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捂住他的嘴,手动闭麦:“闭嘴,这么会撩你不要命了。”
姜时镜:“?”
她瓮声瓮气地解释:“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乱七八糟的身份。”
姜时镜桃花眼无声地弯成月牙,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手心:“我也是。”
马车不知不觉地停下,随行的伏音宫弟子在外大声询问:“小宫……圣女,到玄天刀宗门口了,他们不允许马车进入。”
桑枝瞬间清醒,想从姜时镜的身上爬下来,却被他按住,他取下腰间悬挂的玄色令牌递给车板上的伏音宫弟子:“把这个给门口的人,让他们带路去比武场侧边的浮台楼。”
“是。”弟子将令牌给守门的刀宗弟子瞧了一眼,再还给姜时镜。
停驻的马车缓缓进入山庄内部,这是自武林大会开始后为数不多驶入的马车,没一会儿就引起了住在山庄内各门派弟子的注意,瞧见豪华马车外标的伏音宫标志后议论纷纷。
桑枝本想掀开车帘看一眼传闻里磅礴大气的山庄,但好奇的讨论声相继在马车外响起,她默默缩回手,不自觉地放轻声音:“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意?”
姜时镜倒是毫不避讳地扫了一眼外头,淡然道:“不会,这辆马车是伏音宫的,他们最多怀疑到殷予桑头上。”
桑枝:“…………”
为背锅的哥哥默哀一秒。
“马车只能到浮台楼入口,前来参赛的弟子全部住在比武场左右两边的临时屋子,我记得咸鱼教排在浮台楼最后面,我没法送你过去。”他把毯子上的汤婆子塞进她怀里,“半山腰上的气温很低,你不喜欢用内力避寒,就莫要脱掉斗篷。”
桑枝在山脚能隐隐看到山庄,因而也知道刀宗以错落有致的岩石而建,地势复杂,部分住处连路都没有,每日只能依靠轻功上下。
“刀宗内有指引牌吗?”
“有。”姜时镜点了下头,“方才的弟子跟着马车随行,一会儿他会带你去住处,别担心。”
桑枝立即开始整理自己凌乱的发型,把略吵的铃铛配饰重新戴上,又取出面纱挂上耳朵,将脸也完全遮住。
姜时镜瞧着她井然有序的动作里透着慌乱,笑道:“刀宗不会吃人,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桑枝:“你不懂。”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扮演清冷圣女,且还不能脱离原主本来的性格,仿佛临时抱佛脚学了小半年蹩脚的演技,被突然通知到大型舞台汇报,她紧张到手都在发颤。
缓慢行驶的马车停下,驾车的弟子恭敬道:“圣女,前面马车走不了了。”
桑枝身体一僵,深呼吸了两下,才同手同脚地从马车里爬出去,一只手还不忘抱着汤婆子,车帘落下时,她回首看着少年,小声道:“我们这样好像秘密幽会的地下情,还怪刺激的。”
姜时镜哑然失笑,不放心地嘱咐道:“若是有事,让弟子来找我。”
桑枝乖巧地点了点头,从车板上跳下去。
玄天刀宗所处的位置是其中一块巨大岩石,整个山庄半包围在群山内,背靠着最高的昆仑山,层层叠叠的岩石块上是砖石和木头搭建的房屋,地块偏小的则用于小憩的亭台。
偏高的地势让整个山头常年覆着一层积雪,日积月累下,坚硬得堪比石头。
通往浮台楼的路悬空着纵横交贯在一起,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山崖,仅能通行两人的窄路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一不注意就会跌落粉身碎骨。
随行的伏音宫弟子正在卸马车上的物品,刀宗弟子恭敬道:“请圣女先随弟子前往住处。”
桑枝敛着神色淡漠地轻点了下头,并未说话。
弟子步伐很慢像是在刻意配合她的步子:“咸鱼教住在浮台楼最后面的川舒院,前边是伏音宫和衔月楼的弟子。”
“圣女若是也携带了宠物,请在武林大会期间看管好,莫要让它们跑出川舒院,免得被其他门派弟子误伤,得不偿失。”
桑枝一直没说话,偶尔会轻声回应个“嗯”,绝不多言。
弟子倒是滔滔不绝地介绍规则,在分岔路时讲解正确的道路,像个尽职敬业的导游。
“对了。”走了一盏茶后,弟子口干舌燥地咳了两下,“指引牌上贴有禁字的所有地方都不能去,请圣女遵守。”
话落,他们刚巧走到川舒院门口,相比其他门派克制的礼仪,这里显得热闹多了,教主从不管辖弟子太多规定,长期生活在南方的咸鱼教弟子被雪迷的神魂颠倒。
一连打了好几日的雪仗,来此参加比赛的随行宠物皆种下温蛊,本该进入冬眠的蛇类恹恹的趴在屋檐上打瞌睡,半个身体都陷在冰凉的雪里。
弟子贴心道:“哦,圣女可能还不知道,昨日在几大掌门的见证下,咸鱼教与风清门因一颗雪球私下打起来,闹得……”他委婉道,“不太好看,恩华寺的主持提议,让两个门派光明正大地打一场雪战,就定在明日预赛结束后。”
“圣女若有兴趣也可连夜积攒经验,明日参赛。”
桑枝看着院子里堆雪人,搓雪球,打滚的弟子,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她保持淡然:“知道了。”
弟子颔首:“那弟子先行告退,若有需要可按指引牌去比武场寻求帮助。”
