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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余雪——稷馨【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08 17:10:57  作者:稷馨【完结+番外】
  “高天纵风光下葬,一是为平惊扰山灵之怒,二全了陛下爱民如子的名声,你做的很好。”
  她微微一笑,看着祁宥拿起石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温柔地开口道:“正好,臣已向霍参领替你告假一日。”
  少年坐下来,不明白为何告假,只疑惑地看向她。
  “明日休沐,殿下随臣去一个地方吧。”
第二十九章 生机
  古木参天,碧峰耸峙,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稳当当地停在了山脚下。
  祁宥已先一步跳下了马车,将臂膀递了过来,崔锦之将手搭了上去,弯腰抬脚下车。
  清蕴提着香油花果之物,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身后。
  祁宥看向半山腰隐没在云雾氤氲的寺庙,扶着崔锦之踏上了青石旧道。
  “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兰若寺?”
  崔锦之微微一笑。
  “咚——”
  撞钟声沉闷悠长地响起,惊得林中呼啦飞起一大片鸟。
  耳边是高僧诵经之声,寺庙外的千年古木上系满了无数红丝,殿内供奉着无数长明灯,烛火跳跃,禅寂缭绕。
  崔锦之凝视着殿内众相庄严,身放光明的金身佛像,却始终没有拜下去。
  祁宥站在她身后几步,亦没有跪。
  “二位施主。”
  缓步走出一位僧人,身着红金袈裟,面带仁慈,带着出世的静谧之意,朝着崔锦之二人双手合十,微微见礼。
  崔锦之亦回礼,轻声道:“见过大师。”
  那老者目露清澈与沉静,看向她,语气熟稔地像是相识多年的友人:“施主本是自在水云身,为何放不下执念。”
  她轻轻笑了笑,“执于一念,困于一念。若此生难见盛世,我这执念,也放不下了。”
  高僧悲悯地看着她,最终又合十拜过,只留下一句——
  “常者皆尽,高者亦堕。合会有离,生者有死。”
  世间万物都将消失殆尽,归于平静,聚合总有分别,生者亦难逃死劫。
  纵她为大燕举出一位明君,但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任皇帝会是怎样。
  但崔锦之从没有焦虑过这些,或许初来这个世界,是因为系统的任务。可数十年的生活下来,她扶大厦之将倾,俯仰无愧天地,这就够了。
  祁宥一直安安静静地站着,温顺而乖巧地听完了她和大师的对话。
  却在崔锦之准备带他离开时,突然开口问道:“老师,你会死吗?”
  崔锦之微微一愣,又笑起来,觉得祁宥此刻有些孩子气,是人就终有一日,化作一捧黄土。
  摇曳的烛火照映在她侧脸,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女,无悲无喜地看着世间万物。
  祁宥想起她曾经那样脆弱无力的倒在他的怀里,像似自言自语,轻声而坚定地说:“你不会的。”
  我不会让你死。
  崔锦之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这不过是寻常日子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
  当时的她,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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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锦之吩咐清蕴供奉完香油后就下山等候,自己领着祁宥从兰若寺的西南小门悄悄地绕了上去。
  一路上春光和煦,啾啾鸟鸣、潺潺流水之声不绝于耳。
  直到眼前一座扎着竹木篱笆的林间草屋出现,二人才终于停下脚步,崔锦之上前一步,轻轻推开藩篱,只见院中一个身着褐色短衫的老头儿,正背对他们劈柴。
  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也不回头,只慢悠悠地散落在地上的柴火捡拾起来,捆在一起。
  收拾好后,这人才直起腰,转过身来,脸上也没有讶异之色,仿佛猜到了他们二人会来似的。
  丞相大人拱手见礼,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先生”。
  又将祁宥推出去几步,笑意盈盈道:“这位便是锦之的徒弟,名唤祁宥。”
  祁宥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口:“……师祖?”
  那老头坐在石桌旁,拿起桌上的紫砂小茶壶往茶杯里倒了茶,又一饮而尽,也不知道应没应这声师祖。
  祁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看似清贫的小院里,灰扑扑的石桌上摆着天青汝窖的茶具,不远处是一副檀木棋盘,棋瓮中装着暖玉棋,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晶莹剔透。
  崔锦之也跟着坐了下来,将手中的君山银针递了出去。
  那老头本是淡淡地,一看到这茶罐,见里面的茶叶白毛茸然,香气清高,不由得赞了一声好茶。
  这位平和谦逊的丞相大人此刻笑眯眯地逗他:“不如由锦之为先生泡茶吧。”
  “可不敢劳动崔相。”老头哼了一声,赶忙把茶罐拿走,生怕崔锦之糟蹋了这好茶似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来到底所为何事啊?”
