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大人。”
走回去的时候,一旁的守卫持着银枪有向他颌首。
祁青鹤点了点头继续往回走着。
直走出了这一方港平之地,走到了临安城的城内,看着街巷里的小贩在经过了一日的忙碌之后正收拾着那只剩着残品的摊子。偶有走来熟悉的人便笑着打了声招呼,说道今晚回去吃些什么。
他这一日走出来的时候穿着的是布衣,走在了这城中便和这些个市井没什么两样。
在忙完了一日的工,他正赶着往回家的路上走着。
就和往日里一样。
普通。
别无二致。
这一条路他走了很多遍了,因为通往府衙的正道只有这一条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走回来的时候竟会觉得有些精神恍惚。
就这样一路走了过去,脚步忽然一顿。
祁青鹤抬头望向了那一个挂着杏花坊的甜点铺子,神色竟有些怔愣住。
……原来,杏花坊就在这里吗?
是真的在他每一天都会路过的地方,只是因为就在这咫尺眼前,他却是一直都没有察觉到。
“……”
祁青鹤站在铺子外面顿了一会儿。
不知为何的,神使鬼差的竟往那杏花坊里走了进去,赶着的是正准备歇业关铺子的老板娘,那老板娘姓颜,看到他这一方进来也愣了一下。
颜香和道,“大人今日可是想要买些什么吗?”
“买些什么?”
祁青鹤一顿。
他自来不怎么吃这些小甜点,这一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进来,只环顾了一下,发觉里面有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糕点。
脑海里不知为何的有一个声音闹了出来。
祁青鹤说,“买一盒杏花糕。”
颜香和愣了愣,一时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说,“大人,你可真是糊涂了。”
“早就过春日,都这么晚了,哪里还有杏花做杏花糕啊?”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我关闭了评论区,对还留下来追文读者的阅读体验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为了弥补这一份影响,我一定会很认真的尽力把这一篇文好好的写好完结,努力日更加更!=3=
再说一个好消息。
下一本古言确定开《锁麟玉》,单玉儿,李麟生。重生,救赎,HE。舍不得这么好的两个孩子be了,想要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会是重生救赎向文,偏甜宠,喜欢的话到时候评论区咱们在一起撒花打卡啦。比心~=3=
——
第38章 却失
“早就过了春日, 都这么晚了,哪里还有杏花做杏花糕啊?”颜香和说。
祁青鹤一时怔在了原地。
他像是神色有些茫然的站在了那里,明明环顾四周都是琳琅满目精巧的小点心, 但他却不知道为何, 总感觉着好似是失去了什么。
“……没有了吗?”祁青鹤问。
“是啊, 这个时节可不正是做桂花糕的时候?哪里有杏花糕?”颜香和说。
“为什么没有了呢……”祁青鹤神色有些恍惚。
“大人,现在已是深秋, 这春日里的杏花让小妇人去哪里摘来啊。”颜香和见他执意站在那里说要买杏花糕就要买杏花糕,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就没有了呢?”祁青鹤有些茫然。
如果没有她最喜欢吃的杏花糕的话,他不是又要空着一双手回去了?
那样的话她又会失望。
不对。
她好像有说过, 她已经不想等了,不稀罕了。
她已经连失望这一种感情都不会再给他了。
祁青鹤望着这满屋子里精巧可人的小点心, 不知道为什么一时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走进来一样。
……他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呢?
“大人, 您若是想要糕点的话, 不若试试今下时节的桂花糕吧。”颜香和见他神色一片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以为他第一次过来不知道怎么挑选,便站在一旁给他推选了一个, 说, “这桂花糕金酥白蕊压着正是清香爽口,还有这枣泥糕和雪花酥,都是城里夫人们最爱的……”
“……大人?”颜香和见他有些摇摇晃晃的像是站不稳, 赶忙过去伸手扶了他一把。
祁青鹤摆开了她的手, 只苍白着一张脸有些踉踉跄跄的往外走了出去。
太晚了。
都到了深秋了。
哪里还有春日里的杏花?
