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桑乱了心神,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又不想以这么暧昧的姿势继续同他僵持下去,于是毫无经验与技巧的她, 采用了最原始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她慢慢抬起手,握上勾住她腰的那只手腕,因为对方没怎么使劲, 所以她一掰就松了禁锢。
正当她一点一点往外挪的时候, 对方却忽然使力, 两人之间力量的悬殊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 再加上她毫无防备,几乎没怎么费劲就重新将她带进了怀里。
下一秒, 他又故意往前倾了一些, 然后略微俯身, 绵密而温热的气息登时便攀上她的耳垂, 声调也被他拖得缓慢:“我感觉,你怕的不仅仅是密室。”
意味不明的一句,在她耳畔回荡,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时桑一时间忘记了挣脱束缚,但是她出于本能地撇过了脑袋,瞬间就拉开了两人头部之间的距离,随后,她才缓缓发问道:“……什么意思?”
“你撞我在先,没有一句道歉,看到你要摔倒,我好心扶了一把,也没有听到你一声道谢。”
江辞深凝着小姑娘细白的后颈,眸色晦暗不明,常年清冷禁欲的声音也在此刻染上几分挑逗的意味:“所以你是在怕我,还是说……”
他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勾住她腰的手掌力量加重,沉着声问:“在躲我?”
时桑眼眸怔了一瞬,原本加速跳动的心脏,就这么突然咯噔了下。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霸道且强势的一面,为了质问她不让她躲开,不惜将她禁锢在他身前。
而且……这个姿势过于暧昧,她想象不到以他那样的性子,会这样对待一个不是女朋友的异性。
一想到他是有未婚妻的人,时桑突然感受到了来自道德和良心的双重谴责,一切有的没的心思也瞬间烟消云散。
片刻后,她彻底回过神来,说话声音也变得和平常一样:“辞深哥,我不是在怕你,也不是在躲你。”
“男女授受不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当然要保持距离。”
话落,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时桑使劲一挣,终于摆脱了那个对她而言看似亲密却是煎熬的束缚。
但主要还是身后的人得到答复后有意放她走,这才得以成功。
随后,江辞深缓缓垂下刚刚环住她的那条胳膊,手插回兜里,逼迫感尽数褪去后取之而代的便是熟悉的散漫劲,但漆黑的眸子依旧一瞬不瞬地锁着她。
这些年她大概在国外生活得还不错,不再像以前那么消瘦,阅历也得到提升,确实不是那个出了学校门经常围着他转,犯了错还要他来收拾的小孩子了。
小姑娘已经有了男女间强烈的界限感,反倒是他,一时失了分寸,逾了矩。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是怎么想的,原本的确是出于好心扶她一把,但却没有立即放开她,反而起了逗逗她的心思,将她搂得更紧,还质问她是在怕他还是在躲他,像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似的。
不久后一切恢复如初,谁都没再提起刚刚发生的事。
时桑想起正事,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还停在原地,忍不住催促道:“辞深哥,我们已经在这里耽搁太久了,快点儿去找找小姐最后的遗物吧。”
江辞深闻言收回视线,望向墙边的桌子,准确的说其实是某个还没看清楚就被她扔掉了的东西,然后低声询问:“你刚刚摸到什么了?”
时桑再次沉浸到游戏之中,小心翼翼地说:“……好像是一块人骨头。”
听到她有些胆怯和后怕的嗓音,江辞深轻扯了下嘴角,淡淡道:“你想一想也应该知道那不是真人骨。”
“我知道,但是……乍一看真的很吓人。”时桑顿了顿,又瞥了他一眼,然后认真地对他说,“不过以你的心境,应该不太能理解我这样的行为。”
“我是什么心境?”江辞深难得觉得有几分好奇,反问道。
时桑坦言:“既然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好怕的类似心境。”
江辞深轻挑了下眉:“难道不是?”
