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恰逢月圆,月圆人团圆,他却形单影只。
这薛府原本是他的家,可他知道了真相,所谓的家不是家,所谓的亲人也不是亲人。
薛叛鐾诽鞠⒁簧,自嘲地倒着酒,一杯杯往嘴里灌。
另一头,阮素问从问天书肆归来,得知薛呕馗便来了长卿院。远远地,她看到薛哦雷宰在院子里,不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外头关于裴子渠的流言她听了个全,要她说,裴子渠如此正和她心意。
阮素问轻手轻脚地进了长卿院,等走近了,她才看清楚,薛诺ナ滞腥,额前垂落的碎发盖住了紧闭的双眼,瞧着像是睡着了。
桌面凌乱,酒壶翻倒,酒杯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薛牛俊彼轻轻喊他。
薛琶挥ι,双眼依旧闭着,眼睫随风微微扇动。
阮素问心头不快,忍不住伸手去扶他,谁想,她刚碰到薛牛薛疟阈蚜耍他礼貌地躲开了她的手。
“二嫂。”
薛琶嫒堇涞,出口的言语也冷,与之前截然不同。
见状,阮素问委屈地抿了抿嘴。她在心头猜测,他是为了裴子渠才如此。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变心,为何会喜欢上裴子渠那种性子的姑娘。
“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太伤身了。”说着,阮素问俯身去捡地上的酒杯,结果这一蹲,她怀中的香囊掉了出来。
薛诺奔淬蹲。下意识往腰间一看,他的香囊还好好的挂在腰间,为何阮素问那儿也有一个。
电光火石间,他脑中闪过裴子渠讥笑的面庞,他记得,她说过一句话,“你再也不用拿送过别人的东西送我,再也不用对我虚与委蛇了!”
他当时没懂裴子渠的意思,眼下倒是懂了。
“……”阮素问飞快捡起香囊放入怀中,神色慌张。
薛拍坎蛔睛地瞧着阮素问,冷声道:“二嫂这香囊是哪儿来的,为何与我的香囊一模一样。”
阮素问听出了他话中的质问意味,心头越跳越快,低声道:“我,我瞧你那香囊好看,便做了个差不多的。你别误会,我……”
薛琶怀錾,眼神却更冷了,冷得仿佛淬了冰。
在他冷锐明了的眼神下,阮素问受不住了,她仰头看向薛牛泪盈盈道:“薛牛你当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个香囊么?因为我心悦你,许久以前便心悦你了。哪怕我嫁了薛耀,我也还是心悦你。如今,薛耀死了,公主也将你休了,不如我们……”
“二嫂请自重。”薛懦辽打断阮素问,起身道:“我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让二嫂误会的事,若是有,那是我的错,但我要为自己说一句话,从头到尾,我对二嫂子只有歉疚之情,并无男女之情。”
闻言,阮素问犹如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凉水,从头顶冷到了脚底,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歉疚之情?怎么是歉疚之情?我不信!每回我生辰,你都会偷偷将生辰礼放在我房门口。”
薛排∽欧胬的剑眉,回道:“那是承策送你的生辰礼,他不敢放,便让我代为转交。”
阮素问面上一白,再问:“为何每回我父亲邀你去我家,你都会来。”
薛盘谷坏溃骸袄鲜κ谝到饣螅我自是要去的,与你无关。”
这话入耳,素问的脸更白了,她浑身发颤,仿佛即将站不住似的,“你,你为何要答应我父亲的提亲,难道不是因为心悦我么?”
说到这事,薛琶嫔系睦湟馍陨陨⒘诵,“老师待我恩重如山,我心怀感激,无以为报,那日,他对我说,自己染上了重病,时日无多,怕你一人孤苦受人欺负,便求我照顾你。他如此托付,我只能答应。”
“哐当”。
这一瞬间,阮素问听到了希冀碎裂的声音。她以为的那些甜蜜回忆,竟然都是假的,只是她以为,薛糯油返轿捕济幌不豆她。
“不,不,不是这样的。”她使劲捂着耳朵摇头,“你骗我,你骗我!”
