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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缘修道半缘君——狎鱼【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08 14:42:05  作者:狎鱼【完结+番外】
  孟渡本想吓唬吓唬嬷嬷,事情闹大了不好,江郎中正好给她搭了个台阶下,她孟渡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孟渡假装思索了好一番,才慢悠悠道:“蜈蚣好像喜欢花蜜。”一抬袖,指了指凤仙花丛,“特别是这凤仙花蜜。”
  江一木点点头,回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快给我摘一朵花来。”
  孟渡欠身,这才往花丛处走,挑三拣四的选了一朵肥大的凤仙花,回来到半路还绊了一下脚,皱起眉道:“这裙子也太长了,真不好走。”
  江一木接过凤仙花,没多瞧她一眼,转身走到嬷嬷身后,将花在手中搓热了,放在嬷嬷后衣领处。
  不多时,只见一只肥硕的黑色大蜈蚣从嬷嬷衣领探出头来。众人见状倒吸一口气,纷纷吓得退步,就连韩应春额头也沁出一滴汗来:“好、好大的蜈蚣。”
  江一木用凤仙花蜜引着蜈蚣顺着嬷嬷后背爬下,这蜈蚣落在地上足有一尺长,前爪抱起凤仙花专心致志的吮起花蜜来。
  韩应春推了嬷嬷两下,道:“嬷嬷快起来吧,蜈蚣已经在地上了。”
  嬷嬷这才应声回头,瞅见地上的蜈蚣,一个字还没出口就两眼一黑厥了过去,韩应春顺手接住丢给了下人。
  此时蜈蚣已经吮干了花蜜,将整朵凤仙花塞进了嘴里。
  江一木睨着那蜈蚣,见它吞下凤仙花后还满足的咂了咂嘴,额角突突的跳了两下。
  江一木看向孟渡,幽幽的问道:“莲心姑娘,这蜈蚣可看着眼熟?”
  孟渡这才走上前,好似刚刚才瞧见那蜈蚣,讶然道:“这不是我家馋虫吗,怎么跑出来了。”她提着裙子奔到蜈蚣前,指着蜈蚣骂道:“不就是几朵凤仙花吗,至于你馋成这样吗,好像我平日里不给你吃东西似的。还不快去给嬷嬷道歉!”
  韩应春扶额道:“嬷嬷已经送下去了,道歉的话还是改日吧。”
  韩应春这才想起正事,对着七零八落的茶女队伍喝道:“都站着看什么呢,开始问话!”
  一众茶女这才又排好队,跟着护卫走到一处问话。
  孟渡崩了那蜈蚣脑袋一下:“回来吧。”
  蜈蚣扭了扭身子,不情不愿。
  孟渡又道:“回头赏你一盏玫瑰蜜。”
  蜈蚣这才一节节的缩起身子,变回了一颗指甲盖大的乌黑药丸。孟渡收回袖中,见江一木一脸冷漠的站在对面。
  该不会也被老不死的馋蜜虫吓傻了吧?那可大事不好了。
  孟渡赶忙上前,摆出一副笑颜,客客气气的问道:“江郎中没事吧?”
  “没事。”
  “没事便好,我去茶女处报道了。”
  孟渡正准备开溜,谁知江一木一个反问:“你报什么道?凤仙坊所有名册上连你的名字都没有。”
  “……嗯?”
  难不成,江郎中已经翻过一遍凤仙坊的名册了?
  江一木对她招招手:“你过来天香阁,同我和韩大人一起议事。”
  ***
  再次来到天香阁已是亥时。
  连鹤也在里边,正煮着一壶茶,面容看不出悲喜。
  少时,韩应春也回来了,看见莲心连鹤两兄妹没有多说什么,眉头紧锁的挥了挥手屏退下人。
  韩应春:“酉时和戌时是凤仙坊最忙的时候,坊内的人各司其职,都能为彼此作证,没有人去过男寝那片。除非……”
  “除非有人撒谎。”江一木淡淡的回道。
  孟渡一怔,想到一个人。
  林芙儿为了保护林小鸢,定不会说出她这几日失踪的事,即使有其他人发现林小鸢不对劲,她也定会极力维护妹妹、替她作证。
  江一木问连鹤:“李哲心痛的事,只有你知道?”
