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似本来还以为他们要好一会儿才会出来, 结果还没开始打盹呢, 李衡安就出来了, 旁边还跟着车杰。
“没成?还是没有见到人?”唐似站起来, 旁边大黑见她动作,就也立马跟着一起动作。
李衡安摇头:“没见到人, 问了这里的护士,说是很早前就已经出院了,具体去了哪里她们也不清楚。”
还是得联系车杰的姑父。
正好又是吃饭的时间了,李衡安在附近买了饭拿回到车上给唐似和大黑,他站在车头前面一边低头吃着一边联系车杰的姑父。
电话想了很久也没人接, 自动挂断了。
李衡安又重新拨打了过去,这一次倒是没有等到自动挂断就被人给挂了。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手机被人给偷了?”李衡安奇怪, 饭也不吃了,又重新拨打过去。
接连好几次都是明显被人给挂断的, 甚至是几乎才响了一两声就立马被人给挂断了。
李衡安越来越觉得车杰姑父的手机是不是被人给偷了,但又奇怪, 如果是被偷了手机,他打了这么多通电话过去,对面的扒手也应该早就关机或者干脆拔电话卡了才对啊。
李衡安都快要报警了,对面终于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起, 那边就有一道女声问:“你找谁啊?”
李衡安听见这道女声, 下意识朝车杰看了一眼,心想是不是车杰姑姑醒过来了,但也只是想想,没有开这个口,而是朝对面询问了这是不是车杰姑父丁南的手机号码。
“是这样的,我是车杰生前的朋友,因为想要看看他姑姑。”
那边的女人似乎把手机拿远了说了句什么,很快的,一道男声就响了起来,先呵呵笑了几声,听着声音是个爱笑很和善的男人。
“你好你好,我就是小杰的姑父,你是他朋友?之前咱们见过吗?”
“没有见过。”李衡安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很快就把话题给扯了回来,询问车杰的姑姑现在情况怎么样。
丁南道:“还是老样子,住在医院里太花钱了,家里能借的都借遍了,以前有很多好心人帮忙捐款,但那些钱也花完了,没办法,所以我只能把她接回家里照顾了,刚刚我就是在给她擦身子呢,所以没接到电话。”
他叹了好几口气,语气里是挡不住的愁苦。
李衡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安慰了他几句后询问自己方不方便过去看看。
丁南立马答应了下来,挂断电话之前还在叮嘱他:“你人来了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带东西来啊,也不要拿钱什么的,之前好多说是小杰朋友的好心人过来都带了好多东西,还有拿钱来的,我不收,他们就把钱放在那些什么礼盒里面,唉!”
李衡安挂了电话之后心里总感觉不是滋味儿,他把从丁南那里得到的信息给车杰说了,紧接着也没有心思再吃饭,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大口扒拉完剩下的后,把垃圾一收就往车上去:“走吧,去之前先去一趟附近的超市之类的,我去买点东西。”
“可是他不是让你别带东西过去吗?”车杰奇怪。
李衡安摇头叹气:“你这就不懂了吧?哪能他说不让就真不带东西上门啊?没礼貌知道吗?哪有空着手去别人家里的,还是去看望长辈。”
“那可不一定,如果是我姑姑,只要你过去了她就会很开心,如果你不听她的话带了东西,她才会生气。”车杰想也不想就道。
说完以后发现车子里很安静,扭头对上唐似的狗眼,再扭头又对上了李衡安充满鼓励的目光。
“看来真的是有用的!你姑姑说不定就是让你牵挂着一直没去投胎的心结!你看看,这不就想起来一些了?”李衡安高兴道。
他现在就在心里祈祷着车杰的姑姑情况还算好,万一情况更糟,只怕车杰更加不放心去投胎了。
车杰却并没有多么的高兴,他潜意识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在催促着他赶紧去到某个地方见某个人。
等李衡安拿到地址要去见他姑姑了,他心里这种急躁的感觉才稍微减轻一些。
丁南给的地址跟李衡安从那位警官那里得到的地址并不一样,应该是后面搬过一次家,李衡安也没有多想,根据导航把车朝那个地址开去。
那个地方有点偏,就在一个小区的旁边,从巷子里进去,是一个老校区,楼梯房。
李衡安开的是一辆面包车,直接被堵在了路口开不进去,这条巷子其实不算窄,虽然比不上外面的大马路,但正常情况下让一辆面包车通行还是够了的。
实际情况就是,巷子的一侧停满了车,导致面包车进去的话就很可能卡着出不来。
这样的情况下,李衡安只能把车停在了附近,然后拎着买的大包小包,还要牵着两条狗,带着一只鬼走了进去。
他也聪明,没有要靠自己去找楼栋的意思,直接问了巷子两旁的街铺老板。
就算是这样还走了十几分钟,在拐进一条根本不平且昏暗的路口后,终于找到了丁南说的那栋楼。
“还好我从小没少上山下山的,不然给我累够呛。”李衡安提着东西上楼。
这边是楼梯房,丁南说的地址还是最上面的六楼,意味着他得爬到六楼去。
