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初琳还在兴奋中缓不过来,搁谁也淡定不住,也就岑以眠了,能如此云淡风轻。她两只手抓住岑以眠的肩膀疯狂摇晃,说道:“你就没想入非非过吗?守着这么一个帅气男人,你就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吗?啊?我不信!”
“你放开我。”岑以眠从她的魔爪中逃离,往旁边挪了挪才说,“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做人要学会知足,我能继续上学还能读自己喜欢的专业都是靠着他,我又怎么敢想那些过分的事,我只想以后赚钱好好报答他就行了。”
“况且这又不是言情世界,哪有那么多的狗血套路剧情,偏偏他资助了我就又得喜欢上我,清醒点吧。”
岑以眠从不觉得陈羡对自己有情爱的想法,就算他给自己买昂贵的裙子,那也只是因为自己把赚的第一笔兼职费用打到了他的卡上。陈羡说不需要她太懂事,所以给她买了件裙子,说她穿上肯定好看。
聂初琳撇嘴,不再说什么。
但是一切转机都在大四那年刚开学没多久,陈羡突然跟她说自己要结婚了,毫无征兆的。
那是岑以眠第一次这么勇敢地拨通他电话,带着明晃晃的怒气质问他,其实过后她也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但是当时那个情况她根本想不了太多。
电话拨通后,岑以眠克制着不让声音太过于颤抖。
她问:“你要结婚了?”
陈羡“嗯”了一声。
岑以眠又问:“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边没了动静,很久很久,久到岑以眠以为他把电话挂断了。
陈羡按压着眼眶,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让他感觉自己始终都在梦里,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扛着让自己不要倒下去。
但是这会儿,他不太想扛着了,身边就那么几个能信得过的人,岑以眠也算在其中。
陈羡动了动唇瓣,说:“结婚才能合法收养绾懿。”
岑以眠手指都僵住了,脑子里嗡的一下,一口气堵在喉咙处顶的她酸酸胀胀。
“廷尉哥......”
陈羡绷着的那根弦在遇到岑以眠后突然卸掉,他难得话如此多,很显然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岑以眠也不打断,沉默着当个合格的听众。
绾懿的父亲和陈羡亦师亦友,他是陈羡的师父把工作经验全部倾囊相授,两个人在出海任务时搭档非常默契。
后来他曾跟陈羡讲过自己的一些事情,绾懿的母亲未婚先孕生下她后就出国了,因为在她母亲的人生规划里目前没有结婚的选项,怀上她是个意外,但是既然怀上了就是天意也不可能真的不要这个孩子。
当时绾廷尉沉默了许久,说:“是我对不住你,孩子生下后我养,你想走就走吧。”
“好,你也不用特意在孩子面前说我的好话,我只生不养是我的选择,一切后果我也自己承担。”
所以后来生下她后,那个潇洒的女人便将孩子送到了绾廷尉手中,然后出国继续深造去了这些年再也没回来过。
陈羡并不觉得一个女人更爱自己有什么错,在这件事上绾廷尉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小绾懿又何其无辜呢,一出生就没了妈妈。
为了照顾好尚在襁褓的小孩,绾廷尉从单位宿舍搬出去租了房子,又请了两名保姆负责白天照顾,晚上他尽量不值班回家守着小孩。
陈羡为此帮他挡了很多夜班,反正他孤身一人,在哪睡不是睡。
陈羡和绾廷尉又有了一些共同话题,他们会互相探讨育儿经验,毕竟家里都有个小朋友。
在他眼里,岑以眠当然也算。
“羡啊,帮哥带几天娃,晚上我替你值夜班行不?”绾廷尉被小女儿折磨的夜夜睡不好觉,刚三十出头已经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陈羡此时刚挑着回复了岑以眠的消息,小姑娘上了大学之后跑去兼职,赚的第一桶金全给他打过来了。
他此时的心态就像是一个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老父亲,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对,皱着眉教育岑以眠让她不要这么急着就赚钱报答她,而是应该多交朋友多参加社团活动。
回完消息这才抬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别了哥,我这带一个就已经心力交瘁了。”
绾廷尉不知道岑以眠,听他这么说还以为这小子外面有崽了,再一打听才知道这层关系。
陈羡知道绾廷尉的性格不会说出去,所以也就没瞒他,这些年他一直压在心里也确实憋得慌,说一说才痛快了一些。
“怪不得去年你请了个长假呢,合着是去照顾高考生去了。”
陈羡单手开了听可乐往嘴里灌,气体顶着上颚,他唇线抿成一条几秒后才说:“小姑娘压力大,我回去开导开导。”
绾廷尉笑了:“我怎么感觉你比人家还紧张,回来的时候你可瘦了不少。”
陈羡确实压力大,岑家就这么一根小苗苗,他怕毁在自己手里,但是又不敢在岑以眠面前表现出来,当着人面的时候他得装的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
哥儿俩瘫在办公室难得偷闲,最后都不说话了,沉默着一人干完一听可乐。
得出一个结论。
――带娃真难。
绾懿一周岁生日,陈羡给买了套纯金的平安锁,别看小孩儿刚一岁什么都不懂,倒是很有眼光知道什么值钱,一把就薅住了平安锁不撒手。
逗得她爹笑了半天,没敢使劲儿地拍在人肉乎乎的小脚心上。
绾廷尉说:“这小东西,倒是知道紧着贵的拿。”
她韩叔给买的摇摇木马,就稀罕了几分钟就不玩了,孩子还小呢根本坐不住哪会玩。
绾廷尉说等再大两岁就该皮了到时候肯定爱玩,然后替孩子谢了她韩叔。
绾懿成了引航站的团宠,大家眼见着她的出生和一点点长大,每次被带去站里谁见了都得稀罕半天,抢着要抱,根本没她亲爹的事。
这生日了更是都不可能束手旁观,一群不正经的干爹干妈们明里暗里地攀比,互相探口风对方会买什么,然后心里琢磨不能比人家买的次。
韩东阳属于傻实在,买了礼物也憋不住,四处嚷嚷去,等嚷嚷完了最后才发现这群人都比他有心眼儿,就他送的最便宜,寒碜死人了。
绾廷尉不在乎这个,本来就是图个乐儿,不在贵重。
话是这么说,但是韩东阳还是闷闷不乐了半天,然后勾着陈羡的脖子骂了半天他玩心眼儿。
“陈羡你个狗,跟兄弟还玩阴的!”