  祁宥却终于明白了,眼前这发须皆白的老人,就是老师口中提起过的,幼年时遇见的一位游医。
  崔锦之微微敛了笑意,正色道:“我这位弟子,幼时被人下了毒,锦之学艺不精,只得来请先生为他看看。”
  杜怀舟没说话,颔首示意祁宥将手伸出,轻搭在腕间,过了半晌,才蹙眉问:“脉象和缓有力,不浮不沉,看不出什么问题。”
  “可那日他毒发,脉象弦细如刀刃,瞳孔血气翻涌,似乎连我是谁也不记得了。”崔锦之仔细回忆着,“此毒名为‘槐安梦’,先生可听说过?”
  杜怀舟猛地抬头,一时间没吭声,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和他单独聊一会,你去后头药庐替我整理药材。”
  崔锦之犹豫一瞬,最终还是点点头,起身走了。
  冰凉的石桌旁只剩下这二人相顾无言,杜怀舟撤开手,缓缓开口道:“……你知道中了这毒的人,下场都是怎样的吗?”
  “初时心中戾气不散,易怒暴躁,再后来多疑敏感,无助焦虑,到最后彻底神志不清,失了人性,变得冰冷暴虐起来。”少年神色平静,陈述他上一世的经历。
  杜怀舟复杂地看了一眼他,少年稳稳地坐于石凳上,背脊挺拔,清傲淡漠,不知不觉已和崔锦之那清濯之姿的神韵相似了。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二的年岁,正如锦之那年离开他,独自踏入宦海浮沉的时候。
  他心下微微一软,“我带着锦之周游四海时,曾见过这种毒,无色无热,摄人心智,若剂量不够,还能通过药引逼迫毒发,我一时好奇,便和他人讨论过几次,但从未着手治疗过。”
  祁宥神色一动,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那日我毒发,正是因为一个人的身上系着这个香囊。”
  杜怀舟赶紧接过,没有急着打开,点了点头道:“这看来就是那个人嘴里所说的‘药引’了。”
  “我现下可用银针为你诊治,再给你开些宁心静气的方子。”
  他有些犹豫,“但我只有三成把握,并不能保证你痊愈。”
  祁宥仍静静地坐在那儿,闻言也不惊讶,像自嘲般笑了笑:“多谢师祖,有三成把握就可以了。”
  他不拜佛,不是心中没有欲望。
  而是知道,佛难渡他,他不过是从阴暗中爬出来的修罗恶鬼,生死予夺,铁血杀伐。
  这三成把握,却给了他一个同她走向明光大道的机会。
  这就够了。
第三十章 救治
  崔锦之回来时,庭院里早已没了人影,她只好去了草屋,刚推门进去,就见床上赤裸着上身,被银针扎成一只刺猬的少年红了耳朵,想要挣扎着起身找衣服蔽体。
  杜怀舟不悦地“啧”了一声,大手无情地将他按了下去,嘴里骂道:“臭小子!乱动什么,不要命了!”
  祁宥耳尖的绯红之色已一路红到了脖子,“老师,你、你先出去。”
  看似风光霁月、实则人面兽心的丞相大人双手抱胸,忍不住起了坏心思逗弄他:“殿下怕什么,臣是您的老师啊。”
  祁宥干脆将头往下一埋,不肯理会她了。
  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还忒讲究,崔锦之含着笑慢慢靠近,就算是前世的祁宥也没有到加冠的年岁,他还害羞什……
  背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伤疤映入眼帘,虽然年份已久,还是化作了褐色的伤痕蛰伏在少年已稍显宽阔的背脊上。
  崔锦之沉默下来。
  “心疼了?”杜怀舟斜眼看她,又哼了一声,“你这徒弟,身上暗伤多得很,幸而少年气足,现在开始将养着,还来得及。”
  又从布包取出一只细长的银针,在烛火下反复烧着,随后对准祁宥的头部,稳稳地扎进去。
  祁宥闷哼一声,只觉得全身都酸胀酥麻了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被褥,却强忍着麻意,勉强开口:“师祖,那、那老师的病……”
  “你还有功夫担心她?”那小老头从鼻孔里出气,“她那是从娘胎带出来的不治之症,我能让她活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说完,像生气他们二人都给他出这种疑难杂症的难题,杜怀舟毫不客气,又快又准地再下一针。
  崔锦之倒是习以为常,知道她这位先生的脾气一直如此,就老老实实听他训话。
  “你日后修身养性,不要随意动怒,忧虑过重对你的毒都是没有好处的。”他絮絮叨叨,“年纪轻轻,跟你师父一个德行,心中总揣着那么多事干什么,大燕又不是没了你们就覆灭了!”
  没了她,大燕倒真是好景不长了,崔锦之心里小声吐槽着。
  可她也不敢出声反驳,不然还能气得她这位老师拿起扫帚追她追出二里地。
  杜怀舟将榻上之人彻底变成一个银光闪闪的大刺猬后,又瞪着眼看崔锦之,“手伸出来!前段时日听说你昏了过去,是怎么回事?”
  崔锦之乖乖将手递出去,“先生不必担心,还是老样子。”
  杜怀舟左手摸着自己的胡须,右手感受着脉动,沉吟道:“思虑惓心,劳心伤神,气血两虚。”
  他瞥了眼祁宥,有些含糊不清地开口问:“……那个药,还在吃吗?”
