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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她可以进去？
颜楚音错愕抬头，目光死死黏在女子身上，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毫不掩饰地表现出自己的愤怒。
要是再看不明白她就是个傻子，现在整个王府都成了沈稚秋的帮凶，他们都疯了。
沈瑟瑟嫁过人，论出身也不比她高贵。这些人眼睛都瞎了吗？宁肯去追捧一个身子不洁的荡.妇！
她失魂落魄回到住处，也是这天晚上，颜楚音做了个噩梦。
“不要，不要过来。”
“我不是凶手，你们为什么一直缠着我不放？”
女子脸上满是冷汗，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尽是恐惧。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好像在驱赶梦魇。
“沈瑟瑟…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和师兄走那么近？”
“我只是想让你离开他，毕竟你有那么多陪伴，我只有师兄一个人啊。”
“滚开！”
“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楚音，楚音你怎么了？”秦衍听到动静，从旁边屋子跑过来，轻轻拍了下她的脸颊。
他的声音终于将颜楚音从黑暗的深渊中扯出来，她猛的惊醒，扑进男人怀中，哭得梨花带雨。
“阿衍，完了，一切都完了。”
“怎么办？我梦到了沈瑟瑟，她要杀我…她知道我们两个的事情！”许是被吓得太狠，颜楚音语无伦次，苍白的脸上布满泪水。
秦衍低声安慰她：“不要担心，事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她有证据的话也不会到现在还让我们活着。”
看着她虚弱的模样，男子心疼地说：“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呢，要不我们离开京城吧。”
“我早年行医有些积蓄，足够我们去其他地方买座宅子，还能置办些田地。日子虽不如在王府奢侈，但至少安稳无忧。”
“不行的。”她死死抓着秦衍肩膀处的衣服，“阿衍你相信吗，沈瑟瑟绝对不会放过我，她今天刻意和贺三作戏羞辱我，让我在门外等了整整一天。”
“现在她知道我当年这么对她，按她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会让我们两个离开京城？”
“我一直傻傻认为师兄会保护我，可你也看到了。他已经被沈瑟瑟迷惑，眼下只是放任那些丫鬟欺负我，再往后，岂不是要叫我没有活路？”
秦衍给她倒了杯水，想让她冷静下来。
“只是做梦而已，你最近忧思过重，本就该放松些。”
“你怎么还不明白？！”颜楚音咬着牙根说，“沈瑟瑟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那可是皇宫！腌H手段层出不穷，想害我不是轻轻松松吗？我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斗得过她。”
“我记忆中的师妹不会用卑鄙手段……”
她忍无可忍：“记忆，又是记忆。你们都分开多久了，凭什么还敢说了解她？而且仇恨可以改变一个人，从前的沈瑟瑟会对我穷追不舍，对你冷嘲热讽吗？”
“阿衍，求你睁开眼好好看看，现在的她都把我逼成什么样子了。”
这句话动摇了秦衍的想法。
见他露出迟疑之色，颜楚音心底很清楚自己已经胜利了一半，心底闪过丝雀跃，但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说。
“我的要求不多，只想安安分分活下去而已。师兄的心不在我这儿，我也不敢再多有奢望，可我总归是要嫁人的，否则除了王府我还能去哪里？”
秦衍叹气：“你想要我如何？”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再伤害瑟瑟，希望你能体谅。”
没用的东西，颜楚音暗骂一声。
“没关系，我也不是想让你对付她。”她垂下眸子，睫毛扑闪，“我都想明白了，瑟瑟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一直在针对她，要是我再对她怀有敌意，岂不是太不知好歹？”
女子向他投来娇羞的视线，很快又隐去：“更何况…我也不想阿衍为难。”
秦衍心头一软。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自保。如果我身体不好就可以找理由去郊外休养，瑟瑟应该可以相信我不会跟她争师兄了。
他眉目微微展开，泄露一丝惊疑：“你希望我做什么？”
颜楚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阿衍这里应该有让身体变虚弱的药吧？”
“你想让我对你下毒，这样不行…”
他下意识就想拒绝，颜楚音不依不饶地缠着他的手臂，道：“我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你想想，我之前看到路边的乞丐，就算自己手头不宽裕也会施舍给他们钱，你不就是喜欢我这点吗？”
“阿衍，我是真的想要悔过。从前做那么多错事只是因为我太爱师兄，爱到失去自我才会鬼迷心窍，现在我知道错了。”
热泪盈满眼眶，她小声说：“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去死吗？”
