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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西城微微点头：“没错，周伯在牧家工作几十年，他没有父母妻子，一个人带大唯一的女儿，父女两个都住在牧家。我一直当他是自家长辈。我从没有想过他会背叛牧家、背叛我。”
但世事难料，那个被他当长辈尊敬的老人，反手一刀捅进了他的丹田，毁了他二十年的心血。从牧文鹤到周伯，正是因为总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所以牧西城初遇顾岚的时候才会一直疑神疑鬼，哪怕表面再乖顺，内里都带着刺。这很正常，在遇到这两件事后，人很难有勇气在向别人交付信任。
就连牧西城这些天审视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会对接近他的时候就满脸明晃晃写着我对你别有目的的顾岚升起好感。
顾岚注意到牧西城忽然看向自己，愣了一下，随后自认为看懂他眼色的顾岚的把摆放着兔子苹果的碟子递过去。
没想到牧西城平日看着老成，内心还是保存一点童心的，普通的苹果不爱吃，削成兔子形状就爱了。那她这个做师父的就多给削一点好了！
牧西城见状一愣，随后唇角微勾的接过碟子，牙签插着兔子苹果一口一个，并且完全没有分给诸亦温这个客人吃一口的意思。
诸亦温是谈过恋爱的，女友没失踪前，他和女友的相处也很甜蜜，所以他看着牧西城嘴角的那抹笑容，很容易就看出了牧西城对顾岚的感情。
诸亦温动作一顿，不过却假装没看见，再次问道：“依照你这么说，既然周伯都能被十绝门操控，那么说明十绝门渗透牧家的日子绝对不短，里面潜藏的奸细也绝对不只是周伯一个。你没有冒然回去我可以理解。”
“你不找我们龙组，我也可以理解，这些年就算我们再怎么努力，古武界的很多人对我们依然不是很认可。但你当日明明已经借着顾城的身份混进了牧家，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在场那么多古武界的好手，你叔叔更是当世的顶尖高手。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诸亦温当初也在牧家书房，自然看见了顾岚突然就着牧西城失踪的事向牧文鹤提问这事，他当时只当顾岚是猜测牧西城的失踪很可能也是十绝门搞的鬼。所以想向牧文鹤多问些线索。
但是当知道牧西城就是顾城的时候，诸亦温又有了别的猜测。
“还是说，其实你担心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亲叔叔牧文鹤？”
“不错。我就是怀疑他。所以才借着师父的口试探他。”
牧西城微微颔首。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猜忌。“当日周伯偷袭我。我就是用这只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掐住无形的脖颈狠狠一拧，重现了当日血腥的杀戮。而诸亦温听到这话后，当即拿出手机查了查。当看着周芮成的尸检报告。他面色难看起来。
“你说你是亲手拧段的那位周伯的脖子。但我们龙组的尸检报告却显示，他是被十绝门的刀斩断喉管颈椎而死。”
这两种死法可差太多了，就算是没学过专业知识的人也能一眼看出这两者伤口的不同之处。所以到底谁在说谎？
牧西城？还是……他们龙组的某些成员也已经被渗透了？
好在牧西城没让他纠结多久，就又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天他们可是从崔妙竹的口中亲耳听到，这份尸检报告的内容，大半都是由收殓了周伯尸体的牧文鹤口述的！
“不可能，这不符合规定！”
一向尽职尽责的诸亦温听到这话立刻皱眉。
牧西城凤眸闪过讥讽：“确实不符合规定，但就算是龙组成员，在牧文鹤的身边也矮了一头，牧文鹤是当世的顶尖高手，是古武界的领头羊，是德高望重的君子，他这么尊贵的大人物甚至肯因为周伯服务牧家多年的情谊，而亲自给周伯收敛尸体。不怕脏不嫌累，多有君子风范啊，谁会怀疑这样一个人竟然会说谎呢？”
是啊，没人会怀疑他，毕竟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说谎呢？而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真的说起慌来，自然是最致命的。
而就像崔妙竹当初下意识的不相信一样，诸亦温也想不出来牧文鹤有什么理由要说谎。他已经足够有权有势有名望，说他是古武界最顶尖的那个人物也不为过。这样的一个人，他有什么理由去和十绝门勾结在一块？
