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心思跟李维多说,赵晚缨含糊地应付了他几句,就先把电话搁到一边。那会所早就被查封了,该收集的证据也已经都收集完毕了。但赵晚缨始终觉得代延平在这家会所里面的地位举足轻重,看刘建的态度就知道。
她这么一通忙活下来,时间过得飞快。中午饭是让祁琪帮买的面包,早上吃得有点多,所以赵晚缨随便对付了两口。要不是中午自己定的闹钟响起,赵晚缨差点没想起来吃饭。
这闹钟是为了提醒代清川起来吃饭的,他的胃经不起饿,更何况昨天喝了些酒,一日三餐更不能拉下。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代清川已经醒了,他说自己要去公司一趟,赵晚缨也说自己在所里忙。
虽然还在假期时间,但事情找上来,还是要处理。两人都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对于对方工作的理解程度达到了最大限度的宽容。赵晚缨叮嘱他记得吃中饭,代清川满口答应。
挂了电话,两个人都投入到各自手头上的事情中去。
时间转过去。
等代清川的电话再打过来的时候,赵晚缨已经在电脑前看了五个小时的监控,眼睛都有些花了。
“你还在所里呢?”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有些喑哑,似乎是刚忙完。
赵晚缨看了一下外边的天色,早就已经暗了下来,再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回答:“嗯,一下子看得有点忘了时间。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是代清川手里拎着的购物袋的声音,他刚从超市买菜回来,正准备开车回家,“嗯,我刚买好菜准备回家,饿不饿?”
不说还好,一问的话,赵晚缨觉得胃里空落落的,她摸了一把手边空掉的包装袋,捂了捂肚子。
“我还真的饿了。”
“是什么棘手的事情吗?都废寝忘食了,以后是不是得定时定点给你准备盒饭呢。”
他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件事情,赵晚缨怕他付诸行动,赶忙阻止:“不要那么夸张,我们食堂也是有饭吃的。倒是你呀,可要好好保护你的胃。”
代清川不太开心,“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好吃呀!”赵晚缨觉得奇怪,他做饭好吃这件事是公认的。
“我还以为你已经吃腻我做的饭了,幸好。”对方好似真的松了一口气。
赵晚缨笑起来,觉得有些新奇:“代清川我第一次听见你说话这样诶,你生气啦?”
代清川拧开车上的水瓶喝了一口水,咕嘟咕嘟的声音仿佛是故意让赵晚缨听见似的,末了还喟叹一声才反驳:“我可没有。”
他就是想着去送饭,宣誓一下主权,这如意算盘好像没打成功,对方并没有意会到他的潜台词。
“我马上就回来啦!”赵晚缨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站起来看了一眼铺满桌面的资料,“我回来有些事要跟你说。”
代清川听着对方换了语气,也不准备多说,“好,我在家做饭等你。”
派出所离家并不远,秋日的傍晚风吹得有些狂,她缩了缩脖子,把外套拉链拉到顶,一路迎着风往前快步走。路过那盏小桔灯的时候,赵晚缨步子慢了下来,这家cherry blossom还没有关门,里面的店员正在扎花束,看见赵晚缨停在门口,赶紧站起来招揽生意。
“小姐姐要买花吗?”
是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伙子,他围着围裙,戴着一个鸭舌帽,笑得很温柔。
赵晚缨愣了愣,想起来第一次跟代清川在门口见面的画面,那人一头柔软的头发扎在脑后,店里嘈杂的环境丝毫没有影响他如玉像一般的柔和俊秀,仿佛是出尘喧嚣的玉佛。连眉目的一颦一笑都是牵扯人心弦的,跟钩子似的。
“小姐姐?”
店员见这位客人站在门口不动,甚至开始莫名其妙的傻笑,有些奇怪地再次问了一遍。
回过神来的赵晚缨有些不好意思,她拍拍自己的脸,踱步进去,她不太懂花,只知道特定节日需要送的那些品种,只好让对方推荐一下。
店员小哥也很耐心,“请问是要送什么人呢?”