  连鹤点头:“奴家敢肯定,只有奴家一人知道。李哲不愿将此事传到管事的耳中,怕被撵出去。”连鹤想了想,又道:“不过奴家大多时候也不在他身边,假如他另有心痛发作的时候被别人看了去,也说不一定。”
  江一木又问:“近来坊内是否有其他类似的命案?
  连鹤颔首道:“奴家只是一下人,坊内的大事传不到下人耳中,今晚若非恰好二位大人在,李哲死了也就死了,尸体一裹运出城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孟渡问:“坊里死了人都是送到城外?”
  连鹤回道:“是的。死人裹了麻布塞进干草堆,送出坊外篦箕巷口,一个时辰内就会有人接应,将尸体于天亮前送出城门。”
  韩应春奇怪:“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连鹤放下手中的茶,敛眸作辑道:“回禀大人,送尸的差事不是谁都乐意干,奴家不信鬼神,也不怕鬼神,凤仙坊的死人,有大半是奴家送出去的。”
  孟渡恍然。凤仙坊一般死了人,很快被打包送走,凶手无法预知死人的时辰,也无法摒开连鹤这样的下人对尸体下手。
  因此一旦瞄准了李哲这种随时可能发病而亡的人,自然不会放过。
  这样一来,岂不是令他们占了主动?凶手一旦被摸清了行凶的路数,就等同于暴露了最大的破绽。
  江一木似乎想到一块去了,端茶喝了一口,笑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我们引凶手出来吧。”
第6章
  韩应春突然宣布凤仙坊解除封锁,遣散了护卫。暗中命人继续盯梢凤仙坊各个门,以及暗道两边的出口。
  一切安排妥当,夜已深。
  半夜折腾下来,客官无心逍遥,转场的转场,回家的回家。凤仙坊门口,从未如此清净。
  韩应春本已经上车了,望见江一木的随从辛夷驾着辆马车候在路边,奇怪道,江一木从来都是骑自己的白马钩吻,这番让辛夷特地备了马车,难不成是在等什么小娘子?
  韩应春心一动,又从马车上下来,二话不说将江一木拉拽到一边,问说:“你小子,老实告诉我,你跟那莲心姑娘什么关系?”
  韩应春一边问一边打量江一木的表情,想从他脸上捕捉道一丝情绪流动的痕迹。
  “可别说今晚第一回 见,我韩某绝不相信。”
  然而韩应春都试探得这么明显了,江一木仍不为所动,看着他的神情,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江一木回答道:“她是徐道士的侄女,今晚是来协助查案的。我得负责给她送回去。”
  韩应春哑然。江一木和老徐的交情,不说十年也有八年。这样一来,今晚的种种都说得通了。
  韩应春尴尬的干咳两声,心里的石头也落下来了。看来自己家小女还有希望,一晚上的疲惫一散而空,哼着小曲回府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孟渡出来了,月光洒在红衣上,像一株红梅落了霜雪。
  孟渡没想到江郎中还在门口,街边还有两位作随从打扮的人。其中一人孟渡眼熟,在坊内也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想来是江郎中的贴身侍从。
  孟渡走上前:“江郎中,都吩咐好了。”
  江一木嗯了一声,领着孟渡走到马车前,说:“辛夷是我的人,让他送你回老徐那吧。”
  孟渡一愣,忘了这茬。赶忙道谢,回说:“江郎中不必送了,我与凤仙坊借了马,一会就送过来了。”
  江一木似乎早有准备,听闻这个回答,也没再邀请
  。
  “孟娘子路上保重。”江一木转身对辛夷说:“走吧。”
