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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不算早产，但是因为是两个，所以手术得尽快完成。
她被推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医生在远处站定，示意他们停下，“现在可以手术了。”
云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凌乱，从包里颤抖着手将红包塞进医生的衣服口袋。
“她怕疼....”云苗嗓音带着哭腔，“拜托轻一点对她。”
医生点点头。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她被推了进去。
黎欣躺在病床上，完全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全身都疼，疼到她无法呼吸。
“啪”地一声，她头顶上的手术灯光被全部打开。
手术光极强，即使她睁开眼，也看不清周围的人。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熟悉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冰冷的手被人轻轻握着，又很快放下，可那人的手比她的还凉。
她的喉咙间溢出痛苦声。
那人听见了，轻轻摸摸她的头。
然后又俯身，下一秒，她的指尖被温热的东西碰过。
仿佛....是唇轻挨的触感。
俯身又起身，很快速，快到她来不及睁眼看清到底是谁。
一股淡淡的艾草香在消毒水的味道之间，很好辨认。
她眼角滑过泪滴，顺着耳窝流进枕头里。
黎欣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瞧眼前给她做手术的是谁。
灯光太强了，仅一眼，她不得不再次闭上。
她还没开始手术，空气中已经有淡淡的血腥味，是站在她身侧那人的味道。
他受伤了。
金属器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手术室里格外清晰，她颤了颤，下体的疼痛一阵一阵的。
有人用地道磁性的F国口音告诉她，“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她泪水流得更欢。
人的口音经过特殊处理，会改变。
可那声线里的柔情，是刻进骨子里的。
他明明比她还害怕，却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拿起手术刀共同迎接他们的宝宝。
第131章 以后注定要到处流浪
针筒里的液体被缓缓推进她的身体里，凉意进入。
在力气消失的最后一刻，那人在她耳边低喃，“我爱你。”
她人昏昏沉沉，脑子却无比清醒。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脑海里闪现了人生中很多模糊的回忆。
年少时的无忧无虑，父母的宠溺，还有沈靖强迫她的那一夜，他在竹山村的田埂上向她索吻，她发丝间的小雏菊.......
很奇怪，她是恨沈靖的。
但很多的回忆，却是与他有关。
不论好的，还是坏的......
人们都说，死前脑海会闪过一生中最深刻的片段。
她此刻将人生中的深刻画面一一回忆起，等她醒来，就是重生。
......
等再次彻底清醒的时候，黎欣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有些懵。
手不自觉抚摸腹部，这个动作在这七个月里做了无数遍。
她原先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经平坦下来了。
空气中也没有了那股淡淡的艾草香。
入鼻全是消毒水的气味。
她皱了皱眉，看见了趴睡在她床边的云苗。
在她记忆中永远干净的女人，此刻有些不着边幅。
云苗听见床上的动静，从浅眠中醒过来。
“乖乖欣宝，醒啦？”云苗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是正常体温后放下心来。
黎欣点点头。
孩子太大了，她是剖腹产，此时伤口火辣辣疼。
睡着的时候还好，清醒过来感受到痛楚，浑身冒着冷汗。
云苗心疼握着她的手，对于她所遭受的那些罪和疼痛，云苗此时只能陪伴。
黎欣被扶着坐起来，肚子空的，心也是空的。
她有些出神望向窗外，又下起了雪，房间的玻璃上起了一层薄雾，对于已出生的孩子，她绝口不提。
孟霁抱着饭盒从外面匆匆走进来，见她已经醒了，赶紧放下饭盒来到她身边。
“医生说刚醒来伤口会疼，阿欣，实在难受我就去叫医生。”
黎欣抬了抬眸，“医生呢？”
孟霁有些微愣，“我刚刚还在电梯间看见了他，是不是疼得难受，我去叫他过来吧。”
黎欣摇头。
她们俩说的不是同一人。
孟霁手机铃声响，她走出去接听电话，房间里只剩下云苗和她。
“阿姨。”
沉默良久，黎欣再次开口。
云苗心里一咯噔，从前黎欣叫她都是云姨，这声阿姨被她喊得极为尊敬。
“您是沈靖的妈妈，对吗？”她坐起身，背后靠着柔软的枕头，垂着眸子看被单的颜色。
云苗顿了顿，有些惭愧，“嗯。”
黎欣抬头，对着她笑了笑，“谢谢您对我的照顾。”
不去探究沈靖对她到底怎么样，但他的母亲是真心爱护她的。
云苗红着眼睛，手覆在她的手上，嗓音哽咽，“对不起。”
她不敢为沈靖请求黎欣的原谅。
这声道歉，是她愧疚没教养好儿子。
