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涔睁大眼睛看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男人,本来这正是夺路而逃的好时机,但她被吓懵了,且两腿发软,等反应过来想走时却听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
是魏璇回来了。
“骆明恺!”她扬起声音喊道,“你自己要的东西,出来看看对不对,不然直接扔了!”
许青涔回头看着骆明恺的尸体,咬咬牙,使出全部力气拖下来推到床底,然后自己坐在床头位置。
魏璇喊了几声没人理,正疑惑时忽然想起什么,脸色登时一沉,接着快步走到木屋前,“嚯”一下伸手推开门。
一眼见到许青涔瑟缩着坐在床边,不知是不是被绑了一夜的原因,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
“魏小姐。”许青涔怯怯地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能给我点水喝吗?”
魏璇盯着她问:“你有没有看到骆明恺?”
许青涔拼命在心里告诫自己,别慌,稳住,千万不能慌!
一旦露出破绽就完了!
“他应该是出去了。”她说。
魏璇神色冷淡,接着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许青涔冷汗都出来了,拳头捏得紧紧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
怎么办……
幸好,魏璇准备拨号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她看了下,转身走到外面接听。
许青涔重重松了口气,然后迅速趴到床底找出骆明恺的手机,关机。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手都微微颤抖。
魏璇再进来的时候扔给了她一瓶水,她显然是没打通骆明恺电话,多问了句:“你听见骆明恺出去了?”
许青涔这会儿比刚才镇定了点,说:“我听到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走了,好像……还是个女的……”
这话当然是假的,哪知倒误打误撞对上了魏璇心里怀疑的点,她脸色一沉:“是不是沈瑕?”
许青涔愣了愣。
魏璇显然认定了这个事实,怒气冲冲骂道:“王八蛋!这种时候居然还敢接她电话,肯定是谢昀之让她打的,这个愚蠢的舔狗,别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骂完冷笑着看向许青涔:“你知不知道骆明恺为什么处处跟谢昀之过不去?”
许青涔大概率猜到了,但还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骆明恺喜欢沈瑕很多年了,从他跟着沈良宸开始,他一直都抱着沈瑕最终也会喜欢上他的幻想,从而真正成为沈家的一份子,结果因为谢昀之的出现这一切都成了泡影,事业与感情同时跌落谷底,他自然恨死了谢昀之。”
“但我是无辜的啊?”许青涔一脸祈求地看着她,“魏小姐,同为女人,你何必为难我?只要你答应放我离开,我可以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放你离开?”魏璇嗤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天真,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可能脱得了干系,而且就算你愿意放过我,谢昀之也不会,所以你还是老实待着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许青涔闭眼长舒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悄悄推开门探头往外看了看。
这是一栋很大的房子,共有两层,既幽暗又陈旧,不远处大门紧闭,窗户全都封死了。
难怪魏璇刚才离开没有锁门,是笃定她就算出了木屋也逃不出去。
但许青涔可不愿意原地坐以待毙,她蹑手蹑脚走了出来,放眼一看楼下没有逃生的可能,于是上了二楼。
楼上要比楼下更加空旷,她正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这时忽听前面走廊拐角处传来脚步声。
情急之下她立刻躲进旁边的房间。
一颗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了,同时也有点疑惑,难道这栋房子里除了骆明恺和魏璇之外还有别人吗?
脚步声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边去了,等到彻底消失她才松了口气,之后打量房间里的陈设,让她失望的是窗户跟楼下一样,全部焊着铁栏杆。
看来他们是经常待在这里,而不是临时起意把她绑过来。
这么一来她想要逃生的可能性非常小。
许青涔终究不死心,打开房门走出去,想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口,谁知这时旁边忽地蹿出来一个人影,动作敏捷把她从后按在墙上并捂住了嘴。
她“呜呜”拼命挣扎,这时身后的人蓦地一顿:“涔涔?”
她回过头,那一刻简直悲喜交加:“哥!”
与此同时,楼下,魏璇因为一直打不通骆明恺电话而愈发焦灼。
不对,就算他接了沈瑕电话而要出去,也不可能把手机关机。
想到这里她再次走进木屋,却发现许青涔已经不知所踪,她朝楼上看了一眼,脸上闪过冷笑,之后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脚步一顿,感觉这屋子里有股怪味。
她眉头微拧,以为是错觉,于是往里走了走,这回确定了。
好像是……血腥味。
许青涔之前独自一人时还能卯着一股劲儿,现在一见到谢昀之,顿觉全身的重力都卸下了,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两腿发软。
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先带你出去。”谢昀之揽着她的肩膀,“快。”
两人急匆匆往前走,拐过走廊,眼前豁然出现一道小门。
灿烂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与房子里的阴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这时楼梯响起一阵快速的脚步声,魏璇冲了上来,她脸上挂着泪,目眦欲裂大喊:“许青涔,你杀了骆明恺!”