“如果大家都这么想的话,那世界上大概就没有什么胆小的人了。”时桑说。
“胆小”两个字被她咬的尤其重。
江辞深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片刻后,他忽然抬腿,径直往墙角处走去。
在他俯下身研究什么的时候,时桑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已经不怎么发烫了。
没过多久,几乎就用了十来秒左右,江辞深勘察结束站直,随后看向时桑,低声说:“站过来。”
时桑听话地走过去,然后站在了他刚刚站的那个位置。
“这下面有一个开关,能改变灯照的方向。”江辞深指了下旁边,示意她往那边看,等她侧过脸后缓缓道,“但是需要人为控制,你站在这儿,我去找东西。”
时桑听得一愣,借着微弱的光线低下头确实看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形状奇特的开关,然后又抬头往不远处的桌子看过去。
屋子里唯一的光源现在只能照亮中间三分之一的桌面,剩下的地方时桑原本还以为要摸黑找,没想到其中暗藏玄机。
“所以说……其实你早就知道遗物放在哪儿了?”时桑后知后觉,“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江辞深漫不经心地给了个解释:“让你有点体验感。”
说罢,他没再继续浪费时间,慢慢往桌角走过去。
时桑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蹲下来摁着墙上的开关,光照的方向果然随之一变,照亮了桌子角附近。
她觉得有些神奇,又松开了手指,光源再次变换方向。
似是想知道到底能转变几次,她摁了松,松了又摁,来回试了不止三次,完全忽略了还有一个等着她照明翻东西的人。
“玩够了?”
江辞深倏地出声,但是没有转头看时桑,视线落在桌面的各种物品上,发现她一声不吭,料想她此刻应该在发窘,下意识地牵了牵唇角,语气里也没有丝毫的恼意,淡淡道:“玩够了就好好按着开关。”
时桑确实是在发窘,听到他的这一句话,心底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所涨满,分不清到底是尴尬多一点还是羞愧多一点。
后半部分,江辞深在长桌上翻到了一副拆散了的九宫格拼图,他没有拿过去自己拼,而是递给了一直沉浸在密室游戏里的时桑。
时桑乐意之至,很快就拼完了整张拼图,她也终于理清了所有的线索,将拼图放到了长桌正中央的凹槽里。
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一样,唯一的一盏灯突然熄灭了,东南角飘着雪花的老式电视机上逐渐出现了两抹人影,是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一起殉情的场面。
死状之可怖,音效之阴森,平常人都有点不忍直视的程度。
江辞深微侧过脸,看了时桑一眼。
见她直视着画面,反应不再像之前那么强烈,低声问道:“现在不怕了?”
“有一点儿。”时桑如实回答,手捂着胸口感受着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声调逐渐放轻放缓,“我突然发现……胆量好像真的是可以练出来的。”
江辞深不语,等她继续说下去。
时桑停了几秒钟,又很快摇了摇头说:“应该是错觉吧,可能因为我熟悉了这里的环境所以才没那么紧张了。”
话落,她转头看向江辞深,笑容明媚:“也可能因为有辞深哥在身边,心安了很多,所以不怎么感到害怕了吧。”
先前两次失态,都是因为她对周遭一切还很陌生,人对待未知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而经过跟他的亲密接触后,虽然她出于良心是排斥的,但收获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恐惧感自然也就减少了一些。
江辞深睨了她一眼,随意地问着,似是不信:“是吗?”
时桑没再在这个一时兴起的话题上继续纠结下去,手机没带入密室所以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但她隐约觉得他们已经耽搁了太久,很快就和江辞深返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小房间。
之后不久,萧予酥她们的第三轮任务也顺利结束,六个人又集体参与了剩下的环节,大家相互间越来越熟悉,玩得越来越有默契,也越来越尽兴。
出了密室,店主正好有事要忙不在前台,众人各自带着随身物品离开,走出大厦时才发现已经很晚了,是时候该打散各回各家了。
余洋先走一步,因为他要送孔晓萱回家。
剩下的四个人,由于萧予酥要绕路送时桑,而顾池北不需要,所以时桑自然而然就坐上了他的车,和江辞深一起坐到了后排。
一路上几乎都是顾池北和时桑在聊,但也没聊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单纯闲聊。
江辞深坐在后面闭目眼神。
回到溱渝湾,送走顾池北后,时桑和江辞深共乘一部电梯上楼。
时桑像是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没有一点儿拘谨,进了门开始轻车熟路换拖鞋,回卧室准备睡前洗漱。
也在这时,江辞深终于不再沉默。
他先进书房拿了个东西出来,路过次卧的时候,时桑正好抱着干净衣服要去洗手间,她不放心地查看了一眼,确认贴身衣物没暴露在外面这才彻底安心。
四目相接之际,江辞深伸出手把东西递给了她。
时桑定睛一看。
原来是把车钥匙。
时桑疑惑地看着他:“这是……”
“这是给你的圣诞节礼物。”他平静地说。
第39章 尔尔辞晚
◎“你是同辈中的第一个”◎
“给我的……圣诞节礼物?”
时桑怔了一瞬, 随后伸手接过那把车钥匙,辨认出是一辆价值不菲的车,不免有点儿受宠若惊:“会不会太贵重了?”
