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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梅有些疑惑了：“他开的不是宠物医院吗？你个学新闻的去医院能干啥，拖地还是当前台？”
姜彤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从小就是这样，她妈最擅长的就是泼她冷水。她五年级数学考了99分，还没骄傲呢，她妈就要质问她怎么扣了一分。高考填志愿时，她第一志愿填了江城A大，她妈笑她异想天开——‘人家重点大学何必收你个压线进去的，你还是报个楚城师范吧。’
上次也是，说是隔壁奶奶炫耀孙子沈白鹿，其实是她妈对她不满意。
姜彤100斤的人99斤反骨，气不过便一通叛逆输出，她拿出跟领导客户吹水的劲头，侃侃而谈：“妈，现在都是网络时代了，那么多开宠物医院的沈白鹿他怎么和人竞争，怎么脱颖而出，可不就得靠宣传运营？你女儿我呢，是新闻出身，又在江城大厂做过新媒体运营，做这个绰绰有余。”
她越说越兴奋，有种自己站在会议室中央，挥斥方遒的错觉。
尤其是坐在她餐桌对面的吴越梅和姜大海表情越来越诧异，恨不得到抽一口冷气那种。
成就感油然而生。
姜彤内心：嘿嘿，怎么样，被爸爸的大口才吓到了吧！
她沐浴着自家父母惊诧的神情，装X装得更是得意，继续夸夸其谈：“你们是不知道，沈白鹿一听我简历差点没跪下来求我……”
她这话一出，父母脸上浮现了名为窘迫尴尬的表情，吴越梅对着她狂眨眼输出信号，姜大海则不自然地低头咳嗽。
姜彤困惑：“妈你怎么了，眼睛痒痒吗?”
吴越梅没理姜彤，而是看向她的身后，脸上堆上和蔼的笑容：“白鹿，一大早的怎么来了？”
什么？沈白鹿来了？
姜彤如遭雷击，背影僵硬成生锈了一个世纪的铁板，她如同坏掉了的机器人一般缓慢转过身去，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一张让她做噩梦的脸。
她如坠冰窟。
那自己刚才说的话……[沈白鹿一听我简历差点没跪下来求我……]
他不会也听到了吧……
次奥……想死。
他怎么会来，装逼被当事人发现了怎么办，在线等。
姜彤的笑脸僵住，她怀疑自己现在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玄关处，沈白鹿一身蓝黑色运动服，显得高挑帅气又朝气蓬勃，一头微碎的短发还濡湿着，显然是刚运动过。他手里抱着一个陶瓷坛子，对着姜家三人笑得腼腆：“吴姨姜叔早上好，奶奶让我把她刚腌好的萝卜干送来。”
姜彤暗骂：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姜彤连忙低头吃饭，以冷酷的后背对着沈白鹿，努力保持自己的高冷形象。
分明是个寒冷的秋日清晨，她的后背却在哗哗冒冷汗，冷飕飕的。
“哎呀，周婶儿做的萝卜干最好吃了，谢谢白鹿你还专程送来。”
“没事吴姨，这不是顺手的事吗。”沈白鹿装作一副乖乖牌的三好学生模样，伟光正不说，又人畜无害，完全没有在姜彤面前的高冷盛气凌人。
姜彤食之无味，心道：这人什么时候走啊。
就在她瞎琢磨时，她听到姜大海邀请道：“白鹿早饭吃了没，一起吃点吧？”
姜彤听到这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眼自己老爸。还是她爸好，怕她尴尬都主动找理由赶人了。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身后的某人竟然无耻回复道：“谢谢姜叔，我刚运动完，确实还没吃饭呢。”
