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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快去开门。”
小春起身就出去开门，南音便听到院子里如下对话。
“曹大哥曹大嫂？”
“小春姑娘，我们夫妻这回是特意上门来感谢陈姑娘的！”
“曹大嫂，你这身子重，哪里需要自己亲自过来啊！再说，上回曹大哥不是已经来谢过了嘛！”
“我上次听他回来说，他来了根本没跟陈姑娘说上话，想着还是过意不去，就再来一趟，我这两天身体好些，就一起来了。”
上回曹流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丁氏和李氏来闹了一场，曹流还帮她解了围，赶走了丁氏和李氏。虽然以往有些过节，但是南音这个人最是恩怨分明，一码归一码，多个朋友多条路。
何况看曹大嫂这个人厚道老实，想必曹流也不难相处，她现在独身一人在上元县，无所依傍，结交些朋友对她来说只好不坏。
听到这里，南音就朝外面喊道：“小春，将两位请进来！”
第103章 上门道谢
小春领着二人进了堂屋坐下，又上了茶，才去南音的房间扶南音出来。
曹流见南音一只脚不能挨地，眉头扬了扬，曹大嫂则是马上站起来，关切问道：“陈姑娘脚怎么了？”
南音笑笑，朝曹打手势示意她坐下来，道：“一点小伤罢了，养几天就好。曹大嫂，你挺着肚子，身子又不好，何必亲自过来呢！”
“上回多亏了您，要不然……这些事在您心里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不过在我们夫妻眼里都是大事呢！”曹大嫂说了一半停下来，又笑笑，“不说这些客套话了，说多了还怕您嫌我嗦，这趟曹流出门，带了些土产回来，上回他来的匆忙，我又躺在床上，就没收拾出来，这回给你带点过来。”
说着就示意曹流将脚边放着的一个大包袱提起来。
南音赶紧道：“来就来了，还带东西来，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曹大嫂有些腼腆，“不值什么银子，只是一点点小小心意，陈姑娘务必收下，若是不收，我只当你是看不起我们夫妻了。”
这话说的南音不收也不成了，一时难以接话。
小春机灵，马上就走过去接曹流手中那个包袱，边给南音找台阶下，笑眯眯地道：“收吧收吧，姑娘，既然是曹大哥曹大嫂一片心意，不收人家反而不安心呢！再说了，我瞧着肯定是好东西……唉哟！怎么这么沉！”
曹流自小练武，虽看着瘦高瘦高的，但是力气比平常人大得多，这包袱大，但重量还远比看起来要沉呢，看他提着不费力，小春便以为里面装的是体积大而重量轻的东西，想不到一接手就沉的提不动。
看来这礼物看着不起眼，里面的东西却都是实实在在的。
曹流见状，赶紧又拿过包袱，道：“还是我来拿吧！放在哪里？”
小春便带着他去了收拾成小库房的右耳房。
“曹大嫂，你这几天身体好些了？可还在吃药？”南音关切地问道。
“都是吃些补身子的，您上次让小春姑娘给我买的那些补品都还没吃完呢，说起来您又得嫌我婆婆妈妈，上回真是多亏您了！我跟曹流成亲也好几年了，这才怀了第一胎，要是没了，那我真是不想活了……”
南音摇摇头，安慰道：“不要说这样的话，就我当日我不在，你也不会有事的。不过今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不可再像之前那样操劳，要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
“不会了不会了，曹流这次回来，不打算出去走镖了，专心在家照顾我，等我临盆，可这还有好几个月呢，唉！”曹大嫂既高兴又有些叹气的意味。
南音知道曹大嫂担心的是生计问题，可她就不明白了，曹流放了那么多年高利贷，哪怕现在金盆洗手了，但就算不是富得流油，也总混个小富即安才对呀，怎么也不至于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要为了生计奔波疲累吧？想起上次曹大嫂在街上摔倒就是因为出去做零工，更说明他们的日子是真的艰难。
第104章 原来如此
难道以前他们真的没一点积蓄？还是说夫妻俩都实在不会过日子，钱都浪费了？也不对啊，他们要真是那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也不会还住在西城那间小破院子里了，那院子还比不上南音自己住的院子呢！
她斟酌着开口，“曹大嫂，你别怪我多嘴问一句，曹大哥他……也是放债好些年了的，你们的生计怎么会如此艰难？”
刚问完，曹流和小春回来了。
曹流也不虚客气，直接坐回了原来坐的椅子上，小春看得出南音跟曹大嫂正在聊天，便倚在南音旁边听着。
曹大嫂看了一眼进门的丈夫，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对南音道：“您有所不知，其实我跟曹流本来是师兄妹。我家以前是在一个小县里开武馆的，曹流是我父亲的大徒弟，比我大十岁。有一年家乡受了很严重的水灾，那年刚好我爹得罪了一个人，那人陷害我爹吃了官司坐了牢，后来还在牢里冤死了……当时我只有十一二岁，家里的武馆被逼的开不下去，水灾灾情严重，在家乡想做点别的营生都不行，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我们一众师兄妹就都散了。”
