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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妃是只撒娇精——薄荷青提【完结】

时间:2023-09-13 17:21:44  作者:薄荷青提【完结】
  眼看他还在撒谎,赵霁拍桌而起,震怒道:“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欺瞒本王!”
  他将眼睛眯起,一字一句道:“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孟尝雪眉梢微动,咬死不放:“事实正如末将所言,没有半字虚假。”
  赵霁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笑起来。他摸了摸玉扳指,道:“你不说没关系,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杏林县,槐树村…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听到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孟尝雪瞳孔猛地放大,脱口而出:“请王爷不要伤害他们!”
  他将茶杯狠狠扔过去,在男子额角砸出一块深红。
  “孟尝雪,只有你的亲人是人,瑟瑟的亲人便不是了?当日你自作主张屠尽药王谷满门,就该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终有一日你也会尝到失去至亲的滋味。”
  事已至此,他就算再狡辩也没有用,索性一次交代个清楚:“没错,末将带着丹药回来的时候您身子已然大好。我料想应该是沈瑟瑟出手相助,可那时您尚未苏醒,末将又实在不愿王爷与她继续纠缠,便把事情隐瞒了下来,只说是神药的功劳。”
  啪!
  赵霁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翻涌的怒气,他几乎没有办法正常呼吸,双眼猩红,目眦欲裂,怒吼道:“本王真想杀了你!”
  孟尝雪跟在他身边十几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赵霁与之亲如兄弟,怎么也没办法狠下心杀他。可是因着他那些荒唐的决定,两年来,自己没有一天不生活在羞愧悔恨之中,每时每刻都会想起药王谷那几十条无辜受累的性命,更觉无颜面对瑟瑟。
  即便知道她就在宫中,近在咫尺,也不敢轻易靠近。这是怎样的无奈,又是怎样的痛苦?
  孟尝雪抹去唇边的血迹,固执地说:“就算末将没有杀死药王谷的人,您和她同样不可能在一起。”
  他抬起头望着赵霁的眼睛:“主子难道忘了吗?她是萨灵族人。”
  仿佛想要刻意唤醒某些沉睡的记忆,孟尝雪加重语气说:“当年王爷之所以能够赢得先帝的宠爱,就是因为您找到了萨灵族隐居避世的住处。托您的福,先帝成功夺得矿脉,大庆经济一跃成龙。是您亲手挖掘了萨灵族的坟墓,亲手把她的父母亲人送上断头台。”
  “先帝下令要将萨灵全族诛灭,也是孽缘作祟,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姑娘居然大难不死,逃过一劫,而且后来又叫您遇上了她。彼时,她已成为名动江湖的沈仙子,一根银针祛病除灾,一双美目脉脉含情。”
  赵霁早已悲戚到无法言语,低声呵斥他:“不要再说了!”
  他却不肯退让,步步紧逼:“王爷在得知沈稚秋是萨灵余孽后,本该立刻将她斩杀,可是您存了恻隐之心,不仅将此事隐瞒下来,还对她疼宠有加。后来,甚至想放弃王爷的身份和沈瑟瑟一起远遁江湖。”
  孟尝雪恨声说:“外戚当道,生灵涂炭。您身为大庆皇族,怎能忘记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沉浸于儿女情长中无法自拔?”
  “我还要如何!”赵霁以手撑起身子,发狠似的咬紧牙根,“为了皇室,为了大庆的天下,本王二十多年来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陈太后派人监视我、毒害我,我哪样没有忍下?赵霁这辈子都献给了朝廷,可到最后,却连爱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眼底的光渐渐黯淡。
  “是啊,享受了皇家的尊严体面,我当然也要承受它带给我的桎梏枷锁。”
  孟尝雪于心不忍,但还是硬着心肠将话说到末尾:“王爷,放弃罢。您与沈瑟瑟之间有着洗刷不掉的血海深仇,她性子骄傲,是绝对不可能再与您一起的。”
  一段注定受伤和没有结果的感情,为什么还要费力坚持?
  “这些我何尝不知?”他低低笑起来,“尝雪,这条路有多难走,我远比你明白得多。”
  “可是情之一事从来都不由自己做主,本王早就泥足深陷,无法自控了。”
  如果感情可以控制,他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会把她杀死;如果感情可以控制,他不可能放任自己坠入情网之中;如果感情可以控制,沈瑟瑟也不会牺牲性命来成全他。
  情是穿肠毒药,亦是无法逃离的天罗地网。他们这些人只能置身其中,深受其害,永远不得解脱。
  赵霁眸光冷凝,将视线移开,不再看他:“萨灵族的事你全忘了罢,不要再提。”
  孟尝雪满脸震惊之色:“王爷!”
  他既然阻止自己将事情说出来,便是想要和沈瑟瑟再续前缘的的意思。
  床上的女子一脸衰败之相,显然已经半只脚踏在鬼门关里,孟尝雪揪着心说:“她根本活不了多久,您还在强求些什么?”