姜彤：？
姜彤瞳孔地震，哪个正常人会答应啊，这一听不就是客气一下吗？
沈白鹿一点都不懂矜持的嘛，她们又没有很熟！
******
半晌后，沈白鹿在姜彤旁边坐下。
一阵清新好闻的洗发水气息从身旁飘来，姜彤一秒就辨认出这是沈白鹿的洗发水。
这个牌子沈白鹿从初中就在用，她妈当年将全校第一的沈白鹿视为榜样，于是问了隔壁沈妈妈沈白鹿平时吃什么用什么，她就跟着喝了三年的X牌纯牛奶，用了三年的这个倒霉洗发水。
“我吃好了！”姜彤如坐针毡，屁股下跟着火似的，让她当即就想离开餐桌。
吴越梅不满意了：“没礼貌，白鹿刚坐下你就要走，再吃一会儿陪白鹿聊聊天。”
“没事儿吴姨，彤彤吃饱了就让她走吧。”沈白鹿一副体恤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样子。
呵呵……装，继续给我装。
姜彤听到这里，一屁股坐了回去，并用眼神杀了沈白鹿无数次。
她倒是要看看这人还要憋出什么坏屁。
没想到的是，吴女士却先胳膊肘子往外拐，揭了她老底：“她肯定没吃饱，她平时都是吃到最后一个才下桌的。”
姜彤羞愤：“妈！”
“怎么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姜彤气急。
那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啊，也太不给她面子了。
姜彤化悲愤为食欲，配着周奶奶给的糖醋萝卜干，狠狠炫了一大碗白粥。脆爽的萝卜干被她咀嚼得嘎吱嘎吱响，她全当自己是在吃沈白鹿了。
吴越梅主动向沈白鹿询问：“诶对了白鹿，听彤彤说她要在你们医院上班啦？”
“是的吴姨，彤彤她很优秀，我看了她的简历后立马决定要招她进来。彤彤毕竟是从江城回来的优秀人才，又是在好单位里磨练过的，在楚城人才市场绝对抢手。”沈白鹿说得一本正经，再加上他剑眉星目谈吐不凡的，姜彤差点都信自己是天降紫微星了。
可这熟悉的话术……不就是她大言不惭撒的谎吗？
这个贱人内涵她！
姜彤后心发凉，看来……沈白鹿在玄关那儿听到了她所有的撒谎自夸，还故意用她的谎言戳她膝盖。
啊啊啊沈白鹿太贱了。
“啊呀，她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吴越梅开心地合不拢嘴，谁不喜欢被帅气小伙夸自己小孩优秀啊。
“谢谢你啊白鹿，彤彤从小都是你帮忙照料的，你高三那么忙还要给她补课，要不是你她也考不上A大。现在你又给了失业的她工作……吴姨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这样吧，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吴姨请你们一家吃饭。”
“吴姨，不用客气，彤彤那么优秀是你和姜叔教得好。”沈白鹿谈吐自如，与长辈聊起天来怡然自得，你来我往的，看得姜彤人都傻了。
不过……她妈在瞎说什么呢？
姜彤炸毛了：“谁失业了？我是自己主动辞职的。”
“是是是。”吴女士敷衍地点了点头。
姜彤气不打一处来：“诶你们——”
姜大海在这时加入了战局，一把子浇熄了江童的怒火：“诶对了，你们医院开在哪个位置啊？”
来了！这个问题。
姜彤瞬间头皮发麻，也记不得自己先前吹牛的尴尬了。她就知道她爸妈要问东问西，万一她们要求去看看她上班的地方怎么办?总不能带她们去宠物殡仪馆看看吧。
沈白鹿要怎么回答呢？
姜彤用余光看向他，双手抠着自己大腿，紧张地手心冒汗。