说到这里，曹大嫂面露哀伤，“可是人总不能活活饿死吧！所以大师兄就带着我跟着流民离开家乡了，后来辗转就到了上元县，灾民是不让进城的，所以一开始我们就在城郊讨饭，晚上就跟着其他灾民一起睡破庙，再后来……”
再后来，曹流一身武艺不虚，自然不会埋没了，渐渐就在灾民中混出来了，成了街头小混混，虽然这“职业”并不怎么正当，但好歹师兄妹俩能够吃饱饭了，能够活下来了！于是这么多年，曹流越混越开，他们的境况就成了现在这样。
南音可以想象，当年二十出头的曹流带着十一二岁的小师妹逃荒，其中有多艰难！
曹大嫂接着道：“后来我到了十六七岁，该是谈婚论嫁了，可我们师兄妹没有门楣，寻常人家根本不愿意和我们结亲，而我又不愿意嫁给那些地痞流子，所以我就嫁给大师兄了。我从小脾气不好，欺负他欺负惯了，他总让着我，对我又好，嫁给他我也不亏。”
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门楣，曹大嫂才嫁不出去，更重要的是因为曹流是个街头混世的，寻常人家哪敢惹上他们，更不论结亲了！既然曹流对她好，那么她嫁给曹流确实是最好的结果。
“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挣到什么钱，刚够糊口，后来干了去赌场放贷的生意，银子渐渐就多了，不过当时我们联系上了以前的师兄妹，他们个个都过得比我们艰难百倍，所以……”
所以，曹流刀口舔血挣得银子，除了留下一点保住自己的温饱，剩下的必然都是给那些师兄妹们了吧！
难怪他们穷困至此！
听到这里，南音深看了曹流一眼，却见他仍然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曹大嫂说的那些事跟他完全没关系似的。
第105章 朋友
南音真的没到，原来他们身上还经历了这些事。武馆出身的人最重气节，曹流做了这么多年的地头蛇，想来也确实是生活所逼，非他所愿。
南音心里突然就放下了之前曹流见死不救的前嫌，伸手轻轻拍了拍曹大嫂搁在桌子上的手以示安慰。
“原来是这样，我竟不知道。难怪你们生活过得这么不容易！”
曹大嫂憨憨地笑了，“日子再苦我都受得，因为比这更苦的日子我都过来了呢！陈姑娘，您不用担心我们，倒是您自己，这么才几天几天功夫，把脚给伤了！”
南音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倒霉！
她跳过曹大嫂的疑问，不想说这事，便道：“唉哟，曹大嫂，你就不要跟我您啊您的了，我年纪比你小，你这么称呼我，倒显得我老了！”
“我这不是……嗨！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怪别扭的。我武馆出身，是个粗人，也就不跟你虚客气了，你也别叫我曹大嫂了，我闺名叫坤娘，你就叫我坤娘吧！”坤娘倒是个爽快人。
南音一笑，从善如流，“好，坤娘，我闺名叫南音，你就直接叫我南音吧！”
说起来，坤娘比南音大了五六岁，自然是可以以姐妹相称的，不过南音觉得那样就有些过于亲热了，虽然她现在对曹流夫妻有些好感，可她毕竟还是个慢热的人，还是直接叫对方的名字比较自在一些。
坤娘显得异常的兴奋，她来到上元县八九年时间，从一个十一二岁的懵懂小女孩长成如今已为人妇身怀六甲的妇人，她从来没有过一个朋友。
因为曹流的关系，没有人敢真正和她建立交情，而她又不喜欢和曹流那些“朋友”的家眷相处，所以一直都是被邻里孤立的。
成亲之后，她很努力地跟周围的邻里搞好关系，很努力地展现自己善良友好的一面，但也仅仅是获得一个“凶神恶煞的曹三爷娶了个老实厚道的婆娘”这样的名声，但是这样小小的认同并不起什么作用，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邻里的善意，因为她的丈夫是个“恶人”！
被南音从大街上救的那一次，就很好地证明了坤娘的处境。
坤娘略显激动地握住了南音的手，有些羞赧，“那以后，我们要常走动走动，跟你说句实话，我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了，却是一个串门的朋友都没有，我……不说这些，好在以后有你了，你可不能嫌弃我，我定是要常来打扰你的！”
“不嫌弃不嫌弃，我们姑娘在这里也正好没有熟识的人呢！曹大嫂要是能常来，于我们来说，高兴还来不及！”小春欢欢喜喜地回道，还高兴地边跳边拍手，她是个喜欢热闹的，跟着南音也是在是太冷清了。
南音笑着嗔了小春一眼，转而对坤娘和曹流道：“这丫头没规矩惯了，你们不要见笑。”
坤娘噗嗤一笑，“我倒是觉得小春活泼可爱，懂事能干，是个好姑娘！我是武馆出身，江湖儿女，就喜欢她这样简单直爽的性子！”
第106章 我又一事要请教你
南音笑笑，眼神里对小春也流露着满意。
小春偷偷瞥了她一眼，心中微定。
几人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南音看着坤娘隆起的小腹，便想起了谢大嫂。
