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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秋川发现她给出的允诺迟迟不能兑现......算了，先把人带过去吧。
身为两位领队的直属负责人，秋川亲自把女神像圣杯和净化之种交给他们，“拓荒队的事情就拜托了，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通过水晶球联系我。”
秋川微笑着接过沉重种子包，“我一定会完成任务，请放心，”
她都干了什么事啊……
秋川心中暗暗一沉，面上露出体面如常的微笑，“我当然相信您的能力了。至于您应得的报酬也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到。”
二号拓荒队半个月后向东南方向进发，带着数之不尽的净化之种，一路播撒在沿途。
秋川蹲在一处荒路边，看着种子落尽土壤，转瞬之间被畸变藤蔓绞杀。
她并不急切。
这是正常的景象。一包两百粒净化之种可能一半都等不到发芽就被畸变植物和畸变孢子消灭，而在同类牺牲下得到发芽机会的萌芽在成长过程又有极高的折损几率。但是没关系，一旦有一棵树苗从重重厮杀中脱出，成长至幼苗，那么四周的畸变植物通通会成为它的养料，没有一丝还手之力。长成的树苗也会让土壤中的其他种子受益，度过最艰难的开头，只要几个月时间，这里的土壤就会被净化，长满树苗，几年后则会成为一片散发光芒的蕨类丛林。
她只是有些惋惜，自己在魔法上并没有什么天赋。
珀拉底附近的净化之种经过植物系魔法师的培育和魔王的力量加持，几个月内就长成了遮天蔽日的树海。
在荒野上撒下的种子，如果没有人为破坏，大概在几年、几十年后也能达到那样美丽的景色吧。
拓荒需要海量的资金，凭借珀拉底目前为止的商业收入不足以支撑太久。
于是魔法材料工厂开始了新产品的推广。
珀拉底特供净化罐头，里面包含了净化之树的种子、树叶、根茎制成的药粉，配方里的大部分成分都在市场上自由流通。
唯有一种原料无论怎样都无法在外界见到，那根从已经消亡的镜像世界带回的最初的树枝，现在已经在翡露山脉的矿洞中长成参天巨树，发光的树叶能顶到矿脉穹顶。
从它树身取下的一丝部位，经过炮制，是珀拉底净化罐头效力惊人的秘诀。
一枚又一枚净化罐头被摆上珀拉底连锁商店的柜台，又被合作的行商带到大陆的每个角落。连帝都里的大人物们都对此青睐有加。
贵妇们认为它能够驱逐身体里的杂质，达到美容的功效，于是疯狂地在铅粉中添加这种粉末，甚至豪奢地用净化树粉末加入墙漆，用来涂抹墙壁。
魔王陛下听了都为之沉默，“这玩意，只是个药粉啊……”
除了净化畸变生物，它什么奇异的功效都没有，拌进墙漆更是连最后一点功效都消失殆尽。
摩拉淡淡地说：“这不算什么，过段时间你还能听到它多了壮阳的功效。高高兴兴地收钱就好。”
刻着珀拉底纹章的净化罐头在整片大陆畅通无阻，几个月的销量超过了商业中心一整年的收入，总督府外挤满了寻求合作机会的商人。
北方的商人瑟罗在主城里买下了一座带院子的住宅，带着采购的大批罐头返回了家乡，并且决定从此专心营运这条通往珀拉底的商路。
他的侄子和侄女也留在了珀拉底的住宅。侄女卢西娅开始在神殿举办的学校接受教育。
虽然是神殿举办的学校，但是宗教气息并不浓厚。
卢西娅拥有不错的战士天赋，在学校里学习剑术、潜行、基础魔法元素应用一类的课程。其他学生则会按照不同的天赋学习炼金工程、魔药学、占星术……
魔药师大人修泽尔也在珀拉底定居下来，并且成为了一名魔药教师。
这不是他的本意。
修泽尔带着研究净化之种的宏大目标来到这里，想要加入珀拉底净化之种研究室。
他的设想十分美好。
但总督府的文职人员冷漠地通知他：负责招募的秋川主任早已被外派拓荒，现在路程已经走出整整一个月，再回来已经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十年后秋川主任归来，我们一定会通知您，请安心等待。
跟在导师身后的柯吉：“……”
她跟随修泽尔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敷衍他，丝毫不把首席魔药师和帝国魔法学院院长的名号看在眼里。
她心底暗爽，脸色一丝不露。
真正原因当然不是这个。
总督府的文职人员们亲自查看了这位首席魔药师的背景，感到十分为难。
净化之种是个保密性相当强的计划，核心人员拥有出入原初之树所在的矿洞的权限，因此大部分都是魔王城内部人员。
从外部招募来的魔法师只能接触到后天培育的普通净化植物，它们往往在树林和花坛里随处可见。
