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妍知道沈南谦已经彻底被激怒了,她抬手擦拭去眼中的泪水,直到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语气近乎乞求:“你能不能让我和祁队说句话。我还想抱他一下。我想和他道歉……是我和我父亲连累了他。”
景妍知道,沈南谦恨的是她的父亲,恨祁盛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有些时候和她父亲太像了。
在妻子死后,景殊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除了亲女儿景妍,便是祁盛。作为他一手带大的学生,祁盛的办案风格和行事作风都处处是景殊的影子。
沈南谦挑了挑眉,唇角的弧度里藏着冷意:“你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杀我吧?景妍,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沈南谦,你想要折磨我,看我痛苦得生不如死,你已经做到了。既然你认为是我爸害死了你爸,我用自己这条命赎罪就够了,只求你不要再伤害其他人。”景妍垂着眼睫,眸光黯淡,像是彻底死了心,声音都显得脆弱无力。
沈南谦见景妍已经没有往日里的活气,眼底翻涌出一丝得意的笑意,他直接命令道:“你把手里的匕首扔掉,走过来。”
景妍很听话,几乎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扔到地上。金属碰撞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撕裂了安静的空气,让人的心尖都微微一颤。
祁盛强撑着眼皮,身上的疼痛让他手脚麻木,他看着景妍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来,不断地朝着她摇头,想要阻止她的行为。
沈南谦现在处于暴虐疯狂的状态,现在选择靠近沈南谦,简直太危险了。
景妍却面无表情地走到祁盛面前,沈南谦从腰侧拿起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笑得猖狂:“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拥抱了,你可要珍惜。”
景妍靠近祁盛,与他四目相对,她微微发红的眼眸里,忽然闪烁出一抹坚定的光。
下一瞬,景妍瞬间低下头一下踹在沈南谦的腹部,随即她攥紧他的手腕,把他压倒在地上,想要与他抢夺手里的枪。
景妍的手背青筋暴起,而男人的枪口已经发生了偏转,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犀利的子弹从景妍肩膀划过,险些就命中。
随着沈南谦的手稍一脱力,枪落在地上。
然而沈南谦的力量是相当大的,他手里没了枪,很快就挣脱了景妍的束缚,他按着她的肩膀,一翻身,两个人的身位就发生了颠倒,他将景妍死死按在了地上。
景妍还在挣扎,她抬起手按住沈南谦的脸,想要把他推开,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沈南谦那双覆满茧子的手落在她脆弱而纤细的脖颈上。
景妍感受到沈南谦那双手在不断地缩紧,她红唇轻启,努力地维持着呼吸,声音几乎是从缝隙中溢出来:“沈南谦,你爸叛变罪有应得,你杀害无数警察无数无辜的人,你也会遭报应的!”
“你闭嘴!”沈南谦恶狠狠地怒吼。
“景妍!”祁盛也急了,努力想要摆脱身上的束缚,却无济于事,他用尽所有力气低吼着,只觉得呼吸急促,泪水顺着他脸庞滑落,与身上的鲜血融为一体。
就在景妍要窒息时,她感受到攥住自己脖子的那双手渐渐松懈下来,她趁机猛地用力按住沈南谦的肩膀一推,将他推到在地上。
她手撑着地坐起身,大口呼吸着,随即看着躺在地上表情狰狞的沈南谦,唇角掀起一抹疲惫的笑。
她忽地抬起了手,掌心还有残留的药粉。
沈南谦这才明白,景妍刚才按着他的脸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反抗,她提前将药粉涂在手心,那个举动是为了让他中药。
景妍这个行为无疑是在赌。
她赌自己瞬间发力能够让他脱力放下枪,赌自己能在与他的打斗中把药粉撒入他口鼻,赌自己能够在药效发作前不被他杀死。
她赌赢了。
祁盛彻底松了口气,他身上的伤口撕心裂肺地疼,他此刻却觉得一身轻松。
景妍连忙站起身,为祁盛解开身上捆绑的麻绳。
祁盛有些头重脚轻,意识在清晰与模糊中徘徊,他身体的重力几乎都施加在景妍身上。
然而当他掀着眼皮看向沈南谦时,心脏猛地停止了跳动——中药了浑身无力的沈南谦,他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举起来枪,脸上是疯狂的笑容。
祁盛迅速转过身,将景妍紧紧护在了怀里。
一声清脆的枪响之后,沈南谦抬起的手臂垂在地上,彻底昏迷过去。
景妍的大脑一片空白。
子弹已经进入了男人的胸口,紧紧抱着她的他仿佛已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手臂缓缓垂在大腿两侧,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呼吸愈发微弱。
祁盛身上的伤口很深,血液在不停地流,染湿了景妍的衣服。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男人的声音温柔,含着几分笑意,却难掩虚弱。
“景妍。”
“我喜欢你。”
他说完后,便再没了声音。
景妍彻底崩溃了,眼泪冲破眼眶,如同洪水般涌出来,她紧紧抱着祁盛,在确认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后,将他扶到墙角。
她捡起枪,随即迅速奔向船头。
游艇的驾驶舱,那个男人还没意识到危险,悠闲地躺着,直到景妍的枪口已经抵在他后脑勺上,他才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臂服软。
“往回开!现在往回来!”景妍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冲着他吼道。
那个男人的手都在颤抖,却不敢违背,将游艇往回开。
此时的码头,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他们看见那艘游艇开始向码头靠近,心脏瞬间剧烈跳动起来。
终于,游艇靠岸。
景妍背着昏迷过去的、还在不断地流着血的祁盛走下游艇,她浑身是血,满脸泪水,喊道:“快、快叫救护车!”