“……”
自日后, 一连数日里是整宿整宿的忙的不见天日。
查封的十艘西陵王府的官船自里里外外清查彻底, 分监羁押的人也择后一一审讯, 以每一船首的船长至清查仓货之人, 当中涉及庞大,无不教人为之惊心。
这一熬,便是熬了整整五个日夜的整宿不眠清盘。
但即使如此却依旧远远不够。
“大人,这一箱是吏部柯良泽柯大人的物什。”
“大人,这一箱是左洲知州大人谢林居转托运往济岭的东西。”
“大人,水督戚将军有差信过来问罪。”
“大人,有搜到一封信,上面留有太傅的府印……”
“……”
脂膏肥肉,群鬼饕餮。
前来助点清数的司吏调度出了整个府衙,十有六七数。
文司袁书立走在前头一边走着一边记着,这记到了最后却是连手都是抖的,写出来的字更有几个哆嗦的像蚁行一般。
这当中牵涉确实太广。
再往下查下去的怕是这天都得翻了。
只趁着隙脸色苍白的拉着单正阳问,“单大人,这……这当真还要继续查下去吗?现在连太傅都有牵涉其中,这……这实在是,怕是……”
单正阳脸色也不怎么好,“此事兹事甚大,但如此背国祸民之事又何以坐视?”
袁书立又说,“大人,你应当是知道,这西陵王沈蒙往上一直都与太子朋坐,如若……”
单正阳也知此事严重,一时沉默不语。
一朝亲王横死他乡,罪首当场擒获,也已伏案认罪。
原本是一件再清白不过的事。
斩其罪首,诛其九族。
至后再呈书上报结案。
但却不想因为祁青鹤的到来,让这一件原本清清楚楚简简单单的事情,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越来越难以控制。反倒而落得了而今这一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地步。
往后一步,是无数惨死其中的百姓的尸骨。
往前一步,是可以预见得到的自己的尸骨。
“我与李兄同仕第科,他日李氏蒙受不白无冤我无力相报,只能眼睁睁见着他满门横祸。”单正阳手上拿着清算的簿子,沉默了许久之后道,“我本心有愧怀,今日既然有人能为他洗刷冤屈还李氏清白,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退缩不进了。”
袁书立抿直了唇,“大人……”
单正阳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之后笑笑,“怕什么,这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个子高的顶吗,便是要问罪第一个也是御史大人在前,轮到我也只是第二人,第三人罢。”
“可是……”
一介御史,官位确实是高过他们不止数数,但到底也只是个三品。
西陵王就暂且不说。
而今不止涉及的有礼部、吏部、左洲知州、长史、甚至至以太傅。这若往下真查到了太子的头上,到时又该当如何?
“别可是了,快去忙吧,还有不少的东西等着查录。”单正阳推了他示意他快去忙。
“……”
整整五日五夜的彻查彻审,中间是乏得紧了便小憩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肉眼可见的血丝爬布上了眼球,披着了满面的倦容与憔悴。
“大人,我只是一个走船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别别别!我什么都招我什么都招!”
“这一艘货其实只是转运临安,真正要走达的是绵州。”
“是吏部的柯大人托走的东西……”
“太傅?这事和太傅有什么关系,大人,这种事瞎说可是污蔑朝廷重官是要掉脑袋的啊!”
“我其实也不是知道的太多,我才干了不过小半年吧……”
“……”
分审之下,百数之中是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奸诈怪僻,有的装傻充愣,有的胆小如鼠,有的暴躁如雷大声责斥。招了的有不少,不招的依旧也有不少。
是日夜里。
在分审完之后,单正阳为他送来宵晌时有试探的问了一句,“此案已是初朗,这些协助走货的船夫要员不知大人预备要如何惩处他们?”
这么多的人,不会全杀了吧?
“叛国之罪如何定刑单大人心中不知吗?”祁青鹤道。
“那……这上头的人?”单正阳小心翼惭的问。
祁青鹤抬起了眸子望着他。
单正阳被他这么望了一眼,心里有些哆嗦,“下官只是……”
“查。”
祁青鹤低头望上了自己的审录,“只要有涉,一律不得轻纵。”
单正阳沉默了一会儿,望着他正翻着卷簿,又问了一句,“……哪怕涉及到了太傅吗?”
祁青鹤又看了他一眼,“涉及到太子一样查。”
“可是那又要如何惩处?”单正阳不等思索的脱口问出了他心中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大人,您纵有手腕查出了这上头的人,您虽握有金锏但……但真的全斩了他们吗?”
