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记仇于沈斯年在马车上说她“柔弱不能自理”,虽然哄了,但是也记。
不过顾司瑶却有些奇怪,一个外男贸然入府,居然没有一个小斯解决?
她并没有将内心想法憋太久,还是问出了此等问题。
“因为那公子用刀子架脖子上求见,而且还有武功,还将几个小厮打到骨折,奴婢本欲报官,可他却刀架奴婢脖上逼奴婢寻姑娘您来,想到主子和姑娘可能已经回府,这才通报。”
顾司瑶苦思冥想后,完全不记得有此号人物,脑中记忆已然收刮干净,看来得亲自去看看才知道。
她戴好帷帽,行至东南院那颗桃花树下。
虽然已然做好准备,但当看到护院和小厮就这么七倒八歪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衣裳,嘴角淌着血时,还是忍不住叫了起来。
“是你吗妹妹?”
男子清脆嗓音换回顾司瑶部分神识,她这才发现桃花树下站着个眉眼俊郎,狭长的眼眸似春水般柔和,若不是他那身白衣沾满血迹,又怎会想到如此温柔相貌竟做这档事。
顾司瑶见那男子缓缓朝她走来,警惕后退一步:“你是何人,为何要伤我府内人?”
她见那男子露出“你怎么不理解,这是为你好”的神情后,更加疑惑,自己难不成忘记是与他那段记忆?
不可能记忆中的他根本不会如此。
“妹妹,我也并不想打他们,是他们不想我见你,可我太想见你了。”
不知怎得她总觉得他喊“妹妹”二字有些恶心,声音是好听。
“我不认识你的妹妹,我也不认识你。你可知这里乃何地,岂容你如此随意打上他们?”
顾司瑶见那男子眸中闪过一缕失落,可怜巴巴望着她:“是我啊,我是你的延清哥哥啊,儿时我跟着父亲曾来见过你,你说过日后要嫁与我,可你怎能私自成亲。我本以为将那些御史寄来信和人都加那句话栽赃嫁祸抢我妹妹家伙,没成想根本没用。妹妹跟我走吧,跟着我保你吃香喝辣。”
说着他欲拉过顾司瑶双手却被躲过。因为她回忆了下,确实有个叫江延清的跟他父亲来过,可那只是一面,而且自己根本不会轻易答应人家日后成婚,此类幼稚话语。
顾司瑶虽知江延清看不见她相貌,可是还是引她翻个个白眼:“我为何要跟你去过颠沛流离生活?原来那话竟是你说的,你不知道那话害我父母寝食难安吗!还有我与你只有一面之缘,何来的深情?要么请你自己去衙门,自己告自个儿,要么就等待会衙门里的人抓你吧。”
她根本不想与一个不甚相熟之人走之且过着,背井离乡的日子。顾司瑶计划里只有带南枝先回御史府跟他们说明情况后,再和南枝一同踏遍山河已久后,才寄信报告情况。
她计划里甚至都没沈斯年,怎么会有江延清在。
顾司瑶见江延清摆出痛心疾首模样,还一手捂胸口,一手颤抖地指着顾司瑶:“儿时诺言均不作数了吗?我如此念你,你竟然报官,是不是那姓沈的逼你的?跟我走,走了就没事了。”
她见江延清还欲拉她,顾司瑶一个没忍住“啪”得一声打了江延清一巴掌。顾司瑶那巴掌似乎用劲全力,身躯微微向左侧歪去,而江延清那本就白净的左半侧脸,立马起了红掌印。
他捂着脸,虽外表看委屈巴巴,可眸中却充斥着不解和愤愤。
顾司瑶却感觉自个儿右手掌泛着火辣辣的疼,她不由得用左手轻抓右腕,才活动手掌没几下。却听到面前江延清那咬牙切齿的声音,而那声音好似从牙缝里蹦出来般:
“我不信妹妹竟会如此,你说,是不是那个姓沈的挑唆你的?他给我等着,待我将你安顿好后自会寻他算账。 ”
还未等顾司瑶反应过来,江延清直接一把拽过顾司瑶手腕企图拖走,任凭她如何挣扎,如何喊救命都无济于事。
她彻底绝望了,要不是其他小厮去寻沈斯年了,她至于一人前来吗。
不过顾司瑶也没想到这人如此骇人,不过儿时见过一面,竟心心念念到如此境地。而且那不是儿时的事吗,不是他说的她好美日后可嫁他否,被拒了吗,至于吗?