一位资历深厚位高权重的天才魔药师，偏偏属于敌方阵营，还在人类宫廷中受到皇帝的重用，居然跑到他们这里说要加入核心计划。
文职人员们认为他完全是在干扰公务。
即使被断然拒绝，修泽尔的心情也看不出有什么波动。
他表现得相当平静，平静得让柯吉感到害怕。不仅还在神殿下属的学校找了一份魔药通识教授的工作，还对学生中一群资质平平的乡下孩子表现出相当多的耐心。
柯吉：“……”
她大受震撼。
虽然她经常表现得笨拙，令修泽尔感到不满，但是能成为他的私人学徒，已经代表她是那一届魔药系学生数万人中最优秀的一位。
这样的她，还三天两头被修泽尔批得狗血喷头。他居然能耐下心来，教导比她不开窍千百倍的朽木。
净化药剂的配方固然珍贵，但是已经量产得满世界乱飞，值得他牺牲这么大么……
柯吉宁愿相信他年纪到了被激发出暗藏心底的母性。
为了不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战战兢兢地活在导师眼皮子底下，她劝道：“比起净化之种，学校的事务和皇帝陛下的召见也很重要，您真的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里吗？不如先回到帝都，有什么异动我会第一时间向您传报。”
修泽尔拒绝：“动动你的脑子，谁告诉你那些琐事更重要，而且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
柯吉唯唯诺诺：“我明白了，您一定有自己的计划。”
坏脾气的老家伙，诅咒他永远也得不到净化药剂真正的配方，一辈子和口水横流的学龄前儿童相亲相爱吧！
第40章
拓荒队二号行进在荒原上。
天野低垂，朔风猎猎，雁群在空中排成一列，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飞去。
里维背着一只芦苇编制的背包，工艺粗陋，缝隙正好能让其中的净化种子均匀地洒落泥土，拓荒队成员人手一只。
他身后跟随着一只金色皮毛的小猎犬，呼哧呼哧地喘气，脚垫把种子踩进泥土。
里维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壳，“干得漂亮，登登！谁是世界上最聪明能干的小男孩？”
登登歪了歪头，被他的情绪感染，露出兴奋的表情，口水在空中乱甩。
里维一把抱起它，举到头顶，“当然是你！”
“嗷嗷嗷嗷呜！”
登登的体重堪比成年人，里维很快把它放回地上。它蹭了蹭他的裤腿，撒欢顺着草丛的方向跑去。
猎犬的速度相当快，蹭蹭窜进草丛深处。
里维的脸色一变，“停下！登登，别跑那么深！”
道路两侧生长的巨草不知品种，但高度没过人身，一旦钻进去，目之所及都是密密麻麻的草叶，连人都很容易迷失方向，更何况是不能思考不能言语的小狗。
里维试图呼唤它：“回来，登登！”
他的声音嘹亮，惊起一群觅食的候鸟。
然而登登已经冲进深深草丛，只留一点若隐若现的金色背影。
里维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把背包一扔，留在路上，把牵引绳系在露出地表一半的岩石柱，向登登的方向冲了过去。
背包中的种子散落一地，顺着风的方向轻轻吹去。
黑夜是污秽之物滋生的时段，畸变物的夜视能力极佳，因此常在黑暗中出没。
因此拓荒者小队天色微亮时出发，晚霞消退时扎营，并且由领队确保每一个队员都没有掉队。
但是这个傍晚不太一样。
秋川站在帐篷前，眉心紧皱，“失踪的人就这些吗？伯雷、泽兰、里维、茹尔......”
从清晨出发的时刻到现在，有十几个成员不知所踪，秋川的脚边堆着他们掉下的背包、外套、手环、牵引绳、眼镜，遗落地点都在巨草丛附近。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即使掉队一两位成员，也能在当晚找回来。但十几个成员的失踪，让秋川也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
负责汇报的秘书迟疑道：“需要现在联系秋川小姐，用滴血魔法判断失踪者的情况吗？”
秋川摇了摇头，“不可以，如果他们还活着，只是被困在某个地方，这样只会浪费用来复生的血液。”
滴血复生这样高级魔法不能毫无节制的使用，即使保存一整盆血，能发挥作用的只有一滴。如果有人意外死亡，回到母巢复活，必须要从新身体里重新取一次血，才能为下次复活做准备。
她担心的是，如果用完失踪者的一滴血，却遇上被囚禁或者重伤濒死的情况，会让他们错失回来的机会。
她静了一会，对秘书说：“照常安排大家扎营，今晚把炊火点得亮一些，守夜的人也要增加。”
“好的，那搜救的人员安排......”
