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迟疑一会儿:“主子,万一赵霁不举行典礼,我们岂不是?”
她嗤笑一声:“这便要看我们这位容妃娘娘的本事了。”
下午,陈维青来到慈宁宫,他把账簿推过去。
“这是本月的分账,你先拿着,剩下的我已经存进钱庄。”
陈太后随意瞥了眼账目,下一刻猛的惊醒。
“怎么这么多?”
她压低声音靠近兄长:“哥哥,你跟哀家说实话,京城里那些产业能赚到多少钱我很清楚,这回比从前翻了十倍都不止,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该不会是冀河…”
陈维青笑她大惊小怪:“前堂之事太后娘娘何须自扰?就算真的有事也与娘娘无关。”
“哥,其他事情可以商量,冀河不能动啊。冀河入黄河,倘若决堤,黄河沿岸也会被淹,到时候只怕会动摇国本。”
砰!
他将茶杯重重搁下,声音微冷:“妇人之仁!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需要你插手,你只管收好你的钱就行。”
“冀州都是我们的人,此事绝对保密,你怕什么?”
浸淫官场多年,陈维青对人心的掌控登峰造极。他缓和语气:“再说,钱留在身边有诸多用处,你打听消息、打点奴仆,难道离得开钱?”
“云儿要是实在担心,可以与我们恩断义绝…”
“哥哥明知哀家不是这个意思。”陈太后急忙止住他的话,她扬起笑容,“我们是一家人,哀家怎么会不相信你?日后便将一切都交给哥哥,哀家不再置喙了。”
陈大人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好,祝我们陈家蒸蒸日上,福泽永存。”
两人碰了个杯,相视一笑。
第81章 颜楚音回到王府
书房内点几盏烛火, 清幽而无奢华。
贺三拱手站在一旁,向他汇报最新的消息:“我们安插进去的探子已经和劳工们混熟了,从本地人口中套出了很多的情报, 属下还在整理,明日将其呈报给王爷。”
“查清楚没有, 陈维青那边到底贪了多少钱?”
“据面上的账簿估计, 至少十之七八。”
他冷笑一声:“陈家好大的胃口!”
“皇上拨款修筑堤坝, 这是国之大事, 他竟然一贪就贪了八分。”怒极之下, 赵霁反倒愈发冷静,“也罢,贪得越多越好, 若是贪少了,本王倒怕治不了他的罪。”
“让探子在劳工里多加煽动, 童谣也陆续放出去, 一定要让冀州百姓听到风声。”
“好。”贺三小心翼翼地说,“王爷, 有件事属下不知该不该说,昨日颜姑娘从宫中回来了。”
“要不要把她带到城外别院去?我想沈姑娘应该不想看到她。”
虽然仍旧不喜欢沈稚秋,但贺三已经看明白,现在不是她缠着赵霁, 而是自家王爷死皮赖脸不肯放过人家啊。
赵霁淡淡道:“不用,就让她待在王府。”
“可是这样会不会让沈姑娘不高兴?她发起脾气来, 倒霉的不还是您…”
“要是本王把她送到其他地方,沈稚秋只会更生气。”
“哦, 我懂了!”贺三拍拍脑袋,恍然大悟, “王爷是想给她一个发泄的由头。”
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知道便好,可以不用说出来。”
“可是沈姑娘会不会斗不过她?属下瞧着颜楚音心机颇深,有很多小手段。”
他曾经负责调查此人,越是深入了解,越觉得颜楚音深不可测,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满肚子坏水,做了不知道多少恶心事儿。
贺三忍不住感叹一句:“原本觉得沈姑娘麻烦,可要是和这位对比起来,还不如选择娘娘呢。”
试问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赵霁摇头:“以前可能斗不过,现在却是不会了。”
沈瑟瑟从来不是原地踏步的人,她变了很多,把自己从头到尾武装得严严实实,再不会让人随意欺辱了去。
再则……
“就算斗不过,还有我在。”
倘若能够回到过去,赵霁最想改变的就是过去那个识人不清的自己。
看到王爷的表情,便知道他又想起了从前,贺三长叹口气。
爱情真是太可怕了,连王爷这样的人都逃不过情之一字,旁人又怎敢沾染?
回到王府后,颜楚音不用再被禁足,而是重返自己的院子里,心情颇佳。
房间里摆设一切如旧,她不由展露欣喜之色。
“阿衍,你说师兄是不是原谅我了,要不然怎么会把我放出来呢?”
她的语气很是高兴:“我与师兄这么多年感情,我就知道他不会不要我的。”
看着她那么高兴的样子,秦衍隐隐担忧,他总觉得赵霁的想法没那么简单。
但他终究不忍看到楚音失望的模样,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吞咽回去。
算了,她高兴便好,现在这种情况能高兴一天是一天,何苦破坏她的心情?
