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薄幸/藻雪
作者: 砚古
简介:
*文案原告示及相关收入作话。
*双结局,交给读者自主选择,可选女主去or留
——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于他人可。”
一场撷芳宴上。
仲藻雪一眼相中了那个打马而过的探花郎。
探花郎名叫祁青鹤,自生的一副清俊容貌,却是一个向来凉薄的性子,学不会半分温情柔意。
仲藻雪心中虽有憾,却想着能与自己心爱之人了过此生也是不枉。
直至一纸休书扔在了她的面前。
就在那市集街巷中,这个曾经名艳京华的第一美人跪倒在了雨中直哭哑了嗓音,狼狈的像只困兽。
离开的时候,他有停下脚步。
在她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渴求的希冀目光中微微侧过头。
他说,“我原当你是个品性高洁忠贞不二的女子……便当我看走了眼,望你如愿飞上枝头攀得高枝,能做得一辈子西陵王的宠妾吧。”
这个曾经照面惊鸿的探花郎走的没有一丝留恋,凉薄的只留给了她一个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背影。
——
一年后,西陵王身死。
接手下这一桩案件的祁青鹤以御史大夫的身份来到了地牢中。
而让他为之意外的是——
在那一座关押着此次刺杀亲王主犯的死囚里,仲藻雪扬着头转过了身来,正立在了他的面前。即使落得囹圄之地,她却依旧是初见时那般名艳京华的模样。
一颦一笑无不摄人心魄。
只是那一双望向他的眼睛,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爱意与柔情。
*
祁青鹤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是休妻。
许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在休妻后的第一天,他就开始后悔。
他向来凉薄,不识人间情爱为何物,抱守得理智与清醒看着这个世间,怎般也不愿意承认,即使仲藻雪真的背叛了他,只要她的一个笑容与耳畔的爱语,他便把持不住自己能做得个既往不咎。
“在我写下休书的第一字时,我其实就开始后悔……但我没法接受这么狼狈卑微的自己……”
伴随着西陵王身死一案的真相浮出水面,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得知了一切事情原由的祁青鹤抱着中毒昏迷不醒人事的仲藻雪双目通红的冲进了雨中找着临安城的名医。
他将她死死的抱入了怀中,想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熨着她冰冷的身体。
“从那之后,我离开了临安,离开了有你在的临安城,每一天,每一天,无时不刻的我都在后悔。”
“直到现在,我也在后悔着,如果当初我能学会半分温柔待你……”
“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他摘下了三品御史的官帽,赌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为她翻案,当一切触目惊心的证据与过往摆在眼前的时候,疯了的那个人却是他。
昔日那照面惊鸿,神骨清秀的探花郎再也不复存在。
“如若此案当真无可转圜,我便与你共赴这一趟黄泉之路罢。”
尚在病榻上的仲藻雪伸手打翻了他熬了一夜的黄汤,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这一趟黄泉之路若是有你同行,那真的是连死都不得安息。”
内容标签: 朝堂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仲藻雪,祁青鹤 ┃ 配角:确定下一本古言开《麟玉》 ┃ 其它: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正文已完结。
立意:善待身边的人。
第1章 、休妻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卜算子》谢希孟(宋)
《悔薄幸》 砚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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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盘绞,隐雷滚动。
一场急雨似银针一般的自天空中飞散开来,纵横四落之下直敲得檐上的黑瓦脆响不绝,听着似是一曲心碎的离人泪。
满城寒瑟,只见着狂风乍起间撕离了一旁残碎的梧桐叶飞去他乡。
“大人,我是冤枉的!”
“大人,我真的没有勾引西陵王,与他行那苟且之事。”
“大人,您让我去见一眼我相公,他是新任的祁御司祁青鹤,他一定会还我清白的。”
“大人——”
雨中,听着铁链在地上沉重拖动声音响起,步履踉跄间,一双沾了泥的绣花鞋蹒跚着淌着汇合一地的一滩滩污池走过,女人声声卑切的哀求声不住回绝在了雨中。
正在集市里叫卖的走贩原是忙着四窜躲雨,动不了身的则忙着张罩着下油纸。
这番听到动静,一个个不约转头寻声望去,看着一行差役正押着一个女人往这边踉跄着走了过来。
那女人一双手脚正被绑着铁链,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极了,披了满身鞭刑落下的血痕很是狼狈。
发髻半塌了下来,额前绞着的几缕发被雨水已浸的湿透。
“瞧瞧。”
“这不是祁氏娘子吗?”