沈白鹿气定神闲，回答得极有底气：“开在老城区的绩溪路上，就在不知春酒楼斜对面。”
姜彤听到这里，松了口气。
哼，没想到沈白鹿还挺会撒谎的。
她家离不知春酒楼那边巨远，在老城区的正中心。她爸妈一般也不会去那边，这样露馅儿的可能也会小一些。
“那边租金很高吧。”姜大海用油条蘸了蘸赤豆酒酿，他的心头好。
“嗯，医院三百多个平方，租金三万出头。”
姜彤非常老中地在心中计算，三万出头的租金，再加上昂贵的仪器，装修水电，人工什么的，沈白鹿一个月得赚多少钱这个宠物医院要多久才能回本。
她算着算着又突然意识到。
自己傻叉吧，沈白鹿在这扯谎，又不是真的开了一个宠物医院，她还算个屁啊。
不过不得不说，他撒谎那个样子真的很有说服力。
姜彤瞅了眼正在和她爸妈东扯西扯的沈白鹿，尤其是她们已经谈到店里几个员工，电费多少钱了。
尤其是……沈白鹿讲出了她最欣赏的一句话：“叔叔阿姨如果想去参观，就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带你们好好看看。”
非常好，一定要打有准备的仗。
第6章 河童与老板
“这就是你说的开车载我？”
凛冽的寒风里，姜彤站在一辆白色的台铃电动车旁，看着正在戴头盔的沈白鹿，忍不住颤抖了下。
“对。”沈白鹿将一个小黄鸭头盔递给姜彤，示意她戴上。
“这叫开车吗？这叫骑车。”姜彤接过头盔，有些郁闷地戴在脑袋上。
十分钟前，沈白鹿在餐桌上提议，既然他俩一路，不如他开车载姜彤一起走。
姜家父母一盘算觉得对啊，反正同路，那也省得自家女儿还得坐公交打车上班了，有沈白鹿这个老板照应着也安全些。
姜彤也想着都初冬了，骑电动车还蛮冻脚脖子的，不如就蹭蹭沈白鹿的车吧，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她跟着沈白鹿去了车库。
可正当她准备去开一辆低调奢华的奔驰车门呢，沈白鹿却指了指旁边的台铃电动车，“是这一辆。”
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你昨天接宠物的商务车呢？”姜彤不死心，还是想坐不会四面八方漏风的小轿车。
“留在渡宠了，晚上有人值夜班，需开车去主人家接宠物。”沈白鹿长腿一跨，占据了驾驶座，他身材挺拔，整个人笔挺修长，肩宽腰细，衬得一辆普通的电动车跟个比赛用摩托车似的，尤其是他的脖子以下全是腿。
别人看起来或许是颇欲的身材，姜彤就不一样了，姜彤心想：他这身材肯定很挡风。
“你到底坐不坐？”
“坐！”姜彤连忙跨上了后座，堂堂正正地缩在沈白鹿的身后，将沈白鹿作为寒潮侵袭时的避风港。
开玩笑，能懒就懒可是她的座右铭。
她宁愿坐在死对头的后座也不想自己骑车。谁叫他们这个南方城市，初冬的风都是魔法攻击，又湿又冷，侵入骨髓叫人瑟瑟发抖，极有吹成面瘫、罹患风湿的可能。
沈白鹿驱车前行。
随着车辙远去，电动车逐渐远离城市，两侧行道树从袅袅婷婷的常青树变为高大挺拔但枝叶凋零的落叶树。
坐在电动车后座，沈白鹿的身躯虽然为姜彤挡住了大半的风，但仍然冻她没穿秋裤的脚脖子。
这种天气、周围的树影、闲散的心情让她想起幼时妈妈骑着自行车带她回老家的时候，她拿着芭比娃娃准备回去和表妹过家家，守在外婆身旁吃她准备的糖果饼干。
有些怀念。
只是，此时载着她的人是沈白鹿。
姜彤一下子清醒过来。
呸呸呸，晦气。
她甩了甩头，开启嘲讽模式伪装自己：“真没看出来，沈少爷撒谎不眨眼啊。你说起宠物医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都差点信了。我爸妈要是真要去参观，你打算怎么办？”