陈羡一弯腰从他的桎梏里逃脱,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在韩东阳看来就是嘲笑。
陈羡单手插着口袋说:“跟你用不着玩心眼儿。”
后半句话简垣替他说了:“没有成就感。”
“艹!真是艹了!”韩东阳捂着胸口趴在桌子上哎呦半天,哭天喊地地说没有同事情谊没有兄弟情义,好好一个生日让他哭的跟哭丧似的。
陈羡忍无可忍踢他一脚:“正常点。”
韩东阳多半都是装的,他当然不会真的较真,差不多了就收,然后问简垣:“你送啥了?”
简垣乐出声:“你确定要自取其辱?”
“你说,让我听听,我还就不信了。”
陈羡替他说了:“简垣给小姑娘买了份保险。”
还不如不问,这一问韩东阳又嚎起来没完没了,哭着喊着要给小家伙儿补一个贵的礼物。
绾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那个非常闹腾的叔叔好玩,然后跟着她陈羡干爸一起笑。
“小朋友都笑话你了。”陈羡无语。
绾廷尉没客气,一手抱着闺女一手摊开道:“我闺女啥也不缺不用买了,直接给钱吧。”说完捏着绾懿的小肉手晃了晃,“宝贝儿,谢谢咱韩叔。”
绾懿还不会说话,只会笑,就咧着嘴充韩东阳笑,给人笑的心都化了。
别说要钱,要命那也得给。
韩东阳伸手去抱小娃娃,声音都不自觉的轻柔起来,捏腔捏调地说:“哎呦宝贝儿,来,韩叔抱!”
等把孩子抱手里了,韩东阳突然琢磨过味儿来,盯着陈羡问:“不对,诶不对,不对不对!”
他一连几个不对,总算脑子聪明了一回:“之前咱俩还一起逛商场琢磨送绾懿什么礼物呢,你怎么突然就开窍了的?”
陈羡敛了声,这事他还确实开了外挂。
其实也是巧合,那天岑以眠又给他汇报了近期的生活琐事,然后他突然想起来绾懿要过生日还没想好送什么礼物,于是就问了岑以眠一嘴。
女孩子心细,在这方面比男人强,有绝对的先天优势。
岑以眠问。
【预算是多少?】
陈羡不假思索地回。
【不用在乎钱,挑贵的来。】
岑以眠想到自己小时候有把奶奶送的长命锁,纯金打造的,这个寓意好送给刚出生第一次过生的小朋友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韩东阳注意到绾懿脚腕上带的一个金镯子,好奇地问:“这是谁送的?还挺好看。”
小金镯并没有特别的粗,估计是怕小孩带着重会累,上面刻着繁琐的花纹,最中间是一个平安扣的模样,寓意平平安安,看起来很是用心了。
绾廷尉看了眼陈羡,然后说:“人家小姐姐给买的,你不认识。”
韩东阳以为是绾廷尉远房亲戚表妹之类的,也就没再追问,其实这是岑以眠给买的,买完了又快递邮寄过来昨天才送到的,今天陈羡见了绾懿第一时间就给人戴脚腕上了。
“兄弟,好意我心领了,人家小姑娘赚点外快不容易,这得多少钱呢!”绾廷尉五味杂陈,觉得岑以眠这个小姑娘太过于懂事了,让人心疼,“你回头把钱给人家啊可,不能让人家花钱。”
陈羡把玩着绾懿带着镯子的脚,终于受不了他唠叨,这才开口:“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哥,踏实收着吧。”
绾廷尉看着这孩子身上的平安锁和手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的停不下来,肩膀撞了下陈羡说:“挺逗的,你俩都送黄金,整的跟两口子似的。”
“去你的,嘴里没个正形。”
“我说真的,我问你,真对人家小女生没意思?”
