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这话说出来,无疑是把周婆子给惹着了,不过她并不在乎,一个不老实的婆子而已,还能兴出什么浪来!
丁氏气得简直要上来挠南音的脸了,这么尖牙利齿,岂不是让她在周婆子面前没了脸,连个丫头都管不住嘛!
“我告诉你,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嫁也得嫁!我是你娘,这事我做主!”
南音其实还是第一次见到丁氏这么霸道强势,可能是刚好陈元新不在家,以为没人敢拦她吧!
不过其实陈元新不在这里也好,否则的话,她反倒得考虑陈元新的感受。
南音低头跟使劲抱着自己大腿的陈小寒道:“小寒,你进屋去,姑姑有点话跟祖母说。”
陈小寒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看丁氏这剑拔弩张的样子,他还是有些怕。
“姑姑,我怕……”
“不怕,你进屋去待着。”南音拍拍陈小寒的头,柔声安慰着。
陈小寒进了屋,南音的脸终于寒了下来,似笑非笑。
“娘,你既要做我的主,那女儿今天有点事要问问你,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来做我的主!”
这话听在丁氏耳里,简直是在打她的脸,当成外人的面,她敢说自己没资格做主?她没资格谁有资格?
丁氏刚要怒骂,南音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问道:“娘,你可还记得我的生辰?”
丁氏一愣,一时没想到南音问这话的意思,眼珠子一转,答道:“腊月初六,乙酉年腊月初六。”
陈添长在世的时候,一直是按照这个日子给南音过生日的,但是南音也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真正的生辰。她问这些话,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直觉到底是不是对的罢了!
“乙酉年腊月初六,是的,爹在世的时候,一直给我的过得就是这个生辰。那么,娘,你还记得我出生在什么时辰吗?当年天气如何?”南音淡笑着,仿佛问的只是一句极其平常的“你吃饭了吗”。
丁氏心里咯噔一下,李梅花见丁氏的反应,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她到底比丁氏聪明一点,隐隐猜到了南音想说什么了。
“南音!这好好的说着婚事,你问这些小事干什么!娘的记性本来就不好,而且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还记得清!”
南音冷冷一笑,目光直直地看着丁氏,“是嘛!大哥二哥的准确生辰,娘能清清楚楚地记到几时几刻出生,我的生辰离得最近,反而不记得?”
丁氏听了这话,心有些虚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李梅花见丁氏这样,既鄙夷又焦急,她是知道南音不是陈家亲生孩子的事的,但眼下这事如果抖出来了,她们的算计可就都要落空了!一时急道:“不过是生个丫头,又不是带把儿的,娘不记得也很正常!你拿这事说道什么,这些鸡毛蒜皮的陈年旧事,就算不记得又能怎么样!”
第129章 胎记
南音根本不理李梅花,继续问丁氏:“娘,既然你不知道我确切出生在什么时辰,那你总该记得,我出生后,紫河车埋在哪里吧?”
紫河车就是胎盘!这个时代有个习俗,孩子出生后,胎盘要收拾在一个小陶罐里,按照孩子出生的时辰推算出一个方位,然后按照方位选去一个的地方将罐子埋下。这埋胎盘的习俗是孩子出生后的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按理说,丁氏一定会记得,如果连这个都不记得,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这……这……”丁氏回答不出来,也不敢胡诌,因为是不是胡诌,只要挖开一层土,就什么都清清楚楚了!
南音的紫河车根本就不在陈家,甚至根本就不在这庄子里,上哪儿去挖这么一个陈年的紫河车!
见丁氏彻底哑口无言了,南音心下一惊了然,自己原来真的不是陈家的人,或者说,至少不是丁氏的女儿!
这就好办了!算算时辰,小春大概明日一早就能赶回来,到时候她打算唱一出大戏,彻底把丁氏李梅花这两个麻烦给解决了!
李梅花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心里同时也在琢磨着,这死丫头莫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这么多年来,从来就没有人提起,陈添长在世的时候,又确实是把她当成亲生的疼的,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不自觉地看了丁氏一眼,难不成是这个蠢妇自己不小心漏了馅?
“娘,难不成你连这个也不记得?”南音好整以暇。
丁氏一咬牙,“当、当年你的紫河车,只是随手处理了,根本就没有特意埋了,我哪知道你爹给扔哪了!”
可是这话根本就站不住脚,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陈添长陈管事爱女如命,哪有女儿一降生,连紫河车都不郑重埋了的,随手处理了?这话是敷衍小孩子呢!
周婆子深深瞧了一眼南音,又狐疑地看了一眼丁氏,向来自己先前的猜测一准没错了,这陈南音确实不是丁氏所生!
虽然她看南音也很不爽,可这人家自己家里的事,她也不好掺和,丁氏是什么样的糊涂人她也知道一点,别掺和不好,还惹得一身腥!