沈白鹿气定神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的神态语气如同三国时的军师谋事一般，说一些貌似很有道理的废话。
姜彤却觉得这厮装什么谜语人呢。
“嘁——不就是你也不知道吗。”
******
渡宠一共五位员工，除了沈白鹿，还有负责前台接待的梁诗颖，负责夜班的周天磊，一位清洁工阿姨和一位负责午餐和晚餐的阿姨。
两个阿姨就住在永溪镇上，上班相当方便，活儿轻松待遇又好，亲戚朋友可羡慕坏了。
姜彤作为第六名员工，正式签下合同，加入了渡宠。
她的试用期是半个月，转正后工资5500+绩效考核提成，在楚城算是中等偏上了。工作内容呢，除了要跟着沈白鹿学习宠物殡葬知识，还要负责部分新媒体的运营。
沈白鹿强调：“你负责维护各个平台就行，不需要特意宣传营销、开发新用户，我们做好口碑就行。”
姜彤点头。
她刚接到渡宠的各平台账号密码，就爬到每个平台上看了一圈，渡宠各个平台的关注量都只有1000左右，但胜在口碑确实不错。
某短视频网站上，有人拍摄了自家小兔子在渡宠殡葬的全过程，并在末尾感谢了渡宠的尽心服务。视频配了久石让的轻音乐，听得人忧伤又心酸惆怅。
某种草app上，有人图文并茂讲解了渡宠多良心，自己是半夜四点打的电话，老板和员工半个小时就到了他家楼下。[PS：渡宠的老板有点儿小帅，和我差不多了（配图三张自拍）]
姜彤点开三张辣眼的自拍，对男人的自信有了新的一层的理解。
不过姜彤知道，男人永远嘴硬说自己最帅，除非遇到了绝种大帅比，才会犟嘴谦让和自己差不多帅。
此人大概就是被沈白鹿震碎了三观，才勉强承认两人不相伯仲。
有人在galigali上发了视频，记录自己去渡宠看望宝贝，不仅给小宠物带了新的零食玩具之类的，还给它念了大悲咒。这个视频其中一秒，还拍到了沈白鹿的半个侧脸。
视频下的评论聊着聊着就歪了，前面还都在问殡葬价格，骨灰寄存方不方便，店铺地址什么的。突然一条评论说道：[我需要1分17秒那个大帅哥的所有信息，不给我，我可就在地上打滚儿了啊！（恶狠狠）]
[+1]
[也太帅了叭！]
[真的，帅得我有丝分裂！]
[momo：我想到了！我在小绿书上看到有个男的说‘老板小帅，和我差不多’，还配了自己的自拍，我一点开照片，妈耶河童在世，请受小女子一个连环踢。]
[笑死，我也看到了那个帖子，人家老板可比他帅一万倍好吗？]
[无了大语，丑男莫来沾边！]
突然有个评论更歪了：[有没有姐妹想组团一起去看看这个大帅比的？]
[算上我！]
[我这周日有空，周六要考雅思。]
[我现在就有空！有家人想半夜冲去渡宠的吗？]
还有一个更夸张的：[刚下飞机，人已到渡宠，大帅比老板说要让我当老板娘。]
由于这个评论过于不要脸，遂，群众围起攻之。
[瞎说，大帅比老板在我床上呢。]
[在我床上。]
[让我加入你们，三个人的电影我也要有姓名。]
最后的最后，她们好像商量了要这周六要组团来看沈白鹿。
姜彤看傻了，大家疯起来是真疯啊。虽然她也承认沈白鹿长得是不错，但也不至于疯成这样吧。
但，作为运营的她看到了商机。
她操起键盘，用渡宠的官方号一顿输出：【渡宠欢迎大家参观，作为一家专注于宠物殡葬的机构，我们非常愿意向大家展示我们的殡葬流程与专业能力，在参观过程中，您将亲眼看到我们专业的设备、清幽的环境以及管理，希望此次参观能扭转大家对殡葬业的误解。届时，将会由老板本人带大家全程参观，并为大家解答任何问题。期待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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