桑枝踏进院子里,有弟子眼尖发现她,条件反射地行礼道:“见过圣女。”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行礼声。
“我的房间是哪间?”她没什么表情,垂挂至后背的银铃被微风拨动发出清灵的声响。
“本教主隔壁。”低沉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桑枝抬起头,就见身形修长的男人靠在树干上,神色冷然。
他似乎很怕冷,裹着一件灰黑色大氅,连耳朵都戴上了软绵绵的耳罩。
穿得几乎比桑枝还要多。
弟子们先是唤了一声教主,然后束手束脚地继续玩雪,像已习惯了这种尴尬又窒息的氛围。
桑枝斗篷下抱着汤婆子的手逐渐收紧,身后是搬运物件的伏音宫弟子,清澈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愚蠢:“小……圣女,您的房间在哪里。”
殷予桑与她在偏殿里的争执一字不漏地被守门的弟子听了个全,一夜工夫,她是伏音宫流落在外的小宫主这件事,就连池塘里的鱼都知晓了。
随行的弟子喊了她一路的小宫主,颇有种把她当成伏音宫二把手的错觉。
第136章 晋江
◎武林大会19◎
桑枝瞥了一眼立于雪中的男人, 冷淡道:“在他隔壁。”
弟子愣了下,露出不解的神色,赶往昆仑这几日, 桑枝时常会坐在车板上, 跟他们攀谈伏音宫内的八卦, 部分嘴巴不严的弟子甚至把殷予桑的底裤都扒了个干净。
随行的弟子已然被她明媚的笑容晃得失去了心神,心甘情愿把她划分为能友好相处的主子那一类。
没想到下了马车后, 像换了个人。
弟子:“圣女, 您还有同胞姊妹吗?”
桑枝:“?”
她轻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些:“把东西放屋里, 莫要多言。”
弟子立刻扬起笑容:“是。”
柳折枝等人走到面前, 淡然地伸手拂了拂溅在肩头的积雪, 幽幽道:“我还以为你死在伏音宫,回不来了。”
桑枝一口气梗在喉间, 许久才憋出来一句:“我命硬。”
他似乎呆了一瞬,唇角微微勾起:“我怎么听说是姜时镜亲自接你回来的?”
玩雪弟子的嬉笑声在背后此起彼伏,偶尔会有雪球砸在屋檐上, 似雾气四散, 纷纷扬扬地飘落。
桑枝视线下垂盯着地面被踩得硬邦邦的积雪,轻应了声“嗯”并未多说。
“他倒是有这个闲工夫还跑去蕲州。”柳折枝看向跟在她身后搬东西的伏音宫弟子, 意味深长道:“褚偃同我说,你被伏音宫的杀手绑架带走, 性命堪忧,我瞧着倒是悠闲的很。”
“这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他话里含着酸,桑枝冷得只想进屋, 语气中带着敷衍:“他打不过我, 自然就放我回来了。”
柳折枝:“你这话说出来, 自己信吗。”
桑枝心下暗道,就冲殷予桑怕毒物这一点,她就能把这个便宜哥哥,拿捏的死死的。
她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教主可否知晓我的父亲是谁?”
她被伏音宫抓走时,褚偃让她找一个姓殷的人,或许会有活路,而在边境,右长老也给她了伏音宫的线索,那会不会有种可能,他们都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却又因某些原因,默契的没有出声。
柳折枝站直身,两步走到她面前:“看来,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对这种认亲戏码不感兴趣,也不在意你生父是谁。”他倾身靠近少女,眉眼透着浅浅的戾气,“你姓桑,是咸鱼教的圣女,记住这个身份。”
空气安静了半刻,桑枝抬起眼直视着他幽冷的眸子:“桑桑自然永远是咸鱼教的人,教主在担心什么。”
男人漆黑的瞳内倒映着少女弯起的笑眼,这双眸子几乎是他看着长大,如今却莫名多了几分陌生,柳折枝伸手取下桑枝一侧耳朵上的挂饰,面纱从脸上散落,露出婴儿肥的脸颊。
“你阿娘临死前,我答应了她三个请求。”
他捏着桑枝肉乎乎的脸扯了扯,指尖用力,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两道红印。
桑枝吃痛眉心皱起:“什么请求。”
柳折枝松开手,盯着红痕轻笑了出来:“养你到十八岁,还有一个月,就完成了。”
天空星星点点地飘下雪花,微光下似羽毛荡着风,落于积雪,覆上轻薄的纱。
伏音宫弟子放好物件后,又贴心地把屋子收拾了一遍才相继出屋,为首的弟子恭敬道:“圣女,东西我们都收拾好了,便不在此多留,与前来参赛的师兄们汇合。”
桑枝后退一步远离柳折枝,对弟子轻点了下头:“多谢。”
弟子疯狂摆手:“圣女别客气,这都是弟子们应当做的,日后圣女若有任何事尽管吩咐,弟子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呵。”透明人柳折枝轻哼了声,“我竟不知我教中的圣女何时跑到伏音宫做起了副业,不知道的还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双胞胎。”
桑枝垂下眼,古代似乎没有副业这个词。
弟子眼里只有桑枝一人,听到声音才发现树底下还有一个身穿大氅的男人,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们倒是想,可宫主不同意。”
柳折枝:“?”