  江一木和杜仲翻身上马,辛夷驾了辆空马车跟在二人身后。
  待江一木走后,孟渡才折回坊内借马。凤仙坊的管事一听说孟渡住在云溪山舍,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安排一辆气派的马车送她回去。
  云溪山舍是一座客栈,地处藍州城南部,东家财大气粗,在藍州城内圈下好大一块地打造这座客栈。
  马车在客栈入口处停下,只见一条曲折游廊伸入幽翠的园林,游廊左右种了许多松树,在月下呈现出姿态各异的影子。一路过去,雕栏玉砌的廊道,淡淡的水雾吹过,带着清甜的花香,远远能听见潺潺流水之声。
  这是一座看似雅洁明静,实则极尽奢华的客栈。
  掌柜的听说孟大人回来了,赶忙提灯迎上来。
  掌柜的递来一封信。
  昏黄朦胧的灯下,孟渡看见信封角落里画了一根写意松枝,寥寥几笔,苍劲超逸。
  孟渡知道是钟离松隐的来信,当即拆了信。
  钟离在信中说,她需要的物件不日会送去藍州隔壁郢州的陈氏米庄,带着信物去取即可。又提到自己近日在淮南道商游,孟大人如果有空可以一道,云溪山舍会备好车马。
  孟渡收了信,对掌柜的说:“帮我回复你们少东家,我有要事脱不开身。感谢他的邀请。”
  ***
  翌日,孟渡去找老徐。
  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入口处写着「紫气东来三万里,函关初度五千年」。门开着,能看见内院的一小片菜地和几棵果树。
  老徐听见敲门声,扇着把蒲扇就出来了,见是孟渡,满面欣喜的将她往屋子里领。
  内院有两个小道童在种菜,一个浇水,一个施肥。
  老徐背着手,笑眯眯的说:“你俩来见过孟娘子。”
  小道童这才放下手上的活,胖胖的小道童说自己叫少南,瘦瘦的小道童说自己叫少昂。除了身材之外,二人五官如出一辙。
  “好啦,你们去忙吧。”
  老徐带着孟渡走进西厢的客堂,叫来少南沏茶,又让少昂去院里摘几颗枣子给孟娘子尝尝。
  安排妥当,老徐问:“不知孟娘子有何事?”
  孟渡开门见山的问道:“徐道士听说过里庵巷一家香烛店,叫春香坊吗?”
  “春香坊?”老徐思索了一番,“难道孟娘子说的是那家百年老字号?”
  孟渡听出了些什么,问:“那家老字号怎么了?”
  “四十七年前吧,突然关门歇业了。”
  四十七年前?怎么这般熟悉。
  孟渡想起昨日在春香坊,江郎中念出蜡烛上的年历是长庆三年,也说是四十七年前。
  孟渡问道:“四十七年,为何记得这么清楚?”
  老徐摇着扇子,悠悠的说:“因为长庆三年,发生了很多事啊……”
  那时老徐刚满十岁,正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年纪,什么奇闻趣事都要打听一番。
  那一年,凤仙坊出了一位闻名四海的绝色佳人,名叫琼姬。多少人不远万里来藍州,就为一睹琼姬的美貌,就连当朝皇帝都沉迷于她的美色和歌舞。长庆三年,那一年春夏,长庆帝破天荒的南巡三次来到藍州,就为了一睹这位乐妓的风采。本已打算将琼姬带回京城,封为昭妃,谁知琼姬一夜间消失了。
  也是在那一年,琼妃消失之后,藍州闹了邪祟,时不时有人横死街头。据说,那邪祟一头白发,专食人的魂魄,所以被称为雪鬼。那年七月半中元节,藍州府请来京城护国寺的戏组,在东市月牙湖演一出目连戏将其镇压。当年刘府也出了不少钱力,东市是刘家的地界,刘府为了协助府衙镇邪,专门将东市修整成了一个镇压邪祟的星图阵法。打那以后,东市月牙湖的目连戏,成了藍州城每年七月半中元节的习俗。
  琼姬消失,雪鬼出世。孟渡问:“没有人觉得琼姬是雪鬼吗?”
