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闺女招惹上昭睿帝,倒真是惹上了一个冤孽。
云相拍了拍云莜的手,凝重地道:“别忘了,在入宫之前,你答应爹的话。”
眼下,对于他们而言,最为要紧的,是昭睿帝的安危。
云莜黑而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再抬头时,眸中隐有水光:“我明白的,爹爹。”
纵使云相不特意嘱咐这么一句,云莜也无法再对昭睿帝狠下心肠来了。
倘若只有给先皇后做替身,才能让他好起来,那她……就这么着吧。
作者有话说:
你们问什么时候甜?接下来应该都挺甜。
第43章 第 43 章
◎偷香◎
云莜取了一方干净的帕子来, 在冰水中浸泡了一阵子,拧干了水, 将那帕子整整齐齐地叠好, 摆在昭睿帝额上。
那水十分寒凉,在做完这番动作后,云莜打了个寒颤, 白嫩纤细的手指已被冻得泛红。
饶是对云莜颇有意见的康公公,看见云莜这般尽心尽力、不假人手地照顾昭睿帝后, 心中对她的好感度也攀升了不少。
要照顾一个高烧昏迷的病人,可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说别的,就说这覆在额前的帕子,隔一阵子就要换一次。每换一次, 就得有人挨一次冻。
眼下已是云莜第四次为昭睿帝更换帕子了, 她所受的苦楚,可想而知。然而, 她连一句也没有抱怨过,甚至在底下的小太监们提议此事由他们来代劳时, 也不曾让出位置,她对昭睿帝,倒也算是有心了。
到底只是一个年轻的女郎,只把昭睿帝当成长辈, 无法接受昭睿帝对她的感情, 想来也是有的,实在无需对她太过苛责。
这般想着,康公公将刚刚准备好的汤婆子递给云莜:“云小姐, 您且拿着好生暖一暖手吧。这天儿不比平时, 若是着了凉, 着实麻烦。”
云莜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握住了锦被下昭睿帝的手:“不必了。我手上凉,恰好能给皇上降个温。皇上也能替我暖个手,岂不正好?”
上回她就注意到了,昭睿帝的手掌颇为宽大,若是他还醒着,怕是能够将她小小的拳头包入掌中。十指相贴,不一会儿,那热度便从昭睿帝的手上传到了云莜的手上。
恍惚间,云莜记起,似乎有谁也曾这样为她取过暖。
只是这记忆似乎隔了一层薄纱似的,总让她看不真切,只朦朦胧胧有这么个感觉。
过了一会子,有人将熬好的汤药端了上来,试过药后,递给了云莜。
其余人都没法让昭睿帝乖乖喝药,云莜柔声哄着,倒能哄得昭睿帝张开嘴,是以这喂药的工作,也被交由她来做。
云莜嗅着这浓厚的药味儿,不由皱了皱鼻。
也难怪昭睿帝下意识地抗拒这汤药,这药不仅苦,还掺杂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让人闻着便有些反胃。
云莜对坤泽宫的小太监道:“不知能否劳烦公公去点一支香来,不要太浓烈的,只需能去个味儿就好。”
她本以为,这小太监必然不敢自专,怎么都得向康公公与郝公公请示一番,才敢应承或是拒绝她。
谁知,小太监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毫不犹豫地便按照她的话,在青花雕花暗龙纹香炉中添上了四和香。
面对云莜惊讶的神色,那小太监为她解惑道:“上回,洛氏为皇上侍疾时,云小姐发现她欲对皇上不利,吩咐奴才们去请太医及太后娘娘,奴才们没有立刻照做。皇上醒来后,便告知奴才们,日后,您的话在坤泽宫中也同样算数。若是谁敢怠慢了您的命令,他定不轻饶。”
云莜闻言,眼睫轻轻颤了颤,她原以为,纵使昭睿帝对她有什么特殊待遇,这些特殊待遇也该是昭睿帝将她当成先皇后的替身之后才有的。她倒是不曾料到,在那之前,昭睿帝就已经颇为在意她了。
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在昭睿帝这儿得到的特殊待遇,并不全是因为先皇后?