许青涔猛地顿住脚步,情绪激动地回过头反驳:“我没有!是他自己撞在了钉子上,不关我的事,我没有!”
魏璇流着眼泪冷笑:“我本来没有想对你怎么样的,但是你杀了阿恺,我就不可能放过你,所以——”
她边说边从口袋掏出枪,毫不犹豫扣下扳机,伴随着疯狂的大喊:“你给我去死!去死!”
“涔涔!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谢昀之奋不顾身扑过来挡住许青涔,与此同时“砰!砰!”两声枪响,在这幽静的空间里听着格外惊心动魄。
第61章
许青涔感觉脸庞溅上了几滴温热,她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一切就像电影里发生的那种慢镜头场景,身后是无比灿烂的阳光,而眼前是站在阴暗中举着枪的女人。
太不真实了……
更多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以及一个威严的声音:“楼上的人全都束手就擒,警察!”
许青涔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谢昀之,扑通一声跪在了他身边。
不是电影……
“哥。”她竟然奇迹般地很冷静,甚至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警察来了,他们肯定有医生,没事的。”
“涔涔……”谢昀之朝她露出一个笑容,“你别怕,是我……对不起你……”
眼泪仓皇地掉了下来,许青涔胡乱抬手擦了擦,笑着说:“我没有害怕啊,我们得救了,你也要坚持下去。”
“……我本来……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谢昀之气若游丝地说着,“我……一直都在……骗你……”
许青涔拼命摇头:“不会的……你别说傻话。”
“别怪我……你要好好……活着……”谢昀之无限眷恋地看着她,艰难抬起手,像以前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十几个穿着警服的人蜂拥而上,谢昀之转动眼眸,与走在最前面的周淮洛对上视线,这最后一眼,有忧心,有不甘,有遗憾,但最终都化成了释然。
他缓缓阖上眼睛,陷入永远的沉睡中。
“哥……”许青涔怔怔地喊了一声。
起初谢昀之还看着她,还能跟她说话,她也能骗骗自己一切都是假的,但当眼前人再也给不了她任何回应时,她开始无法淡定了:“哥?你醒醒,哥……”
周淮洛是来南江县途中接到谢昀之电话的,当时他已经查到了骆明恺下属魏璇的信息,有同事证明这两人关系不同寻常,而且根据唯一调到的监控显示带走许青涔的司机可能是个女子,所以他们决定去魏璇老家看看,当时打电话给谢昀之没打通,没想到他已经先到了。
他果断报警,之后根据他给的定位往山里赶,结果刚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走到许青涔身边,许青涔抬头看到他,像见到主心骨般,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周淮洛,你来的正好,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快——!”
“涔涔。”周淮洛反握住她的手,“你冷静点,你哥已经……”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种时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哥只是受伤了,他还会醒过来的……”许青涔说完一转头看到了萧蕴,立刻膝行过去拽着他的衣角,哽咽着哀求,“萧医生,你救救我哥,救救他——”
萧蕴看着她脸上血泪模糊六神无主的模样,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啊……救救他……”
许青涔哭着,低头捂住谢昀之胸前的伤口,想让血不流出来,可是怎么也捂不住,那殷红的血迹溢出指缝,触目惊心。
她内心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整个人瑟瑟发着抖。
有医务人员走过来,他们把谢昀之抬上担架,之后沉默着在身体上盖上白布。
到这一刻许青涔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她彻底崩溃了,想扑过去拦住他们,但被周淮洛和萧蕴拽着,她挣脱不开,只能撕心裂肺哭喊:“哥——!你们别把我哥带走——哥!你回来!回来!谢昀之——!”