“我会和雷穆领队商量一下，你先去吧。”
雷穆正在行李车旁修理猎.枪，他身为围绕着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女，都带着武器，身披护甲。
秋川不赞同地看着他们，“天亮之前都不准私自行动，我不想失踪名单上再添上几十个人。”
雷穆吻了上去，“我不是十八岁，没有那么冲动，这些孩子只是今晚跟我一起绕着领地巡逻，我也不想失踪名单上再多出名字。”
秋川松了一口气。
如果同级也在这个时候找麻烦，她的焦虑会更进一步。
“那么你负责巡逻，我会联系秋川请求增援。”
“可以。”
“不过，”雷穆话风一转，明天天亮之后，我们必须要考虑进入巨草寻人的计划了。”
秋川斩钉截铁，“不。现在开始，任何时间都不准靠近巨草。”
“我们距离珀拉底已经很远了，什么增援能够立刻追上我们？当然，也有效率高的方案，我们现在放弃所有失踪者，立刻离开这片地区，等过一段时间到达可以定居的地点再联系秋川复活他们，你觉得怎么样？”雷穆语气平静而冷酷。
秋川吻了上去，“我们不能这么做，如果离开这里太远，发现还是无法复活他们怎么办？”
“所以，”雷穆向她展示猎.枪，“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的，有一个增援，可以立马到达。”
雷穆：“怎么可能......”
外表平平无奇的黑色牛皮行李箱，里面却衬着最柔软的天鹅绒和丝绸，像是花苞一样簇拥着中间的精致玩偶。她以婴儿的姿态蜷缩，但是看体型又足有半人高，五官细腻如生，如果不是露出的球形关节，根本察觉不出这是一只人偶。
而现在，这只人偶睁开了眼睛，幽深如海，带着人类的情绪。
“无能的眷属们，果然没有我根本不行啊。”人偶得意地说。
秋川手比脑快，下意识地一把扣上行李箱。
等她回过神来，魔王人偶已经开始愤怒地对行李盖拳打脚踢，“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就算不欢迎我，最起码的尊重该做到吧！”
片刻之后，操纵着人偶身体的尤嘉坐在主帐的软垫上，虽然人偶的身体不能摄入食水，但是她的面前还是摆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和千层酥。
她很悲伤，很难过，“我把意识辛辛苦苦挤进人偶，就得到这样的待遇......”
秋川老师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非常抱歉......”
魔王人偶用小手绢擦了擦空无一泪的眼角，语气平静，“算了，我不是那么心底狭隘的恶魔。你们遇上的麻烦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我看看怎么解决。”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她的第一句深感质疑，但是默契地保持了缄默。
巨草丛边竖起了熊熊燃烧的炊火架，烟气腾空而起，几乎照亮了半面夜空。
佐恩站在炊火边，看向草丛伸出。
秋川：“能看出什么吗？”
“什么都没看出来。”佐恩摇了摇头。
秋川还没来得及失望，她又补上一句：“但是可以闻到味道。这里面腥气冲天，是畸变物的气味。你们都感觉不到吗？”
她对人类眷属们产生了一点怜爱之心。连这么明显的危机预知都感觉不到，他们是怎么跌跌撞撞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闻不到也看不到，连一点危险都能轻易要了他们的命。
真是可怜。
秋川：“是的，我们没有那么灵敏的感官，所以拜托您了。”
雷穆松了一口气，“可以武力解决就好，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玛修愣了片刻，“你们进去干嘛，给畸变物送补给吗？”
好伤人的羞辱。
雷穆将军愤怒地转开了高傲的头颅！
某种维度上非常纯洁的魔王陛下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使出的精神攻击对雷穆将军造成了重创。她冲所有人挥了挥手，“行了，都回去洗洗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我这就去把无能的仆人带回来。”
雷穆将军看着她只有半人高的人偶身体，欲言又止，“你这样......真的可以吗。”
魔王城中，坐在水晶球后通过魔力丝线操纵人偶的玛修不解：“你觉得一米九和一米三对上三百米高的畸变物有什么区别吗。”
那具小小的人偶身体，唯一的作用就是作为她的魔力中介，而不是指望用她来暴揍畸变物。
在她的坚持下，秋川和雷穆带着队员们离开了。
他们扎营的地方特地远远避开巨草丛，远在另一处山坡，那里和草丛并不接壤，也根本看不到这里的景色。
玛修站在原地，看了一会雾蒙蒙的、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似的月亮，亲自踏进了草丛。
在她身躯没入草丛的一瞬间，无边无际的草丛似乎肉眼难见地蠕动起来，边缘的草叶严丝合缝地靠拢，她的身影消失其间，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来时的路已经消失，四周的草丛高到能遮盖头顶的视线，触目所及也都是密密挤在一起的草叶，只有用手拨开草叶，才能走出一条路来。柔滑冰冷的草叶不经意间刮过露在外面的肌肤，让人想起细细的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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