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势
作者:阿宴
简介:
人前人见人爱,人后烟酒都来的小镇名人虞映。
为了挽救事业,绝不服软的她决定“借个势”。
和古镇旅游局副局长,自己青梅竹马的戚川套近乎。
被拒绝后,没想到戚川的弟弟戚琅给她“开了后门”。
这浑小子,14岁时就高喊,“虞映,你不要喜欢我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吧!”
戚家醋厂准接班人戚琅表示,只要虞映愿意嫁给自己,把命借她都可以。
第01章 你不要那么敏感
进门的时候虞映还在感叹,没想到阆上如今也有,如此格调的旅游策划工作室时,丝毫没预料到,自己会在那张看起来很舒服的人体工学椅上,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这个工作室不大,有八个电脑席位,电脑配置很高,比她斥巨资买的还要高一个档次。
她保持着淑女坐姿,露出职业微笑,观察男人背后的架子上,摆着的奖杯和奖状。
有好几个项目,她曾经也参与过竞标,业界都在传眼前这位主理人,家里好像有个高官亲戚。
财大气粗!关系够硬!人少简单!还离家近!
简直是理想中的公司!
虽然所有人的桌面都很凌乱,像预示着一场兵荒马乱,看来最近加班痕迹严重。
虽然隔壁架子鼓培训学校,中午竟然没休息,还有人练习鼓点,吵得人头疼。
工作室的主理人是个三十五六的男人,扎着一个马尾,大花臂,坐在她的旁边,翻看着她的简历,已经十来分钟了,保持着那个姿势,机械的来回翻动前两页。
闻见他满身酒气,料想他什么也不会看进去,太像自己断片的时候了。
虞映也跟着走神,看向前台,那里摆了一台饮水机,硕大一只瓷招财猫无处安放,被放在了饮水机上。
她是从家里走了两条街道走过来的,想着很近就没撑伞,现在正热得有些渴。
那只招财猫,不像是招财的,像是知道她很渴,想让她自己过去接水。
见男人终于翻第三页了,她起了身,拿纸杯接了水回来,还没坐下,男人头也不抬的伸了手,习惯成自然一般,说了声“谢谢。”
虞映一愣,但还是笑着将水递了过去。
男人喝了一口,抬眼看她,将她的简历放到了桌上。
“虞小姐,我看了你的简历,很漂亮,学管理出身,经手的几个康养项目也很有名气。不过我还是想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儿面试?”
因为你们有资格参与公开竞标,参与阆上古镇醋文化主题旅游开发,和前司是竞争对手。
最重要的是胜算很高,不然也不会把工作室,直接从成都搬到阆上来。
“我从小就生活在阆上,对阆上很有感情,现在家乡要打造旅游项目,我自然想要献出自己一份力量。我之前就了解过你们经手的项目,很认可你们对于城乡旅游的新理念。”虞映说。
“阆上很多醋厂,但是醋这个东西,怎么也比不过山西,对吧?你能说说你的思路吗?”
在表达“思路”这上面,虞映已经吃过一次亏,经手的项目都摆在简历上,证明她有能力来做这个策划,所以自然不会讲。
“山西毕竟远嘛,人文环境也不太相同,我的思路还是以挖掘阆上的文化特色为主,我们镇百年醋厂有好几家,最大的那家厂,可以追溯到唐朝时期,不比山西差……”
“这个我知道,我想听的是你的整体思路。”男人掏出了烟,点上之后才问道,“你不介意吧?”
虞映没讲话,他又继续说,“这样,你回去做个 PPT,我先看看。”
看着他的胡子,随着说话的声音一抖一抖,虞映忍住了去薅一把的心,也知道再面下去,不过浪费时间,就算他不是想套方案,也是想用这种方式劝退。
这个人她不喜欢,能忍到现在,也是因为她太想靠阆上招标这个机会,扳回一城。
“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顾虑我的能力?我的简历上面,有青卉镇关于酒主题文化的项目,你可以看看。”虞映拿过桌上的简历,替他翻到了那一页。
“我相信以你现在的水平,一定会有更好的想法。”
男人大口大口,咕咚咕咚地将纸杯里的水喝干净了,又将简历合上推到了她的面前,无意义地笑了一声,“虞小姐,我这人说话比较直,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
虞映现在倒有些好奇,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不过脑子的直话。
“虞小姐,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工作室很小,属于一个萝卜一个坑,当然我本人完全认可你的能力,只是庙小,怕委屈了你。”
虽然是拒绝的意思,但还算礼貌,虞映将简历装进了包里,伸出了手,“感谢你今天牺牲的午休时间,那就不打扰了。”
虞映有一双美手,纤细修长,如削葱根,指甲还是她昨晚自己涂的,浅色珠光,像美人鱼的鳞。
男人握着她的手,已经超过了普通社交时间,越增加一秒,虞映的不耐烦就多增一分,她强压着火气,“请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男人可能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不爽,识趣儿地放开了她的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虞小姐,别误会,我并不是想占你便宜。”
直觉告诉虞映,这个男人一定看过,她那段大闹前公司的视频。
果然,男人马上就主动提起了,“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真的需要这份工作,我其实可以提供的。”
虞映撩了撩肩上的长发,露出了自己耳锤上的珍珠耳环,她不笑的时候,气质冷硬,看起来很有攻击力。
“请问,有什么条件呢?”