唐似都感觉爬楼很麻烦:“他姑姑是个植物人,全靠丁南照顾,每天爬上爬下的忙活估计也很辛苦。”
老赵投胎去了,本来应该充当传声筒的车杰却有些恍惚,一直没有出声说话。
唐似跟李衡安朝他看了一眼,估摸着他应该又想起来了什么,也没有再出声打扰他。
终于,唐似和李衡安他们一起爬上了六楼。
一梯两户的户型,两家门口是正对着的,丁南说的是上楼左手边那户。
李衡安把东西放下,摁了摁门铃,里面没有反应。
他又多摁了几下才发觉不太对劲:“这门铃好像是坏的。”
说着他干脆抬手开始敲门,敲了两下,里面就有脚步声匆忙靠近了,紧接着房门大开,一个瘦瘦高高面色蜡黄的男人出现在李衡安面前。
男人身上系着一件围裙,上身的长袖有点脏,袖子挽着,他的围裙上面有两团湿印子,应该是来开门的时候随手在围裙上面擦了擦。
“是小杰的朋友吗?电话里那位?”他笑着朝李衡安询问,“你好你好,我是小杰的姑父。”
丁南竟然比李衡安还要高出一点,唐似仰头看他,眉头皱了一下。
原本乖乖蹲坐在她旁边的大黑像是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从蹲坐着变成站了起来,一双黑亮的眼睛也在紧盯着丁南。
丁南低头就看见两只狗,其中一只小花狗,外表看起来软乎乎的还挺可爱,像一只过于逼真的毛绒玩偶,就是那双眼睛太过人性化,甚至好像比人还多了点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眼就感觉心里有点发慌。
另外一只狗体型要大很多,看起来很健硕,身上黑色皮毛油光发亮的。
丁南看着,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僵了一下,顺势就从门口退开了,笑着道:“快进来吧,快进来,我去给你倒杯水喝,你吃过饭了没有啊?”
李衡安俯身拎起地上的东西,一边回答着他的问题一边往里面走:“吃过了,给你打电话那会儿就吃过饭了,你呢?忙到现在吃过饭了吗?”
“唉哟!不是跟你说了别拿东西别拿东西吗?你怎么——哎!你这——”丁南看着他大包小包提着的东西,嘴上生着气,但也不好把东西给丢出去,只能上去把东西给接了过来,就放在了靠门口的地方。
他还在嘀咕着:“就放这里,待会儿你要走的时候给拿走,我看这些东西都挺贵的,你在哪里买的呀?要是能退的就赶紧拿去退了,要是不能退就留着自己吃吧,我看你这孩子也挺瘦的……”
李衡安虽然被葛老板一口一个“大师”的喊,实际上他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而已,或许山里的水和空气比较养人,虽然他很早就开始到处跑给人做法事或者别的什么,却一点也没有晒黑,反而衣服细皮嫩肉的样子。
撇开他眉眼间的某些神情来说,他也像个在校大学生。
但他跟丁南比起来,明显是眼前的丁南更像是营养不良且很辛苦疲惫的样子。
李衡安嘴上应付着客套话,也没有坐下来喝水就提出想去看车杰的姑姑。
“车杰一直很惦记他姑姑,可惜我之前一直有事没过来,现在才有空,就想着过来看看他姑姑和您,然后去他墓前走走,陪他说说话……”李衡安叹气,余光看着车杰早就进了一个房间。
这个房子是两室两厅的房子,朝向南,光线还不错,进门口的左手边是一个大客厅,右手边是一个侧卧,往前是饭厅,不大,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有不少的袋子堆积在一起。
唐似看了一眼,什么都有,有纯牛奶,还有一些药盒,中间甚至还有一口小电锅,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坏了。
在门口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股东西坏掉腐烂的味道,反正从靠近这个房子开始,她就闻到了一些不太舒服的气味。
第48章 小花
唐似本来还想看清那个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惜身高不够,隔远点看不见,凑近了就更加看不见。
饭厅左边是厨房跟洗手间, 右边是主卧, 车杰的姑姑就躺在主卧里, 床边还放着一盆水, 似乎在他们过来的时候丁南正在帮她擦洗。
房间里光线很昏暗, 窗户那边的窗帘老旧且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房间里的味道就更加浑浊了。
李衡安有些犹豫着开口:“医生有说不能见风吗?或许适当的开窗透透风也挺好的。”
“平常有开窗通风来着,今天忙昏了头, 没顾得上。”丁南有些局促的解释,连忙走过去将窗帘给拉开。
那窗帘本来就掉了不少,结果他用力一拉,直接将整块窗帘布都给扯了下来。
“哎!”李衡安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前走, 伸手接住了掉下来的窗帘布。
窗帘布一掉下来就露出来了后面破碎的窗玻璃,下面的玻璃还是完好的, 但是上面那块玻璃因为被人为弄出来了一个洞,好方便空调的管道伸出去, 虽然洞口附近用胶布给粘了起来,但也已经都碎了。
全靠那几条胶带给维系着。
