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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窈：“……”
白挨一顿骂。
顾钦很快收回眼，大步踏入殿中。
与天帝的商谈自是无从得知，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只余下零零散散的几位，想要近距离瞧一眼他的容貌。
云窈拉着讼雀下了云团，在阶前坐下，有些忐忑的想：“你说，天帝会不会为难他？”
在云窈眼中，顾钦的狗脾气也只有自己能忍耐，万一和天帝起了冲突可如何是好。
讼雀安抚地捏捏她的手：“便是为了三界苍生，天帝也是能忍得，你且放宽心。”
烹茶的仙侍最先退了出来，遭众仙团团围住，他眉飞色舞道：“你们可知来的是谁？没错，正是几百年前消失的那位妖族之王。”
有懂内情的仙子“哦”了一声：“这便是缈姬殿下的独子，我一千年前曾见过他们母子。”
“难不成，今日是来谈两族联姻？”
仙侍高深莫测地颔首，待吊足了胃口，才慢吞吞道：“的确如此。”
“我瞧妖王生得俊俏，半点不输扶渊仙君。”茗凰身侧的花仙语带艳羡，“不知天帝会挑选谁去联姻。”
讼雀故意咳嗽一声，扬眉道：“不用猜了，他是来求娶我家窈窈的。”
此话一出，立马被交头接耳的谈话声掩住，竟是连半点水花也没有。
讼雀：“……”
云窈掩唇笑笑：“你说这些做什么，她们从前便爱拿我开玩笑，如今虽说魂魄齐了，可让旁人改观岂是三两日能成的。”
却有一位司香小仙凑过来，腼腆道：“待仙友成为妖后，回九重天探亲时，不知可否替我带一盒狐香？”
见终于有人信，讼雀爽快地替云窈应下：“瞧瞧，还是有剔透的嘛！也不用等到省亲，待我去喝喜酒便捎一盒回来。”
云窈：“……”
好在殿中的谈话并未持续很久，约莫半个时辰，殿门再次大开，金灿灿的仙光几乎闪瞎人眼。
云窈抬手遮了遮，却察觉到上方投下一片阴影。她长睫微动，慢慢睁开眼，见顾钦唇角噙着笑，正伸出一只手递至她面前。
“窈窈，我来娶你了。”
第47章 结局（中）
缈姬仲融
此话一出, 周遭吸气声此起彼伏。
茗凰面色霎时变得难看，讼雀抢先将人拦住，道：“窈窈, 你不是要带妖王殿下四处参观, 快走吧。”
云窈挂念皓珠, 便没有推脱，径直牵上顾钦往回走。
讼雀悠悠松了手，轻声道：“瞧见没, 纵然闹出再大的响动，人家眼中可只有窈窈, 我劝各位另觅佳婿。实在不行, 独自美丽也成, 何必整日挤兑来挤兑去。”
“真是天作之合。”司香小仙望着走远的登对背影, 赞不绝口，“妖王殿下自打踏出这门, 眼神就胶在了云窈仙友身上, 羡煞旁人呐。”
云窈却听不见，她早已牵着顾钦的手, 快步行过长桥, 到了小殿外。
顾钦颇有兴致地环视一圈：“你住在此处？”
她的寝殿保留着原本的模样, 在一众田舍、丛林、山谷之间，规矩又呆板, 十分好辨认。
云窈解释道：“我从前缺了道爱魄，也不记得旧事, 想来想去也不知如何装点, 索性这小殿原本就气派, 便懒得改动了。”
因着是闲职, 殿中也无仙侍仙童，倒也落得清净。
她将戏折子收起，略带拘谨地招呼顾钦入座：“喝茶吗？或是果子酿的酒？”
“窈窈。”顾钦盘腿坐下，朝她招招手。
“怎么――”
待云窈走近，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将她拉至怀中，臀下垫着他的腿根，亲密无间。
不过两息，她面上肉眼可见地变红，连胸口都染上颜色，活像一颗饱满多汁的蜜桃。
顾钦掐住她细软的腰肢，神情无辜：“只是突然间觉得似曾相识，我从前也对你做过这样的事？”
云窈呆呆地接话：“什么样的……事？”
“这样。”
说罢，他垂首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印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够，眉宇间浮上淡淡的困惑之色，又循着本能再度低头，贪婪地攫取着香甜的气息。
云窈身子渐软，仿佛泡在暖热池水中，随着他掀起的波浪起落沉浮。
不知吻了多久，他停下动作，极愉悦地轻笑一声：“我记起来了，是在康田郡的船上。”
“……”云窈将头埋进他怀中，瓮声瓮气道，“你倒是记些有用的东西。”
“这便是有用的东西。”
他眷恋地拨弄着云窈乌黑的长发，清冷的嗓音漾着化不开的蜜意，“与你有关的，我都想记起。”