早在看到香囊时,薛疟悴鲁隽巳钏匚实募苛,她定然是使计让裴子渠看到了这香囊,否则裴子渠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细想起来,那晚怕也是阮素问设的局,让他误会裴子渠。
裴子渠的性子是差,但她从未对他说过谎,她向来是直来直往的人。她说药不是她下的便不是她下的,她说人不是她推的,就肯定不是她推的。
“二嫂,你是不是暗中使了计,让公主误以为这香囊是我送于你的?再有,之前书房那次,公主并没推你,是你故意摔在地上,是不是?兴许还有一次,你故意引导公主口不择言。”
薛沤一步逼问。这一件两件的,他竟然都选择相信阮素问而不是裴子渠,最后偷衣裳那次,他确实是偏袒了阮素问,所以裴子渠伤心了,彻底被他伤了心,这才毅然选择离开他。
她那般骄傲的人,哪里受得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
“我……”阮素问慌了,急急道:“不,不是的,我并没有故意在公主面前露出这香囊,是,是同今日一般,不小心掉的。薛牛你信我,至于书房那日,公主确实推了我一把,我也确实没站稳,真的,你信我啊。”
她边说边朝薛抛呷ァ
薛培托ψ磐丝,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阮素问。从前,阮素问在他心里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女子,然而他今日才意识到自己错了,甚至错得离谱。
“二嫂,你太让我失望了。原来所谓的言情书网,还抵不过一个刁蛮任性。”薛抛过身,背对着阮素问道:“你走吧,不要站在这里,还有,以后也别来长卿院。看在老师待我的恩情上,我不会赶你走,但你以后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薛拧…”阮素问恳求地看着薛牛还想再说些什么。
“你再不走,我便让人赶你走了。”语毕,薛趴觳浇了卧室。
“嘭!”房门被重重关上。
屋内没点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薛虐凑占且渲械姆较蛏狭舜玻直挺挺地躺着。而今,他再自责也是无用功。
仔细想想,他与裴子渠走到今天也不全是阮素问的错,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了。她把他当替身,他不得已跟她过日子,哪怕成婚一年,他们俩也毫无感情可言。
其实他是该高兴的,往后,裴子渠再也不会缠着他,他也再不用吃她做的东西了。
明明是好事,可他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说,“与她和离,你真的开心么?”
他躺在黑暗里,脑中慢慢浮现出裴子渠的样子,娇俏的,直率的,生气的,耍赖的,撩人的……
不知不觉中,他竟记了她这么多。
薛乓淮笤绫阈蚜耍他心里烦闷,洗漱后匆匆出门。
郎兮夜在兵部当差,免不得要时常练练身手,今日恰逢休沐,他闲着无事可做,便在自家院子里练剑。
“薛公子。”薛乓唤院子,郎兮夜的书童便迎了上来。“我们家……”
薛虐谑郑示意书童别出声,书童不解,但薛潘是认识的,便默默退了下去。
郎兮夜的家,薛攀斓煤埽他顺手抽出竹篓里的木剑,足尖一点,身子如箭一般飞去,直逼郎兮夜。
“铿。”木剑相击。
郎兮夜反应也快,回身一挡,见来人是薛牛他略微吃惊,刚要问他来做什么,“阿拧…”
没等他说完,薛庞殖鍪至恕
“铿铿铿……”木剑交击声不绝于耳,一次比一次快。
起先,郎兮夜还道薛攀窍胗胨切磋切磋,没打两下,他便觉出不对劲儿了,薛耪姓泻堇保力道也是十足十的,像是存着一股天大的怒气。
郎兮夜有些招架不住,侧身一转,大声道:“你来真的啊!”
薛琶凰祷埃只管出剑往郎兮夜刺。
“来真的就来真的!”郎兮夜旋身避开,专心与薛疟仁云鹄础
几十招过后,薛诺昧丝眨一剑刺穿了郎兮夜的衣襟,好在他是收着力的,并没刺破郎兮夜的胸膛。
郎兮夜看着穿过衣衫的木剑,又从木剑看向薛牛他还从未见过戾气这么重的薛牛他扔了木剑,上前搭住薛诺募缤罚“打一架后,心情可有好些?”
薛磐瓶郎兮夜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将木剑放回竹篓里。
郎兮夜走到石桌子前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优哉优哉道:“你今日来找我,不会是想说你终于认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吧?”
薛偶昕诓挥铮眸光闪烁。
郎兮夜继续道:“你要真认清自己的心意了,舍不得她,就去公主府挽回她,找我撒气有何用,再说,皇上不是给了你们俩三月时间么,有九十日呢,这里头能做许多事,不过,我得给你个忠告,锦灵公主那样的人最是喜新厌旧,对你的喜欢肯定长久不了,你三思三思吧,别自讨苦吃。”
被郎兮夜一说,薛拍谛挠发忐忑了,兴许,裴子渠对他的喜欢真的没了,而不是因为阮素问的挑拨才写下休书,又或者,两者兼有。
“怎么不说话?”郎兮夜偏头,疑惑道:“难道你还没想清楚自己喜不喜欢她?”话说一半,他做出一副夸张的神情,“那你进屋照照镜子吧,看一看自己的脸,我敢保证,你这绝对是害了相思病的模样。”
薛抛下身,狠狠瞪了郎兮夜一眼。
长安街。
薛呕姑幌胪ㄗ约憾耘嶙忧的感情,身子却不听使唤地来了公主府。