“可不是,我临安的第一美人呢。”
四处窃语不断,窸窣杂碎的声音被雨声淹的有些模糊,听着有人讥语,“传说这祁氏娘子仲藻雪脱落的清水芙蓉色,是临安城里的第一美人,当初撷芳宴上许了探花郎祁青鹤,两人一结连理做了夫妻,那祁御司得了这等艳福,可是艳煞了多少临安城里的男人呢。”
那声音有些刺耳,听着轻蔑而又嘲讽,满夹着嗤笑。
“现在看来竟是这等狐媚的荡/妇。”
“啧啧。”
“这犯了七出之罪的游街示市的宣昭,可真是把男人家里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换了我可不如一头撞死在了这石砖上,也好留了个最后名声。”
“谁让对方是西陵王,这要攀附上了,那可是皇亲之贵,哪里是一个探花郎比得上的。”
“可现在这事情败漏,真是丢脸呐。”
寒雨砌骨,雨气氤氲着眼前的视线。
冷。
是沁入人心的冷,冷的令人麻木。
“啊!”
仲藻雪吃痛的叫唤了一声,被差役押着跪了下去。
落雨绞丝,只见着那砸落在黑瓦的雨珠自檐角绞作了一股股晶白的水帘倒挂了下来,躲在檐下避雨的行客啧声不绝,临市街的几户人家寻着声音半推着小窗看着热闹。
看着那一颗颗晶璨的雨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蹦落在了青色的地砖上。
“不知检点的贱妇。”那差役一脸恶色的唾道,“被西陵王妃抓了个正着还在这里狡辩。”
膝盖砸落的时候正磕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石砖,仲藻雪脸色苍白的久久回缓不得,只半趴着缩在了地上本能的用一双手撑着,以企图减少膝盖那方受到的痛楚。
整个身子端浸着那污泥之中,融于这一场大雨。
“安份点跪着!”
见她半个人趴在了雨溏里面,差役一脸不耐的踢了她几脚,“给我跪好了!这是你该受的!”
“……”
仲藻雪脸色苍白的缩在了那满是污泥的雨溏里,凭受了几下后,待缓过了劲儿来后,勉力的拖着沉甸的铁链挣扎着支起了身子。
铁链声涩的摩擦在地砖上。
无数的人在看。
巷中邻口,越来越多户的人家听到了响动,或是推着大门三五的议论,或是半掩着窗子抱着孩子坐壁高观瞧着热闹。
无数的眸子看她衣裳不整。
无数的目光看她狼狈不堪。
无数的眼睛看她遍体鳞伤。
男人们轻嗤恶夷,女人们厌弃生鄙,有无数的窃语声穿梭在了雨丝间。
“啧,真看不出来,这般模样的人竟是个荡/妇。”
“身为女人犯了七出之罪可是活该!”
“这仲府可是名门高第,出了这等事真是丢尽了仲府一宗的脸面,也不知道仲老爷怎么想?”
“怎么想?换我不早早与这等贱妇断了父女关系了,留着他丢尽了祖宗的脸!”
“啧,留下这等子贱妇在这世上何用?不如生生杖毙了吧!”
“……”
雨丝顺着贴覆在额前的发无声的滑落了脸庞。
仲藻雪正身跪在了市集中,多年的礼仪教养,让她本能的挺直了腰身如似凌雪傲骨的梅一般有见风霜却依旧未有塌落,只是一双沾子雨气的眸子有了几份湿濡,染了些许的晦暗。
也不知是谁说出了第一句“杖毙”、“该死”。
接连着有杂物从各方飞了过来,些许的砸上她的额头。
就像是为了心中的正义与道德,迫不及待的与“荡/妇”这个词划清界线,以彰显自己的贞烈。一时之间喧嚣四起,就像是沸腾的热锅一般,浩浩荡荡的回响在这一场大雨之中。
“什么临安城第一美人,我呸!”
“干出这等下三滥的事你这贱妇还有脸面活着!”
“去死!去死!”
“……”
一旁的差役面无表情的佩鞭守在了一旁。
仲藻雪迎面挨了几下,额角处已是被砸出了血。但这一场大雨实在是冷的让人砭骨,让人麻木,以至于竟已不再感觉得到疼痛。
汩出来的血很快的被雨水冲刷干净,残余下一道蜿蜒浅淡的血痕。
知道哀求无用,仲藻雪不再有言语。
只是哪怕折膝而跪狼狈如斯,却依旧直挺着背脊见着那雪梅傲骨之质。
喧闹的声音一波但接着一波,有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人,也有趁机以泄私愤的人。在这一片大雨中闹得一阵沸腾,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眼见着一顶香菱宝木瓒着金丝蛇蚊的宝轿一路抬到了市集,但看着一旁陪侍的丫鬟都穿得比寻常人华贵,便知道来人的身份不简单。
“是西陵王妃。”
“快看。”
认出了是西陵王妃的宝轿,街巷里看热闹的百姓更有劲头了。
“传说这西陵王妃善妒容不得王爷纳妾,这会子有好戏看了。”
那顶软轿停在了一处避雨的阔地之上,地上稀散的跪着几个披着雨蓑来不得撤离的行贩百姓,打顶的小厮躬身相侍着,旁边衣着华贵的丫鬟低身贴着锦帘听着王妃的传话。
“你们干站着做甚?这等贱妇留她何用!”