……
云莜精心照料了昭睿帝一日,天边擦黑之际,昭睿帝的烧总算是退了下去,云莜也终于松了口气。
在喂昭睿帝喝了点小米粥后,云莜准备去休憩一番。
自入宫之后,她便一直忙个不停,也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眼下也有些乏了。
谁知,她想走,昭睿帝却不肯放人,即便是昏迷中,也牢牢攥着她。她被拉得趔趄了一下,险些直接倒在昭睿帝身上,好在最后关头,她用左手手肘撑住了昭睿帝身侧,这才艰难地在自己与昭睿帝之间拉开了些许距离。
昭睿帝灼热的呼吸打在云莜的面上,让云莜神色有些慌乱,正欲尽快摆脱这困境,昭睿帝却忽然伸出那只空着的手来,揽住了云莜的纤腰,将云莜死死箍在了怀中。
“莜莜,别走。”
她听到他这般嘟哝着,忽然就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她听到自己气息不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我不走。”
而后,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一般满足。
就在她微微失神之际,他却做了更过分的事,只见他微一侧头,含住了云莜的粉唇,像是渴了许久的人,终于寻觅到了水源一般,不住地吮吸……
一时间,云莜甚至分辨不出昭睿帝到底是真睡还是在装睡。
想到一旁还有人在看着,云莜加大力道开始推拒起这个怀抱来,只是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却让她手上的动作也变得绵软无力起来。
“唔……”
云莜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彼时,周围的下人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云莜仓皇地逃离了昭睿帝身边儿,在离开坤泽宫宫之前,她鬼使神差地朝靠在墙边的铜镜瞥了一眼,只见镜中的女郎粉面含春、眸色迷离、唇瓣微启、鲜红欲滴。
她顿时面儿上一热,也不敢再看,低着头便匆匆离开了。
她身后,昭睿帝露出了微笑,似是做了一个极好的梦。
第二日,便陆陆续续有大臣来探望昭睿帝,一则是关心昭睿帝的身体,二则也有早做打算之意。
好在昭睿帝虽精神还有些萎靡,人已是醒了过来。
那些大臣们这才没起旁的心思,只对着昭睿帝说了几句“皇上洪福齐天,自有上苍庇佑”之类的吉祥话,便离开了。
有人则趁此机会劝昭睿帝定下储位,以免再发生类似的事,底下人手足无措。
若是搁在往日,昭睿帝没有找到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宁可先将这个话题给糊弄过去,这回却不同。
当着那些大臣们的面儿,昭睿帝道:“朕还年轻,正值春秋鼎盛之际。莫非爱卿们认为朕不会再有子嗣了?”
听了这话,前来探望昭睿帝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这这……莫非皇上终于想通了,决定广纳后宫、绵延子嗣了?
要是搁在几年前,他们听到这样的话,倒是会十分欣慰,但此时,他们都已经对昭睿帝迎娶新后、新妃不抱期望了,昭睿帝却来了这么一句,他们过度惊讶之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一名大臣颤颤巍巍地想向昭睿帝询问“子嗣”的细节,昭睿帝却不欲细述,只是道:“此事容后再议,眼下朕以调理身子为要。卿等若无要事,便退下吧。”
“莜莜,方才朕与大臣们的话,你可听到了?”
“嗯。”云莜应了一声,将药仔细吹凉后递到昭睿帝跟前:“皇上快喝药吧,养好了身子,才能图谋其他。”
“是啊,朕可得动作快些,否则,底下的那些大臣们就该着急了,那些藩王们只怕也要坐不住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昭睿帝在说这番话时,目光落在了云莜的身上。
云莜一张白皙的小脸烧得愈发厉害,几乎不敢抬头,去看昭睿帝那灼灼的目光。
“既是如此,那您快喝药吧。药若是凉了,便失去药效了。”
“这药苦得很,朕喝不下去。”昭睿帝叹了口气,低声道:“莜莜,帮帮朕。”
“怎么帮,我又不能替您喝了这碗药。”云莜依然低垂着头,看着地上的青砖,仿佛青砖上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一般。
“就如朕昏睡过去之时那样帮朕。”昭睿帝目光熠熠地盯着云莜。
他当时虽意识模糊,却还记得,她的手温柔地抚在他面上的触感。哄到一半,他不肯张嘴,她还隐隐有要作恼的架势。
他是知道,莜莜发起火来,有多难哄的。不敢惹恼她,他也只好乖乖张了嘴。
说来也怪,那么难喝的药,由她亲手喂着,也不像想象中那般难以下咽了。
在那勺子抽离之际,他的鼻翼间,充斥着一股子淡淡的馨香,是她的味道。
这对于昭睿帝而言,是许久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了,令他无比怀念,也无比珍惜。
昭睿帝不说还好,一说,云莜就不由想起在他昏睡期间发生的那些事,当下,便咬着下唇,将药碗放入了昭睿帝的手中:“自己喝!”
而后,又小小声地道:“苦死你最好。”
也不知是不是云莜的错觉,昭睿帝这次醒来之后,脸皮似乎越来越厚,也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既然莜莜想要看朕吃苦,朕也只得如莜莜所愿了。”
昭睿帝端起药碗,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因喝得太急,药汁呛到嗓子里,昭睿帝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有一点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云莜急忙抬头,担忧地冲到昭睿帝身边儿为他拍着背:“你不要紧吧?我只是让你喝药,谁让你喝那么急了?”
“我以为,你生我气了。若我难受,能让你高兴些,我甘之如饴。”
云莜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昭睿帝:“我没有生气,你以后,莫要再折腾自己的身子了。”她想起这回昭睿帝生病的起因,强调道:“你难受,绝对不会让我高兴,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昭睿帝见云莜这回动了真格,也不敢含糊,赶忙点头如捣蒜:“那,我若是按照你的话做了,能不能得到什么奖励?莜莜,做人应当赏罚分明,你说是吧?”