抛开德高望重、君子之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单从利益上来说，就算牧文鹤想要偷偷干掉牧西城这个继承人，让自己的亲生孩子顶上，他也有很多其他办法达成目的，完全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险去和十绝门扯上关系嘛！
牧西城淡淡道：“我们目前查到的就这么多。信不信由你。其他的就需要你们自己去查了。而如果你们真的想查，那你们最好先不要把我的存在告诉牧文鹤。”
甭管牧西城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就凭他的语气，有一点诸亦温算是看明白了，古武界盛传的牧文鹤和牧西城关系亲密，不是亲生父子胜似亲生父子这类的话根本就是瞎扯。
“我会告知组长，让他好好考虑的。”
诸亦温应了一句，随后提出下一个问题。“所以十绝门一直追杀的不是顾岚，而是你，抛开你叔叔的事，你知不知道十绝门到底为什么要追杀你。”
牧文鹤勾结十绝门这一条线索可信度实在不高。诸亦温虽然把它记了下来准备调查，但还是希望能从牧西城那找到别的线索突破口。
牧西城也知道自己的几句话不可能掰倒牧文鹤几十年的努力，他思索了一下道。
“周伯偷袭我的时候，那么短的距离，他本来可以直接取我的性命，但是他没有。我不觉得他是手软。”
“在那之后我已经重伤，连普通人都打不过，但他们派来追杀我的人却很多，每次都是数人围攻。像是这次，那个涂昌信分明有毒针，却没有对着我直接使用，而是让他那几个手下先来围攻我。他们看样子并不是真心想取我性命，而是想活捉我。不过至于活捉我想做什么，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重塑丹田这件事太过特殊，要是宣扬出去，肯定会给顾岚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牧西城并未透露自己丹田被毁，武功尽失的事情，只用被偷袭受了重伤一笔带过。
诸亦温把这一条也记下来，接着又问了一些细节，最后他看了一眼顾岚。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顾岚到底是怎么遇见的？又是怎么决定结伴同行的？”
诸亦温的这个问题不是龙组要问的，而是他个人想问的。大概一个人喜欢操心，就会有操不完的心。他总觉得顾岚才十八岁，心性和小孩子没两样，所以他就忍不住多了几分关照。
牧西城闻言动作一顿，随后眼眸泛起波澜。
“当初我为了躲避猎犬的搜捕，躲进了垃圾桶了。那天顾岚掀开了垃圾桶的盖子，对我说……”
“帅哥，我看你骨骼清奇，如果没地方去的话，不如和我一起捡垃圾吧!”
躲进垃圾桶是多丢脸的事啊，牧西城一直刻意不去想那一天，本以为自己都要忘了，谁知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雨、血和弥漫在鼻尖的怪味都似乎离他远去，只有顾岚笑着说的那句话他现在还清晰的记得。一字不落的记得。
因为牧西城现在自带滤镜，他回忆起当初那个窘迫狼狈的瞬间，都能回味出一丝甜蜜，然而诸亦温听到这话，却只是无语的看了眼顾岚。
顾岚尬笑的挠挠脸。
“哈哈，其实我那个时候就是开个玩笑，我眼睛多尖啊，我当时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我就是为了不让他尴尬而已。总之，我当时纯纯好心。”
她绝对没有想过就算这个阶段的牧西城没钱，两个人捡垃圾也比一个人捡的多这种事！
诸亦温信了这话又道：“那你们最后又怎么成了师徒。”
牧西城没直接回答，而是道：“最后一个问题？”
诸亦温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和之前的话冲突了，他微微点头，表示这真的是最后有一个问题了，而这同样是他个人的好奇
牧西城说顾岚当时救了濒死的你，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跟着她，但就算这样，顾岚也顶多算他的救命恩人，为什么这两人却是以师徒相称？
之前‘毫无武功基础’的顾城跟在顾岚后面学武功，叫她一声师父也是应该的。毕竟古武界在尊师重道这方面一直很讲究。别看顾岚年轻，既然她向顾城传道受业了，那就是师父了。
但牧西城是谁？他是牧家年轻一辈领头羊。古武界一直以来的别人家的孩子。牧家的家传武学就够他受用无穷的了，他还需要拜顾岚为师吗？
而牧西城表示需要。顾岚不是白顶着师父的名头的，她确实教导了武功，他也是心甘情愿喊她师父的。至于什么武功，那他就无可奉告了。
诸亦温眼眸微动，他知道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隐情，但他不是一个喜欢随意刺探别人隐私的人，既然牧西城和顾岚都不愿意说，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起身道：“多谢回答。这些事我会报告给组长，也会把你们的意思一并告知组长。接下来的几天，你好好休息。医院附近有我们的人巡逻，一旦发现十绝门的踪迹，我们就会立刻出手。保证不会让他们再对你出手。”