秦衍最看不得她这副可怜的样子，沉沉一叹：“楚音，这是最后一次。”
“好！”她雀跃地笑起来，“只要我博得了他们的同情，师兄就会让我去郊外别院住，到时候再求他为我们两人安排婚事。”
秦衍一怔：“你愿意和我成亲？”
颜楚音眼波流转，夹杂着几分难言的娇羞。
“你是守在我身边最久的人，我要是到现在还看不明白谁对我最好，便与瞎子无异了。”
“楚音。”秦衍动容不已，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等一切结束就跟我走吧，我会一辈子善待你。”
在黑暗中她眸子里盛满冷意，嘴上却柔情蜜意道：“好啊，阿衍。”
等除掉沈瑟瑟，就送你下去陪她。
第83章 爱欲之人如执炬
岁暮将至, 天云既昏。
沈稚秋完全将自己代入孕妇的角色，被天气影响，入冬后便很少有精神的时候。
“小心！”这日她在院子里散步,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滑到，幸好桑落及时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女子的重心全倚在他身上, 站稳后道：“多谢桑侍卫, 还好有你在旁边, 否则我肯定会摔得很难看。”
他克制知礼, 很快松了手和她拉开距离。
“这是卑职职责所在, 皇上命我出宫也是想好好保护主子。”
沈稚秋笑了下，出声叫来茯苓。
“外面好冷，扶我进去吧。”
桑落退到一旁, 默而不语，像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
刚到屋子里茯苓就想把窗关上, 沈稚秋出声叫住她。
“先别关窗。”
虽然有些疑惑，但茯苓还是照做：“是。”
她加了件衣裳, 捧着暖炉来到窗边。
茯苓好奇问道：“主子在看什么？”
“什么也看不见啊，就是想闻闻外面的空气。”沈稚秋指着自己的眼睛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主子两眼摸黑。”
“现在可不能乱说。”茯苓下意识盖住她的肚子, “小少爷会听见的。”
她忍俊不禁：“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小少爷？重男轻女。”
丫鬟语气充满嫌弃：“再生个像主子一样娇气的小姐，奴婢就要累死了。”
“……”沈稚秋无语凝噎, 冲她摆摆手。
“你还是赶紧出去准备午膳吧，别在我面前气我。”
茯苓摸摸鼻子：“那奴婢待会儿再来, 您一定要注意身子，别吹太久的风。”
沈稚秋嘴上说着‘知道知道’, 却在她走后悄悄把手探出窗户。
忽然――
“桑落桑落！”女子声音惊喜上扬，“下雪了。”
有什么东西落在掌心上，刚刚接触到皮肤便开始融化。
桑落仰头去看，见碎雪纷扬，雾凇沆砀，不知不觉间已落满枝头。
他轻轻笑起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沈稚秋用指腹捻过碎雪，喃喃道：“没想到寒冬已至，时间过得真快。”
也是时候收网了。
日子越久她肚子便鼓得越大，大概是被旧毒亏空了身子，不管怎么进补，她都不怎么长肉，身形一直消瘦，完全不像有孕四月的模样。
赵霁看在眼里，虽未明说，但非常着急，找来许多大夫帮她调养，却只能换来一句‘束手无策’。
大夫把完脉起身，走到外面冲他摇摇头。
“夫人身上余毒未清，现在孩子在母体中也无法用药，只能劝她多吃点儿东西，也许有点效果。”
赵霁蹙眉：“可她胃口一向不佳。”
“这样不行，怀孕本来就有风险，随着胎儿逐渐长大，会从母体身上夺取更多精血，如果夫人不能好好调养身体，恐怕…”
“恐怕什么？！”
他叹了口气，道出实情：“恐怕她撑不到后面。”
赵霁强行压住心底的不安：“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会对秋秋的身体造成影响？”
“没错。”文御医详细地为他解释，“女子怀孕后身体会发生很大变化，因为有孕而加重本身疾病的情况也屡见不鲜。像夫人这样早就中毒，只会更加危险。”
“那现在可否…”听到这里，赵霁没有任何迟疑，马上就想到放弃孩子。
他的确很爱和瑟瑟的骨肉，但这种爱远远比不上爱沈瑟瑟本身。
孩子之所以有价值，无非是因为他为瑟瑟所出。一旦这个孩子威胁到瑟瑟安危，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文大夫捻了捻胡子，忍不住叹气：“对夫人来说滑胎也不是什么好选择。她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全靠王爷寻来雪莲帮她压制残毒，这样的身体如何经得起丧子之痛？”
进退维谷，说的便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赵霁脸色很差，低声道：“都是我的错。”
“王爷无须过多自责，你也不想这样。”文大夫安慰道，“不过王爷倒是可以和夫人认真商量一下，如果实在没办法，也许落胎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再怎么伤身也总比没了命强。”
他语气淡淡：“好，我会与她详谈。”
这个孩子不是他一个人的，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去问问沈稚秋的意见，虽然赵霁很清楚她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赵霁在书房中枯坐一宿，直到外面的天蒙蒙亮起来，他才起身。
进去之前他难得踟蹰，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心情如此沉重过。
