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苗良嘴角溺出鲜血,他用手将血渍抹掉,大笑了起来:“武正睿你好像忘了,你们武家现在一无是处,我随便一根手指能把你们一家人都碾死。”
“你还想带走武芝,痴人说梦,你不如直接找一块风水宝地给她埋了。”
这话触及到了红卿的底线,她闭上眼将内心狂躁杀人的想法强压下去:“不论你们是要吵架还是打架都从这个屋子里滚出去。”
武正睿:“带不走长姐,我是不会离开的。”
刘苗良嘴角拉到一个恶意的弧度:“把长姐当娘,怎的你还想喝奶不成。”
话音未落,红卿一把捏碎了腰间悬着的香囊,浓重的异香瞬间弥漫整个屋子。
姜时镜脸色一变:“闭气,别呼吸。”
极短的时间,屋内的其他人就变得恍恍惚惚,像是丢了魂,神色僵呆地站在原地。
一个个如提线木偶。
红卿深吸了一口气,夹着嗓子惑声道:“离开这间屋子,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她嗓音里掺着许多空气,让人听着缥缈不清。
屋子的人木然地跟着重复这句话,像被拧上发条的玩偶,迈着僵硬的步伐一个接一个离开屋子。
桑枝与堇青对视了一眼,互相确认要不要出去。
屋内空了后,三人便显得格外明显,红卿看向姜时镜,见他们没有被蛊惑,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神农谷的人不被蛊惑也属正常:“让几位看笑话了。”
姜时镜伸手挥了挥面前的空气才呼吸:“无碍。”
她把屋内的窗打开了一半,让异香散出去,心里始终在意白胡子大夫说的话:“方才神棍说屋内的药太多,混合在一起会变成毒,是否要撤一些出去?”
姜时镜:“夫人身体早已适应了这些药物,若是突然没了药续命,正如大公子所言,可以挖坑了。”
红卿心梗了一下,绕过屏风去瞧夫人,她的面色比之前更差了,
隐隐透着灰白,像极了尸体。
红卿需要经常去探她的鼻息才能确认她还活着。
“若是迟迟抓不到下蛊人,姐姐还有救吗?”
姜时镜察看着屋内药的分量,比之昨天似乎又少了些,看来是有人每日都在这个屋子里不露声色地减轻药量,想让夫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在昏迷里。
“没有。”他把熏香合上,淡淡道,“她之所以还能活着,有大半的原因是因蛊虫寄宿在心脉内,宿主与蛊虫同生共死,为了活着,它会想尽办法游走在宿主体内,保持机体维持生命。”
那白胡子大夫有一句话并未说错,屋子里的药加上药膳混合在一起对于健康的正常人来说的确是剧毒。
可对于濒死的夫人恰恰变成了救命药。
红卿呼吸一滞,艰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姜时镜沉默着没回答,算是默认。
红卿坐在床头,指尖一点点划过夫人的面颊,殷红色的蔻丹与灰白碰撞形成了强烈对比。
漫长的寂静过后,是晦涩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我听闻神农谷丢了一批禁药,能够起死人肉白骨。”
姜时镜眉间一簇,他敛下神色:“你从何处听说的这个消息。”
神农谷丢了大批禁药,的确成为了江湖人士尽人皆知的事情,可除了研制这批禁药的人,不可能有人知道药的具体作用。
一旦传出去,神农谷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几乎没有人能抵抗这批药带来的诱惑。
红卿用指尖细细地描绘着夫人的面颊,声音轻而媚:“襄州来来往往许多江湖人士,我前些月从他们口中得知。”
“你们在追查这批禁药,但没人知道禁药去了哪里。”
姜时镜沉声又问一遍:“谁告诉你的消息。”
红卿歪着头盯着夫人紧闭着的眼:“神医若是能治好我姐姐,这个消息我自然甘愿奉上,包括那批药往后会被用到谁的身上。”
少年周身戾气渐起:“你在威胁我。”
红卿轻笑了几声,道:“这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对你我都有利。”
姜时镜沉默了好一阵,他忽而勾起唇角,冷声道:“红姨娘不如向上天祷告,尽早抓到下蛊人,比在这里威胁一个大夫更有用。”
话毕他离开屋子,桑枝同堇青也默默地跟着他一起走。
原本吵闹不堪的屋子一瞬间陷入了死寂,连微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等过完这个冬天,来年开春安新山上的桃花都会盛开,姐姐,你答应了卿卿要一起去赏花。”
“你陪我赏花,我陪你去寺庙礼佛,我们早就约定好了的。”
“这个世间我只剩下你了,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你说你喜爱家里花团锦簇,我花了三年的时间让家里变成你的后花园,今日却被你那好弟弟都打翻了,我也是你妹妹,你能不能起来凶他呀。”
冗长叹息持续不断地徘徊在屋内。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要去哪里?”