压着的戾气刹那间溺出,他冷下脸:“当着本教主的面抢人,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想当场开染坊。”
弟子呆滞在原地,威压下失了反应。
桑枝不动声色地往侧边挪了半步,挡住了他半个身体:“去找你们师兄吧。”
弟子连忙告退,带着其余五个弟子匆忙逃走。
柳折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多了几分探究:“你何时也变得心软起来了。”
有雪花飘在她的额上,融化成水,蜿蜒而下。
桑枝不答反问:“你方才说的第二条和第三条是什么。”
柳折枝指着远去背影,嗓音低沉:“先解释。”
她沉默了下,转头瞧了一眼在纷纷扬扬的落雪中远去的伏音宫弟子,下雪后的咸鱼教弟子格外兴奋,他们为躲从天而降的雪球狼狈地抱着脑袋,似有猛兽追赶般跑得飞快。
几乎一眨眼就出了川舒院。
兴许是逃跑的姿势有些好笑,她不由弯了弯嘴角,但很快又强压下去,淡然的把柳折枝的话重复了一遍:“教主方才说,不在意桑桑的身世,也不在意生父是谁,出口的话不能随风而散,不作数。”
柳折枝凝视着她久久未说话,半晌后,怒极反笑:“如褚偃所说,你的确变得尖牙利齿,他同我提议,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碎,我突然觉得这主意很不错。”
桑枝:“?”
褚偃又在发什么疯。
她露出无辜的神情,快速眨眼,矫揉造作地撒娇:“你舍得吗,教主哥哥。”
柳折枝:“…………”
“闭嘴,别逼我大嘴巴扇你。”
桑枝也觉得很恶心,她拢着斗篷道:“屋外很凉,教主若是不愿再说阿娘的请求,容桑桑回屋休息。”
“正好,我也觉得冷。”话落,他先一步走进屋内,熟练地点燃备好的炭火,如在自己屋内般,坐上了软榻,身上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蠕动的蚕蛹。
桑枝无语地看着他,想直接把这个房间让给他算了。
她走进屋内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水解渴,撤下挂在耳边的面纱,还在怀里的汤婆子放在腿上,神情漠然。
柳折枝看起来比她还要怕冷,咸鱼教的弟子并不会被要求常年用内力运转周身,只要每月蛊术考核达标,便能留在教内。
因而到了冬季大部分弟子都会选择把自己裹成粽子,也不愿用内力。
到了昆仑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等你十八岁,我会给你一张聘礼单,你若是不满意聘礼还可再修改,庚帖交换后,再找巫官拟定成亲时间。”他说得坦然,像是早已计划好,在临近的日子通知桑枝一声。
桑枝猝不及防一口水滑进嗓子眼,剧烈咳嗽了许久:“咳咳咳……你说什么?”
柳折枝瞥了她一眼:“喝水都会呛着,你是三岁小孩吗。”
他收回视线,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甚至多了解释:“这是你母亲的第二个请求,放心,我遵循一夫一妻制,绝不会像中原一样纳四五个妾。”
“我还没闲到去哄那么多女人,一个就够烦了。”
凳子刺啦一声摔在地上,桑枝站起身俯视着他:“我不嫁给你。”
柳折枝没有太意外,他慢条斯理道:“那你嫁给谁,姜时镜?”他撑起脑袋,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你该不会认为姜岳松那个老古板会同意他的宝贝孙子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前魔教妖女吧。”
桑枝再也无法端着原主的清冷模样,气到两侧的腮鼓起:“你这是批……”PUA三个词被她紧急咽下,“你才声名狼藉。”
柳折枝笑意更深了,眼尾弯起几条褶皱:“嗯哼,所以我们天缘奇遇,臭味相投。”
桑枝攥在手里的杯子朝着他的脸砸了过去。
男人脸上的笑意停了一瞬,杯子完好无损地在他手心里转了两圈,他捏着杯口,幽幽道:“桑桑,你不会忘了自己幼时在我面前许下过什么承诺吧。”
他掀起眼皮沉甸甸地看着她。
桑枝心下一惊,怒意一霎少了大半,她捡起摔在地上的汤婆子,抱在怀里背对着他:“小孩子过家家的玩笑话,你也信。”
“怎么不能信呢。”他的语气很慢,透着捉摸不清的情绪,“我记得你拿着自己做的花环,跑来主殿说等长大后嫁给我,左右长老都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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