“老妹妹,你们家自己的事,我就不掺和了,等你们敲定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好早些上刘家说这事,那刘二可着急着呢,这些天是到处托人,打着灯笼火把在外面寻姑娘呢!”意思就是,你们要真是想把闺女嫁给那个杀猪匠,还得趁早!
南音冷笑,扬声道:“周老婶子,难为你身子重,还跑来管这趟闲事,慢走不送!”
周婆子胃口大,身围巨大,走两步路,身上的横肉都抖个不停,确实“身子重”,南音这话可一点都不客气!
周婆子气呼呼地走了,李梅花赶紧去将院门关上,家里的事家里解决。
见李梅花这副生怕别人知道的样子,南音有些好笑,只要她想宣扬,难不成还能瞒得住?
“娘,我不是你亲生吧?”
这话一出口,丁氏立马就有些腿软,在南音去县城之前,要不是陈元新压着,丁氏是早就想公布出这个事情的,可是现在,她不愿意!
一旦南音跟陈家的血缘关系告破,那么她再想筹谋南音的银子,可就难了!亲闺女的东西自然是属于娘的,可若是养女……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这些银子说起来并不是陈家固有的,若真的诉诸公堂,县老爷究竟怎么判,那可说不准!
“你、你当然是我亲生的,我十月怀胎生了你,怎么,你、你难不成现在还敢不认我?”
李梅花见丁氏这副慌了手脚的没出息样,有些气闷,赶紧帮腔道:“陈南音,你这是大逆不道,是大不孝!你对着亲娘说这样的话,是要被浸猪笼的!”
吓我?南音呵呵一笑。
“既然我是娘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何以连我的准确生辰都不知道,连我的紫河车埋在什么地方都说不清楚?好,若说你记性不好,这些都不记得,那么你说,我背上的胎记,是什么大小形状?什么颜色?”南音接着咄咄相逼。
丁氏更加愣了,胎记?她哪知道南音身上有什么胎记!
从陈添长把南音带回来那天起,就是陈添长一手照顾大的,她连手都没搭过,再说陈添长也不放心她来照顾南音。
南音小时候洗澡,都是陈添长亲自做的,到了五六岁,陈添长帮南音洗澡就不方便了,南音就开始自己洗澡,一直到现在!
如果是亲生母亲,总不可能小时候连帮女儿洗澡都没洗过吧?只要帮女儿洗过澡,就算是再粗心的母亲,也该知道女儿身上的胎记的!除非根本就不是亲生母亲,所以即使曾经帮着洗了澡,也不一定就注意到这些,或者当时注意到了,而根本不在意所以记不住。
南音就是想逼丁氏自己松口,丁氏果然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她根本答不上来,两只眼睛不住地往李梅花那里瞟,想求援。
李梅花见势不妙,也有些着急,她想了想,也根本不知道南音还有什么胎记啊,没听人提过,而且不管是以前的陈南音,还是现在的陈南音,都是个极讲究的,洗澡的时候,就算是女子,也轻易不让进门的,她哪里知道。
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信口胡编:“这、这个我听娘说过,你……背上有个圆形胎记,黑色的,拇指那么大……嗯,不过胎记这个东西,随着人长大了,是会变的,这么多年了,娘也没再看过你后背,谁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这句话倒是推个干净,有的胎记会变,这么多年过去,变成什么样都有可能,李梅花说完这话,感觉自己真是太有急智了,不禁得意地看了南音一眼。
南音:“圆形胎记,黑色的,拇指那么大,在我背上,娘,你可确定?”
丁氏听了李梅花的话,也觉得极为聪明,连忙点头,生怕南音不信,“当然确定,当年我看那个胎记就是那样的,不过这么多年了,胎记长变了也是有的,我哪知道现在那胎记是什么样!”
第130章 终于承认了
“哈哈哈哈哈。”南音突然笑了出来,又陡然脸色一寒,“娘,若你真有个女儿,那肯定不是我!我背上连颗痣都没有,哪来的胎记?”
这下李梅花和丁氏傻了眼,搞了半天,原来是故意诓她们俩的!
“你!”丁氏气结,恼羞成怒:“你个死丫头,小贱人!对!你确实不是我亲生的!不过我怎么也养了你十几年,陈添长那个死鬼现在管不了你了!我是你的养母,养恩大于生恩,你的婚事还是得由我做主!这亲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刘二你是嫁定了!”
南音终于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才撬开了丁氏这张铁嘴,只要承认了她不是丁氏的女儿,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娘,我忘了告诉你,我跟亲生父母已经联系上了,所以我这婚事,恐怕不必劳动你大驾了!”
南音这话好像一个重磅炸弹,一下子就把丁氏和李梅花给炸懵了!
她跟亲生父母联系上了?