“一定要走的话,可不可以把我也带上。”
金色的霞光从窗棂缝隙里钻进来,在地面刻写上诸般图案,落下秋意的尾声。
刘苗良等人离开后,像是插了发条的木偶,扭转的滚轮咔咔转完后,几人全部茫然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里瞧见了不明所以的恍惚。
武正睿当即脸红脖子粗撸起袖子就要跑回去:“我早就说了她是妖女,还会操控这种邪术,定是那些坏事做尽的魔教人。”
“我要报官,她这种妖女就应该绑在柱子上被活活烧死。”
刘苗良伸出拿着折扇的手拦着他:“小舅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这是报的哪门子官,跟爹说让人把他的小妾抓起来?”
“你是闲得慌了特意跑来同我们唱戏呢?”
话一出口,哄堂大笑。
武正睿站在原地气得几乎要炸开了,但此时在别人家的地盘周围又都是侍卫,动手也讨不着好,回了家还要被盘问身上的伤。
他拽过一旁的白胡子大夫,憋屈道:“你们等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苗良“唰”地打开折扇,贱兮兮地挥手:“小舅哥,下次来玩前记得先只会我一声,我让人给你搭一个戏台子唱。”
背影匆匆消失不见,刘苗良“啧啧”的摇头:“这武家没落后,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下一瞬视线内蓦然出现了几道身影,巧笑倩兮的娃娃脸映入瞳内,他赶忙遣散了跟着他的侍卫,摇着折扇便凑了上去。
堇青正在小声跟桑枝分享神农谷的情报,
圆眼睛里满是义愤填膺:“他们神农谷总是喜欢弄一些奇奇怪怪的禁药出来,丢了的那批禁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桑枝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冒着低气压的姜时镜,心想说光明正大地在他背后议论这些真的不会被砍吗。
但好奇心作祟下,她还是问出了口:“红姨娘不是说禁药能起死人肉白骨?”
堇青皱了一下眉头,规劝道:“这世上哪会有这么神奇的药,都是他们在胡说捏造。”
“不过……那药确实诡异。”她声音又小了半分,像是在说恐怖故事般,“少夫人,你见过从土里爬起来的死人吗?”
桑枝:“…………”
武侠文变恐怖文?
她摇了摇头,就听堇青继续道:“我瞧过,死了七八天的尸体安然无恙地从地里爬起来,还能走路,打起架来可凶了。”
桑枝:“…………”
丧……丧尸?末日文?
她一言难尽道:“那些从土里爬起来的尸体是不是会到处咬人吃生肉,被咬的人没多久就会同化成同类,丧尸大军就此产生?”
堇青惊了一下,困惑道:“少夫人是看了新出的话本子联想到的惊悚场面吗?”
桑枝暗下松了一口气,幸好,她不用在武侠文里末日求生了。
堇青:“少夫人只猜对了一半,他们的确咬人吃生肉,但被咬的人不会同化,只会缺胳膊少腿,且尸体的状态很不稳定,像……”她回忆着看到的画面,缓慢道,“身上被钓着绳子的皮影。”
桑枝皱起眉,这个描述好耳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却又不太一样。
“几位神医要往哪里去?”刘苗良摇着扇子像个纨绔般慢悠悠地走到几人面前。
姜时镜垂首瞥了他一眼,冷漠地绕过他。
刘苗良也不在意他,他直勾勾地瞧着堇青,笑着邀请道:“近几日我新得了新奇的物件,两位姑娘有没有兴趣去观摩。”
堇青不喜欢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果断拒绝:“不去,没兴趣。”
桑枝对他的印象全然是青楼里不当人的画面,连话都不想说,拉着堇青就要走,哪知他突然伸出手臂拦住两人。
笑眯眯道:“两位姑娘还是走一趟吧,免得有人觉得我不尽地主之谊。”
下一瞬,抬起的手臂一麻随后是剧痛袭来,由小臂蔓延至全身,他顾不上继续摆架子抱着胳膊痛呼:“谁,是谁胆敢袭击我。”
姜时镜站在他身后,俯视着矮了不止一星半点的刘苗良,语气森冷:“不想死就别打那些龌龊主意,我不介意给你去势。”
沉重的气压环绕着刘苗良,他痛得出了一身冷汗,连话都挤不出来,几乎要躺地上打滚。
少年扫了一眼还怔着的两人:“还不走,真想去瞧新奇玩意不成。”
堇青吐了吐舌头与桑枝赶忙绕过刘苗良离开。
堇青还不忘嘟囔:“好凶。”
桑枝看向面色冷峻的姜时镜,她甚少会见到他这副低气压的模样,与往日里鲜衣怒马的少年相差甚远。
她想起红卿的话,想着这个情报应当对他很重要。
“在不确定蛊虫的情况下,真的没办法救夫人?”