欢喜的热潮稍稍退去些,她恢复了部分理智:“可他既然选择让我回来,为什么又让沈瑟瑟留在王府?”
前段时间宫里传来消息说容妃暴毙,颜楚音一个字都不相信。
沈稚秋自己就是药王谷的人,她会突发疾病暴毙而亡?人这话骗骗别人还行,根本骗不到她。
她就是用了金蝉脱壳的法子,找个借口离开皇宫。
“我知道她现在肯定就在府里。”
颜楚音攥紧拳头,恨得咬牙切齿:“可恶,这个贱人竟然想借肚子里的野种威胁师兄,我却没有办法向他澄清…不行,我必须揭开沈瑟瑟的真面目。”
她转过头来,眼波似水看向秦衍:“阿衍,你要帮我啊。”
秦衍沉默了会儿,道:“楚音,放手吧,瑟瑟不会那么容易让你找到证据。”
“且不说现在我的身份已经暴露,即便是没有暴露,我也没有自信能够赢过她。”
沈瑟瑟一直都是药王谷最具天赋的弟子,在药学方面拥有得天独厚的领悟力,而他资质平平,难以望其项背。
两人之间有云泥之别,不是一朝一夕就可逾越。
颜楚音恨声道:“怎么尽长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
她很快软化语气,将语气放柔:“我也不是非要拆穿她,这条路走不通还有其他路,只要阿衍和我一条心,我们在暗她在明,总会有办法的。”
“你说对不对?”
秦衍心里十分痛苦,一方面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一方面却又觉得不想伤害楚音。
他只能沉默不语。
颜楚音看出他心里面的挣扎,暗骂了一声不争气,面上还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我知道你担心瑟瑟,其实我也不想伤害她呀,谁让她对我敌意这么大呢?”
“瑟瑟有你、有师兄宠爱,而楚音只是一介孤女,身如浮萍…”
她啜泣两声:“我实在是身不由己,别无选择。”
秦衍笨拙地在她背上拍了拍:“不要难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颜楚音感动不已:“阿衍,你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好。”说完她红着脸,蜻蜓点水般在他脸上亲了下。
“楚音…”他嚅了嚅唇瓣,终于点头,“如果他们要对付你,我会站在你这边。”
反正都已经做错,不如一错到底。这样还能全她一个心愿,而他自己早就罪恶滔天,只能死后再向同门赎罪。
两人紧紧相拥,却各怀心事。
咚咚咚!
院子里传来一阵粗暴的敲门声,他们急忙分开,秦衍躲到屏风后面。
“谁?”
女人声音又尖又利,毫不客气:“屋子里的人回来了?我是来提醒你的,记着每日早晨去向主母请安。误了时辰,小心鞭子无情。”
主母?
颜楚音眉心跳了跳,走过去拉开门,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
“不知主母是?”
门口站着个四十来岁的嬷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将她上下扫视一遍,语气非常不屑:“自然是住在听月院的沈姑娘,她不日便会与王爷成亲。你是王府的客人,按理说我不该来叫你,可是寄居在王府便该守这里的规矩,日后每天早上定时向主母请安,不该去的地方别去,姑娘可懂了?”
奇耻大辱!这贱人竟然还没有成亲便开始作妖!
颜楚音气得发颤,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不让自己表露太多。
她挤出微笑:“你可能误会了,我是王爷的师妹,没有必要…”
嬷嬷‘啧’了声:“叫你声姑娘,你便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住在这个院子里的都是些卖了身的奴婢,旁边那些丫鬟都得请安,你凭什么例外?若是不听话,只怕你的下场会比她们更惨!”
死婆子…
“院子一向是我独居,何时成了奴婢住处?”颜楚音弄不清她的身份,一时也不敢造次,“许是嬷嬷记错了地方,您再看看。”
“看看?这里不就是荷风居吗。”
嬷嬷把门拉开,指着旁边一排屋子说道:“你自己瞧瞧,这里到底是不是独属于你。”
颜楚音急忙走进院子,见一群面生的丫鬟正往耳房里搬东西,彼此说说笑笑,粗鲁嘈杂。
她忽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险些直接栽倒在地。
“哎呦,你这是林妹妹转世啊。我碰都没碰就要倒了,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嬷嬷扶住她,尖酸刻薄地讽刺一番。
不,不可能!
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推开嬷嬷,跌跌撞撞跑过去。
“不准搬,都给我停下!”颜楚音红着眼眶大喊,“这是我的院子,你们是下人,怎么可以住进来?”