时桑是被宠大的, 以前对钱非常无感,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自从她开始自己赚钱后, 她就意识到了赚钱的不易,花钱也不再大手大脚, 非常懂得节制, 而江辞深跟她终究是非亲非故,随随便便送她一辆车这种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时桑不免在想, 难道他钱已经多到没地方花了吗?
江辞深眼底依旧没什么情绪,语气也和往常一样平淡:“一年就一次圣诞。”
两人面对面站着, 时桑微微仰头看向他, 失神片刻。
虽然他说得很轻松,但是她却听得一点儿也不轻松。
他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说圣诞节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 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送她点贵重礼物也算在情理之中。
可是……他一直都不是一个会把圣诞节看得重要的人啊。
反倒是她,把圣诞节看得比任何一个节日, 甚至比她的生日还要重要。
“我送东西从来都只讲实用。”见她神色复杂, 江辞深半垂着睫, 扫了眼她手里的钥匙, 而后不紧不慢地说,“你现在出行不便, 需要有一辆自己的车。”
听完这番话, 时桑低下眸, 安静地看着手心里的那把车钥匙。
还有一个多小时, 今年的圣诞节就要过去了。
而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礼物,她想拒绝,可最后还是拒绝不了,因为现在的她确实很需要这个。
留在申城的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不可能再自己买一辆车,那样纯属是在浪费钱。
但如果是别人送的……
——“你这个年纪,确实需要争取很多,但是有些东西,你可以直接要,因为你有资格。”
——“今后无论你去哪儿,江家都会是你的人脉。所以,你应该提早学会怎么充分利用资源为自己谋利。”
——“这其中也包括我,只要你所提的要求合理,多少我都会帮衬一些。”
当时在步行街上,江辞深对她说过的话不停地回荡在她耳边。
这些年她一直努力上学,签约公司赚钱,心里总想着跟江家划清界限,但是从来没有真正做到,就连洛杉矶那套公寓也是江晨风替她租下的。
现如今她还在受江辞深照拂,吃穿住行,除了穿这一项,哪一个不是在靠他?
她欠江家的,正在越来越多。
这是人生第一次,时桑突然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以前的她,为了忘记一个不能喜欢的人,一心想和江家划清界限,觉得欠江家的钱只要自己努力奋斗个好几年必然能还上,可是人情呢?
她欠江家的情,她一直避而不谈,甚至还答应通过那笔荒唐的交易将所有一切应付过去,借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心安。
三年之后,她和江家再无任何瓜葛,到了那一天,她真的会心安理得地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江晨风对她好,起于老朋友的托付,这么多年过去还是疼爱地将她看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从来都不图回报。
而江辞深对她的好,起于父亲的嘱托和对她境遇的同情,虽然中途讨厌过她、对她心生不满,但是自从误会解除后,就和以前一样将她看作是自己的亲妹妹,同样也是不图任何回报的好意。
他们如此真诚地待她,她却一心想着如何还完债跟江家划清界限,这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吗?
自时衍和洛柔过世以后,她痛苦过,迷茫过,挣扎过,从一个喜欢依赖人、粘着人的千金小姐,慢慢变成了一个无拘无束的普通人。
然而人活一世,凡是在这滚滚红尘之中,终究难逃“情”的羁绊。
她也不例外。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敢承认,他们对于她来说就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她也不会再想和江家划清界限了,无论今后去哪儿工作和生活,她和江家之间的牵绊永远都不会消失。
而她眼下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利用现有的资源快速提升自己,除了翼之家一个项目,她还要为整个乘风集团贡献出属于自己的一份力。
不和江家划清界限不代表恩情不用偿还,这已经是她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报答方式了。
江辞深的好意,时桑收下了,但是她还是有点儿在意这份礼物过于贵重。
于是她仰起脸,看着他缓缓说:“辞深哥,我现在确实需要一辆车,但是你送的……档次是不是太高了?”
先前在国外,时桑买过车,那会儿也了解过不少车的牌子,越是档次高的越容易让人留下印象,单凭这把车钥匙她就能辨认出来。
限量版的豪车,她哪开得起啊?
这要是磕着碰着一点点,她怕是会良心不安很久的吧。
停顿了两秒,时桑一脸认真地给他提建议:“我对出行没什么高要求的,要不然你把它退了,换一辆普通的小轿车?”
轻俏中又带着试探的语气,让江辞深原本平静的脸上渐渐出现了点表情,他似笑非笑地凝眸看她:“不用帮我省钱。”
顾虑被他一眼看出,不能再从钱上下手,时桑只能换套说辞:“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把这种车开出去真的太引人注目了,其他地方还好,要是开去公司被人发现了,肯定得说我是哪家富二代出来体验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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