这是他和瑟瑟的孩子，是他梦寐以求的珍宝。
她不需要太聪明，不需要太听话，只要健健康康长大就好。
最好是个女孩儿，一点儿也不要像他，眉眼、性格都像瑟瑟，他会将世上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
但是现在他要放弃她了。
明知答案却还要去自取其辱，这种煎熬并非常人可以想象。
可是害怕也好，忧心也罢，有些事总归要去面对，最终他还是推开门走进屋子。
沈稚秋语调慵懒：“死丫头现在才来，我今天还饿着呢，赶快去给我弄点吃的。”
“秋秋，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女子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又重新挂上那副不近人情的表情。
“王爷来有什么事？”
他心里抽痛，勉强笑着说：“我听婢女说你最近食欲不佳，过来看看。”
“你饿了吗？我马上让厨房做…”说完他就想走。
“你要去哪儿？”
沈稚秋嘲讽一笑：“我怎么觉得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王爷这个做父亲的反倒一点儿都不关心。”
“你若不喜它的存在，当初倒不如直接让我服药落掉算了。”
赵霁苦涩道：“我以为你不想我待在这儿。”
“都是借口，你就是不愿意看到我而已。”
“我怎么会不想看到你。”赵霁语气很急，“我连做梦都是你和孩子。”
沈稚秋不自在地说：“说得这么可怜做什么。”
“那便留下陪我吃顿饭吧，给我盛饭舀汤，伺候伺候我。”
瑟瑟愿意让他留下？！
“好。”他的心情几乎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丫鬟端来了一些食物，沈稚秋夹了点菜到他碗里：“整日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吃点吧，别饿死了，我没有当寡妇的爱好。”
她强调道：“我不是关心你，只是怕你饿死以后没有人赚钱给我花，想养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赵霁看着碗里的食物，难得谈起钱：“钱财乃身外物，但为了你我一定会努力赚钱。”
他心里打定主意，今天回去便清理下手上拥有的产业，再多买些田地。
不能叫她受了委屈。
两人间的氛围难得如此融洽，赵霁不舍得打破，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沉默片刻后，赵霁说：“我问过大夫，怀孕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沈稚秋愣了愣，停箸：“怎么突然说这些？”
她没有否认，果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你早知这个孩子会伤害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赵霁阖上眸子，忍住痛苦：“如果真的于你有害，不如…这次先算了。我们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算了？！”
沈稚秋起身，满脸错愕：“赵霁，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劝我放弃孩子。”
她自嘲一笑：“是，我是给了你的好师妹下马威，我让嬷嬷羞辱她，让丫鬟住进她的院子。”
“但你也不用这么对我！这个孩子我也有份，你没有资格替我决定去留！”
赵霁见她这么激动，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痛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对颜楚音都可以，我担心你的只有你，希望你能长命百岁，你明白吗？”
“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事情比你更加重要，包括我自己。”
她挣扎着甩开他：“不要找这么多借口，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孩子。”
女子眼眶红肿，没有平日的凌厉，赵霁不由一怔。
“我以为你不想要孩子…毕竟如果没有它你就不用和我成亲，我怕我们给你带来新的痛苦。”
“赵霁你不是神，你是人！是不要觉得自己什么无所不能，什么都知道？”
沈稚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会说出去这样的话，说明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我，我更不该冒着生命危险为你生孩子，滚出去！”
赵霁脸上被擦出了一道血横，他抱住沈稚秋，把脸埋在她脖颈处，轻声道：“不要生气，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他听到屋子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赵霁目光哀痛。
“赵霁，我承认我恨你。”
女子仰头看他，泪眼婆娑：“可你有没有想过，恨是从哪里来的？”
“恨由爱生，我憎恨你对我无情，却也记得我和你相爱过的每一瞬间。我是因为爱你，才愿意与你成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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