“男朋友。”赵晚缨想到在家做饭的代清川,眼神不禁含笑,“买回去哄男朋友的。”
“送男朋友啊,那我推荐这个碎冰蓝玫瑰。”
白色的玫瑰花的花瓣边儿沾着一圈淡淡的蓝色,似大海的蓝色拍打在沙滩上翻滚出来的浪花。赵晚缨拿在手里转了一圈,“真好看,这是自然生长的吗?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的玫瑰花。”
店员小哥介绍道:“这种是喷色玫瑰,是在白色的基础上进行喷染制作的。名字来源于密歇根的一种碎冰蓝鲜花喷漆,所以大家都顺着这个名字把这花叫做碎冰蓝了。这种花的话语是:星辰大海赠予你。挺适合送给男生的。”
虽然不是自然培育生长的,但第一次拿在手里赵晚缨就对这蓝白的颜色爱不释手,“就给我包这个吧。”
手里捧着花束,点缀着白色的满天星,纱皱纸包裹着,还有一圈淡蓝色的花纸在外。赵晚缨心花怒放地加快脚步,只想赶紧把花送到代清川的手里。
出了电梯,赵晚缨刚想敲门,又突然想起来代清川告诉过她密码,滴滴滴按下密码顺利打开门,她蹑手蹑脚地换好鞋走进去。
厨房门是关的,透明的玻璃门后面,代清川正背对着她忙活着。
从缝隙里钻出来的香味让赵晚缨的肚子开始唱起空城计,把花束藏在身后,赵晚缨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厨房门外。
“代清川,我回来啦!”她推开一个缝隙,把头探进去喊了一声。
对方回过头来,赵晚缨瞬间站直,把东西藏好。
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代清川眼睛往她身后看去,一眼就看出她藏了东西,火上正蒸着莲藕肉丸,他把火关小,笑而不语地看着赵晚缨。
赵晚缨兴致勃勃地扭着问他:“你猜猜我回来的路上带了什么给你?!”
空气里虽然都是蒸肉丸的味道,但代清川的鼻子很灵,在她靠近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问题的答案。
但他不想破坏赵晚缨的兴奋,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笑吟吟地问:“买了什么?”
“当当当!”赵晚缨是憋不住的性子,转手就把花现了出来,蓝白色一下子就撞进代清川的眼里。
盐煎白雪般堆叠在一起的白玫瑰,点缀着大海的蓝色,一下子荡涤了这油烟气的厨房,让人心里种上一颗治愈的种子。
花束后的笑容,更是撞击着代清川的心,一瞬间就填满了。
从小与花为伍的人,本以为在看见任何品种的花都已经不会再有惊奇的心情。但现在他才知道,送花的人才是牵扯情绪最重要的一环。花束背后的那张脸,一颦一笑,都是美丽的味道。
看到他没有动作,反而是有些呆愣,赵晚缨往前走了一小步,把花束举高,“不喜欢吗?”
“喜欢。”对方立刻就回答了下来,“怎么会不喜欢。”
回想过去,代清川好似没有收到过花,他只把花送出去。在花店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有人来挑选花束,他们或送给家人,送给朋友,送给爱人。看着他们取走包装好的花束,心满意足地离开,代清川有瞬时的欣慰。
送给赵晚缨的第一束花,是作为感谢,是洋桔梗配上小雏菊,代表坚毅和信心。
三个月后,她回送给自己的是碎冰蓝玫瑰,送了他一片星辰大海。
此刻鲜花不再重要,代清川眼里只有那个笑容可掬的人,把人揽在怀里时,才觉得心里空缺的那块逐渐被填满。他承认自己就是离不开赵晚缨,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她就是他心里的太阳。
“我没想到你会送我花。”
赵晚缨举着花束,生怕花瓣被揉碎,抬头说:“没有人规定男生不可以收到花,也没有人规定就一定是男生送女生花。我今天也浪漫一次,你是专业的,可得给我把这花保存好咯。”
“那是自然。等过了花期,我就把花晒干保存下来。”
明明只是一下午没有见面,但把人拥在怀里以后,代清川就不太想放开了。他下巴抵着赵晚缨的头顶,突然说一声,“糟糕!”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锅里的东西糊了?”赵晚缨吸吸鼻子,只闻到一股香味。
代清川吃吃地笑:“我好像有点理解那些腻腻歪歪的情侣了。”
“什么意思?”
“你现在在我怀里,但我还是很想你的意思。”他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顺着鼻梁一路吻到柔软的唇,深情缱绻。
因为身高的差异,赵晚缨不得不仰着头,感受着唇舌的摩擦。
此刻再望进说话人的眼里,赵晚缨就看见他水润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深情,直白又勾着人,仿佛是透了一层柔光滤镜,人带着隐隐的光,连他落下来的发丝都是闪光的。她只觉得脑子天旋地转,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她仿佛是被代清川下了蛊,呼吸乱了节奏。
脑子里突兀地响起祁琪的话——晚上悠着点。
喉咙一瞬间变得有些痒,赵晚缨脸蛋腾地烧起来,赶紧把人推开,抱着花挡在身前,义正言辞:“先,先吃饭!其他事情,再……再说!”
看着同手同脚往客厅走的人,代清川噗嗤一下笑出来,怕她恼羞成怒,又赶紧噤声。
“不准笑我!”赵晚缨回过头来,叉着腰,一张圆脸红彤彤的。
得,还是恼羞成怒了。
作者有话说:
美人配花!