一番话将云窈说得心神荡漾，她仰起微醺般的脸，轻声道：“既如此，我便助你想起来罢。”
顾钦挑了挑眉，似是询问她有什么法子。
云窈扯住他的前襟，不费力气地吻了上去，擂鼓般的心跳交织作响，仿佛世间最动听的歌谣。
奈何某人在此种事情上天赋异禀，很快，云窈遭受不住，小手横在他唇上，喘息道：“正事要紧。”
顾钦虽意犹未尽，却不想逼急了她，淡淡地“嗯”一声表示同意。
皓珠虽封印在云窈殿外，唯妖力能召唤。
他甫一靠近，便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是母后。
顾钦摊开手心，皓珠似有感应一般，乖巧地显了形，化为巴掌大的记忆之境。
“把手覆上去便能看见。”云窈细细打量他的神情，轻声问，“你准备好了吗？”
也许缈姬的记忆能化解两族仇恨，但同样的，顾钦恨了许久的敌人，却不再是敌人。
其中滋味，三言两语难以描摹。
他沉吟片刻，拉过云窈的手：“陪我一起。”
“好。”
妖力催动，云窈与顾钦的神识附上皓珠，化为一左一右的眼睛，跟随缈姬回溯几百年前的真相。
*
三千年前。
凡间有七国相争，其中，属黎国兵力强劲。
黎国地处中原，本是腹背受敌，病弱世子刘恒为救国人四处游说。收效甚微，他却不再坚持，反倒面色红润地回了城。
自那以后，病弱世子化身为骁勇善战的将军。他手下有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身形高大，皆用黑布捂住面孔，人称“黑罗刹”。
那时，仙山率先察觉到异常，可派出的弟子虽是无功折返，却不曾受伤。
又见人间硝烟四起，瘟疫肆虐，各宗门转而施救助人。
两年过去，黑罗刹猛然之间壮大，原本抗衡的局面彻底被打破，黎国一家独大。
刘恒毕生所求，从保家卫国变为一统天下。坏就坏在他手段狠辣，每吞并一城，将百姓悉数杀害。
至于此，隐世宗门结成联盟，意欲探查黎国的力量源自何处。
不料弟子一波接着一波，有去无回。
兹事体大，仙盟将实情秉上九重天。而缈姬，正是被派来处理此事的仙族。
她具有空间之力，能轻易破开禁制深入黎国王宫。却遇上一位来自妖族的少年，趁着缈姬的空间合上之前，敏捷地跟了进来。
云窈见那少年与顾钦容貌相像，只是性子十分活泼，一头乌发用红绳随意绑起，张扬放肆。
顾钦传音过来：“是我父王年轻时。”
冰与火自古不相容，缈姬与仲融也是自相遇起便不大对付。但二人所查之事一致，一路探查一路暗斗，竟渐渐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后查明，真正的刘恒以身饲魔，用两年时间，助魔族渗透人间。所谓的黎国将士，早已不是人，这才以黑布蒙面。
缈姬为苍生而来，仲融则是与魔族有私怨。
不论因何而起，二人终究是成功将事情解决了，而后分道扬镳。
记忆转眼跳至五百年后。
此时仙妖两族关系空前融洽，妖王又到了适婚年岁，正要开始选妃。天帝于是备了一份厚礼，差缈姬送去妖都。
妖都与九重天风俗截然不同，缈姬亦是好奇，便应下差事。
待进了妖王殿，才发现宝座之上不怒自威的男子，正是从前那位吊儿郎当的少年。
仲融亦没料到她竟是九重天赫赫有名的缈姬殿下，容貌出众，战力也无可比拟。他顿觉凡俗女子寡淡，留缈姬在妖都做客。
二人各自代表一族，表面功夫要做足，是以难得心平气和地相处。
游玩了半个月，缈姬十分满足，便以身有要事为由告辞离开。
不料某一日，有仙侍传信来，道是妖王选妃搁置，仲融称，他有一心上人正居于九重天上。
天帝听闻后，请仲融来做客，他却晃晃悠悠到了缈姬殿外。
与仲融羞赧的神情相反，缈姬一脸淡然，客气道：“可是有事？”
仲融少年心性，嘴上没句实话，抻直了脖子说道：“无事，只是乍来九重天，迷路了。”
缈姬了然，唤来仙童送客。
不成想，接连几月，仲融总是巧合地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缈姬百思不得其解，同灵清帝君说起此事，才知仲融兴许喜欢自己。
她一贯不爱拐弯抹角，便亲自上门堵了仲融，问他：“你为何成日‘偶遇’我？”
一张俊秀的脸涨得通红，却还是嘴硬道：“我没有。”
缈姬心下有了答案，故作惋惜道：“既如此，便当是我自作多情罢。”
情！
仲融登时来了精神，拦住她：“也……也不一定是自作多情，我的确心悦与你。”
仙妖两族虽有联姻前例，终归不多。
缈姬亦有自己的职责所在，遂向仲融提出一千年后再考虑成婚。仲融爱妻心切，一口应允下来。
他们如寻常有情人一般，相遇相知相爱，后又成婚，诞下天生能融合两族之力的小银狼，取名为鸾诤。