“你不要那么敏感,并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
男人顿了顿,可能坐太久了,想活动活动了自己的肩膀,他站起来,酒精还在他的身体里挥发,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我们公司都是外地人来的阆上,生活成本高,不知道虞小姐入职后,能不能帮大家改善改善,比如说吃饭、洗车、洗衣服、买水果什么的,有个六折的同事亲友价。”
虞映张半张着嘴,发现无话可说,忍不住呵笑了出来,这个条件确实令她意外。
比贪色离谱,比贪财务实。
见她没说话转身离开,男人还有些舍不得,可语气里充满了调笑,“虞小姐,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虞映停下来脚步,猛地转了身,微笑着将手里的包一甩,把饮水机上的招财猫甩到了地上。
“啪”地一声,像迎合隔壁架子鼓培训学校的鼓点。
那只瓷招财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婉拒了哈。”
虞映推开了玻璃门,脸一下垮了下来,听见背后传来了酒醒后有逻辑的咒骂声。
*
隔壁的架子鼓培训学校里,有个老师模样,同样三十五六岁的男人,从门口探了个脑袋出来,一脸八卦地往工作室这边看了看,刚好与出门的虞映对视了一眼,男人又把头缩回了教室里。
踩着高跟鞋从二楼走下去,虞映站在了楼下的阴凉处,听见楼上的鼓点终于停止了。
太阳太过刺眼,她取出包里的墨镜戴上,心里烦闷,走路的步伐都迈得大了些。
楼上架子鼓学校里,那位三十五六的男人生拖硬拽,将靠窗的年轻男人拽了起来,指着窗外,“戚琅,快来看大美女!气质绝了!”
戚琅手里还拿着一对鼓槌,并没什么兴趣,但人已经被孙丁拖到了窗边。
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戚琅一颤,心被鼓槌敲响。
“咻——”孙丁吹了声口哨。
戚琅赶紧拉着他蹲下,手里的鼓槌都掉到了地上,“你干什么!臭流氓!”
“哪里流氓了,她长得真的很漂亮,你没看见可惜了。”孙丁看戚琅很慌张的模样,笑道,“你小子,白瞎这张脸,这么纯情,初吻还在吧?”
“关你屁事!”戚琅捡起鼓槌,交到孙丁手上,然后把挂在别的架子鼓上的黑色领带,卷成了一团拿在手上,“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厂里了,免得我爸查岗!”
“我说真的,你什么时候在我这儿买架鼓吧!又不差这个钱,每次都来蹭,你好意思嘛!”
“好意思得很。”戚琅挥了挥手,“走啦,孙老师!”
孙丁站在窗边,看见戚琅风风火火地跑下来楼,完全解开的白色衬衣里套着件 T 恤,下面是条黑色休闲西装裤,明明是个二十六的人了,头发却随着跑动的动作,随风乱飞,像个日剧里的高中学生。
可偏不是幼态的长相,棱角分明,左脸颊靠近鬓角的地方有一颗很淡的痣,显得整个人半熟,清朗俊逸。
这要是留个长发走颓丧鼓手风,不知道迷死多少姑娘。
“女娲娘娘你真是不公平啊!捏我的时候跟甩泥点子似的!”孙丁自言自语,摸了摸自己的脸,下巴有没刮干净的胡茬,很扎手。
戚琅跑出了商业广场,并没有往他家工厂去,而是追着刚才虞映的方向,猜想她会回老宅。
站在路边等红绿灯,倒数着秒数,突然一辆黑色大众轿车停在了他身旁,摁了摁喇叭,随后副驾驶的车窗放了下来。
一个 30 出头,戴着眼镜,和他有几分像,但唇比较薄,多了些严肃的男人问道,“这个时间点你不在工厂,乱跑什么?”
“哥。”戚琅叫了一声,自然地撒起了谎,“我今天是来视察市场的。”
戚川一听他就在撒谎,懒得讲他。
人行道的绿灯亮起,戚琅连忙问道,“哥,你要去哪儿啊?”