第58章
代清川很久都没有梦见过父亲了。
他半靠在病床上,因为病痛的折磨,形容枯槁,眼窝深陷进去,对于年幼的代清川来说,他皮肤灰败得像一只僵尸。看着这样的父亲,代清川的心是颤抖的,父亲眼珠望过来,困在幼时身体里的视角,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小川……”代延安刚开口,就迎来一顿剧烈的咳嗽,他涨红了脸,快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代清川的脚就像是被灌注了水泥,始终迈不上前一步。
在记忆中,他和父亲的关系始终是没有那么亲密,就好像隔着一层透明的膜。自从在水泗岛遭遇一场如阴影般的绑架后,代清川对于父母的依赖就更加的弱化了。他们迟来的关心,在年幼的孩子心中,终只是一场空。
“我和妈妈都对不起你,在你被人绑架后,我们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你太懂事了,在学校学习从来没有让我们操心过。我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工作是做不完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可太晚了,我已经没有资格说这些了。”
代延安眼里含着泪水,嘴唇颤抖,一字一句艰难地说完这段话。他伸出手想要摸摸代清川的脸,代清川清楚地看见那只手的手背上灰白的颜色,淤青的针眼,还有凸起的血管。代延安太瘦了,他因为生病根本就吃不下东西,身体逐渐地垮掉。
“爸爸对不起你啊,小川。”
直到梦醒时,代清川都没有摸到代延安的手,他满头大汗地睁开眼,心脏剧烈跳动,四肢无力。缓了很久,才注意到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正在不住地震动。
是秘书的电话,张展羽的电话打不通,对方只好联系了代清川。
关于水泗岛的项目,进度受到阻碍,项目组集体往公司赶,代清川也不例外。
“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看到代清川一边吃饭还不忘关注手机里的消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赵晚缨忍不住。
她知道代清川新官上任,肯定是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的。更重要的是,今天她又发觉了代延平并不是个好人,虽然他与代清川存在血缘关系,但是商人重利,他背后的关系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影响到代清川在瑰丽集团的地位。
这样一想,赵晚缨也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代清川也不打算瞒着,点点头:“嗯,我明天要去一趟水泗岛出差,这几天不能给你做饭,你记得吃饭。”
一提到水泗岛的项目,赵晚缨就想起了上次跟代清川在民宿里面相遇,在饭桌上小时候的伙伴魏莱提到的那个建厂的事情。后来被邀请到顾家,代清川跟顾老爷子那天聊到了这个项目,似乎是因为举报的事情让他有些头疼,但后续好像已经解决了。赵晚缨当时没怎么注意,现在想来,好像自己对代清川的事情有些不上心,心里有点发虚。
“水泗岛的项目,我记得一开始是魏莱说的那个建新工厂的事情吧?后来顾爷爷是不是帮了一把?”
“对。顾家也出了力,原本是要建工厂,但这确实对水泗岛的生态环境不太好,所以后来我接手的时候改变了项目方向,直接改成旅游度假类,相关部门的审批手续也已经办下来了,施工队也进驻场地了。”
赵晚缨不解:“事情都已经朝好的方向发展了,现在出什么问题了呢?”
代清川看着手机上秘书给他发的新闻报道,舆论导向对瑰丽集团并不利,甚至可以说目前是一边倒地在指责他们集团罔顾生态环境。“不知是谁在歪曲事实,水泗岛那边的民众有些抵触情绪,新闻报道也出来了。幸好展羽正在水泗岛,他已经第一时间在跟进,明天我亲自过去看看,如果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我作为负责人,说的话比较有信誉。”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赵晚缨有些担心,毕竟群众闹事这四个字,对于警察来说,基本上都是心有余悸。
从警四年,此类事件她处理过不下十件,毕竟是正经的老百姓,没有做过什么恶,他们也不能用暴力手段镇压,只能规劝主事人,让双方进行调解。但有时候人激动起来,是不太会注意尺度的,甚至会发展成伤人事件。
“你出面的话,最好是联系一下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同志,至少有他们在场,应该不会让事态发展到多严重的地步。”
代清川应声:“你放心,我肯定注意安全,但事情得解决。水泗岛的项目开发是件大事,如果项目成功,也会给当地带来很大的经济收入,这是我们与政府沟通的筹码。”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不太好,赵晚缨的担忧他看在眼里,只好给她夹了好吃的菜,转移话题:“你不是说回来有事情跟我说吗?是什么事?”
这话一问,赵晚缨的表情更严肃了。
她没想到代清川此刻也处在问题之中,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把关于代延平的事情告诉他,徒增烦心。但代延平的存在,实在是不容忽视。他如果真的涉黑,那代清川的处境也是十分危险,毕竟,如果证实了肇事逃逸的人就是代延平的话,他手上可是沾了人命。
赵晚缨反手抓住代清川的手,紧了紧,“代清川,你有门路可以调查代延平他与一些人是否有接触吗?”
“哪些人?”代清川问。
“出现在纪委监委通报里的人。”
这句话犹如一粒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了涟漪。代清川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慎重起来,“你是说……”
“我怀疑代延平涉黑,而那些人或许是他的保护伞,但目前只是怀疑。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白宫会所里面见到代延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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