她像疯了似的,力气出奇的大,周淮洛和萧蕴两人险些没按住,她哭着,嗓子都嘶哑了,最后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晕倒在周淮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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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先生具体应该是两年前诊断出的白血病,他当时去国外就是为了配合治疗,但效果可能不太理想,所以之后回国就找到了我的律师事务所。”曾靖边说边拿起手边一份文件递给许青涔,“这是他亲手书写的遗嘱,名下所有财产归你所有,内容具备法律效力。”
许青涔接到手里,刚看了一个字又放下了,闭了闭眼,满脸苍白。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她还是无法从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
“许小姐,请你节哀。”曾律师郑重地看着她,“谢先生生病治疗期间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斯人已逝,生者如斯,你要坚强一点。”
许青涔朝他点头:“我知道。”
曾靖极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你手机里应该存着我的号码,以后有任何事情尽管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曾律师。”
曾靖离开后,许青涔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很久都没动一下,枫城这座老房子里承载着她和谢昀之年少时的点点滴滴,坐在这里她会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并没有离开,下一秒就会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
然而没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都是她一个人。
已经傍晚五点了,周围邻居陆续下班回家,安静了一下午的筒子楼开始热闹起来,大人的交谈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以及小孩子的争吵哭喊,夹杂在一起,慢慢将许青涔从恍然中拉回现实。
谢昀之已经不在了。
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
这个念头恍若一柄冰冷的利刃,硬生生在她心上割了一刀,霎那间鲜血狂涌,那种刺痛裹挟着绝望将她淹没,简直无法呼吸。
她一刻也忍受不了,站起身走了出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旧城区远不如市中心那么繁华,破旧的道路,路灯昏黄的光芒,在初秋的夜晚看起来既萧条又落寞。
周淮洛找到许青涔时她正独自坐在巷口的树下,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衫,冷风吹拂着长发,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他走过去,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许青涔抬头看到他,勉强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四处找找,就找到了。”周淮洛说着摸了摸她的手,“冷不冷?”
许青涔摇头说不冷。
但其实她的手很凉。
周淮洛也没说什么,在她旁边坐下来,把她双手拢在掌心。
许青涔捏捏他的手指:“一直以来都没跟你提过我小时候的事,今天说说。”
周淮洛点头:“好,我愿意听。”
“我父母是因为见义勇为牺牲的,为了救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被歹徒开着车报复,连车坠入河里。”许青涔慢慢开口,“当时我只有三岁,之后就跟着外婆生活,我外婆非常非常疼我,捧在手心的那种,可惜好景不长,我八岁时她得了很严重的病,为了不让我在她走后无依无靠,于是给我找了一户人家收养。”
“我养母性格温柔,通情达理,这也是外婆把我送给他们家的原因,养父那时候常年在外面工作,很少在家,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当初对于收养我并不是很赞成,但拗不过养母,只能答应,可能还看在我有一笔抚恤金的原因。”
“我第一次去他们家是在一个下午,养母很喜欢我,给了我一袋零食,就是去年十一在枫城遇见时给你尝过的玉米,我很小心地拿在手里,刚吃了几个养母有事出去了,养父从楼上下来,他应该是心情不好,直接把我手上的零食拍掉了,撒了一地,我很害怕,不敢去捡,这时候我哥从外面进来,捡起来递给了我。”
许青涔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其实他那时候也就是十来岁的小男孩,而且表情凶巴巴的,直接往我手上一扔,连话都不说,但我一点都不怕他,当时就喊了他一声哥哥。”
周淮洛微微顿了顿,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我养父是个很会伪装的人,人前从来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但私下脾气很暴躁,上初三的时候有一次我因为肚子不舒服提前回家,结果刚到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哭喊声,我急忙跑进去,只见养母躺在地上,养父正用脚踹她的肚子,看到我他们都愣住了,之后养父就开始骂我,说我是个丧门星,自从我进了他们家他处处不顺,赌博也一直输钱,最后狠狠摔门走了,养母见我吓到了就抱着我安慰,说他只是喝醉了,等清醒就好了,还嘱咐我一定不要告诉哥哥,不然这个家就散了。”
“我当时心想散了就散了,没有他,我和养母,哥哥说不定会过得更好,但我只是收养的孩子,我没资格这么说,甚至有一段时间我真的觉得自己是过错方,如果没有我,养母可能就不会挨打,在那个家我愈发小心翼翼,那时候我哥上高三,身高已经超过了养父,也不知道为什么,养父似乎有点忌惮他,只要我哥在家,他就很安静收敛。”
“我以为到我长大之前会一直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度过,结果后来某一天,养父对我的态度忽然发生了转变,他开始关心我,给我买很多零食,买好看的衣服,甚至还偷偷给我钱……一开始我是真的以为他改邪归正了,谁知有一次我在房间写作业时他竟然偷偷溜了进来,还想摸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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