  “我会救她。”他笃定道,“西南雪山上生着一朵六色莲,有延续生机之能。哪怕只有五年十年的时间,我也要为她争取过来。”
  “这是何苦啊!雪山高绝,又有群狼在侧,您贸然前去必是艰难险阻,甚至可能没命回来……”
  赵霁打断他的话:“为了瑟瑟,死又如何?”
  只此一句,便将他那些劝说之语彻底挡了回去。
  孟尝雪叹气,知道王爷决心已定,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他瞥向不远处,神情渐柔,声音却还是冷的。
  “替我看着瑟瑟,如果她有什么事情,本王保证,我也不会独活。”
  他知道孟尝雪最怕的是什么,也知道说哪些话最有用。
  果不其然,戎装男人十分不悦,偏又无可奈何,只能屈服于他。
  两个人离开后,榻上的女子阖目而眠,唇角划出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赵霁,你也知晓何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你便要做好折于我手,万劫不复的准备。
  欺我骗我,我要你以锥心之痛偿还。
  屠我满门,我要你痛失至亲孤独终老。
  你把天下看得比性命更加重要,我便要庆朝改名换姓,大厦倾倒。
  欠我的东西,也要一件一件还来。
第30章 你不配做我夫婿
  寿康宫内, 太后在佛龛处点了一炷香,由大宫女漪秀搀扶着回到软塌处。中间设一红木小案,上面摆了副棋盘。
  男人两鬓霜白, 手上执黑色棋子,正对着棋局苦思解法。
  陈太后抿了口茶, 余光扫向前面, 淡淡道:“如何?”
  王公公毕恭毕敬地说:“赵霁昨个儿离开山庄, 骑马往西南方向去了。”
  她不禁蹙眉:“他一个人?”
  “对, 凤雏卫全部留在了锦绣山庄, 淮阴王没有带任何人一起。”
  “哈哈哈,赵霁啊赵霁,枉你一世英明, 还不是被哀家找着了错处!”美妇仰头大笑,秀丽的脸上显出几分兴奋。
  待她笑够, 将眼睛眯起, 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尽快动手,我要他回不到京城。”
  这些年来若不是赵霁从中作梗, 外戚早就已经掌握整个朝野,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处处受人钳制?
  淮阴王心思缜密,防护极严, 她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下手。可如今他竟然将这绝佳的时机送到了自己眼前,试问她怎么可以推辞?
  只要除掉赵霁, 陈氏便可一家独大!
  陈维青搁下棋子,笑得意味深长:“云儿真的要这样?皇位上坐着的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亲儿子?
  太后弯起红唇, 道:“别人掌权与自己掌权,何者更加爽快, 难道哥哥不明白吗?”
  她素来野心蓬勃,好不容易将先帝熬死,又费尽心机把皇儿扶上宝座,想要的当然不仅仅是一个无权太后的尊称。
  陈维青大笑起来,直说:“好!你若是男儿身,天下局势约莫又要大不一样了!”
  两人互相看眼对方,纷纷露出得意的表情。
  *
  另一边,赵霁将护卫留在山庄保护沈稚秋,自己则日夜兼程赶往南滇雪山。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芳菲皆尽,夏日即将到来,无论南北都开始转暖。然而这南滇雪山仍是积雪不化,山头覆满皑皑白色,远远望去好不圣洁。
  他迎着风雪登至山顶,单枪匹马与雪狼群缠斗,整整周旋大半个下午,才成功夺下雪莲。
  事不宜迟,将雪莲放进特制的冰盒中,正欲折返。突然,一群身着铁甲的蒙面人从背后的小路冲来,不由分说便挥刀劈下,刀刀都存着要他命的心思。
  赵霁不是只会耍花枪的少爷兵,他十六从军,在军队中历练过好几年,又师从名门,身手不凡,出手便如雷霆万钧。
  可他顾及雪莲,加之对方人数太多,打起来不免有些吃亏,很快就落于下风,身上接连中了好几刀。
  这些杀手的目标是取他性命,丝毫没有留情,每招都格外阴损毒辣。刀伤深可见骨,血涌如泉,但他仍是死死护住怀里的盒子,不让旁人触碰。
  寒光瞬过,从顶上临空劈来一刀,他眸子微烁,翻身滚过,将将避开攻击,很快又有数刀密集而来。这回躲闪不及,眼看就要成为刀下亡魂。
  此刻,另外一批人从天而降,手提长剑,戴赤色面具,身似游龙,迅速投入与蒙面人的混战。
  看得出他们个个武艺非凡,很快便扭转了战局。
  其中一人趁势收剑,回头冲他颔首――“走!”
  赵霁深深望了眼对面,也不矫情推辞,将冰盒揣在怀中飞身离开。
  沿原路折返,昼夜不息,终于提前抵达云清山。
  他忙着赶路,没来得及换衣裳。进门时一身狼藉,衣袍上溅满血迹。
  看着王爷疲倦的脸色,贺三心急如焚,急忙将他扶下,递了口水过去。
  他伸手挡住对方的动作,眉心微皱道:“无碍,瑟瑟如何?”