吹奏骨笛引起蛊虫共鸣或许能确认蛊虫的方位和具体作用,但这样做会引起蛊虫暴动,风险性极高。
姜时镜淡漠道:“她半只脚已经在棺材里了,即使取出蛊虫也只有一成的存活机会。”
桑枝:“?”
第49章 晋江
◎鬼迷心窍13◎
她不解道:“那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看着她死?”
姜时镜沉默了一会儿:“我来前并不知晓她的状态。”他放缓了步子,“种蛊,下药, 减药, 这个府里不止一个人要她的命。”
他的嗓音无比平静:“即使我再努力去救她, 也抵不过别人在黑暗中送她一程。”
空气一霎变得寂静,笼罩在身上的阳光似乎也在这一瞬变得冰凉, 失了温度。
桑枝不由舔了一下干涩的唇, 涩声道:“我以为你……”
姜时镜敛下眉眼,眼睫半垂遮住了瞳内的微光:“以为我什么, 以为我无所不能, 单凭着猜想就能知道幕后凶手是谁, 把濒死的人从阎王殿拉回来?”
桑枝抿着唇没说话。
轻声的叹息消散在微风中。
姜时镜:“我是人,不是神, 这世上有许多事我不清楚,同样也有许多事我无法办到。”
桑枝沉默地看向院子里被掀翻的花草,她忘了现在是二十四年后, 姜时镜虽然身为男女主的儿子, 但他其实并没有主角光环。
“可那日夜里,在医馆, 你救活了苏淮之,不是吗?”
姜时镜不紧不慢道:“他本身就抱着极强的求生欲, 再者他体内的蛊虫乖巧得很。 ”
被银夹子夹住后不挣扎逃跑,反而乖顺地松开了口齿任由自己变成干煸的死蛊。
桑枝拧眉沉思了片刻,轻咬着唇试探:“如果能知道蛊虫的方位和具体作用, 夫人是不是就有救了?”
姜时镜愣了下, 看向她:“你很想救她?”
桑枝:“蛊虫在体内肆意钻游, 会让宿主万分痛苦,即使她现在昏迷中,但也不代表她感受不到身体的痛楚,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她努力地撑着这一口气,肯定不甘心死去,也……可能有话想同别人说。”
至少如果在穿书前就算给她短短一分钟时间,她也会竭尽全力地给爸妈打一个电话,而不是躺在寝室的床上再也醒不过来,留给他们一具冰凉的尸体。
他叹了一口气,嗓音幽然:“我说过了,一成的机会,能不能活下来全凭她想活着的信念有多强。”
桑枝喜上眉梢:“她肯定想活着。”
少女的眉眼内藏着独有的明媚,总在不经意间露出来,像是得到了糖果后又怕糖果摔地上,露出虎牙小心翼翼的欣喜。
他无奈地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不想让少女抱有太大期待:“别高兴太早。”
桑枝墨色的瞳内印着光亮,眸子弯成了月牙。
堇青跟在两人身后,默默地拉开距离,远离他们。
夜色降临,乌云遮住圆月只留下一角残缺,院子里的梧桐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桑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纠结了大半个晚上要不要去夜探夫人的院子,她现在没有内力,极其容易被发现,风险性高得离谱。
但若是不去其他时间更难吹奏骨笛确认蛊虫作用,且今夜堇青任务在身,并未宿在屋内。
又想了半晌,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服。
静悄悄地推开门,探出半个脑袋,环顾了一圈寂静的院子,庭灯内的火烛皆暗,她模模糊糊地在黑暗间看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院门口,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想起堇青上次说翠儿老半夜三更的从外面回来,难道是她?
她把小蜘蛛放出去,而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躲在侧边的窗户底下看院子里的动向。
黑影左顾右盼地等了很久后,弯着腰快速地跑到姜时镜的屋门前,踮着脚观察了一番后,将门推开一道缝隙,把手里拎着的东西一股脑全部扔进屋子里。
动作迅速地关上门,严丝合缝。
遮挡住月亮的乌云渐渐飘走,桑枝借着重新洒下的月光瞧清了黑影,正是白日里拦着她们的刘苗良。
他高兴地拍了拍手,走起来路都欢快了许多,将手背到身后,踮着脚又在自己的屋门口也徘徊了一会儿,才得意地哼着小曲离开。
来时像盗窃的小偷,走时变成了乐颠颠的大爷。
真离谱。
桑枝离开屋子,蹑手蹑脚地推开姜时镜住的房门,月光透不进室内,屋内一片漆黑,跨过门槛时还踢到了什么东西,差点把她绊倒,她摸索着走到桌边,吹燃火折子点亮烛台。
烛火亮起的一瞬,眸内蓦然映入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冲着她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桑枝下意识跳上桌子,远离蛇。
这才看见门槛里是抓蛇用的竹筐,现下被她踢翻了。
屋里至少有七八条颜色各异的蛇,看花色都是携带剧毒的毒蛇。
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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