在她跟前,他向来深谙得寸进尺之道,随时都准备为自己谋取福利。
“什么……奖励……”
昭睿帝的目光牢牢地盯着云莜的嫩红的唇瓣,忽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温润的气息尽数消散,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在那一瞬,云莜升起了危机感,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了一般。
昭睿帝欺身而上,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掐住她的细腰,抬起她的下颚,正要攫取自己觊觎已久的方泽,却在这时,小钱子来通传:“皇上,豫王殿下求见。”
昭睿帝赤红着双眼,狠狠瞪了那名毫无眼色的小太监一眼,伸手为云莜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这才沙哑着嗓子道:“让他进来吧。”
第44章 第 44 章
◎嫉妒◎
豫王接近不惑之年, 着一身大襟藏青绣五爪龙纹亲王常服,身形有些臃肿, 见了人总是笑眯眯的, 给人一种憨厚无害之感。
他入殿后,先是向昭睿帝行了礼,而后与昭睿帝拉了拉家常, 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的生疏感,在这寥寥数语之中淡去不少。
单看他这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着实让人想象不到,他会做出棒打鸳鸯、指使自家儿子引诱重臣之女之事。
不错,在原书中,萧钰本是个意气用事、逞凶好斗的少年郎, 与他这个年龄其他的富家公子别无二致。他来了京城之后, 会一点一点变成温润如玉的模样去接近云相之女、收买读书人之心,少不了豫王这位军师的暗中唆使。
萧钰在藩地上时, 原有些重武轻文,毕竟起初不是作为世子培养的, 豫王早先对他的功课并不十分看重。直到豫王原配嫡子去世,萧钰这个继室嫡子才终于冒了头。
地位骤然提升,自然有好处,也有坏处。来到京中之后, 萧钰短板便很是明显。彼时, 已经有了荣王战功赫赫、珠玉在前,萧钰若想出头,只能改走别的路线。
好在萧钰功课尚可, 在其他藩王世子斗得不可开交之时, 豫王授意萧钰韬光养晦, 又花重金为萧钰请来名师突击了一阵子,非但让萧钰在学问上突飞猛进,也改变了他周身的气质,将他打磨成云莜所喜爱的翩翩公子那一类型的人。
有豫王与云相联手为萧钰造势,再加上其余候选人的内耗,萧钰这才渐渐脱颖而出。
可以说,萧钰在原书中最后能够登顶,云相是明面儿上的助力,豫王便是幕后的功臣。
云莜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去回忆原书剧情了——近日萧钰与周芸婉鲜少往她跟前凑,甚至周芸婉在她的挑拨之下不再是萧钰的贤内助,隐隐有要与萧钰反目的意思,她便觉得剧情于她而言已经无甚大用。
可眼下豫王来了,云莜不由暗自提高了警惕,仔细将与他相关的剧情又回忆了一番。
愈是回想,便愈能发现,豫王并不简单。
在原书中,若说萧钰待原主时好时坏,令原主患得患失,豫王便是个老好人,非但会在萧钰与原主发生矛盾的时候护着原主,还不止一次地当着众人的面说原主是他唯一承认的儿媳,任何人都不能替代原主的地位云云。
萧钰与豫王父子俩一个走强势路线,一个走温情路线,又有周芸婉在一旁煽风点火,可谓将原主拿捏得死死的。偶尔有那么几次,原主被萧钰打击得失了信心,都是被豫王给劝回来的。
也不知这回,豫王又准备如何发挥,反正云莜绝对不会相信,他只是单纯来给昭睿帝探病的。
豫王与昭睿帝叙完话,看向侍立在昭睿帝身旁的云莜,面露欣喜之色:“莜莜竟也在这儿,听说你因为我那逆子气得病了一场,本王若是当时在京中,定要抽他一顿,身为以后男子,怎可总是让心悦之人为自己担惊受怕!眼下,瞧着你气色好了起来,我才终于能放心了。”
昭睿帝闻言,方才与豫王交谈时面上浮现出的客套笑容尽数消失不见,目光也变得暗沉下来,似有一场风暴在其中酝酿。
豫王对待云莜的态度这般亲近,话语中俨然将云莜当成准儿媳来看待,这种种,皆在挑战着昭睿帝的忍耐力。
云莜显然也察觉到了昭睿帝的不对劲之处。
昭睿帝病情才刚有好转的迹象,此时万万动不得怒,云莜一面偷偷借着广袖的掩饰,悄悄地握住了昭睿帝的手,一面蹙眉看着豫王,态度疏离地道:“多谢王爷关心,王爷在百忙之中,竟还抽空关注民女的身体,民女实在感激不尽。只是,豫王世子心悦民女一说,还请王爷日后莫要再提。”
“民女在病重已经想通了,若是世子殿下犯的是别的错误,譬如背着民女私底下与姚家小姐眉来眼去,民女与世子之事,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毕竟,这只能算是道德上的瑕疵。但,世子殿下明知姚玄德有意谋反,竟不在第一时间提醒皇上,实乃大义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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