这时,所有人都猛然回过神。
樊征帮助她扶住祁盛后,景妍就彻底脱了力,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景妍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苏醒后,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身旁的护士正在为自己换药。
景妍猛然想起了什么,她的心忽然剧烈疼痛了一下,眼泪漫上眼眶,她紧紧拽住护士的衣袖,声音哽咽:“祁队……祁队呢?”
这时,在病房外轮流值班的宋星桥闻声走了进来,见景妍已经醒了,激动地紧紧抱住她,红着眼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队呢!”景妍依然重复着这个问题。
路鹤鸣也赶了过来,听到景妍这么问,鼻子一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吧小景同志,祁队没有事,那三刀都没有伤及要害。子弹打在右胸口,已经取出来了。”
景妍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可紧接着她就自责地捂住眼睛,低声哭了起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不注意,他根本就不会挨那最后一枪……”
路鹤鸣和宋星桥完全不知道游艇上发生了什么,见景妍哭得崩溃,两个人温声细语地安慰了许久,才让景妍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
宋星桥提到,沈南谦已经被带回了警局。
现在由北城市公安局带头,联合全国各省市,对沈南谦———也就是M的黑色产业进行了精准打击,M下设各部门的几个头目已经确认,正在进行抓捕。
M这个庞大的犯罪集团,即将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而祁盛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景妍每天不分白天黑夜都守在他身边,细致地照顾着他,等待他醒来的那一天。
她苏醒的第三天,就是景殊的祭日。
沈南谦时隔八年两次疯狂的屠戮,同样在四月份,这个案件最终被命名为“灰色四月”。
被卷入这场屠杀的警察的公墓前摆满了花,家属以及同事们都无声地哭泣。
景殊的墓前已经摆满了花。景妍捧着一束白百合,独自站在墓前,淡淡的清香沁入鼻中,她缓缓闭上眼睛,红着眼眶说道:“爸,您可能也觉得心寒吧,没想到他至今都还恨着您。”
说着,她缓缓弯下腰,将花放在景殊的墓前。
她随即跪下,垂下眼眸,错乱纷繁的情绪又一齐涌上心口,一想到还在昏睡中的祁盛,她的五脏六腑就如被刀绞着,呼吸愈发沉重,“沈南谦已经被抓到了,祁队他……也会好起来的。”
忽然,一片阴影落在她头顶。
“您放心,我一切都好。”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景妍瞬间愣住了。
她转过身,抬起眼眸,与祁盛的目光对上。
祁盛被宋星桥虚扶着,看着景妍的目光溺着柔和。他怀里也捧着一束花,随即朝着景殊的墓深深鞠了躬,许久都没有直起身。
“景队,我们一切都好。”
在与M斗争的这些日子,他们漫无目的地寻觅、摸索,终于在暗无边际的黑夜中窥见了一缕光。
撕裂黑暗,天光大亮。
M被捉捕归案,他的犯罪集团土崩瓦解。灰色四月的阴霾终会散去。
第67章 番外1.回应&热恋
从警察公墓离开后,景妍听宋星桥说他们是打车来的,就说道:“我开车来的,送你们回去吧。”
宋星桥看了眼祁盛,随即笑了,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随即说:“我应该不顺路吧,祁队住雅南苑那边,我正好反方向的。你把送祁队送回去吧。”
景妍顿了一下,点头:“也行。”
祁盛下意识地蜷了下手指,见宋星桥朝他挥了挥手便走了,转头便对上景妍的目光。
女孩轻轻蹙着眉,走过来轻轻扶住他的手臂,声音里都含着浓浓的担忧:“祁队,你觉得怎么样了?头晕吗,伤口还疼吗?”