“怎么可能!你一个小野种,哪来的亲生父母,你……你别再说瞎话诓我和娘了!我们是不会上当的,我看你就是不愿意听娘的话嫁给刘二,才扯了这个谎!”李梅花脸色发白,话虽说的狠,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没个底。
南音气定神闲的,这时候着急的本来就不该是她,她瞥了丁氏一眼,见丁氏一副既怀疑又惊恐地看着自己,南音心里觉得很舒爽。
自从穿过来,她受丁氏和李梅花的闲气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有句话叫“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但是因为陈元新,她一忍再忍。眼下她是真的没法忍了,再忍她恐怕真要被丁氏和李梅花这对婆媳扒干净卖给杀猪匠了!
“我可没扯谎,原本那家人来找我,我也是不相信,不过他们拿出了信物,我就不得不信了,况且我已经问过二哥,二哥也承认了,我确实不是陈家的女儿!”陈元新并没有跟南音承认过,但是南音从前试探过他,他的反应很诡异,所以她猜想,陈元新应该是知道的。
“元新?”丁氏面无人色,她知道陈元新确实清楚这件事,当初她跟陈元新提起的时候,陈元新还不准她再提这件事,没想到他现在自己告诉南音了,这下是没退路了。
“什么信物?”陈元新这事李梅花没想到,但她还是有些狐疑的,毕竟陈元新向来就护着南音。
南音抿唇一笑,把自己考虑好的话给说了出来,“还记得爹临终前给我的嫁妆盒子吗?”
丁氏当然记得,李梅花也知道这事,她们一直就惦记着南音那份嫁妆,只是一直没得到罢了,怎么会不记得。
“盒子里除了银子和几样首饰,还有一块玉佩!这玉佩就是信物,若不是那人拿出了画着玉佩的图纸,我也不会相信,我竟然不是陈家的女儿,更不会相信,我的父母竟然还在这世上!”南音说的差点连自己都信了,并从前襟的暗袋里掏出了那块一直随身带着的云佩。
这块玉佩的存在,陈添长一直是瞒着丁氏的,因此她并不知晓,此刻目瞪口呆地望着“证物”。
“这是爹临终前交给我的,当时他正在弥留之际,他说这块玉佩将来就是我的护身符,或许能改变我的命运,当时我并不明白爹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那家人来找到我,我才终于明白了。”
陈添长死前确实将玉佩偷偷给了南音,可是并没有跟南音说过这些话,都是南音自己编的,但是编的她自己都快相信了由不得丁氏不信。
李梅花一看见那块玉佩,下意识地就要上来躲过去,被南音一闪身就避开了。
南音迅速将玉佩又放回衣襟的暗袋里,“我已经让小春回了上元县城,将我家人派来的人请过来,到时候当面对质便是!”
“对什么质!不管你有没有亲生父母,你都是娘一手养大的,你姓陈,是陈家的姑娘!”李梅花还在蛮横。
南音讥诮地一笑,根本不理李梅花,直接对丁氏道:“若我父母还在,我的婚姻大事,自然由得我的亲生父母做主,所谓生恩大于天,这个权利,你是怎么也越不过去的!至于你们两个心里那点龌龊心思,我劝你们早点嚼碎了吞进肚子里,最好不要打我的坏主意,否则的话,我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说完这话,都吓已经愣怔说不出话的丁氏,和气得暴跳如雷的李梅花,南音转身就开了院门走了。
谢秋娘一直在谢家院里的墙根下偷听,小心脏也随着那边的一会提起来一会放下,一会满是痛快一会又忧心忡忡,见南音跨进了自家的院门,赶紧起身冲了过去,像是迎接凯旋而归的大英雄一样。
“南音!你这回真是硬气了一回了!就得这样!早该这样了!白白被她们欺负了这么多年!这回真是出了口恶气了!”谢秋娘欢呼雀跃。
南音自从出了陈家的门,心里不知为什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幽幽地看了谢秋娘一眼,轻声道:“进屋去吧,我想坐着歇会。”
谢秋娘见她这副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挽着她的手臂一起进了堂屋。
“谢大嫂身子不好,又正在坐月子,这事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省的她为我担心,白白亏了自己的身子。”
谢秋娘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见南音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谢秋娘并不是不知道她心里在烦恼什么。
“南音,你放心吧,元新最疼你这个妹妹了,只要你好,他不会怪你什么的,你娘和大嫂想把你嫁给一个混蛋,这不是把你往死里逼吗,就是元新也不可能答应的!”
南音在意的却是陈元新的感受,这回算是彻彻底底跟丁氏撕破脸了,甚至连那层表面上的母女关系都不保了,就算陈元新不怪她,心里也该是难受之极的。
“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罢了。”
“南音,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谢秋娘有些狐疑,可是南音的话听起来又真的像是那么回事,毕竟那块玉佩她是见过的。“你真的不是陈家的女儿?你父母派人找到你了?”
第131章 后头怎么办
南音的脸上露出一个有点怪异的表情,“连你也信了?”
谢秋娘先是一怔,然后便是开怀的笑起来,“痛快痛快!南音,你可真有本事,你编的这一套话,不仅把她们骗的团团转,差点连我都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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