她仍旧不肯就如此被人带走,顾司瑶弓起腿,奋力朝江延清踢去,谁知那人只是回瞪她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等带走顾司瑶后就慢慢折磨顾司瑶。
她显然被唬住了,可却仍不放弃逃跑,就在她计划着如何逃脱后,一个黑色身影从她眼前一晃而过,而后,江延清就被踢翻了。
顾司瑶看着将她护在身后的沈斯年,有些许感动,忽得觉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却如何都想不起来。
沈斯年一脸怒意,又气不过踹了他几脚:“你算什么,敢带我家娘子离去,还伤害我府中下人。我看你是想这辈子都在牢里渡过!”
顾司瑶从沈斯年身后探出脑袋来,见江延清疼得虽面目扭曲,但却在见到顾司瑶哈哈大笑起来:“什么你家娘子那是我家的,她儿时曾亲口告知我长大后要嫁与我的,而且我们还是青梅竹马,你是拆散不了的!”
沈斯年当场愣住,身侧攥得紧紧的拳头,对于此番话,他根本不信,但只要顾司瑶说是真的,他立马休妻放她与江延清一同走。
他带着询问眼神看向一旁顾司瑶,嗓子像是哭过般嘶哑:“他说的是真的吗?”
“假的!”顾司瑶毫不犹豫道,“我从未答应日后跟谁结婚,明明是他在儿时见过我唯一一面后当场问长大能不能嫁给他。我立马就拒了,根本没同意。”
沈斯年听后,眼眸之中的悲痛欲绝神情聚散,他转脸,眼眸低沉,那眼神中藏着冰芒,细细瞅着还有种让人如坠冰窟既视感。
他看向还躺在地上的江延清:“污蔑我家娘子,不管轻罪重罪我都会将你这辈子都待在牢里!”
顾司瑶原本以为江延清会束手就擒,没承想,他竟站起身,对着顾司瑶说了身下次见后,便躲过衙役,翻墙出逃了。
第7章 拳头(微修)
◎拳头虽硬那也该护别人,不该自虐◎
顾司瑶直接懵了,遇见如此奇怪之人,还竟说下次会来寻她,看来逃离得提前了。
沈斯年见顾司瑶眼眸黯淡无光,一直盯着那颗桃花树,怕她被吓到,赶忙伸手在她眼前挥挥,在看见她眼眸闪过一丝困惑时,才放下心来。
“沈郎君,那些衙役呢?”
顾司瑶朝四面和屋檐看去,都发现没有一个,他们难道不担心那人会回来?
“他们都去追捕犯人了。”
沈斯年说着还往衙役离去的方向指了指。
“那怎没留几个在这守着,不怕那人再回来?”
顾司瑶疑道。
“这不是有我吗?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
沈斯年胸有成竹地一拳锤向石桌,想向顾司瑶证明自己有能力保护她,但事实证明,他力气还不足以将石桌砸碎。
好吧其实是他故意的,想顾司瑶心疼。
但顾司瑶只是扫了几眼沈斯年被砸伤的手,以及单薄身躯还是没说什么,直接走了。
沈斯年看着顾司瑶离去的背影他那强颜欢笑的脸色渐渐淡去,随即嘶哑咧嘴地看着自己已经快要报废了的右手关节,也恨自己,明知道这根本行不通偏要试,这下好了吧,搞砸了。
此时顾司瑶疾步走出院落,正巧遇到因担心她而赶来的南枝。还不待对方说话,直接一个箭步上去,握着南枝上臂,急切道:“府内可有治伤的药?”