这会儿,公主府外没昨日热闹,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听路人说,裴子渠昨日已经选好了男宠,暂时不招人了。
薛盘得心口郁结,想想还是上了石阶,谁知,他刚一走近大门便被门口的侍卫伸手拦住。
看门侍卫微妙地看了他一眼,肃容道:“公主不让驸马,不,是前驸马进公主府。”
“前驸马”三字极为刺耳,薛怕F鹈脊桑压低声音道:“本官有事想见公主,还请两位进去通传一声。”
“薛大人,对不住了,公主前几日便交代过,让谁进都不能让您进,您还是请回吧。”侍卫坚决道,半点没进门通传的意思。
薛藕诹肆常转身离开。
自然,他并没离开公主府,而是寻了一处墙头,纵身跃了上去。刚一站定,他便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
只见宽大的院子里站了□□人,全是年轻男子,他们弹琴的弹琴,作画的作画,舞剑的舞剑,井然有序。
弹琴的男子他不认得,作画的男子他倒是认得,镇国公的小儿子,而舞剑的那人正是大将军唐威的长子,也是新科武状元,唐琰,还有两名长相阴柔的男子,候在裴子渠身旁端茶倒水,场面十分热闹。
他不由自主地捏紧瓦檐,两肋处全是气。
“公主,天热,喝杯凉茶吧。”风月楼的小倌儿最是会伺候人,围在裴子渠身旁大献殷情。
裴子渠接过凉茶喝了一口,再次看向舞剑的男子。他长得太过魁梧了些,身形宽得像熊。至于其他几人,她粗略扫了眼。
最后她看到了折己的脸上,她扯了扯折己的衣衫,好笑道:“折己,我怎么觉得,这群人还没你好看。”
折己正在剥荔枝,听得裴子渠的话后面上一红,低头道:“公主说笑了。”
“我是认真的。”裴子渠拿起折己刚剥的荔枝放入口中,赞叹道:“好甜啊。”
“谁!”忽地,唐琰发现了墙头的薛牛果断掷出手中长剑。
薛欧从ρ讣玻偏头一躲,然而唐琰出手的气劲强,长剑带风,削掉了他鬓边的几根发丝。
“嗯?”裴子渠抬头看去,目光于半空中和薛哦陨希瞬间,她心头猛然一跳,似有千回百转。
她忽略心头那股诡谲的滋味,暗道,这人怎么长得像纪忱哥哥。
既然被人瞧见,薛乓膊患绦待在墙头,纵身跳了下来,他直奔裴子渠,却被院内的侍卫拦住了。
薛疟磷帕常一眨不眨地盯着裴子渠。
裴子渠站起身,脱口道:“你是谁?”
第29章 天大误会
“……”
见她一副不认识的他的样子, 薛耪了怔,刚上前一步又被侍卫拦住,他按着内心的冲动, 急切道:“公主不记得臣了?”
“本宫为何要记得你。”裴子渠被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略微不悦, 忽地, 她想起自己在临莞姑姑口中听到过的驸马, 恍然道:“哦,你就是那个被本宫休掉的驸马。”
薛爬卫味⒆排嶙忧,她面上的神情变化他一丝一毫也没错过,在确认她说的是真话后, 他心头慌得厉害, 询问似的看向折己。
折己正色道:“公主前几日摔了一跤,撞着了脑袋,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其中也包括您。”
“什么!”薛派硇我换危犹如受到巨石重击一般,此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用类似祈求的眼神看向裴子渠, 试探道:“公主,当真不记得臣了?”
“记得你做什么?”裴子渠反问,她暗中打量薛牛心道, 长得确实好看, 怪不得自己会嫁给他,奈何他为人差劲。今日他来找自己多半没好事, 估计是为了好赌的薛崇讨钱。
这个问题薛糯鸩簧侠矗他垂下脸, 眼睫盖住了那双暗淡的眸子,“公主,臣错了,还请公主原谅臣之前的所作所为。”
他说话很轻像是从胸膛里发出来的。
“错了?”裴子渠不大懂薛呕爸械囊馑迹她不记得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临菀姑姑说过,薛盼了那位二嫂伤透了她的心,而那位二嫂,是个心机深重的女子。“错在哪儿?”
这时,两风月楼的小倌动了,一个给裴子渠捏肩,一个给她扇扇子。
“错在没有信公主。香囊和书房里的那事臣也已经弄清楚了,是二嫂使计,臣……”说着,薛盘起脸,一眼看到裴子渠身旁的两个男人,猛地收了后头的话,他捏紧五指,眸中渐渐渗出几缕阴郁之色。
“哦,然后呢?让我原谅你,跟你回去?”裴子渠讥诮地笑了,“薛牛本宫已经把你休了,我们俩现在毫无干系。你若是想要钱,自己凭本事去借,休想从本宫这里拿。”
“公主误会了。臣从来没有让公主给过钱,以后也不会让公主给钱。臣只是……”顿了顿,薛攀咕⒚蛄艘幌麓桨辏一字一字道:“想求公主回薛府。”
“呵呵。”裴子渠愈发觉得好笑,她伸手拿过碟子里的荔枝放入口中,慢慢地咬着,等嚼碎了,吞了,她才开口,“本宫回去做什么?受你的气?让你再伤一次?你以为你是香饽饽,谁都想要么。本宫告诉你,本宫现在开心极了,你瞧瞧这院子里的男人,哪个不比你好,本宫让他们往东,他们根本不敢往西。”
“……”
薛叛瓶冢面色发白。
裴子渠懒得和他多说,拍手道:“来人啊,放狗,好好送这位前驸马出公主府。”
“前驸马”三个字,她说得很重,薛胖痪踝约罕淮蛄艘话驼疲没等他反应过来,“汪汪汪!”两只体型巨大的黑狗从旁跳了出来,龇牙咧嘴,直往他身上扑。
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随即落荒而逃,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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