“我刚出差回来,准备回办公室。”
戚琅一听他要回办公室,必定要路过虞映家的烧烤店,赶紧说道,“不行,你先去医院一趟,奶奶一直念叨你。”
“你呢?”戚川问。
“我回老宅收拾一下,她犟得很,出院就想回去住。”因为太热,戚琅干脆把衬衣脱了一半,又没完全脱,卡在腰间不上不下。
“行。”戚川答应道,但还是忍不住数落起他来,“我说你,衣服好好穿,吊儿郎当,像什么样子!”
看见大哥开车走了,戚琅松了一口气,可他回到老宅,看见了在烧烤店忙碌的虞映爸妈,唯独没见到她本人。
想着反正虞映会回家,他一边收拾老宅的屋子,一边往院子处的门看。
晚上九点半,老宅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还好水电气费一直在缴,能让他洗个澡再回去,谁知刚进浴室,头上的泡沫还没冲干净,就看见门外有个模糊的人影,紧接着就是敲门的声音。
“大川,你快点洗,我有点事儿和你说。”
厕所的磨砂玻璃能隐约看出人影子,戚琅吓了一跳,胡乱冲了冲头上的泡沫,正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又怕吓跑了她。
正犹豫,门外的人没了耐心,“算了,我直接说吧!8 月 10 日阆上旅游局的公开招标会,我明天就去申请公司,能不能把我也加进去?”
第02章 却能欣赏这种静谧中的有声
夜间的阆上古镇,以钦天楼为核心,十字大街为主干,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像一张发光的蜘蛛网。
阆上人习惯了如祖先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住宅既有川北地区坡屋顶、穿梁斗拱特点,也有北方四合院的特色,青瓦片,青石街,几乎都是前店后寝的格局。
十点后的老街,除了虞映家的烧烤店和几家卖夜宵的,其他的商家早就收了。
上午她面试碰壁,给爸妈打了个电话,听说戚川出差还没回来,干脆去找闵伊春去了。
因为伊春的妈妈留她吃晚饭,又和伊春说了很久的话,所以她很晚才回家。
自家店里还有寥寥两桌客人,她没有去店里,穿过小巷子推开了院子的门。
家里人习惯在院子里留一盏灯,就在正屋外的紫薇花旁,正是开花的时候,但也有不少掉进了吉祥缸里。
她的房间就在紫薇花侧边,小时候夜里总会被花掉进吉祥缸里的水声吓一跳,脑子里各种可怕的想象,不敢起床看个究竟。
如今长大了,却能欣赏这种静谧中的有声。
左边戚家,好像有人回来了,因为他家的门大大开着,客厅还亮着灯。
虞映从小就往戚家钻,对他们家和对自己家一样熟悉,进门看见太师椅上搭了件白衬衣和领带,就知道是戚川回来了。
她想了想,还是从包里掏出了两样东西,放在了他衣服的旁边。
浴室里传来水声,之前戚川挂过她电话,现在能把人堵在厕所里,是个“求人”的好机会。
说了自己想要参加公开招标会的要求后,里面的水声更大了些,但里面的人并没有吭声。
“大川!”虞映又敲了敲门,“可不可以啊?”
戚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虞映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遇。
他调大了水,胡乱冲洗头上的泡沫,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浴室并没有反锁,万一虞映等不及,开门怎么办?
他水都没来得及关,着急忙慌套上衣服,却又一愣。
如果虞映突然开门,那是不是证明她和大哥,已经熟到了如此“坦诚相待”的地步……
戚琅用浴巾蹂躏着自己的头发,感到浴室里氧气稀薄,窗外竹影摇曳,却感觉不到一丝风吹进。
他将浴巾团成一团,扔在置物架上,谁知置物架太窄,掉下一截碰掉了下层的漱口杯。
牙刷、牙膏、杯子砸在地面,发出了一声巨响,将门内、门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摔倒了吗?”虞映问。
戚琅关了水,将牙刷扔进了垃圾桶,把其他东西从地上捡了起来,下意识说了声“没”。
没了水声,浴室里传来的声音格外清晰,虞映一下就听出了里面不是戚川的声音,也反应过来,他不会那么耐心,让自己在浴室外面站那么久。
戚家只有一个人,会这样悄无声息看人乐子,虞映试探着喊了声,“戚琅?”
“嗯。”
自己只不过说了一个字,她就听出了自己的声音,戚琅心里的烦闷悄悄散去。
擦了擦镜子,又抓了抓半干的头发,他觉得还算得体地开了厕所门。
可门外,空无一人。
戚琅又来到客厅,透过那颗紫薇树望着虞映的卧室,她房间没开灯,家里的大门也紧闭着,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臆想。
可一转头,又看见太师椅上,多了盒喜糖和请帖。
戚琅打开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抱着衣服,带着请柬和喜糖,又看了眼虞映家,随即锁了门离开了老宅。
*
第二天早上九点,虞映起床去街上买早餐,发现紫薇花旁边的夜灯还亮着,她顺手关掉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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