黎欣摇摇头，该道歉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父母，而是伤害了她的人。
察觉到云苗的真实身份，是在某个午后，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有个备注为“小畜生”的来电。
那号码，她很熟悉。
是沈靖的。
黎欣这才惊觉，难怪她每次看云苗的时候，总觉得她和某人有些相似。
黎欣将视线放回被单上的白色，“阿姨。”
她顿了顿，“孩子，你们沈家要吗？”
云苗擦着泪的手顿住，手里的卫生纸死死攥着，以为她是怕沈家不承认她，连忙开口。
“欣欣，孩子给谁，决定权在你。”
云苗目光温和瞧着她，“你不想给他的话，阿姨也尊重你，阿姨陪你一起抚养宝宝啊。”
黎家对黎欣的态度，她知道了大概。
她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要抚养两个婴儿。
云苗很心疼她。
黎欣抿抿唇，她抬眸瞧着云苗，“我和他已经领过证了。”
按照婚姻法，这孩子他们沈家有权要。
所以，她不是怕沈家不要孩子。
而是她，不想要。
云苗瞪大了眼睛，回味过她话里的意思，颤抖着唇不敢继续开口。
这些日子，黎欣对于两个孩子的爱，她看在眼里的。
“那是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宝宝，如果你真的做好了决定...阿姨尊重你。”云苗眼眶渐渐通红，下意识别过头去。
同为女性，她理解黎欣嫁给一个不爱的人的心情。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姑娘一定遭了很多罪。
那些伤痛被埋藏在无数个日夜，靠着她自己舔舐伤口自愈过活，如今云苗知道了，定不会再让她一人承受。
黎欣听见云苗支持她，鼻腔发酸，顿时红了眼。
说她没心也好，自私也罢。
被他禁锢的每一个黑暗时刻，她都无比怀念以往自由的时光。
这孩子来得很妙，爱她肚子里孩子的同时，连带着，她对沈靖的那些恨意也逐渐削弱。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至少对于她来说，喜欢上伤害过自己的坏人，是一种侮辱。
她如今迷途知返。
对沈靖那复杂微妙的感情，只是因为他是孩子们的父亲。
云苗吸了吸鼻子，悄悄擦拭眼泪，“要看看孩子吗？是龙凤胎，一对兄妹。”
黎欣握着的拳头攥紧又放开。
“好。”她点点头。
该被讨厌的不该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宝宝。
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婴儿被护士抱进来，他们身上粉嫩嫩的，紧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她与云苗一人怀里抱着一个。
小小软软的，带着淡淡的奶味，不敢用大力，怕将她给捧碎。
“孩子还没起名字，您起一个吧。”黎欣扭头看向云苗。
云苗抿了抿唇，起名不难。
但这姓氏......
黎欣笑了笑，她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以后注定要到处流浪。
孩子跟着沈家，是顶好的。
“叫沈什么好？”黎欣眼底含着水光，轻轻开口。
云苗懂了她的意思。
名字这件事，那畜生和她提到过。
云苗思索了一会，仍将沈靖起的名字告诉她，只当做是她起的。
“沈斯钦、沈听软，怎么样？”
黎欣怔愣了一会，笑着看向云苗，“好啊。”
“都听您的。”
第132章 这俩小崽子是她哥...的种？
直到她出院，沈靖都没有再出现。
还有几天就是国内春节的时间了。
黎家算是和她彻底断绝了关系，黎欣坐在屋里守着躺在小床上的两个宝宝，有些愣神。
云苗从厨房给她端了一碗补气血的汤药进来，她生完小孩后元气大伤，虚弱的身子只能慢慢调理。
“趁热喝。”
她接过道了声谢，“谢谢伯母。”
即使她与沈靖领了证，可那声“妈”，实在是叫不出口。
云苗也不在意，一个称呼而已，依她的喜好来。
“今年过年.....”云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黎家她回不去。
阖家欢乐的日子将她一人留在F国，也太不像话。
云苗试探性开口，“和我一起回沈家？”
黎欣愣住。
早在前几日，她们就已经计划好了让两个小娃娃回沈家，没想到云苗的计划里，还有她。
怕她打怵，云苗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今年沈家旁支都要去别处过年，老宅就我和你叔叔，有些不热闹，那死畜生也不知道归不归家。”
“伯母喜欢你，就想在喜庆的日子看见漂亮的娇娇女，来年心情会好一整年。”
“你就是伯母的心情，你在，我这个年都会过得与众不同。”
云苗全然不提她是孩子的妈妈。
只将她当作是自己最喜欢的小辈。
生完孩子后，黎欣觉得自己泪腺也低了不少，几句话几乎让她泪崩。
“不哭，月子里不落泪。”
云苗微微叹息一声，用纸巾轻柔帮她擦拭眼角的泪花。
——
京城，除夕。
云苗带着她回沈家过年了。
俩人长时间待在F国，突然看见街上熟悉的景象还有些触目生情。
云苗怕她看见熟悉的人或物会哭伤了眼睛，刚下飞机就让司机开车直达沈家。
沈家给她们母子三人准备了新布置好的房间和一切生活用品，沈父也早早令厨房做好了年夜饭。
黎欣和云苗一手抱着一个婴儿，沈家布置十分喜庆，标准的中国风建筑，大红灯笼，手写的对联，拐角处的园林，假桥上的细水长流.....