她看南枝还在那儿思考,又回想起沈斯年那受伤的手关节,想想都心疼。不过是砸的,伤药那有郎中好。郎中好歹能准确知道怎么治。
于是她又抢在南枝前头,轻轻推推:“算了,你还是去请郎中来吧。”
“究竟发生了何事?莫不是姑娘您受伤了?那外男真是狠毒连您这般好的人都敢伤害。”
南枝说着说着,眼眶堆满泪水,上下打量着顾司瑶。
“不是我,是沈郎君为证明他能保护我,一拳砸石桌,他需要郎中看。”
顾司瑶最见不得女孩子家家的动不动哭,虽然她跟南枝提过不要动不动哭,女子要坚强一点,可却不知为何,根本无用。
南枝听后,才抽抽搭搭地停止,不过她还是不由得问了句:“姑娘,奴婢还是不明白,主子既要证明是能保护姑娘的,那为何偏偏砸石桌而不是用更简便方式证明?”
顾司瑶怎么会没想过此等问题,最后得出个结论,沈斯年在等她心疼。
为了换取喜欢女子心疼就砸伤自己,那岂不是自己走了后,换她回来要?不敢想,还是偷偷逃的远远吧,最好不见。
念及此,她不由得浑身一颤,直到听见南枝呼唤才反应过来。她并没有回答南枝问题,只是让她快去请郎中回来。
自己则跑回桃花树下,看着上一秒还疼得面目狰狞,下一秒在看到顾司瑶时恢复成淡定自若的样儿。这让顾司瑶忍俊不禁。
她走上前,欲抓住沈斯年右手查看伤情时,他却后退一步,面带慌张并将右手背到身后去。
顾司瑶收回手,她不解看着沈斯年:“怎么,我想看看沈郎君伤势都不行吗?”
“太难看,会吓到你的。”
沈斯年眸中藏着自卑,他母亲自小跟他说要勇敢,也莫要向他人示弱,伤疤千万不要轻易给人瞅,就算亲密之人也不行,不然就只能受一辈子苦。
那年,他四岁,完全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只是看到母亲憔悴面容以及全身不知被何人所打的伤痕时,会主动拥抱安慰母亲。
他的父亲那时特别喜欢他,常常带他出去玩,买好吃的给他。那时候他也特别黏着父亲特别喜欢父亲。
直到他看见满身醉酒的父亲用力用藤条殴打母亲时,他才明白,原来母亲的伤痕都是拜父亲所赐,那是他第一次讨厌父亲,当他挡在母亲身前时,却被父亲一把推开,撞到一旁的柱子上当场昏死过去。
直到一个月后才苏醒过来,而父亲也对他道歉,他也原谅,可却在半个时辰后又看见他殴打母亲,日日如此,他每次阻拦只会讨得一身打。
他母亲心疼他,可他,却没听进去,依旧护着母亲。
他六岁那年,母亲去世,父亲一次没来看过,甚至都没布置灵堂什么的,就只是冷漠盯着母亲脸看了半秒后居然吐了,还骂了一句极其难听的话。之后便叫人将母亲直接丢去乱葬岗。
那时候他阻止了,可惜根本没用还被父亲关起来。
母亲去世第二天,父亲便去了在外头养的女人做他继母,他自是不答应,偷偷跑出去,苦苦恳求父亲将母亲安葬,那时候,他对这个父亲是有希望的,直到父亲命人打他二十多大板,继母冷眼旁观时,他忽而觉得父亲变了。渐渐对父亲产生失望。
他同几名小厮趁着夜色将母亲安葬,却被父亲发现,自此天天挨打挨骂,他也反抗过,可换来的只有更狠的毒打,以及被打掉牙齿,他逃跑过,被抓回来时直接被父亲按进湖里,腿也差点打断。
可能那时候,仇恨的种子在心里头慢慢发芽了吧。
而他那时唯一的光,便是常来家中玩耍的顾司瑶。毕竟,其他兄弟姐妹都被父亲离间了。
他渐渐长大,直到十四岁时,无意从他人口中得知父亲不爱母亲,并在母亲还怀着孕时,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甚至怀了孕,那个女人流产后,父亲觉得是母亲所害,又觉得自个儿不像他,误以为母亲外头有人。