  孟尝雪见自家主子奔波归来,都没休息,张口就问沈瑟瑟的情况,心里对她意见更大,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没死。”
  赵霁表情骤然凝固,狠狠踹他一脚:“谁给你的胆子提这个字。”
  王爷素来喜形不显于色,孟尝雪和贺三很少看到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当即怔在原地,眼中是还未褪去的震惊。
  不想与他们俩多说,赵霁起身进入内寝。
  这些天用极珍贵的药材养着,沈稚秋的脸色稍微红润一些,但还是气若游丝,没有什么好转。
  六瓣雪莲每瓣都有奇用,须接连食用六天。
  赵霁扯落一瓣,与其他药材混着熬成汤,喂她服下。第二天清晨,东边天光乍破,窗外鸟雀啾鸣,昏睡整整半月的沈稚秋终于有了意识。
  她从悠长的梦境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
  一片望不见底的黑暗。
  女子愣了愣,轻声唤道:“茯苓,没有点灯吗?”
  房内无人回应,她却明白过来,露出个苦涩的笑容,喃喃自语:“傻子,即便是夜晚也万不该这般漆黑。”
  她分明是瞎了啊。
  不过当初选择用封闭五识的方法延续生命,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容妃哂笑了声,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沈稚秋呀沈稚秋,你这么漂亮,就算看不见了也是盲界一枝花,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说着,撑起身子轻飘飘踩在地上,光脚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口茶水。
  因为看不见,中间踉跄几次险些摔倒。
  昏迷的那段时间她只能吃流食,这会儿饿得饥肠辘辘,疯了一般想要补充体力。
  女子伸手在桌上胡乱摸着,好不容易才从盘子里拾起一块桃酥,刚拿到糕点便迫不及待送到嘴边咬了口。
  没有任何味道,与嚼树根也无甚区别。
  食欲顿时消散,沈稚秋又勉强自己吃掉小半块,最后实在吃不下,把剩余的糕点搁在盘子里,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发呆,自言自语道:
  “好想吃雪团糕,呜呜…长安西大街的雪团糕是最好吃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可就算把它摆在我面前,我也尝不出滋味,还是不要浪费粮食了。”
  赵霁站在一旁,眼底尽是沉重的情绪,心痛不已。
  他的瑟瑟看不见了。
  她曾经有那么多想去的地方,有那么多爱吃的食物,如今却失去了看见光的能力,也再不能尝出味道……
  看着女子寂寥的身影,赵霁捏紧拳头,静静地注视着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全是他一手造成,自己哪里还有脸面出现在她面前?
  她本该很幸福的过完一生,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她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在最好的年华里失去一切,甚至连命都快丢了。
  沈稚秋隐约察觉到什么,缓缓笑起来,柔声道:“茯苓,你是不是在旁边啊?”
  女子俏皮地眨眨眼睛,说:“别担心,本宫只是暂时出了点问题…你该不会是哭了罢?”
  仍是无人回答。
  她表情渐渐严肃,又喊了声:“茯苓?当归?”
  沈稚秋起身,往门的方向摸索走去,一路磕磕绊绊,正好撞入他怀里。
  她猛的一怔,嫌恶地将其推开,神情冷若冰霜。
  “滚!谁让你进来的?”
  他将她紧紧抱住,不顾女子的挣扎,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沈稚秋用尽浑身力气挣脱,一边捶打他的胸膛,一边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你凭什么抱我?你给我滚!”
  “我不走。”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引来轻微的痒。
  赵霁重复一遍,目光更加缱绻:“瑟瑟,我不走。”
  因为他的软弱,他已经离开她太久的时间,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
  沈稚秋累了。
  仿佛被人抽掉所有力气,她软下身子,轻轻道:“这句话,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说?”
  “药王谷被灭门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被人追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她冷冷勾唇,露出凄婉的笑容:“我不该自取其辱,你就是天底下最想我死的那个人,又怎么会心生怜惜。”
  赵霁身子僵住,一字一句道:“什么追杀?”
  沈稚秋恼恨至极:“伪君子,最会装模作样。分明是你派人来围杀我,此时又不愿承认了。”
  他苦笑一声:“不是我。”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瑟瑟,真的不是我。”赵霁语气哀求,道,“我怎么舍得伤你?”
  她无动于衷,平静地说:“追杀我的刺客亲口所言,是淮阴王派他前来清剿余孽。”
  他百口莫辩,一时间也失了辩解的心情。
  不管是否由他亲手所为,肯定都与他脱不了关系。
  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岂可言无罪?
  赵霁暗叹了口气,为她拢起青丝,温柔地梳理,道:“过去种种皆是我的罪过,你要杀要剐都可以,但此生此世我都不会再离开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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