  老徐摸了把胡子,笑了:“当然,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但琼姬是皇上的心头好,谁敢这么说呢?藍州闹邪祟,后又将其镇压,没有一个人敢将这件事传出淮南道,生怕皇上知道有人害死了他的爱妃降下大罪。”
  孟渡听了只觉得荒唐。
  老徐仰靠在椅背上,感叹道:“你不知道,当年长庆帝对琼姬有多宠爱,专门在城郊东处修建了一座琼园,就为了纪念初见琼姬时的惊鸿一瞥。孟娘子改日有空,真应当去琼园转转,那里景色着实不错……”老徐蒲扇摇着摇着停下了,哎哟一声道,“不好,这个时节怕是有些晚了,抓紧点或许还能赶上最后的花开。”
  老徐眉色飞舞的描述着琼园的种种,而孟渡满心想着雪鬼的事。
  琼姬真的是雪鬼吗?难道她也是鬼胎,服下了修魂丹后变成雪鬼?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徐道士,藍州城有什么地方能买到修魂丹吗?”
  老徐突然被打断,还没反应过来孟渡的问题。
  这时,院门处传来了脚步声——
  “少昂,少南。你俩在这忙活啥呢?”
  “我们在帮道长摘枣子。”
  “江大哥,那个有点高,少昂够不到。”
  “来,我帮你。”
  孟渡朝院子看去,就见一位白衣少年在枣树下蹲下身,让少昂爬到自己的肩上坐稳,然后缓缓起身。
  少昂清瘦而灵活,伸手去摘高枝上的大枣子,少南则抱着一只大竹篓,接树上不断落下的枣子。
  白衣少年正是江一木。日间换回了白色的道袍,黑发高高束起。
  清风徐徐,吹来院中的花果香,一切干净得恰到好处。
  “哎呀!”
  少昂手背打到了一颗枣,眼看着圆润饱满的一颗大枣飞出竹篓,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稳稳接在掌心。
  “孟娘子!”少南抱着竹篓跑过来,孟渡将枣扔进了篓中,“谢谢孟娘子。”
  江一木放下少昂,看向孟渡,微微一笑道:“又见面了,孟娘子。”
  少昂和少南捧着一篓枣子去洗。不多时,端来一碗洗净的甜枣,五人围着茶桌坐下品尝起了老徐自己种的枣子。
  老徐指着院里的枣树:“这枣树是我早年游历江南道时,专门扛回来的,叫做琥珀蜜枣,可香可甜了。八月剥枣,十月获稻,再过段时日更好吃。”
  枣子果然又甜又脆,孟渡一连吃了好几颗。
  枣也吃了,茶也喝了,老徐擦干净手,对江一木说:“你该不会也是来问我修魂丹的吧?”
  江一木听闻老徐的话,眉梢轻挑看向孟渡:“孟娘子也为修魂丹而来?”
  孟渡回道:“我刚才请教徐道士,藍州哪里能买到修魂丹。”
  老徐哈哈大笑:“我今早求了个签,签中说今日上门的二位是同道中人。”老徐挠了挠下巴,眯起眼打量起一左一右的两位年轻人,“你俩悄悄的谋划什么呢?”
  江一木:“实不相瞒,我怀疑雪鬼再世。”
  老徐:“哟。我才给孟娘子讲了讲四十七年前琼姬和雪鬼的故事。”
  江一木说:“那真是巧了,我刚从刘亮平那听来这些陈年旧事。”江一木说着看向孟渡:“看来孟娘子又与我想到一处了。”
  老徐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说:“想找修魂丹,可来对地方了。”
  孟渡不明所以。
  老徐抱着胳膊,笑的十分得意:“孟娘子,藍州城能买到修魂丹的地方,只有一处。”说着往下指了指,“就是此处。”
  孟渡忽然想起老徐昨日递给自己的木谒上,分明写着「除祟、炼丹、祈福」。难不成中间这个业务,是动真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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