谢秋娘有好几天没来了，想必是家里离不了人，否则以她粘南音的程度，在家里不可能待得住。这么一想，她便动了给谢大嫂送些补品去的心思。刚得了锦绣阁的九百两银子，当初谢秋娘也是出过一份力的，自然不能忘了她！
“时候不早了，坤娘，我们回去吧！陈姑娘脚伤未愈，该躺着休息才是，就不要多打扰人家了！”曹流站起身走向坤娘，很自然的伸手要去扶她起来，眼睛里满是关切之意。
南音挑挑眉，这曹流对自家老婆还真是不错，从他看她的眼神里就知道他是极宠她的。
曹流比坤娘大十岁，两人是师兄妹，又是一起共同患难相依为命过的，感情好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曹流这不是担心南音的脚伤，而是心疼自己老婆，怕老婆挺着大肚子累着吧！
既然如此，南音自然也不会多留，又说了几句话，便让小春送她们去门口。
曹流和坤娘刚要跨出堂屋的门槛，南音看着曹流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想也没想，张口就叫住了他。
“曹三爷留步！我还有一事想请教！”
闻声，二人双双停住脚步，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南音。
南音干干地笑笑，有点后悔了，这事请曹流帮忙，也不一定好，毕竟曹流以往做的营生都不大正当，而南音只想做做正经生意。
见南音有些疑虑不说话，曹流便道：“陈姑娘但说无妨。”
南音只好硬着头皮道：“实不相瞒，我这些天得了一笔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为此我也想了很久，却没有想出，该用这银子做些什么买卖，我对上元县不熟，对买卖上的事懂得又少，所以想问问曹三爷……”
听了南音的话，曹流目光一亮。
南音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有些疑惑，又有些忐忑。听到她说想找生意做做，曹流似乎很高兴？
“我、我有约一千五百两银子，这数目虽不少，可若是要做买卖，却有些尴尬了，曹三爷可有什么建议？”
一千五百两银子，如果要开店，往大了不够，往小了又太多，南音对这个时代还不太熟悉，是真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曹流沉吟了一会，抬头道：“陈姑娘，我有个朋友，倒可以为你引荐一下，或许你会有些眉目！”
朋友？南音一愣，她其实也只是问问，并没有指望曹流真的给自己“指教”做生意的事，没想到曹流还立马要为她引荐一个朋友！
这下南音也不好拒绝，而且她也确实有点好奇，曹流要介绍她认识什么人，便问：“曹三爷可否仔细说说。”
曹流也不见外，扶着坤娘又坐回了原来的椅子上，只不过这回聊天的人从坤娘变成了他。
“我这朋友名叫吴通，是吴记漕行的大当家。”曹流道。
漕运？南音眼前一亮，这买卖真是笔好买卖！只不过……
第107章 卖船
南音担心自己的银子有点少，漕运赚得多，可本钱也出的不少！
不过南音并没有马上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只是静静往下听，曹流既然要为她介绍漕行的大当家，就肯定有他的理由！
“吴记漕行并不大，原是吴通的祖父靠着几个兄弟自家的乌篷船，给小商小贩运些东西办起来的，后来传到了吴通父亲手里，发展到了十六条船，一百三十六人的规模，虽只是一个小漕行，做的也都是些短途的货运，不过生意也还过得去。可是自吴通的父亲跑船遇到水贼身亡之后，吴记漕行就传到了吴通的手上，唉！可惜短短几年时间，十六条船一百三十多人就败成了如今的六条船四十三人！”
南音一惊，这吴通也太能败家了吧！爷爷和爸爸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爸爸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他短短几年就能把漕行经营成这样，真是个好样儿的熊孩子！
不过……南音眼前一亮，只有六条船的漕行还叫什么漕行？这是不是说她可以插一脚？
她深看了曹流一眼，有些微微兴奋，就听曹流继续说下去。
“我不去赌场之后，便是去吴通的漕行帮忙。他眼下正缺银子，所以托关系接了一趟镖，那货主急着要把货运到北边去，走大水道路途远，时间赶不及，只能走水贼多的小路，因此吴通便叫我过去帮忙押镖。去的时候满满四船货物，到了目的地只剩两船半，还损失了两个兄弟！这一趟本是想挣些银子应应急，却不想还倒赔了一千二百两！”
说到这里，曹流有些汗颜，有些无奈，“镖书上写的明明白白，行镖途中的一切损失都由吴记漕行负责，吴通也是穷急了眼，这样的镖他也敢接！”
南音听了不禁咋舌，这吴通……还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这种镖摆明了风险极大，货主也吃准了吴通缺钱，才敢这么写镖书，关键是，吴通居然还答应了，接了镖！不赔他赔谁？难怪把好好的家当败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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