沈父早早在家门口等着他们，见他们终于回家，快步迎了上去。
“老婆。”沈父将云苗和她怀里的小女娃一起抱了抱。
他的长相不似沈靖那般张扬狠厉，反倒有些温和。
黎欣抱着小男娃，轻轻喊了声，“伯父。”
沈父比她想象中好相处，朗声笑着应下来，看见四人，眼睛都笑眯起了。
“外边冷，快回家。”沈父让他们先进。
黎欣第一次来这里，有些局促，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室内，果然没那人的存在。
楼梯上传来女声尖锐的笑声，沈笑笑大吼一声“嫂子”，随后疯疯癫癫跑下来。
两个婴儿从睡梦中被吵醒，瘪瘪嘴巴开始嚎啕大哭。
云苗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虎？”
沈笑笑愣在原地。
黎欣有多恨沈靖她全都知道，她能来沈家过年已经足够沈笑笑震惊的了。
可她不光来了，还带来了两个小崽崽。
是她哥...的种？
沈笑笑揉了揉快被吵聋的耳朵，大概是了。
这俩小崽子和她哥一样会折腾人。
黎欣和沈笑笑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家夫妇一个抱着一个摇着臂弯轻哄。
即使孩子再吵闹，他们也不嫌烦，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嫂子...”沈笑笑咽了咽口水。
“你的？”
她昂了昂下巴，对着那两个停止哭泣的小崽子道。
黎欣失笑，点点头。
沈笑笑得慢慢消化好久这件事情，太震惊了。
“那你和我哥？”该怎么开口问呢。
孩子都有了，应该是冰释前嫌了吧。
黎欣抿抿唇，没有说话。
沈笑笑是个人精，见她没说话，点点头。
懂了。
孩子是意外。
父母不相爱。
哄好了孩子后，云苗和沈父将孩子放到楼上的房间里去，有阿姨照顾，他们便放心下来。
年夜饭很丰盛，本以为只有四个人一起过年多少会有些冷清的，可沈笑笑是个话痨，一上桌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即使黎欣再想出神，也会被她的笑声给拉回。
第一次没在家过年，黎欣多少有些不适应。
吃过饭，她与沈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被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一晚上都没有一个消息。
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她仿佛是被遗忘的那个。
手机突然震动，黎欣眼睛亮了一瞬，拿起来看，30条消息同时弹出来。
沈笑笑不知道何时拉了一个群。
群里全是黎欣熟悉的人。
有陆野，孟霁，沈笑笑，沈靖和她。
群里全是沈笑笑发的表情包炸群。
“你认识孟霁？”黎欣有些意外，似乎她们关系还不错。
沈笑笑嘴里含着棒棒糖，点点头，“陆野哥的老婆嘛，嫂子你和她是不是好闺蜜啊。”
黎欣点点头。
陆野在群里转了笔巨款，就再也没有说话。
沈笑笑嗤了一声，知道他一定是屏蔽了群，又转头去轰炸孟霁。
听见手机震动声，黎欣将目光重新放回手机上。
他被拉进群里了，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楼梯上传来声音，两个照顾小孩儿的保姆下来了，黎欣觉得乏味，和沈母说了几句话就上楼准备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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