  当年她女扮男装,行走在外时还好,就算旁人看出来了也不会多加窥探,可入仕途不一样,一旦走错一步 ,便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杜怀舟只好给她开了一种药丸,调转体内阴阳之气,只是会让她原本就弱不禁风的身子更不堪重负。
  崔锦之心底一惊,她先是病势凶险地昏睡了半月,再忙于朝堂政务,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连忙开口道:“我回去就补上。”
  “我是让你别吃了!”杜怀舟恨铁不成钢,“再吃下去体寒加剧,你不要命了?”
  床上的祁宥听见杜怀舟拔高的音量,眸中蕴着深不可测的淡淡寒意。
  老师……在吃什么药?
  听起来似乎对身子毫无益处,那她为何还要继续服用下去?
  崔锦之仍然镇定自若,“不是还有先生看顾锦之吗?我没事的。”
  杜怀舟叹了口气,不再跟她多说,熟练地起针收好,又坐于桌案前挥笔行云流水般开出两份药方,递给崔锦之,没好气道:“自去拿药,幼时教过你辨认的,若忘了,你俩就等着吃出毛病吧。”
  崔锦之含笑接过,转身出了草屋。
  杜怀舟这才慢悠悠地转向祁宥:“臭小子,想说什么?”
  祁宥拥衣而坐,草屋中跳跃的烛光只映出一半,祁宥半张脸藏于阴影中,晦暗不明。
  他暗哑着嗓音:“……我的血,或许能救她。”
  杜怀舟猛地抬头望向他,只见少年低沉而缓慢地叙说着那日崔锦之昏迷,他用自己的血救下她的经过。
  听完后,杜怀舟神色极其复杂地望着他。
  这不是一件小事。
  丞相病势沉疴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遍访多少名医志士,皆束手无策,甚至连杜怀舟这个二十年前闻名杏林的圣手也不过能保她一二。
  可如今祁宥的血,却能硬生生地将崔锦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此事一旦传出去,祁宥会是什么下场?
  不论真假,天潢贵胄都将视他为长生肉,迫不及待地扑上来将他瓜分。甚至令和帝也会认为他这个儿子是个危险,是这样囚禁到死,还是干脆杀了他,谁都不得而知。
  可祁宥就这样坦坦荡荡地告诉了他。
  少年的眼神清澈透明、深邃澄静,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癫狂暴戾。
  杜怀舟长叹一口气,轻声开了口:“你……是个好孩子。”
  “你师父前几日就送来了信,说要带你来见我,其实我心中是不喜的。贵胄世族,在权势斗争中只会将他人剥肤椎髓,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可锦之却说……你品性似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只要有人肯悉心教导你,你必定是个坚如磐石,挺如松柏的大雅君子。”
  祁宥微微颤抖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毒发般奔流着席卷过身体的每一寸,某些热烈的情绪在晦暗的心间一点点滋生。
  可心底又倏然紧缩起来,他根本……没有崔锦之说的这样好。
  丞相隽秀清冽的笑意还在眼前,祁宥将那颗慌乱的心缓缓地、坚定地按了下去。
  既然她愿意相信他,他亦甘愿为她所用,成为她刺向这腐败透烂的一把刀。
  杜怀舟打算为他放一点血,以便研究,“请殿下摊开手掌,此处不易留下伤口。”
  祁宥却摇摇头,“割手腕吧,手心太明显了,老师知道会担心的。”
  精巧的小刀微微刺破肌肤,鲜血顺着手腕向下流进一个碗中,祁宥神色却始终没有变过。
  杜怀舟麻利地为他包扎好,祁宥也快速地将衣服穿好。
  崔锦之领着药包进来时,看到就是二人正襟危坐,相顾无言的模样。
  她心生怪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杜怀舟吹胡子瞪眼,“药拿好了?赶紧走吧!”
  说完便起身将二人往外轰,崔锦之心下无奈,又叮嘱了杜怀舟几句,只换来不耐烦的嘟囔之声。
  可真到了崔锦之领着祁宥下山时,那倔得要死的老头儿却站在藩篱前,沉默地盯着他们的背影没入山间缭绕的云雾,久久地不肯动弹。
  直到若隐若现的背影也消失不见时,他才摆摆手,转身离去了。
第三十一章 恐慌
  马车辘辘,行驶在回程的官道上。
  崔锦之正低头细瞧着杜怀舟为祁宥开出来的那张药方,那草书笔力苍健,龙蛇飞动,一看就是老中医的典型字体。
  若不是崔锦之跟在他身边四年,还真看不懂杜怀舟写的是什么。
  夜交藤、百合、紫石英、合欢皮……
  皆是滋养镇静的安神之物,她凝神思考,表情认真细致。
  祁宥懒洋洋地倚靠在车壁上,眼神却始终紧盯着眼前之人,没有移开过半分。
  崔锦之察觉到身旁如有实质的目光,抬头望去,有些疑惑:“明明是去给殿下看病,怎么殿下的神色却略显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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