祁青鹤望了他许久。
收回了视线,整理着今夜审讯的簿录,说,“只要有涉,不允轻纵。”
“……”
单正阳看着他这是铁了心的一头撞到了死,站在了一旁望了他许久,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为蒙冤的李氏欣慰,一方面为以后要走的路惧畏。
夜色已深了几重,连夜的周转铁打的身子都会吃不消,祁青鹤竟有些经不住寒的咳嗽了起来。
“大人,这夜该审的都审的差不多了,该查的也查得差不多了,不若就早点休息了吧?”单正阳说道。
“不了,时间要紧。”
祁青鹤伸手拦住了他过来搀扶自己,继而伸手又挑亮了案上的盏灯,“你先下去吧,我一会还有一人想要审讯。”
“……是。”单正阳沉默再三,还是一礼之后退了下去。
时间确实要紧。
亲王横死,案由未布。
他至多只能压着争来一个月,有得疑犯供词认罪,他这一个月内若找不到真凶来定案便只能斩了她。只是李氏陈情,这么大的事发生在了城中竟还是不见李诗情的身影。
分拨去的人至今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可甚奇怪。
莫不是已经出了这临安城内?
“……”
死牢,壁火泠然。
那火光正照向了困在了牢中的人。
仲藻雪背对着他,负手之下长身立在了牢中,只听着他简要的陈述完了近日发生的事情,再听到李麟生舍身饲虎带出来的水师图和船贸图,单玉儿含泪剥尸取出来的布帛。
负后的手有禁不住一颤。
“李氏之案有李麟生舍身,而今进展非常的顺利,这五日下来数目清算也差不多到官口。”祁青鹤道。
“你预备如何做?”仲藻雪说。
“凡有涉者,依律重惩,不允轻纵。”祁青鹤道。
“当真做的到?”仲藻雪问。
“背国祸民非是儿戏,这是动摇了国基,腐蚀了国康。”祁青鹤轻咳了几声,“皇上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日既会为了莫须有而灭门李氏,今日何以轻纵得他人?”
仲藻雪沉默了一会儿,说,“只怕法难责众。”
祁青鹤抬头望着她的背影,道,“背国祸民之事,从来不会因为法难责众而压下。若真到了这一日,那便是一朝国土可得颠覆之时。”
仲藻雪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低下了头侧身转过了身来。
这一番感觉有些怪异。
明明她是死囚。
但此刻,她到好像是坐堂在上的听他人复命的官贵,他却好似一个躬身俯身落得个低微的小人,恭恭敬敬的候在她身后报告。
祁青鹤微微皱了皱眉头压下了心里的这一番怪异感没有说话。
“对于李氏之事你还知道多少?”祁青鹤问。
到底是有了共同的为李氏陈冤清白的目标,比之前几次的话谈氛围却是好上了太多。
“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了。”仲藻雪道。
“李氏可还有其它人留存?”祁青鹤问。
“不知道。”
仲藻雪说道,“我从诗情妹妹那里知道的,她往后不曾再见过任何的亲人,唯一只知道大哥李麟生当时是下落不明通缉在逃,只当是逃了出去保住了性命……”
但没想到却还是如此。
仲藻雪沉默了一会说,“大赦之后,她登台献身被沈蒙买回来放在了王府,当时在临安也算得茶话之事,但她在王府上的这些日子从来不曾见过有其它的亲属过来找她。”
“我听说她有一个曾经仰慕于她的书生?”
“你是说李承献?”
仲藻雪皱了皱眉头,说,“那不是一个好人,心性不正,之前李府兴旺他便有觊觎姑娘美色,只是他出于旁支,九族连座都不及的支末。之前一直不得李氏看重,也未有建树。虽然向大家的长祖讨要了几次娶李诗情,但却都是被撵了出去。”
“可还有其它你能想得到的人吗?”祁青鹤问。
“没有,她已没有了亲眷……”
仲藻雪原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想着,但这会儿刚刚开了口,心里却突然警觉了起来,再一起抬起眼眸的时候,那一双眸不由得微微眯起,“你还在查李诗情的下落?”
祁青鹤不答。
仲藻雪的神色突然冷了下去,“你是一定要看着再多一个人受死才甘心吗?”
祁青鹤望着她,那一双眸子还遍布着这几日未褪的血丝,却是没有说话。
“你当真不能放过她吗?”仲藻雪见他不说话,道,“李麟生已死,李氏如今只剩下了她一人,这唯一的一人,你却还是要做了那刽子手彻底的斩草除根吗?”
“那一把匕首是她的,当夜下的第一刀的那个人是李诗情。”祁青鹤开口。
“查出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向沈蒙下手的人不是你。”祁青鹤道。
“是我杀的他。”
“你只是从犯。”祁青鹤道。
死牢里的壁火泠泠生寒。
有一室的影子照落了下来,却又在起风的时候不住的流动着。
仲藻雪长身站在了牢中望着他,就这样过去了良久,道,“祁青鹤,你是不是至今都不相信,沈蒙是我亲手所杀的?认定了我只是协助,或者只是代替她背下这一口黑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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