故日日打她,母亲也尝试逃跑,可却都被抓回,想自杀也都被制止。而自个儿只是因为跟母亲长的有点像,而不像他,就被迫当成殴打揍骂的发泄工具。
而那个女人,便是现在的林婉芸。
若不是他还有点用处,他的父亲早将他打死了。
他明白自己只是父亲棋子,也知,父亲同意与御史结亲也是看重对方家的势力,若有日……
时间回到现在,顾司瑶看着沈斯年如此模样,觉得自己是不是吓到他了,可自己也没做什么啊。
“沈郎君,一个伤口而已难道还有美丑之分吗。跟我走,我给你找了个郎中。”
说着不由分说牵起沈斯年右手腕就跑。好在他身形单薄,比较好牵。
沈斯年看着顾司瑶牵着自己手腕,忽觉着腕可以不洗了。这场景跟儿时她拉他跑街上差不多,不过为什么她到现在都不跟他相认?
顾司瑶很是顺利地将沈斯年带回屋子,她将沈斯年安置床边坐好后,她才转脸,看向一旁的郎中,让其为沈斯年查看伤势。
自己则看全过程。虽然方才沈斯年小声说他没事,让郎中回去,自己休息几天就好了。而顾司瑶认为此伤若处理不当恐复发,所以无声拒绝。
她见郎中,撒上药,给沈斯年缠上细布,后又拿出几袋药,便站起身走到顾司瑶回报:“沈公子伤势需一天一换,三天即可,到时再来找老生即可,只是沈公子有些肾亏,不过,幸好我还有几包,此药得长期服用才有效果。”
沈斯年离得他们比较近自然而然全听进去,肾亏?有那么亏吗,他不信。
而顾司瑶在送完郎中时,却见沈斯年穿着单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躺床上。
“怎么了沈郎君,怎是这副表情?是不是因为伤口疼了?”
顾司瑶走到床边,试探性地在他眼跟前挥舞了下,却见他没反应,刚准备去拿放桌上郎中写的药房时,沈斯年冷不丁地开口:“顾娘子,我问你,你觉得我肾亏吗?”
顾司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问这个,她这个也问过郎中,郎中说只要好好养就没问题。
她错愕朝沈斯年看去,只看到一张焦虑过度脸庞,看来他很在意这个问题,那得好好回答。
“郎中说你胃不好,不是肾,我送他走时他亲口说,还说自己不小心诊错让我别记心上。”
顾司瑶说完,还怕气氛尴尬干笑了几声。
虽然他知道她在骗,可无论顾司瑶说什么,他沈斯年便信什么,他想了好久,才憋一句谢谢。
顾司瑶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已经躺下。这好像是她的床吧,不对,自己只是睡了几天而已,而沈斯年可睡了整整十多年。
算了,就不跟受伤的小词安一般计较了。
等一下,小词安是谁,自己怎么会那么熟悉,嘶,头又开始痛起来了。
顾司瑶揉揉发酸的头,勉强行至箱笼摆放位置,并从中拿出衾来,来到沈斯年总睡的暗棕色矮榻前,她坐上去时,才知道他得有多冷,而且还盖的裯。一个人承受那么冷的榻,一睡就是好几日肯定不舒服吧。
她怜惜地看向睡在床上的他,却见其一直没反应倒也放心了,她本以为打开箱子和翻东西会朝醒他,原来不会。
可顾司瑶不知道的是,沈斯年一直没睡,当顾司瑶睡熟时,他起身,下床抱起顾司瑶,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我怎么会忍心让你睡那么冷地方。”
而顾司瑶只觉自己身子一轻,来到软和舒适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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