祁盛抿了抿薄唇,随即低声道:“不晕,有一点。”
景妍见祁盛有意无意地躲避自己的目光,唇角漫开一抹无奈的笑,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他上车后,随即看了眼导航:“雅南苑对吗?哪栋。”
祁盛说道:“7栋。”
两个人一路都很安静。
抵达雅南苑第7栋后,景妍找好位置停下车,见祁盛自己拉开车门走下去,也跟了过去。
祁盛见景妍还搀扶着自己,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其实可以自己走。”
景妍没有应,送他到他房门前,随即顿住脚步。
初夏的风将女孩额前的碎发缓缓掀起,她妩媚的狐狸眼里闪烁着一丝细细碎碎的柔光,轻启红唇:“祁队,我没有失忆的。”
祁盛拿着钥匙的手微微一颤,浑身僵住。
景妍看着他耳尖慢慢爬上一抹浅红,唇角笑意愈浓,顿了两秒,她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给你带早饭。”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只留祁盛一人站在门前,遥遥望着她的背影。
*
自从加入特案队,景妍的作息一直很奇怪。
五点醒了,她便开车去周围的街上买了份早餐,往雅南苑走。
轻车熟路找到第7栋,景妍拎着早晨敲了门。
祁盛那边隔了好一会儿才来开门,是一身休闲的帽衫,黑色的衣服衬着白皙的皮肤,整个人都显得干净又温柔。
他不自在地垂着眼皮,却遮不住微微发亮的眸光,甚至没敢直视景妍,稍微侧过身,让景妍进屋。
景妍瞧了他一眼,见他一条手臂放在身后,直接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祁盛沉默,抬眸看了眼景妍的表情,发现看不出什么情绪,一时间有些犹豫,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唯有耳尖再度红了。
景妍进屋发现祁盛的家真的很干净。
一股清冽古朴的淡香味就扑进鼻中。他家整体装修风格和他本人一样,是冷色系。淡蓝色的壁纸湛蓝如天,家具大都是纯黑或纯白色,客厅宽阔大气,沙发上的枕头都摆放得特别整齐。
沙发前的檀木桌上,还摆着一个平板电脑,电脑屏幕都一尘不染。
景妍把早餐放到桌子上,随即转过身。
见祁盛站在自己面前,依然是将手臂放在身后,她唇角漫开一抹淡笑,水光潋滟的眸中漾开柔和,直接戳破:“花是买给我的吗?”
祁盛一愣,这才把那束花送给景妍。
白玫瑰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景妍低垂着眼眸,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柔软的花瓣。
祁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心翼翼地看向景妍。
女孩的笑容明媚而耀眼,那双眸子在稀碎的光点的辉映下十分清澈。
“你在等我开口吗?”景妍忽然问道。
祁盛薄唇轻启,却没有发出声音,只觉得脸颊燥热,心跳声都逐渐加速。
景妍将花束抱在怀里,眼底笑意翩翩,眸中仿佛藏着一簇炽烈的火焰,灼得祁盛不敢抬眼。
“或许你可以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谈恋爱。”
祁盛抬眸,目光和她相碰。
他轻轻抿了下唇,哑着嗓音,很轻很温柔地问道,“景妍,你愿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见他耳根子都红透了,景妍忍不住笑出声,她把花束也放在桌子上,随即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冰凉落在他耳垂上,轻轻地捏了捏。
祁盛的耳朵一向敏感,他脊背瞬间僵直,而女孩柔软的掌心已经缓缓抚摸起他的侧颈。
只感觉到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廓蔓延到整个大脑,他耳垂红得像熟透的石榴籽。
下一瞬,景妍就抬起头,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我当然愿意。”
“轰”地一声,祁盛的大脑顿时炸开了,周围其他声音一瞬间凐灭了,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
见祁盛不说话,景妍只是笑,略有些嫌弃地说:“好笨,告白都要我来教。”
说完,她便走到桌前,将装着早餐的塑料袋解开,摆放到餐桌上,随即捧起花,问道:“祁队,你家里有没有花瓶?”
祁盛还是半天说不出来话,走到电视旁,拿起那个干涸了许久的玻璃花瓶,走到厨房去洗了洗,盛了半瓶水,递给景妍。
景妍将玫瑰花放进玻璃花瓶。
“吃饭吧。我问了医生忌口的,带了点馄饨和小笼包。”景妍说完,便给他拉来椅子,紧接着询问,“身体怎么样?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办了出院手续?医生说要每隔三天去复查一次的。”
祁盛坐下来,看着女孩真诚而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我觉得还可以,不需要住院的。”
吃完饭,景妍把祁盛扶到沙发上,随即说道:“这些日子特案队的工作停了,我白天就在你家照顾你吧,晚上再回去。”
见祁盛怔住,景妍抬起手轻轻托着脸颊,轻笑着说道:“祁队,你今天怎么这么呆,沈南谦伤的是你的脑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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