听令完后的丫鬟转过身便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训斥着差役道,“王妃有令,先赐这贱妇四十鞭。”
“是!”差役受令。
寒雨淌面,淋得尽透的仲藻雪睁着眼睛望着差役挽着刑鞭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过来,脸色已是苍如槁纸,连同着嘴唇上的血色也已尽数褪去。
“我到底……是祁御司的发妻。”
仲藻雪声音发颤,“无有堂审,未经通判,便是要我认这私通之罪受这四十鞭罚,也得是他来——”
立在眼前的差役,扬臂之下投落的影子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内,窥不得一丝的光亮。
“哗啦——”
闪电裂空。
惊雷之中,天际一片轰鸣声。
只听着她声音沙哑几近声嘶力竭,却如何也传不出这一场漫漫不绝的大雨。
只是彻骨。
只是生寒。
只是这一场雨,湮没尽了一切的声音。
“给我打!”
“往死里打!”
“你这贱蹄子竟然胆敢勾引王爷!可真是恬不知耻!”
那丫鬟横目恶色的唾骂着。第一声落下,催得那差役抽得更狠了起来。
许是体力不支,亦或伤口生疼,硬扛了十四鞭后仲藻雪再也支持不住的塌下了腰,被差役的一鞭狠狠的甩进了雨溏之中,不自觉的瑟缩作了一团。
卑微的作了那伏于尘埃之下的蒲草蟪蛄。
大雨倾落,重影幢幢之下有些许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仲藻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伞下挂川,挤满了人群的市集口里也有不忍再看的人。
“诶!姑娘!”
“这样下去可会将人活活打死的。”
“但那是西陵王妃啊!”
皇亲贵胄,那远不是寻常人能招惹得起的,更别说她们这等下贱的乐伎之人。出身花坊的乐伎李曼婉心生恻隐却又无力可施,只得捏了捏手中的伞柄,心有忧色的往四周张望着。
“那祁御司……怎地还没有来?”
“……”
这一日的雨落在身上实在是有些锥骨的疼。
那一颗颗的雨珠儿沁入了伤口,与涌出来的血水混融作了一团,有着说不出来的冷,尤其是在疼痛一点点褪去后,只余下无尽的麻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仿佛世间已经过去百年,那抽落在身上的鞭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倒在雨溏中的仲藻雪有些怔愣的睁开眼睛,朦胧的雨色浸透了眼睫,只看着一双青锦长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一身垂落下来的衣衫尽沾着雨气。
仲藻雪勉力的抬起头,待看到眼前的男人时眼里不由得盈了热泪。
“相公……”
祁青鹤一只手持着伞端站在了她的面前,低头不语。
眼前的男人文冠儒衣,脱落得宸宁之貌,那一双敛落的眸子静如闲水照花不动,只窥得一身的清绝之质,如立芝树。
那本是极好极俊俏的模样。
昔日登科三甲,探花郎游街打马而过时,引得临安城中多少女子芳心暗许有惹相思。
包括她亦是。
看见了眼前的男人,仲藻雪像是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伸手抓住了他被雨气濡湿了的衣摆。
“相公……”
滚出喉咙口的这一声低唤,却不知为何突然带了些热烫的涩意,不觉间染上了委屈。
晶璨的雨珠自伞面挂泫下。
祁青鹤不动,一只手持着伞正立在了她的面前,只微低下了眸,俯视着眼前伏于自己脚边泣声不止的女人,神色平静,不见哀怒。
良久,祁青鹤开口。
“我听说了你与西陵王沈王爷的事情。”
“是他沈蒙欺辱我在先!”仲藻雪嘶声辩白,那声音在这样一场大雨中听着虚弱而苍白,“他仗持王爷的身份几番纠缠于我,轻佻放荡戏弄我,我一直不予外张只是想着息事宁人!但他——”
“为何从未与我说道?”祁青鹤问。
“因为相公你……”
仲藻雪怔愣的开口。
三年夫妻。
他原是她的枕边人,是她最亲的人,也是她为之依靠的人,但她在这三年之中能见到他面的次数却是不多。那风姿卓绝,胸有大志的探花郎自是不甘于止步的攀登。在这为官几载,他心有天下,怀有天下的子民,几经辗转去往那穷恶之地治水抗灾平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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