那些丫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居然说这是她一个人的院子。”
“大概是看多了话本,被幻想魇住了,真是可怜。”
颜楚音抬手便想打下去,被丫鬟捏住手腕。
“你为什么打人?”
“就是,说不过我们便要动手,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其中一个婢女撇撇嘴,牙尖嘴利地说:“大家都是奴婢,不明白你在得意些什么。动不动就说这是你的屋子,我倒想问问,你是哪家的小姐?或者,你是王爷的妾室吗?”
她说不出话,浑身颤抖着。
“看吧,你什么都不是,既然这样,哪儿来的资格使唤我们。”
那丫头甩开她的手,同其他人一道冷笑了声,继续搬东西,根本不再搭理她。
嬷嬷白看了场笑话,乐不可支地捂着嘴说:“哎呦,这是演的哪出戏啊,京城里最好的戏班子都要觉得自愧不如了。”
她一边笑一边往外走,院子里便只剩下颜楚音一人。
“不可能,师兄不会放任她们这么欺负我。”
“我不相信!我不信!”
颜楚音缩在角落中痛哭,仿佛流尽了一生的泪水。
怎么办,她的出路在哪里?
第82章 女配的绝地反击
不知哭了多久, 颜楚音眼睛红肿不已,她忽然起身,冷冷地揩去眼泪。
“不, 我不信师兄会这么对我,我要去问他。”
这是她目前能够抓住的唯一生机。
颜楚音跌跌撞撞冲出门去, 直奔赵霁书房。
“师兄!”女子这几日忧心如焚, 清瘦许多, 看上去更是如弱风扶柳, 惹人垂怜。她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外面苦等, 满脸凄苦。
“贺大人,可否让我进去?”
“书房是王府重地,没有王爷允许不能放任何人进去。”贺三冷淡地说, “颜姑娘也别等了,王爷今天有很多事儿, 没有功夫接待闲人。”
这个贺三怎么回事?以前看到她态度很好, 现在却直接说她是闲人。
她心中冷笑:果然是树倒猢狲散,我得宠的时候府里的人对我都恭敬有加, 恨不能天天往我院子里跑。如今失了宠爱,就显出原形来了。
捧高踩低是放在任何地方都通行的道理。
颜楚音最会作戏,小声哀求道:“只要一会儿就好,实在不行求您向师兄通传一声, 就说我在门口等他。”
师兄最在意她的身体,从前连风都不让她吹, 她以为自己能说服对方。
贺三语气却更加强硬:“我已经说过,王爷有事, 他不会出来见你的。”
贝齿无意识碾过唇瓣,即使心里已经觉得非常耻辱, 她仍然坚持:“那我就等到他忙完为止,无论如何,今天楚音一定要见到师兄!”
这回贺三连劝都懒得劝了,又不是他的身体,愿意等就等着吧,有个人陪他吹冷风,他还求之不得呢。
“行,不过善意提醒下颜姑娘,尊卑有序,还是称王爷比较好,被外人听到你叫王爷师兄,可能会惹来流言蜚语。”
他哂笑了声,表情不屑:“你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应该也不想名声受损吧?”
真不懂自己过去怎么没看出来这女人的恶心,还未婚配,天天上杆子往男人身边凑,左一个师兄右一个师兄。
但凡有点家教,怎会如此不知轻重?
也就是他们被她清纯的外表蒙蔽了心神,才会被骗到现在。
“…多谢贺大人提醒。”颜楚音揪紧衣摆,明明已经恨得要死,还是要向他道谢。
她出来得匆忙,只披了件薄衫,冷风一吹便冻得发抖。贺三说到做到,她站在门口从天亮等到天黑,赵霁始终没有出来。
一阵香风迎面扑来,颜楚音若有所感,回眸望去,见一凤眼粉腮的绝色女子裹着狐裘,在众人拥簇下摇曳生姿走来。
沈稚秋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走到哪里都光彩夺目。
颜楚音顿时生出种无处遁形的羞愧,微微将头压下,不敢看她。
怎么看?萤火如何与月争辉?根本是云泥之别。
见她过来,贺三一改方才轻蔑的表情,笑着迎上去:“沈姑娘怎的来了?”
他每天看到王爷失魂落魄的心里也不好受,这下可好,沈稚秋一来,估计什么毛病都好了,王爷指不定多高兴呢。
沈稚秋声音又娇又媚,微眯着眼睛,像猫儿一样可爱。
“赵霁呢?我吃不下饭,让他陪我吃点。”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又充分体现出被宠爱的有恃无恐。
贺三没有丝毫迟疑,点头如捣蒜:“好嘞,属下立刻去告诉……
“怎么,我不能自己进去?”女子挑了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当然可以,您请吧。”他推开门将沈稚秋引了进去,从头到尾两人都没给过旁边半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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