
昆廷·普里斯，她没想过这个名字会在她心里发出这么重的回音。
而这个人已经……
“咳。”刚还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人在她最后一拳击后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浑浊的海水。
尤朵拉猛抬头，看着青黑发的男人睁开那双她曾经讨厌得要死的双眼。他把一只手放在胸膛，张开的手指似是在安抚他被她重击的身体。“对于一个死人来说，你也不会放弃追击他的机会。我算是……咳，了解了……”
他朝她露出熟悉的不要脸笑容，只可惜看起来有些苍白。
她其实不是愤怒，也没有见识到他醒来的惊叹。尤朵拉只是坐在那里，瞪着惊颤的双眸睫毛。
也许是她呆愣的时间过于长，乃至昆廷这个伤病员不得不撑着沙滩支起半个身子起来对她晃手，“尤朵拉？”
她张开嘴，从里呼出了一口不再担忧的气息，随后她站立起来，不看昆廷一眼大步走开。
头发还粘着沙子的男人重重把脑袋放回沙面，他看着湛蓝的天兀自叹气。
看来这次玩笑开大了。
第42章 Chapter42
“你不会真的按吧。”林赛瑟瑟发抖，不断地抖动抽筋一般的脖子。
哈洛德一副“谁知道呢”的神情，那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遥控器被他握在手里翻来覆去。
“我知道你只是在拖时间……如果维尔福德那真的损失了……”
哈洛德身上的什么震了一下，他稍微拿出来瞥了一眼，随后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林赛大胆猜测着：“不会，真没用了吧。埃尔文的控制器……”
他把那小小的玩意狠命扔到了地上，大笑地否认事实。“只不过是一次小失误而已，我还有我工厂里的那些制造品。”
他看着她，眼神近乎疯狂。“为什么我们不在全新上市前先试试它的威力呢？嗯？”
哈洛德疯了，林赛看见他挪动着手指。
她开始往她一开始进来的地方跑，但迷宫似的地点令她找不到出口。
“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的，哈洛德——以这种方式不行。”
“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那倒是真的，毕竟她从来没理解过他——身心都没有。
林赛在拿自己的生命和扑到他身后去抢遥控器间抉择，哪个更能解决此刻的情形呢？就这个时候，她其实想不太真切。
她在地下室来回窜动，像是进了仓鼠房的家鼠。
“说来也奇怪，自从我来到美国后，每个我认识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离开我。”
林赛皱皱眉，这和她看到的情形完全不同。哈洛德·赫拉里可是机构调查处的人气人物，没有他搞不定的社交场合。
仿佛看到她的表情，哈洛德原地转着圈给她补充，“开始时他们觉得我是一个中心吸铁石，离不开我会来找我商议一切他们需要知道的……每一个到来的人都是受欢迎的，他们这么说——可等到知道我真正的出生地，我来自一个灭亡的地方。那些人看我的方式就改变了。”
她害怕听到答案，可她问了，“那些人……是怎么改变了？”
“我想你会有发言权。”他沉默了会，而后继续念叨，“就和你无数次擦肩而过的陌生又类似常客的同事，你们不会有过激的交流只是日常工作会有对接。每一个日子到同一个地方去上班，却又貌合神离，根本不在乎他人怎么活。”
他用所有人都那么觉得的口气那么说，“不是我的人是死是活，和我又有何干系。”
不是的，不是那样。
即使他不是完全错误，林赛还是觉得，他说的不全是真的。
“哈洛德，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我们在餐厅见面的场景吗？”
那边的声音顿了会，林赛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站在我的餐桌边看着你们聊天，就是那群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商务伙伴……”——用他的话那么来说。她仍能看见那天她在餐厅里看到的场景，“你知道我看到你和他们说话的背影时，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吗？”
除了呼吸哈洛德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在想，我可能一辈子也进不了那样的小团体。可我看着你们，看着你的时候又觉得——哈洛德·赫拉里都能找到的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找呢？”
当然，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里只滑过一次便没了。
“……你真是一个神奇的人，你知道吗林赛？”他出声，有那么一会儿林赛都觉得他是不是要放弃他的计划了。
嘀、嘀的声响在她眼前的水管后面响起，哈洛德按下了他手里的遥控器。“但我不接受。”
“哈洛德——”
连在一起的电击器此起彼伏地叫嚷着，诡异的电光滋滋作响，没过几秒她就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打到几十米之外。林赛用一只胳膊撑着地，一边艰难爬起。
他那个疯子，居然真的引爆了？
有什么流下了她的鼻孔，林赛一摸发现是自己的鼻血。
她抹去血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由于她瞎转的功劳，她不在爆炸的中心。
林赛往烟雾最重的地方看去，就算在爆开来的管道下她也看不到哈洛德的身影。
这可不妙，要是气体爆炸了她和哈洛德都会死在这里。
她做足了自我鼓励，张嘴喊着他的名字，“哈洛德，哈洛德你这个……”
她把不好的一些称呼咽下肚，总之，先找到他最好。
找不到那也……林赛这时不想想这些。
“哈洛德·赫拉里，如果你不出来我就把你三年前在撒哈拉做的事告诉给所有人听！！”
那包涵了一些少儿不宜、绘声绘影的事件她是知道的，有时候做坐班工具人也不是全为坏处。
有人小声咳嗽着，林赛赶紧挥开烟雾跑过去。
“哈洛德！”她将他托在怀里，抬着他的脑袋。
他嘴角吐着血，眼球乱动，“咳……你为什么还在？你不该早就离开了……”
林赛打了他两个小巴掌，不得不说这是她的内心面在作祟。
“嗯咳！我可是FO的优秀雇员。”——虽然是自封的，“你还好吗？我带你出去。”
“别傻了。你要怎么拖着这样的我走？”
林赛一低头才发现哈洛德的腹部被炸开的钢管穿过，大量的血往外流动，他呼吸困难地张着嘴。这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流血量，她看着自己沾染上他血的手，声带都颤抖着，“哇，这真是好多血呢……”
哈洛德忽然笑了，他按着自己的腹咳出一口更深色的血来，“你真的很奇怪…… ”
她也没管他是在褒贬还是怎样，林赛安慰性质地说并观察四面。
“你不会死的，哈洛德。我现在就……”
“有什么意义呢。我死不死都没关系不是吗……”他看上去已经放弃了。
她摇着他，活活要把他的脑浆摇匀，“你怎么这么颓废！想想你那苏维埃的什么计策！想想你搞电击扁球的钱！！”
哈洛德看上去真的要笑出来，可惜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奄奄一息地交换着气体，缓缓闭上了眼，“我和你说过……我不是要让它重新振奋起来，我只不过是……”
他不说话了，哈洛德昏死了过去。
林赛也不急，她干脆抓着哈洛德的西服领子使劲将他往外拽。一步伴随两步抖的，嚯，这家伙还挺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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