可这一幕看着就很危险, 让人怀疑只要吹来一阵大风就能把它给吹散。
李衡安一看见这块窗玻璃就脱口而出:“这也太危险了,还是赶紧找师傅过来换一块吧,不然掉下来砸到人……这还是玻璃的呢,更危险。”
而且这扇窗户还是在床边, 虽然离床有大概一米的位置, 但从高处落下来, 又有风吹着,也还是容易砸到床上的人的。
丁南把窗帘布拿过去随手一丢,低头看着手上的脏污皱起了眉头。
他叹气道:“不行啊,钱得省着花啊,晚点我再找胶带把那里再粘几下好了,或者贴张纸板也行……”
“这怎么行?我现在找个师傅过来帮忙换了,叔叔您别担心,钱我来出,我相信小杰看到你们过得这样不好肯定也会很难受的。”李衡安说着话的时候已经拿手机开始找附近能帮忙马上换窗玻璃的师傅了。
还好这个小区附近就有一个建材家装市场,李衡安在网上找了最近的师傅一问,加了微信后给对方看了视频,又大概量了一下尺寸,师傅表示很快就会过来。
李衡安抬头朝那边的丁南道:“叔叔,你放心,师傅很快就会过来帮忙换上,对了,家里还有别的什么地方需要修的吗?干脆今天找师傅过来一起修好,这样平常生活也更方便……”
他完全一副热心肠的样子,丁南却似乎有一点招架不住,尴尬的笑了笑,连连摆手:“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怎么好让你花费这么多呢?”
说着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们现在虽然生活上苦了一点,吃的也差了点,有时候还得到处借钱买药,但对于我们俩来说,只要互相扶持着就能过得下去……”
李衡安跟着叹气,眼眶都有些红了,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把话给咽了回去,一副做了某种决定的样子。
唐似趁着他们进主卧去看窗玻璃的时候跳上了桌子边的椅子,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桌子上都没有落脚的地儿。
她只能小心翼翼搭着边沿,探头朝那个锅子里面看。
这下终于看清楚了,锅子里面是一锅已经发霉坏掉的东西,不知道是粥还是什么,已经坏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唐似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进厨房和洗手间转了转,发现洗手间里也很脏,地板积着一层泥垢。
厨房里没有油烟机,她踩进去一脚感觉地板滑腻腻的,于是又赶紧退了出来,没有再进去,而是站在外面探头往里面看,循着一股腐臭的味道看见案板上一块已经生蛆的肉。
就在唐似将这个房子转得差不多的时候,李衡安找的那个师傅也上门了。
丁南急忙过去给开了门,领着师傅朝主卧走,嘴里说着:“麻烦您了,家里有病人,不好动……”
主卧不大,李衡安就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往里面看,叮嘱着师傅小心一点。
唐似蹲坐在旁边看着,朝李衡安说了一句:“之前接你电话的是个女人,怎么没看见人?”
鬼影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了,没忘记给他们传话。
李衡安听着,压低了声音含糊回道:“我也正奇怪呢,待会儿咱们再另外去个地方,去那个警官给咱们的地址看看,有古怪。”
他因为经常跑法事,在那些不同人的葬礼上见过的各种嘴脸可太多了,也应付过很多的主人家,有些人自认为把心思藏得好,其实他多看看,多聊几句就明白了。
唐似看了李衡安一眼,知道他心里有数就没有再多说。
等师傅手脚麻利换好了窗户,李衡安给付了钱,把师傅给送走以后,他就向丁南提出了告辞,表示要去看看车杰,询问起车杰的墓地在哪里。
丁南歉意的表示:“要不是我这手头上走不开,我要是走了,他姑姑就没人看着,我肯定得亲自陪你过去。”
“不用不用,我知道在哪里就够了,你继续忙着,以后有时间我再过来看看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你也尽管和我说。”李衡安又说了不少的客气话,这才转身走了。
等门一关,唐似就道:“这房子里看起来倒像是很久没人打理了的样子,厨房的案板上放着一块肉已经烂了,车杰的姑姑看起来状况也不好,可不像是被人照顾着的样子。”
她进主卧看过那个女人。
那个房间里的味道和其他房间的味道不太一样,不会让人联想到腐烂的食物,而是会想到那种将死之人,行将就木时散发出来的气味。
总之也不好闻。
唐似进去看她,她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但被子很旧了,散发出潮湿发霉的气味,还起了球,而车杰的姑姑脸色蜡黄,头发都剃了,躺在那里毫无生机的样子,像一尊扭曲僵硬的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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