陈羡有点无语,收回手插进裤兜里抬腿就走:“你有个爹样吗,闺女还在这呢,天天就胡说八道。”
绾廷尉“嘿”了一声:“我替她干爸问问婚姻大事,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
陈羡不愿意别人背后议论岑以眠,也不愿意别人乱说他俩的关系,怕以后给小姑娘带来点不好的影响,这也是他不经常回去看岑以眠的原因之一。
知道陈羡护他的小朋友护的跟什么似的,绾廷尉之后没再打趣过,而他也是全站唯一一个知道陈羡背后藏着个小朋友的人。
两个人都从陈羡的口中知晓对方,却从没见过,绾廷尉有时候会笑着骂他说他护的太严实了,带过来玩几天能怎样啊?
“他妈的,哥又不是什么豺狼野兽,还能把她活吞了?”
陈羡正写着工作日志,突然停下笔:“她有自己的生活轨迹,没必要和我的轨迹交叉重合。”
绾廷尉从笔筒里抽了支笔扔他,骂道:“谬论!”
一直等到绾懿三岁这年,会熟稔地叫叔叔姨姨了,撒欢地跑起来大家都追不上,陈羡终于松口说等岑以眠暑假要是得空就带她来站里玩,绾廷尉高兴的把闺女举高高说我们宝贝儿终于要见到小姐姐了。
陈羡无奈,纠正说:“你怎么排的辈儿?”
绾懿管人家岑以眠叫小姐姐,然后管陈羡叫干爸,算来算去,他和岑以眠也差了辈了,那不成人叔叔了?
绾廷尉乐得岔气:“那你管人吃喝供人读书,可不就是半个爹?你还不乐意上了?”
“滚蛋!”
一切都计划的很完美,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陈羡都还没来得及跟岑以眠说等她放暑假带她去自己工作的地方玩。
绾廷尉先出事了。
那天海上风很大还下着雨,他俩依旧搭档着出海引航一艘气体运输船,他们在出海前开会制定引航计划,这是陈羡第一次引航这类船舶,绾廷尉说让他来做主导。
有个别不赞同的声音也都被绾廷尉压了下去,他摆摆手声音冷淡,为陈羡据理力争:“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谁也都有第一次接触新型船舶的时候,那怎么着,就不敢开了?陈羡虽然跟很多人比算是新人,但是人家能力可强过你们吧?咱们这行什么时候也讲究论资排辈了。”
绾廷尉拿脚踹了下陈羡坐着的椅子腿儿,声音洪亮着问:“你自己说,能不能行?”
陈羡目光扫过众人,然后沉稳着说:“没问题。”
“这就对了,不愧是我带出来的。”绾廷尉挺欣慰的。
第25章
坐上引航艇前往海上目的地的途中, 陈羡眉心控制不住地抽跳,扰的他心烦用指腹用力按压。
“怎么了?不舒服?”
陈羡摇摇头,实话实说了。
绾廷尉故意恶心他, 舔了下手指, 沾着唾液要往他脸上眉心处蹭, 惊得陈羡上半身往后仰躲避他的咸猪手。
陈羡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离我远点。”
平时总故意装深沉的小弟终于有了一丝龟裂,惹得船上其他几个哥哥笑出声,绾廷尉收回手随意在裤子上擦擦, 说:“假正经的样儿,人家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眉心跳还真第一次见, 哥给涂点唾沫就不跳了。”
“不用,离我远点。”陈羡再一次拒绝, 并用冷漠的眼神劝退他。
有了这么个插曲,之前开会时的不愉快也烟消云散了,大家又恢复了平时的哥俩好该说说该笑笑的。
成年人本来也是这样的,工作上难免有分歧, 说开了就好了, 本质上大家都是为了这片海服务, 都是为了守住水上国门拿下航海权, 所以始终都要一致对外, 自己人不能内乱。
绾廷尉手撑着船的围栏站起来, 眺望着抛锚在海中的大船, 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绾廷尉手搭在陈羡的肩膀上,说道:“想着提前跟人家小女孩约好了, 暑假务必把人给我带来,我得替绾懿好好款待一下她小姐姐。”
陈羡嗤笑一声, 没再纠正他这个小姐姐的称呼,回道:“知道了,你不嗦。”
之后的事陈羡再也回想不起来,就像人的大脑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机制,自动帮他屏蔽了最不想回忆的事情。
只知道绾廷尉说好的等人暑假要尽地主之谊,可是他却说话不算话。
天空阴沉着,映的那片海更加幽暗,就像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口将他们引航站最厉害的引航员给吞并。
许皓翔一把将人拦住,不让他往海里跳:“陈羡!你给我冷静!”
说话间船上的另一个人已经一跃入海去捞人,陈羡咬着后槽牙:“松开。”
许皓翔一边用无线电话通知站里叫海上救援队来支援,之后揪着陈羡的衣领说:“人,我们去救,你的任务是继续去引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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