“当然，如果你愿意，其实可以申请保护令……”
“多谢，不过不必了。”牧西城打断了诸亦温的话。他看着顾岚唇角微勾。“我师父会保护好我的。”
牧西城说得很自然，就像他吃兔子苹果一样自然，完全不觉得自己靠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小师父保护有什么问题。
顾岚在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给了牧西城一个放心的眼神。
“有我在，没意外！”
牧西城于是笑容更大，凤眸深邃，俊美的脸散发着别样的魅力。不过顾岚隐约觉得他笑起来挺好看。同为男人的诸亦温则是眼角一抽。只觉得看见了一只求偶的雄孔雀。
他甚至有些怀疑，牧西城一直不愿意回牧家，可能不是因为怀疑牧文鹤，而是纯粹想要赖在顾岚身边。
最近电视剧都不都开始流行那什么……脆弱感、救赎感吗？有些小姑娘就吃这一套，刚刚牧西城和顾岚不是亲口承认了，顾岚当初是因为他重伤，所以才善心发作帮了他。
说不好牧西城就是发现了顾岚心软这一点，故意在顾岚眼前扮可怜，就像现在这样。
诸亦温想到这嘴唇动了动，但到底没说什么，而是起身告辞。毕竟你情我愿的事，他一个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之前他说的已经够多了。本以为顾岚听进去了，换了一个老实本分的顾城。
结果现在扭头回看，好家伙浴室裸、男是他，老实本分是他，从头到尾都是牧西城，这还让诸亦温怎么说？
诸亦温心想正事更重要，等到出了医院，他就拿出手机，把今天问出来的消息全部发给了崔景峰和崔妙竹。几条短信蕴含的信息量顿时让龙组的组长和副组长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第58章
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时。
医院路边的面包车里，被安排在这的几个龙组成员正双眼紧闭，东倒西歪人事不知。地上是被碰倒的水杯, 而车内唯一还醒着的龙组成员眼神迟疑了一下。随后拿出备用手机发了一条消息。随后走了出去。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声音惊动了本来已经睡着的顾岚和牧西城。门外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深夜来访不妥。于是道：“顾小姐, 是我。亦温哥让我来找你。我给你打电话没打通, 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因为诸哥叫起来有些歧义, 所以手下人都喊他亦温哥以示尊敬。只听这话，对方似乎是龙组成员。
龙组的人这么大晚上找她有什么事？
睡得迷迷糊糊的顾岚捞起一边的手机看了看，确实有个陌生的未接来电。她之前担心打扰牧西城休息, 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没听见。
顾岚打着哈切从折叠床下来准备去开门，折叠床其实睡不舒服, 不过好在这是住院的最后一天了, 明天他们师徒就可以出院了。
结果她刚走两步, 手就被拉住了。她回头一看, 只见穿着病服的牧西城不知何时已经赤脚站在了地上。恢复了一半武功的他落地半点动静都没出。高大的身形仿佛舒展的花豹。
牧西城没说话，屋内一片漆黑, 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顾岚只能看见牧西城的人影, 并不能看见他此刻的神色。不过她注意到牧西城暗示性的捏了捏她的手。这当然不是在吃顾岚的豆腐。而是某种提醒。
顾岚本来松散的神色立刻正经起来。她不知牧西城是否看出了什么，不过从毒针的事情来看, 牧西城的江湖经验比她多事真的。
外面的人还在低声道：“顾小姐？顾小姐？你睡了吗？抱歉，我这边真的有急事。”
顾岚倒是想看看他有什么急事, 在黑暗中抓着牧西城的手盲写了几个字。牧西城掌心痒痒，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随后才回过神在她手上写下务必小心几个字。
接着牧西城和顾岚一起走向门口。顾岚开门后，门板正好把牧西城挡在门后。
“来了。”
顾岚打着哈切, 睡眼惺忪的打开门，开门一看却发现外面确实是龙组的成员，诸大师安排了几个人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外看着，顾岚自己想喝奶茶的时候还顺手给他们点过几杯，双方算是混了个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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