鸾诤亲近母亲，妖体成熟之前，多是随她住在九重天上。
缈姬特为儿子另取一俗名，这才有了“顾钦”。
原以为日子会永远平静下去，不料顾钦妖体成熟，本性更偏向妖族，仙气于他生长不利。缈姬疼爱儿子，将他带回妖都，仲融也不必再隔三岔五往天上跑。
于一家三口而言，那是最甜蜜的光阴。
变故发生在七百年前。
仲融最为信任的下属受伤，宣称为玄鸟所害。玄鸟乃是九重天旁支，缈姬不得不出面安抚，并称会查明此事。
然而妖族并不信任一个外来女子，纵她贵为妖后，却更是九重天上的仙姬。
不知是谁盗了缈姬的令牌，召来玄鸟议事，设下陷阱，将一族悉数杀害。至此，仙妖两族再难维持往日的平和。
缈姬提出和离。
灵清帝君正是灵文之父，与缈姬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出面接回缈姬，并告诉她，若是继续与仲融在一起，将有陨落的可能。
缈姬心中震撼不已，却也明白，灵清的预知从不会出错。
她不再回妖界，也与仲融断了联系，一门心思要查明真相。毕竟，能在妖王寝殿盗取贴身令牌，仲融当真不知情？
这一查，才发现仲融手下忠心耿耿的臣子身怀异心。他们忠于妖族，忠于仲融，却仇视仙族。
唯有顾钦，身怀两族之力，他日必是修复仙妖关系的症结所在。
缈姬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动用父亲留给自己的一缕时间之力，窥见了未来――
她见到了妖族大护法，居a。
为了令顾钦偏倚妖族，居a不惜偷盗仙器杀害云窈，意图嫁祸于仙族。
而缈姬用自己的仙力救下云窈，并设了一局，达成几百年后仙妖两族真正的共生。不知是窥探天机的惩罚，抑或她原本就是局中人……
在清醒得知自己的陨落之日后，缈姬拨出一缕仙力幻化出分身，代替自己等候云窈与顾钦。
她的真身，则去了一趟妖王殿。
缈姬也不知自己是试图改变天命，还是想要证明彼此之间的海誓山盟。她最后一次劝诫仲融，告诉他，一切皆因居a而起。
仲融目露愧疚，他道：“不关居a的事，令牌是我拿的。”
“愚不可及。”
缈姬前所未有地失望，不欲再多言，拔剑刺向仲融。仲融怎舍得伤她，只守不攻，试图将人带离妖界。
这时，顾钦被居a唤来劝架，却遭剑气误伤，跌落于长河中。
缈姬悲伤地望着脚边的血迹，并未去追，因为她知道，这将是顾钦与云窈的伊始。
“仲融，我不后悔爱过你，但是，我不愿意再爱你了。”
说罢，她使出杀招。
仲融不知缈姬已是将死之躯，下意识回防，剑身却将她的心口捅穿。
刺目的红，在几息间晕湿了白袍，仿若冬日里不为寒霜折腰的红梅，兀自开得鲜艳，凄美又悲壮。
彻底阂目之前，灵清的身姿映入眼帘。
他用皓珠储存了缈姬的记忆，封印在偏僻殿前的枫树中。
缈姬的分身又“活”了些时日，直至传来仲融自刎的消息……以及，顾钦成为了新任妖王。
再后来，新任妖王雕刻出一个精美绝伦的皮影人偶。
缈姬的残魂望着已然能独当一面的儿子，喃声道：“对不起。”
记忆至此便结束了。
云窈泣不成声，泪渍很快浸湿了顾钦的胸口，她抽噎道：“原来，原来你母后便是我的仙缘。”
只是，这背后的真相未免惨痛了些。
顾钦紧紧抱住她，有滚烫的水珠滴落在她肩上，一颗接着一颗。
第48章 结局（下）
洞房花烛
顾钦近来记起许多事, 干脆在她殿中住下，时不时抱着她“温习”，盼着在大婚之前恢复记忆。
得知云窈先前险些被居a再杀一回, 他的怒气几乎无法抑制, 害得一隅妖气翻腾, 最后还是天帝亲自传音，宣云窈前去说话。
云窈曾远远见过几次天帝，他生了满头白发, 瞧着约莫凡人的耄耋之年。然而仙力温和，令人不由得生出肃敬之情。
“小仙云窈, 参见天帝陛下。”
天帝一脸慈祥地看着她, 目光透过皮囊, 将云窈的魂魄扫视一番, 满意道：“不错，都长齐了。”
那语气, 倒像是农民伯伯望着自家栽种的菜苗。
云窈顿觉窘迫, 有些讶异地问：“天帝陛下也知道小仙魂魄不齐的事？”
“自然。”
天帝抬手，一页玉简浮现于半空中, 正记载着云窈何时飞升, 又有何特征。他语气中带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揶揄：“如若不然, 你以为，南天门的守卫当真如此松懈。”
“……”云窈羞愧极了, 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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